这一消息,对外封锁的死死的。
但并不影响家族内部风云四起,他父亲作为望家现任的掌权人,尚未定下继承人,所以各派力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望舒和本来是打算在苏黎世多留一天,但奈何收到妈妈的消息,说望家要在沪城牵头举办一个慈善晚宴,筹集到的资金将用于救助失学女童,交代要她来筹备晚宴。
与此同时,Jerry也把董事会的议程发了过来,关于业务重组的会议表决,安排在了下周一。
今天是是周三,她需要提前回去准备一下相关的资料。
所以,她不得不暂时放弃和苏泽西详谈的计划,马不停蹄地赶回沪城。
落地开机,望舒和翻了下未接来电,十八个,全是来自季岑的。
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感从心底蔓延开,她抬手用掌心拍了下额头,迅速打给季岑。
响到自动挂断,无人接通,她想,他大概还在忙。
——
“太太在瑞士的私人医院里,住了一名亚裔的男性,并且太太曾经特意嘱咐,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车内,沉调的木香混合着清新的果香,一同氤氲在气氛跌至冰点的车厢内。
后座真皮沙发上的男人面部轮廓流畅,五官立体,眼皮沉阖着,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薄白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扶手上轻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似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伸臂拿起被丢在一旁的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没人接他就一直打,打的次数越多,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坐在前面的程驰和司机被老板这副阴郁骇人的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在心里默默祈祷太太赶紧回来。
窗外的霓虹灯几经变幻,在开上机场高速时,后座右侧的车窗降下,细如丝的雨飘落在男人冷白的脸庞。
夏天,是写在纸上才显得美好的季节,放在现实中,只剩下粘腻与潮湿。
如果是京市的夏天,还要再加一个燥热烦闷。
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他无端想起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他35岁从哥大商学院毕业回国,工作之余被发小拉去打球。
露天的篮球场,热气腾腾的夏天,周身充斥着汗味儿和尖叫声,一众公子哥儿穿着球衣,正挥汗如雨的时候,一阵超跑的轰鸣声从球场外传来。
他们转头去看,一辆黑色的迈凯伦停在球场门口,主驾驶座的车门先打开,下车的人是祁临川,他发小,比他小一岁,一个院长大的好兄弟。
他先下车,而后转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紧接着,他看到,祁临川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朝着球场的方向走来。
距离拉近,他们也看清了祁临川牵着的小姑娘的样貌。
皮肤白得就像刚从壶中倒出的热气腾腾的牛奶,奶金色的长发高高成一个蓬松的马尾,在光下闪着细碎健康的光泽,瞳孔浓黑灵动,巴掌大的小脸,约莫是年纪小,还带点婴儿肥,但五官精致如雕刻,翘鼻红唇的娇模样。
穿一身白色的运动裙装,四肢纤细,腿又直又长,活泼又漂亮。
咚——
不知谁把手里的篮球弄掉在了地上。
那一刹那,他听到耳畔响起丝丝抽气声,还有一阵阵不入耳的“卧槽,好漂亮的妹妹!”
有个嗓门大的吆喝一声:
“川子,你不讲义气啊,背着我们脱单是不是?”
汗还在顺着额角往下滴,一阵若有若无的玫瑰香开始在鼻尖萦绕,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视线定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久久不愿意移开。
他想牵那只手。
“去你的,什么叫背着你,这是我祖宗,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祁临川笑骂那人,眉眼间尽是桀骜得意,但看向那个小姑娘时,却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声音没有一丝混不吝:
“乖乖,这都是我发小,一个院长大的,这是赵淮归,那个是秦思明,最边上那个是季岑。”
小姑娘看起来乖乖软软,落落大方,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但因为普通话不标准,讲话听起来僵硬可爱,意识到有人笑她时,她脸一红,往祁临川的身后躲。
在她目光落在他脸上,朝他笑时,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杂乱无章。
他想站在祁临川的位置。
或许,连老天都在帮他。
在听无数个人提起祁临川有多宠她那个小女友时,他烦躁地出国躲清静。
如果在纽约没有撞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酒吧门口接吻,他大概会耐心地等到她和祁临川分手。
但偏偏上天帮他。
于是他恶劣地威胁她,如果不和他在一起,就告诉祁临川她在纽约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他现在都还记得,在他威胁她时,那双如澄澈黑亮的眸子里的娇怯,她不情愿地点头,他心里却高兴地绽开烟花。
第30章 诡异的冷战
电话一直打到她走出航站楼,才被接通。
与此同时,天空中开始飘落雨丝,砸在脸上冰冰凉凉。
她抬眼,恍然间看到不远处站了个撑伞而立的男人,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穿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几颗,荡出一截锁骨,冷白的指骨握着黑色伞柄,手腕骨微凹。
伞沿微抬的那一刹那,那张清冷衿贵的脸隔着朦胧的雨雾滑入眼中。
他目光下敛,眉梢带怒,不似往常的温和衿贵,而是呈现出一种乖张锋利之感,冷凝疏离。
那是她从未在季岑身上看到过的样子。
他手里握着手机,窸窸窣窣的电流声正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他一言不发,只定定地凝着她,目光如同被细雨浸润过,温润清澈,仿佛带了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头涌了起来。
上车后,望舒和慢吞吞地挪动身体,缓缓靠近先他一步上车,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她先去牵他的手,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她又不死心地凑上去吻他的下巴,又被他偏头拒绝。
最后,无计可施的望舒和,只得使出终极技能,撒娇。
她坐在他腿上,身子窝进他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软软地撒娇:
“老公,我好累呀,坐了好久的飞机,你不亲亲我吗?”
