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喜事——李狂歌【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21 23:13:58

红白喜事
作者:李狂歌
简介:
有道是:最怕人情红白事,知单一到便为难。
  洪劲妮——“爱妮”婚庆公司小老板(兼员工)。
  白暮晨——“摆渡人”殡葬公司(被迫)继承人。
  这一天,原本要喜结连理的新人误打误撞去了悼念大厅,原本要去哭丧的家属却闯入了鲜花簇拥的礼堂!一场颠倒的红白喜事啮合了洪劲妮和白暮晨命运的齿轮,也延续了七年前那场未完待续的救赎往事……
  在红白中看尽喜怒哀乐,在故事里尝尽悲欢离合。
  洪劲妮:参与您人生的高光,是我的荣幸。
  白暮晨:我是您生命旅程中,最后的导游。
  📍
  “你会如何写下自己的墓志铭?”
  “前半程救死扶伤,后半程渡人往生。”
  “你呢?”
  “一个向死而生的……骂街选手。”
  “噗!”
01 看来,我今日有大劫!
  2020 年 5 月 21 日。
  庚子年,辛巳月,甲子日。
  宜,结婚嫁娶,祭祀祈福。忌,出行迁徙。
  一水儿的红白车队如长龙般驶进铂尔曼大酒店,几方车队在酒店门前的天鹅喷泉广场堵成了一道东北名菜——铁锅乱炖。反正就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咱谁也别想过!
  其中一方的婚车里,坐在副驾驶位的婚礼督导——洪劲妮,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择吉老黄历 APP 陷入了沉思。都说干婚庆的最忌讳出门不看黄历,但自己明明是看了黄历才出门的,怎么还是一路不顺呢?到底是自己下了黑心盗版软件?还是写黄历的人脑子被消毒水腌入味了,能写出这种鬼话?宜,结婚嫁娶,忌,出行迁徙。
  请问,我不出门,怎么结婚?
  就在洪劲妮纠结于这狗屁不通的逻辑时,后座的新娘子坐不住了,她拢着婚纱费力地探身挤到前面问道,“洪姐,还有 40 分钟吉时就要到了,咱还来得及吗?”
  洪劲妮正要安抚,一回头,赫然看见小姑娘起大早画的精致新娘妆,此刻粉底宛如牛奶瓶边缘的薄薄奶膜浮在她焦急的脸上,眼影的闪粉都飞到鼻孔里了,头顶喷的两斤发胶也已经支撑不住新娘的中式盘发了,支楞巴翘地宛如 WiFi 信号。
  再这样堵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在新娘的盘发没有变成德州扒鸡之前,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
  洪劲妮赶紧安慰道,“方小姐,你别急,咱们主要是赶上了疫情复工后的第一场婚礼,外加今天是 5 月 21 号,我爱你啊,多好的日子!憋了六个月的新人都抢着今天结婚了,今儿一天都是良辰吉时,就算晚一点也问题不大,主要是流程上不能出岔子。你看你急的直冒汗,妆都花了。来,小萌赶紧给新娘子补妆——”
  洪劲妮和后座的化妆师韩小萌默契地对视一眼。
  小萌赶紧从腰包里掏出家伙事,左手压粉定妆,右手高光阴影,顷刻间,新娘子就从蔫头耷脑变成了出水芙蓉。
  补妆间隙,洪劲妮继续安慰新娘,“方小姐,你放心,你老公是抗疫大夫,我洪劲妮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医生。他为了多救一个病人能把接亲环节都省了,我肯定准时把你带到婚礼现场!”
  新娘子的眼眶瞬间噙满泪水,感激地点点头。
  洪劲妮赶紧抬起她的下巴,威胁道,“别哭!刚补完妆,快憋回去!”
