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道,我伯父亡故,是因为妻钓鱼,落入湖底,本?身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没能熬过?舒舒哇哇落地的那个冬日。”
说?着?温亭书攥手?,眼带着?悔恨和悲痛。
“可事实是,不是这样的。”
“伯父谨慎,做了父亲后看?重身体。便是为了孕吐不止的伯母冰钓,凳子也是放在湖岸之上。是我胡闹、贪玩,偷偷溜到冰面看?鱼,然后冻层不稳,失足落水,那日掉下去的是我!该死的也是我!!”
温亭书攥着?手?道:“可伯父为救我,却跳了下去……”
他永远记得,他那位自来?孱弱的伯父,那刻一跃而下,身姿是多?么伟岸高大。
湖水不深,伯父拖着?他的腿,脸色苍白把他举上去,自己?再爬上来?,却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直接晕了过?去。
大夫医治了他们三天,伯侄两人皆高烧不退。
温涯是因为本?身身体虚弱。
而温亭书……是被吓的。
那段时间他听着?温涯几次急救,生怕自己?连累一条人命,无论谁来?,都一直浑浑噩噩。怕被询问,更怕问责。
后来?愿意走下床,是因为温涯想?见他。
对于救自己?的伯父,温亭书无法拒绝,他被人抱着?坐到温涯床边,看?到他已经?形同枯槁的面容。
瞬时遍体生寒,牙咬着?唇。
温涯听着?他哭,给他擦泪,然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着?他笑,“亭书,你记住了,是伯父带你冰钓,也是伯父失足落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也不要自困,温家的儿郎,要勇于朝前看?。”
那是伯父对他的嘱咐。
――你不要自责,也不要自困。
从头到尾,没有把伯母或者未出世的孩子压到他肩上,温亭书泪如雨下。
伯父去了,伯母受不得打击。
当天晚上难产,其实是有惊无险的……
可自来?温柔的有些怯懦的伯母,却了无生意,趁人不注意半夜自裁。
父亲怕一人亡故双亲,伯母更是决绝的自裁,影响到舒舒名声,是以才严加敲打,对外只道伯父病故,伯母难产而亡。
舒舒无父无母,归根结底,是他的错。
是以自他们走后,温亭书勤读诗书,一心有所成,就为如今给舒舒撑腰,对得起伯父伯母两条命。
“伯父救我,舒舒便是我一生之责任。”
“故此,魏长稷,莫辜负舒舒,永远也不要。”
*
因为劝服了阿兄,温恋舒心中高兴。
为他们担忧这么多?日,总算松了口气。
回到闺房,又洗漱了一次,大冷的天又没事干,温恋舒便直接躺到床上,这样一边盖着?被子暖和,一边细细的想?……
魏长稷在干什么呢?
他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可如今自己?被阿兄带回了家,为了不让她难做,他首先是不会?跟阿兄闹掰的。那这个时候,他一个人,在干什么?
不会?又像上次吵架一样,躲到书房里黯然神伤?
魏长稷这个男人吧!
怎么都好。
平时瞧着?狂的不行,对待她的时候,却总有那么一点无可奈何,这就是在意。
想?着?温恋舒笑了下。
算着?待看?过?叔父,确认家中无恙,她就回去给魏长稷一个惊喜。
她认真的出神,是以没注意到。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吱呀一下,门开了,又很快关上。
不一会?儿就有道身影朝这边靠近。
走到床边的时候,也无甚顾及,直接伸手?掀开床帐,瞧见一张仰面躺着?笑容不断的娇靥,“想?什么呢?这般高兴?看?来?你回到娘家过?的还不错。”
温恋舒回神,转过?眸来?。
然后眼睛一亮,坐起来?。
天知道,她都不用,直接腰部力量坐起来?,后脑勺正对着?窗头梨木。
即便很大的可能温恋舒撞不到,魏长稷还是吓了一条,当即俯身手?扶着?她腰,给人借力,“起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温恋舒也不怕他训。
坐起来?那瞬,手?搂着?他脖颈,“你怎么来?了?”
对着?她这张笑脸,魏长稷便什么气都没了,“当然是走进来?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温恋舒揪着?他,“我阿兄正在气头上,门肯定不会?让你进,你是爬墙摸过?来?的吗?”
“是啊!爬墙!”魏长稷意味深长道:“温恋舒你细数一数,我都为你爬墙几次了?”
温恋舒捂着?嘴笑。
笑完了,也不知怎的……
再次见到他,心里忽然有股子激动,趁其不备,温恋舒直接一口亲过?去,“辛苦你了!”