甜软的气息萦绕周身,季岑极薄的眼皮微抬,刻意不同她对视,只微微敛目看着女人蓬松的发顶,薄唇翕张,一字一顿道:
“小九,我不接受这种试图蒙混过关的撒娇。”
“我们是夫妻,你住酒店,我可以去接你回家。”
“但你一声不吭玩消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男人声音似是浸着凉意,如同一片雪花落心头。
望舒和怔忡住,她蓦地意识到,季岑发火了,真正意义上的发火。
男人的手臂依旧放在身体两侧,没有丝毫要来回抱她的意思,是真的生气了。
肢体语言传达出的信息让望舒和意识到,撒娇好像对季岑不管用了。
她开始变得无措,细白的手指抓着裙边,揉出褶皱,她有些急切地解释:
“我......我,老公,对不起嘛,就是瑞士那边突然有了一些事情,我走得比较急,忘记告诉你了。”
她抱住他脖子,贴着他侧脸,像只撒娇的小奶猫,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女人柔嫩瓷白的肌肤浸润着初夏晚风的凉意,攀上他温热的脖颈上,存在感极强。
“连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的时间也没有吗?”
一声不轻不重的质问像朵冰凉的雪花,落在心尖便融化。
声落,车窗缓缓降下,深秋微凉还带着湿意的风灌入车厢,将车内香气氤氲地空气吹散。
季岑环着女人细软的腰肢把她往上提了提,又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取下来,将她裹了裹。
雨中微凉的天气,只穿了一件质地细腻的羊绒吊带裙,他不知是该先发火还是先心疼她。
他理了理她被风吹得纷飞的发丝,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两人现在距离近得只要他微微低头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晚风将她身上的馨香从四面八方灌入他的身体,仿佛两人在此刻融为一体。
他贪恋这样的缱绻温柔,但又想知道一在个心中早就有了的答案。
“小九,为什么不回答我?”
“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这件事今晚过不去。”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托着女人精致漂亮的小脸,带着层薄茧的拇指摩挲着她脸蛋上的软肉,狭长的眸子黑沉如玉,里面的氤氲着的情愫让人窥不透。
季岑不再说话,清隽的脸沉如水。
这是两人第一次出现小的争吵,是季岑不愿意哄她,好脾气掀过去这页的争吵。
望舒和黛眉紧蹙,手指揪着男人的袖口,低着脑袋,微垂的长睫掩去她眼底的所有情绪。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不相信任何人。
苏泽西的行踪,和他手里握着的表决权,是她手里的一张关键牌,是让她在发起不信任投票会议上翻身的王牌。
久久等不到回答,饶是季岑这个耐心极好的猎人,也不免有些急躁。
不愿意说,那就吻到她愿意说为止。
后座的挡板被放下,一直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偷看的程驰失落地砸了咂嘴。
他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忠诚粉丝,他甚至有个打算,要是哪天被老板开了,他就去写小说,把老板和老板娘,之间他逃她追的戏码写个几十万字。
到时候不愁赚不到钱,身怀十八般武艺的特助再就业之路他早就想好了。
他见过太太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大杀四方,优雅得体地寒暄应酬的模样,也见过她窝在老板怀里,黏黏糊糊撒娇的模样。
一个人居然有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
可能这就是老钱家族培养出来的孩子,和老板一样。
怪不得两人能走到一起。
十分钟后。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去哪里会提前告诉你的。”
被狠狠教训的望舒和垂着脑袋乖乖认错,但想了想,又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瞬便开始娇声吐槽:
“明明你也是这样。”
“我哪样?”