  新娘嘤嘤嘤,仰起头吸气稳定情绪。
  洪劲妮捋了捋自己长长的麦穗卷发,掏出手机,随即拨通了司仪康哥的电话。
  刚一接通,康哥清亮的嗓音透过蓝牙,好似杜比音响顿时环绕全车:“妮子,你们咋还没到呢?再不来,新郎刚背的词儿都要忘了!”
  洪劲妮没回答,眼神一乜,“康哥,你帮我问问陈经理,酒店的后门能破例开一次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殡葬车队。
  一个男人靠在车窗边,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外面纷乱的堵车队伍,仿佛眼前的一切麻烦都与自己无关。他正享受着阳光带来的光合作用,宛如一只朽木死灰的动物,在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不合时宜的冬眠。
  强烈的阳光把他别在白衬衫上的胸牌照的反光,光影中,上面写着,“生命策划大师——白暮晨”。纯棉的白衬衫袖管被他挽成两折,肌肉匀称的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上面绣着“摆渡人殡葬一条龙服务公司”。黑色的西装盖住了他不停弹出消息的 iwatch,同时也藏住了他右手臂上狰狞的疤痕。
  感受到手腕震动的白暮晨懒懒地抬起内双的眼皮,偏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同事——生命白事管家,朴松灵。
  只见朴女士正在挤眉弄眼,试图用眼睫震颤的频率向他传达出一串摩斯密码。朴女士无疑是高估了白暮晨的领悟力,他只看见了对方马上要挤出眼眶的眼屎,一颗。哦,是两颗。
  “怎么了?”白暮晨突然开口,礼貌而专注地问道。
  朴松灵终于明白国军为什么会失败了,因为国军内部有共党!
  “哈哈……”朴松灵尴尬一笑,瞥了一眼逝者家属,轻咳道,“小白老大,前面有点堵车呢!”
  白暮晨听见这个称呼眉头微蹙,淡淡道,“按规矩,我们往后倒点,给婚车让道。”
  “凭什么要让道?”逝者家属扯着嗓门问。
  白暮晨侧过身解释,“红白相遇,白车让道,这是规矩。”
  “我管你什么规矩!我爸可是区法院院长,今天来丧礼答谢宴的可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可不敢怠慢!”
  白暮晨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家属,随后朝司机师傅道,“张师傅,听见了吗?给油门吧。”
  张师傅懵了,“给油,往哪开?”
  白暮晨:“问东家。”
  逝者家属环顾被堵的水泄不通的喷泉广场,顿时指着前面两车之间的缝隙道,“从那,从那开过去!”
  张师傅笑了,“东家,咱们这辆车是 SUV,不是二八大跨,你说的那条缝,自行车都够呛!”
  “那你就硬别过去啊!按喇叭!看他让不让道!”家属气急败坏道。
  “听见了吗,张师傅,鸣笛,开路!”
  白暮晨说完挺直腰板,系上了安全带。
  坐在副驾驶的朴松灵无奈叹气,敢惹小白老大,这家属可真是不要命。她赶紧用小胖手紧紧攥住了安全带,嘴上念叨着阿弥陀佛。
  张师傅发动汽车,按着喇叭,给上油门,直勾勾地朝前面的车开去!
  家属顺间惊呆,自己本是嘴上撒气,没想到干殡葬的都是不怕死的主儿!
  前面的车无动于衷,更是无路可避,眼看车就要撞上,家属惊呼起来,音调颤抖着连升八阶,直接飙出 C5 极限男高音。
  “停——停车!”
  张师傅一个急刹车,一车人东倒西歪往后仰,家属捂着脑袋气愤地看向白暮晨,“你——”
  白暮晨连发丝都没有凌乱,迎上家属的目光,和煦的笑容里掺杂着隐隐的寒意,“看来此路不通,再着急就不是会客,而是和田老爷子亲切会晤了。”
  家属气的直翻白眼,但又不好辩驳,毕竟是自己指的坑爹路。
  就在这时,电话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对峙的气氛。
  “喂——”
  家属接起电话,不消片刻,表情顿时犹如看见了长白山天池里的水怪,煞白的小脸在惊恐和愤怒中反复横跳,最后化作一句和谐用语。
  “**!我爸生前的小三带人要杀过来了?!”
