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恼羞愤,咬牙切齿。
“魏长稷!”
“嗯?”他倒有问必答。
温恋舒挣扎,又要脸,怕人发现,压着嗓子用气音迫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已有些撑不住。
幸而魏长稷扣住她,让温恋舒不至于溜滑。
“不做什么,你被沾的有些臭,我给擦擦。”
随即他忽然抬手,抓住她一侧寝衣,往下一拉,影绰昏暗的烛光中,她半个肩头泛着柔白的光。
魏长稷在某处擦。
粗糙的指腹,一遍遍擦。
马上温恋舒便感觉到疼,她呆了一瞬,怔怔看着魏长稷沉默的脸,逐渐反应过来――那儿被陆清安碰过。
所以,他是在生气?
可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
他不过是和陆清安一样,想欺负她罢!
温恋舒鼻子一酸,铺天盖地的委屈,对着魏长稷魔怔的动作恍若未觉,直接抬手抓住他头发。
与温恋舒秀发柔软不同。
魏长稷面相冷硬,长的头发也扎手。
她嫌弃的很,却没松手,心里对他有多气,抓着他的力道就有多重,声音还奚弄。
“魏长稷,你不觉自己好笑吗?”
第八章
堂堂将军,有从龙之功。
却和他人之妻厮磨,卑贱至此,不觉得好笑吗?
魏长稷指腹一顿,忽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神从沉默到愉悦,最终变得玩味起来。
“没有好笑,魏某反觉刺激。”
说着单臂穿过温恋舒腰,不等人反应,忽而把她带到桌上。
夏夜知了饶人,恐惧无限蔓延。
温恋舒坐在桌上,前面只一个魏长稷。
她一条裙摆在男人身侧,脚无助的空悬,就在温恋舒以为他会被激怒时,魏长稷却俯首,用鼻尖蹭蹭她的。
温恋舒不说话,剜着他。
魏长稷面不改色,“我叫什么?”
温恋舒拧眉,“……魏长稷。”
“是了。”魏长稷笑,“魏长稷若会觉的好笑,他就不会长大!”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他存在本身就是个笑话。
可是笑话,也无所谓。
因为即便笑话,温恋舒现在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的味道,不当有别人气味,魏长稷收了手,又嗅了嗅,人一经靠近,她便不受控制的瘫软。
魏长稷撑住她,轻轻舐咬。
温恋舒愣的一下,微微张开嘴,“你、混账。”
“嗯。”魏长稷一声鼻音。
温恋舒:“……”那只抓着他黑发的手指,指尖轻颤,不受控制的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松开。
在晃动的烛光下,极力忍耐着什么。
*
“恋、恋舒?”
里屋忽然传来一声。
温恋舒一个激灵,推开魏长稷,撑着桌面往下一跳。
不妨整个人腿脚无力往下一跪。
幸而魏长稷就在身侧,抓着他的衣裳往上一撑。
等到恢复过来,走到屏风。
顺着缝隙往里一瞧,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面朝这边紧闭双眸,却是还睡着,梦里无意识的低喃。
松了一口气,肩膀松懈下来。
想到魏长稷那人,莽夫一个,却由着她抓由着她跑,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温恋舒觉着奇怪,朝桌边一看。
魏长稷低垂眸,站而不动。
腰封松垮垮的,不知何时被扯开的。
回忆到方才她随手那一抓……不免娇丽的面容染红,别开头去。
温恋舒面颊绯红,散了气势凌人,在夜色映衬下,竟添了几分娇羞可人。
魏长稷瞥她一眼,边系腰带边道:“那腌H货,心不干净,别让他碰你。”
温恋舒一愣,抬起头来。
魏长稷不避不退,一派敢作敢当姿势。
她就说嘛,自己交代立春听到暗号,才行敲门之策。
如是再三,陆清安心里有鬼。
忌惮是魏长稷窥伺他一举一动,定不敢再动她。
谁知道金簪尚未抛掷地上,便有重物敲打木板的声音,原来是魏长稷弄的。
立春一直守在外面,都没发现这厮轨迹,也不知魏长稷何时来的,又在暗处躲了多久。
先前她意有所指的那句“昨夜,我还疼着……”这厮是否听到?
一想到他听到,温恋舒浑身的血都往脸上冲,她羞的无地自容,却又不肯认输,挺的直直的腰板,就是要战。
“他不干净,你便干净吗?”
讥讽的一句话,眼带无边怨恨。
魏长稷眯眼,盯着她片刻。
“你都知道了?”动作倒是比想象中快。
温恋舒轻哼,“若非你大婚之日,当中对我多番探询,陆清安岂会为了讨好于你,把我主动送上?”