眼睛亮亮的,笑意也不断。
想?也知道温恋舒此时心情不错。
魏长稷愣的一下,静默不语,只低眸漆黑的眼睛晦暗看?着?她。
如今是冬日,外头寒风瑟瑟。
可这样的目光下,温恋舒却觉恍觉被一团火包住,有些不自在,但没退缩,亲是她亲的,仍旧歪头笑看?着?他,“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
话音刚落,头便被人扣住。
魏长稷头一低,温恋舒便觉嘴唇被人咬住。
没等有什么反应,便是甚凶猛的一阵捣入,就如被大快朵颐的食物……
温恋舒毫无反手?之力。
当然,也不想?反抗就是。
只手?心轻轻拍着?他背,安抚的示意魏长稷轻些。
成亲这么些日子,两人也培养了些默契,魏长稷感受到她的意思,轻轻把人放下,自己?钻进去。
亲吻之间,果?真没有方才那般急切。
温恋舒注意到他的手?,悄悄按过?去,“不……不行的……”
因着?沈御医有过?交代,这方面魏长稷很尊重温恋舒意思。她一有抗拒的姿态,魏长稷便是再难受,也强人着?往后退了些。
只是鼻尖仍触着?她的鼻尖,比亲吻更加亲昵。
“怎么了?”他沙哑着?声音问,看?得出很动情。
温恋舒眼神躲闪道:“我院里有阿兄安排的人巡夜,而且这是我家,不大好……”没有说?不让,只是时间地点不对。
魏长稷咬她一下,“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嗯,对不住。”温恋舒不好意思的朝他笑。
魏长稷凑过?去道:“不做那个,你给我亲几下,好几日了,我忍得难受。”
温恋舒看?到他额际的薄汗,如魏长稷所说?,是自己?招惹的他,于是松了按着?他的手?,把眼睛闭上。
魏长稷一笑,又亲过?去。
只是亲着?亲着?,便有些不对。
她咬着?唇才能克制肌肤的异样,不发出声来?,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提醒:“别?再往下,外头真有人……”
魏长稷喘着?粗气,好半晌回,“那我轻些。”
温恋舒蹬他一下,是不同意。
魏长稷只得作罢,毕竟顺着?哄着?,才能有下一次。
两人并排躺着?,好半晌才恢复。
魏长稷歪头看?着?她双眸水润,眼尾泛红,有些得意的伸手?过?去。
却被温恋舒一掌拍过?,“摸过?那么多?的手?,不要再碰我脸。”
“摸得再多?,也不都是你身体?你又不脏,怎自己?还嫌弃上了?”魏长稷回嘴。
温恋舒不理他。
脱离了魏长稷的怀抱,身边很快冷下来?,温恋舒把被窝紧了紧。
被魏长稷瞧见,他直接把人抱过?去。
温恋舒挣扎,怕他再来?。
魏长稷却稍微一用力,把人带的更近,“你且放心,我比谁都更在意你身体。不再亲了,这样抱着?你才暖和。”
只是单纯当暖炉,温恋舒不动了,靠在他怀里,半边脸颊贴着?他胸膛。
温恋舒喜欢这样贴着?……
因为能听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感受到魏长稷剧烈的爱意。
而魏长稷不知道,他只以为温恋舒这样舒服,也便由?着?她。
男人下巴搭在她发顶,询问的语气温和道:“我明日来?接你?”
温恋舒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搂住他腰道:“明日不行,明日叔父醒了,我想?陪着?说?说?话。”
“后日呢?”
“嫂嫂说?后日看?医,我也想?陪着?。”
“大后日?”
“大后日明书……”
话没说?完,腰被掐的一下。
温恋舒抬头,看?到魏长稷不甚赞同的眼。
她心虚道:“怎么了嘛?”难得讨饶的带着?撒娇。
魏长稷果?真吃这套,脸色虽还不好,却依着?她回道:“照你这么个雨露均沾法,温家谁都轮一日,跟我回去都要五日,那时候都过?除夕了!”
温恋舒只顾着?亲人回来?高兴,却是忘了,除夕已经?近在跟前。
这是她出嫁后去魏家,过?的第?一个年。
于情于理,的确不该给魏长稷难堪。
“可叔父总是要陪的呀!”温恋舒态度软化。
魏长稷也便倒退一步,“我后日下午来?接你,让你陪嫂子就医,但是温明书……我是姐夫,我应优先,你先跟我回去,初二那天我再陪你回门,见温明书。”
温恋舒笑的一下,“可以……只是,明书不会?叫你姐夫的。”
他连二姐都很少?叫。
魏长稷哼道:“不叫也是。”
温恋舒肩膀发颤,“是,不叫也是。”
“睡觉,别?笑了,听得我难受。”魏长稷把她脑袋按下去。
感受到他身子紧绷,的确忍得不易,温恋舒没再作怪,安稳的闭眼准备睡过?去。
差不多?要入定的时候,忽然又听到魏长稷问:“你算了吗?”
温恋舒迷迷糊糊道:“算什么?”