  白暮晨耳尖一跳,瞬间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递给家属,只见上面写着:
  “摆渡人提供安保服务,价格另算!”
  白暮晨移开手机,无辜的脸上挤出并不单纯的笑容,那表情真是欠打。
  婚车上,洪劲妮打了八百个电话,终于好说歹说,让陈经理破例开了后门。
  “妮子,我跟你说,现在疫情期间不让开后门,我就等你 8 分钟昂~你赶不过来我可就得关了!”
  “好好好,陈哥你太给力了!我马上带着新娘子过去!”
  “那啥,你们也别跑太快,不然冒汗了一会测温 37 度以上不让进……”
  “没问题。”
  洪劲妮挂了电话,和新娘子对视一眼,问道,“方小姐,你多大脚?”
  新娘子在后座也听明白了来龙去脉,配合道,“洪姐,你多大鞋,我多大脚!”
  “好嘞!”
  洪劲妮弯腰脱下自己的平底小皮鞋,递给新娘,“我记得你婚鞋 37 码的,我这鞋 38 码,咱俩脚差不多,一会儿下了车,你就拎起婚纱嗷嗷跟我跑,8 分钟内必须赶到后门!”
  “行!”新娘子穿上平底鞋,把婚鞋递给洪姐,这才反应过来问,“那洪姐,你穿什么啊?”
  洪劲妮灵巧地抬起脚,露出自己的中医脉络足底按摩袜,自信道,“我袜子厚,只要我跑得足够快,道上的石子就硌不到我!”
  此刻,车上的三位女性准备就绪,互相对视,表情决绝而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在拍摄电影《末路狂花》的最后一场。
  8 分钟倒计时开始!
  司机师傅按下解锁的瞬间,三人像离弦的箭“嗖——”地冲了出去!
  洪劲妮跑的飞快,一头长长的麦穗卷随风飞起,她拎着婚鞋,灵巧地穿过鸣笛的车龙缝隙,冲在最前方为新娘扫清障碍。新娘子也不甘示弱,拖着缝满闪片的婚纱裙尾,不顾凌乱的发型紧随其后。化妆师小萌扛着大包小包,不停点头哈腰向路过的车辆赔不是。三人配合默契,一眨眼的功夫就冲进了天鹅喷泉广场的最里层。
  就在这时,洪劲妮的背包不知道被哪辆车的倒视镜刮开,包里的彩色花瓣被风卷起,漫天飞舞,落英缤纷,所经之处,遍地飞花。
  被堵住的人们纷纷摇下车窗,用手接住花瓣,这个浪漫的小意外霎时驱散了拥堵的烦躁。
  洪劲妮无暇顾及敞开的背包和起哄的人群,只能头也不回地冲进漫天花海里去!
  飞扬的花瓣雨中,一片薄如蝉翼的花瓣被风裹挟着,缓缓落在白暮晨胸前的别针胸章上。
  白暮晨的耳边是朴松灵喋喋不休的谴责声,但他的目光却看着不远处奔跑的三人,领头的女生像一只奔跑在车海里的矫健斑羚,一瞬间就没了踪迹。
  此时,白暮晨已经放下了袖管,他用左手捻起花瓣,轻轻一吹。
  朴松灵可顾不上这浪漫的一刻,因为她的顶头老板刚莫名其妙给公司安排了一项并不存在的业务。
  “所以,我的亲爹啊,小白老大,我去哪给你找保安队去?”
  白暮晨侧过脸,低头看着朴松灵,“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朴松灵当场哽住,好家伙,老板终于开口了,并且回答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是,小白老大——”
  白暮晨打断,“松灵,我说过了,你要么叫我小白,要么叫我老白。小、白、老、大,我到底是老还是小?”