季岑看着她水雾迷蒙的眸子,嗤笑一声,敛眸暂时掩去眼底的冷意,沉声问:
“我有一声不吭丢下过你吗?”
丢这个字对于望舒和来说过于沉重,是毫不在意,是唾手可得,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从不觉得季岑是需要她的感情付出的,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那天过后,两人开始陷入了诡异的冷战,但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冷战。
譬如季岑晚上还会抱着她睡,会给她晚安吻,也会有亲密的夜间活动,会接送她上下班,但就是不和她讲话。
一句话都不讲。
颇有一种要逼着她把话说清楚的架势。
在黏糊糊地撒娇,威胁季岑再不理她就去住酒店这两项计谋都不管用后,望舒和开启了粘人模式,具体表现为季岑走哪她跟哪。
恰好到了周末,他们两个都不用去上班,望舒和从一起床就开始粘着季岑。
“老公,我腰好痛。”
她把身体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只露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面,皱巴着那张雪白漂亮的小脸,哼哼唧唧地同季岑撒娇。
刚冲完澡,只穿了条运动裤,裸着上半身的季岑闻言缓步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骨节分明的大掌放在女人纤细绵软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揉着。
望舒和悄悄扭头,打量男人那张清隽优越的脸,然后悄悄伸手去勾他的裤腰,等他发现,抬眼和她对视时,她无辜地垂着眼,柔着嗓子黏糊糊地撒娇:
“不要不和我讲话嘛。”
季岑淡淡地敛眸,看来这腰是一点事也没有,惯会和他撒娇拿捏他。
他收手准备起身离开时,眼疾手快的望舒和猛得起身,跳到他背上,又细又长的双腿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双臂搂着他脖颈,亲着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详装凶狠地威胁道:
“你不和我讲话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你的背上喔!”
看男人依旧一言不发,甚至开始迈步往前走的时候,望舒和也被气到了,她重重捏了捏他的耳垂,气呼呼道:
“我说到做到啦!”
第31章 密谋
两人以这种姿势走到了一楼的健身房,一路上,女佣和管家同他们打招呼时,望舒和罕见地绷着张漂亮的小脸一言不发,季岑到是出乎意料的微笑着同每一个人问好。
佣人尤其是女佣,看到先生赤裸着上半身,自觉低下头。
等两人走过去以后,有人悄悄问:
“先生和太太这是吵架了吗?”
“吵完架是这个状态吗?”
她觉得先生虽然全程和太太无交流,但一直反手护着,生怕太太摔下来,这看着也不像是吵架了。
望舒和被季岑捧在手心里宠惯了,哪里受到过这种刻意的无视,委屈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鼻尖一酸,眼眶一热,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无声地流泪。
灼热的泪滴仿佛顺着脖子没入了肌肤里,季岑心瞬间就软了。
他想要不就算了,但心里又咽不下小九总是在第一时间将他剔除在选项之外,从不相信他这口气。
压下想去和她低头的冲动,季岑强逼着自己开始通过健身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健身会出汗,望舒和不喜欢粘腻的触感,便自觉从他背上滑下去,坐在健身器材上,泪眼模糊地看着正挥汗如雨的男人。
她故意发出呜咽声,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哄她。
结果,他不为所动,甚至在休息的间隙,还不忘抽一张纸巾给她擦眼泪,揉揉她脑袋,时不时还会把她抱起来挪动到另一个健身器材的凳子上。
“你不同我讲话,那在床上我也不会再叫给你听了!”
这个威胁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没有一点威慑力,季岑听了以后果然没什么反应,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开始继续练腿。
望舒和气馁地垂着小脑袋,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无聊地玩着。
在健身房发泄了两个小时,季岑的情绪才逐渐趋于平稳。
看着镜子里,汗滴正从脸颊滑落的自己,季岑突然笑了下。
不叫给他听,这个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不是吗?
他好不容易硬起来的一颗心,在冲完澡出来,看到窝在沙发上,红着眼睛和鼻子,眼泪汪汪望着他的望舒和时,再次软得一塌糊涂。
他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她身边蹲下,将背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