他静默一会?儿,被窝里揉捏着?温恋舒的手?,“后日,也是第?十日……”
温恋舒愣的一下,本?不想?回忆,可脑子根本?不受她控制,不由?自主理解,并且想?起这十日的来?源――
【“沈御医的诊断方案,你且都听见了,往后自觉点,早睡早起,忌食辛辣,房事之上,十日一次,遇节庆可多?一次,其余无可例外,不能耍赖。”】
想?明白了,瞬间睡意去了一半。
温恋舒一脚把魏长稷蹬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当我是你吗?这个都算这么清楚,真好意思。”
“我苦等十天,就得这一日,有何不好意思?”
说?着?魏长稷又抱上来?,“夫人也体谅体谅我吧!”
第五十九章
温颐虽说受了几月牢狱之灾, 又勾出诸多身?体的病痛,回?府吃了药便早早睡了。
然?而上了年纪的人,觉都?少, 他依旧是以?前习惯,差不多上朝的时辰就醒了……这时候,天都?还是黑透的。
他这边一翻身?,立即有人来扶住他。
温颐迷迷蒙蒙享受了一回?伺候, 穿鞋子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
咦!
这人身?骨这般消瘦,未睁眼都?能感受扑面而来一股清冷,旁人定是没有这种气质的。
温颐睁开眼,稍微一顿。
瞧见蹲着?的果真是他大儿子。
温亭书抓起他的脚, 把鞋子套上, 随即后面轻轻一提,换了另一只?。
温颐心?里暖暖的,嘴上却嫌弃, “好不容易回?了家, 怎么不在院里好好睡?”
“睡了。”温亭书道:“前半夜明书守着?,后半夜才换的我。”主要温颐年纪大了,大夫诊出来诸多不好。
旁人照顾总归不放心?, 养身?这段……
兄弟俩合计, 他们过来。
本身?温恋舒、姜锦竹,便是微姐都?想尽一份薄力。只?是她们为?女?子,照顾起夜没那么大力气, 而且也不方便。
温亭书兄弟更不会?让她们受累。
温颐:“听说微姐可念着?你了,马车一到就扑过去, 我还没老到动不得的地步,这儿也用不到你, 你当留时间多陪陪她。”
温亭书:“儿会?陪。”
但这话说完,皱起眉认真道:“只?是我是微姐父亲,您也是我父亲。”他只?想在温颐虚弱的时候,尽心?照顾,不留遗憾。
温颐叹息道:“你怎的不明白,我说是让你陪微姐,其实更是陪锦竹。”
温亭书一顿。
听得温颐怜惜道:“她为?咱们家吃了太多苦,为?人丈夫,你当细心?。”
要说此番最愧疚的,就是对锦竹和舒舒。
只?是舒舒还好,自家骨肉,虽然?愧疚,总能弥补。
可是锦竹是儿媳,丧子之痛,又与姜家决裂,可以?说为?了他们,切肤之痛。
“孩儿知道,定不负她。”温亭书说着?站起来,把温颐一并扶着?,“只?是今日,有话与父亲说。”
温亭书自来诚恳,说话算数。
他说不负,那就肯定是上心?的。
温颐松了口气,随他去了架子边,一边净手洗着?面,一边舒舒服服问?:“什么话?倒也值得你这般放在心?上?”
温亭书手里拿着?帕,“舒舒回?来了。”
撩水的声音一停。
温颐没说话,看样子却是静待后话。
温亭书通透,见状继续道:“这门?婚事,我亦问?过舒舒意思,想着?父亲挂念,故此特意过来与您禀报。”
温颐脸色未变,气息却沉下来。
取过大儿子手中?的干帕,细致的擦过脸和手道:“说说吧!”
他们这边父子谈话的时候,温恋舒还在睡着?。
本来以?前温恋舒畏寒,冬日总是很难入睡,但自打嫁给魏长稷,武将也便有这好处,常年习武,通身?火热,抱着?跟个暖炉似的,温恋舒也便没了这种烦恼。
她能一觉到天亮。
只?是今日,睡着?睡着?,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好似是立春,“小姐,姑娘昨个儿睡得晚,这时候还没起呢!您进去说不得会?吵醒她,不如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温恋舒回?了家,身?边总不能没熟悉的人伺候。
立春是天不亮赶回?来的。
作为?温恋舒贴身?丫鬟,又正巧跟魏长稷身?边是青锋熟悉,立春自然?知道,昨晚半夜翻墙出去的二爷在何处。
可不就在如今温恋舒的床上?
正因知道,她一直守着?,就是预防那个不长眼的过来打扰。
谁知外人没瞧见,大清早却是瞧见笑着?跑来的温以?微,立春头疼。
温以?微道:“你进去通报,也是吵醒姑姑,何不如一开始就让我来,省的麻烦。”温以?微推开门?笑,“何况我自小跟着?姑姑长大,同榻而眠的时候还少?早就知道我姑姑睡着?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