  朴松灵拽了拽齐耳的发梢,瘪嘴道,“白老大在公司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叫的。你是他儿子,我们当然叫你,小——白老大啊!”
  白暮晨揉了揉眉心,“随便你吧。”
  朴松灵眼珠一转,“那白哥,我上哪给你找保安队啊?死人的保安我倒是能给你扎一套,童男童女,四老四小,金山银山、米山面山……”
  白暮晨显然接受了“白哥”这个称呼,提醒道,“你把抬棺的吴大爷他们叫来,八仙八人,正好。”
  “你可拉倒吧!白哥,就吴大爷那瘦猴似的细胳膊细腿,真打起来,还不给撅折了?咱公司的医保够赔吗?”
  白暮晨被朴松灵认真的模样逗笑,“你放心,打不起来的。”
  “啊?小三不是都带人杀来了吗?”朴松灵眨巴眼睛认真问道。
  “嗯。”
  白暮晨点点头,左手摆弄着父亲给他的辟邪挡灾五帝钱,缓缓解释,“雷声大雨点小。那东家刚不是说了吗,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
  “真的?”
  “就算你按着头,让他们打,估计都干不起来!”白暮晨笃定一笑,顺势甩了甩五帝钱的流苏。
  突然,“叮”地一声,五帝钱棉线瞬间崩断,一枚铜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暮晨微微皱眉,捡起铜钱端详起来。
  朴松灵顿时心肝乱颤,紧张喊道,“我去!小白——不,白哥,你的五帝钱怎么突然断了,太邪门了吧?莫不是——”
  白暮晨举起铜钱,眯起眼睛,顺着圆形铜钱的小方孔看去,只见漫天中最后一片花瓣终于落地,他才缓缓开口,半开玩笑道:
  “看来,我今日有大劫啊!”
  【一些啰嗦小贴士:】
  东家:殡葬公司负责人对逝者家属的称呼。
  八仙:抬棺之人一般为八人,被死者亲属尊称为“八仙”。
  五帝钱:古代民间,一直有用古铜钱驱邪招福的习俗,通常将五枚铜钱串在一起,代表着五方五行力量。
  因各地婚丧嫁娶的习俗不同,所以本文中的红白习俗以作者(我)老家的小地方习俗为主。我在采访取材时发现,就连我们这个小地方,城市和农村的习俗也有区别,所以大家阅读时若发现习俗与您所在地不符,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欢迎留言评论,友好交流。
  另外,这个故事也发生在临川市,即上一个故事《杀死水母》的案发地。
  借用临川,是为了纪念戏曲创作祖师爷汤显祖的《临川四梦》。
  《红白喜事》的故事时间线发生在《杀死水母》之前,也就是说,《杀死》中的人物(哪怕是在故事里离世的),也有可能会在这里客串登场。具体是哪几位,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02 把他大牙干掉,让他二牙晃荡!
  洪劲妮终于跑到了铂尔曼酒店后门,惯性让她完全刹不住闸。
  眼看要把陈经理撞翻之际,她拽住门把手,差点来了个阿克塞尔三周跳加单臂大回环,才堪堪刹住失控的双腿。
  站稳后,洪劲妮下意识地摸向左胸口,确认自己隐藏的秘密是否妥善。
  “还在!”洪劲妮心想,警报解除!
  但她没穿鞋的脚底板随之传来一阵痛感,刚才不知道左脚踩到了什么,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转身用最后的力气把新娘子和小萌扯进了后门。
  陈经理拿着电子体温计朝她们三人一人一枪,“36.8 度啊,刚刚好!我登记一下,你们赶紧把口罩戴上!”
  “陈哥,让我先把这口气喘匀的……”洪劲妮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
  小萌拿着手机惊呼起来,“完了洪姐,摄影大哥被堵得连车门都打不开了,没跟上我们!”
  “没事,新郎那边有现场摄像。”
  “那……花瓣海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