若说陆清安是她悲剧的执行者。
那么魏长稷,绝对是她苦难的发起者。
“卑鄙!”温恋舒气的不轻,胸口起伏。
四周皆暗,唯她肌肤雪白,近乎发光,波涛汹涌之处,像是随时都要跳出衣襟,就连魏长稷都无法忽视。
扫了一眼,收回目光。
仿如毫不恬耻道:“卑鄙我认。”
温恋舒哼的一声,雪腮微鼓,怒的透出几分可爱。
魏长稷舔了舔牙齿,对她肌肤味道食髓知味,靠近一步,俯着她黑发中的牡丹娇靥,眼中有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傲。
“但我不过把利益摆在他前面,陆清安经不起诱惑,抛弃你,只能证明他非良人。你不落到我手里,日后也可能是别人,既如此――”
魏长稷笑。
他还敢笑!
“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诚然,陆清安不值得托付,可是……
“他非良人,你便是吗?”温恋舒讥诮,习惯性带着温家女的优越和轻慢,“你也配!”
无耻莽夫一个!
她连陆清安都看不上,何况魏长稷一个粗犷糙将,大字不识几个。
“配不配的且另说,总要试过才知道。”
魏长稷弯腰,对上她凶眸十分郑重道:“起码我不是陆清安!此生看上你,除非是身死,否则魏某不会让人染指你一下。”
温恋舒愣了下,心被什么击中片刻。
有些许的波澜,不过很快又被压下去,“歪门邪理。”
她仍冷眼相待,魏长稷也不在意,忽而挑起她下巴,与之四目相对。
温恋舒抗拒,试图挣脱,可显而易见,力道并非能与之抗衡。只能倔强的挪目,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
然后某一瞬,倏尔瞥见他的手。
修长,覆茧,常年习武皮/肉硬实,就连骨节都比别人生的粗壮,有力的让人难以招架。
想要昨夜,就是这手指……
温恋舒呼吸微重,不敢再想,又不肯示弱的对视回去。
魏长稷缓缓道:“我知你要做什么。”
温恋舒睫羽一颤,并没说话,其实心里却有被看破后的紧张。
“小姑娘家家的,何必辛苦、委屈自己?”魏长稷眼中闪过一抹淡笑,对她很纵容似的,“想要什么,不若同我说句软话,我什么都给你。”
温恋舒咬牙,“你休想!”
若她同他开口,那她成什么了?
叔父有言,人生于世,当清白坦荡,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想要什么,会自己努力。
魏长稷嗤的一声,是在嘲笑。
温颐有才,但不识时务,连带着教出的三个孩子,都和他一样。说好听了是气节,说是不好听,那就是固执。
她会想的……
因为很快,陆清安会逼的她没得选。
魏长稷心情愉悦的走了。
这晚,温恋舒在贵妃椅将就了一夜,期间醒过三次,睡的并不安稳。
好不容易鸡鸣,她这边睁开眼。
不妨看见里屋和外间竖着的柱子边,站着一人,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清晨凉爽的风轻挂着纱幔,拂在他的脸上,衬得陆清安神色半明半暗,吓的温恋舒瞬间清醒。
她心里揪着问:“你醒了?”
安静许久,陆清安走出来。
里衣白皙,墨发尽散,瞧着仍旧温良有礼,只是不答反问道:“怎么睡这里?”
温恋舒心里没底……
原以为起的早,悄悄回去,就能瞒天过海。
谁知她鸡鸣睁眼,陆清安却比她更早。
“我起来如厕,回来瞧你睡的正好,不忍打扰,就在这里眯了一会儿。”
“是吗?”陆清安流露出心疼和感动,“多谢夫人体恤,只是夏夜温差大,如此容易生病,下回万不可这般做。”
多体贴的丈夫,多疼人的话。
温恋舒心无波澜,“好。”
“起来吧。”陆清安把手伸过来。
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有些骗人的虚,为了不再让陆清安看出异样,她把手伸过去,低垂了眼。
陆清安牵过,入掌柔软,即便她紧绷着。
男人搓揉感受着,同样带着某种报复的快/感,语调却如常,添了些愧疚道:“恋舒,今日本也可以回门,只是外头局势正乱,出行不便,怕是要推迟几日了。”
温恋舒只剩被他抓着的恶心。
闻言颔首表示理解,“我明白,推迟几日都不打紧,毕竟风云诡变的华京,过往朝臣……能苟活着,已然费力了。”
说着温恋舒笑了下。
毫无意外陆清安脚微顿。
用苟活二字,过于卑微,让他一度以为温恋舒是暗示是什么。可经过再三打量,她笑颜如初,又不似知道什么真相。
夫妻两个心思各异的吃了早饭。
陆清安才声称前院有事走了。
等他不见了,温恋舒抓着筷子的手松一下,扶着桌子往前一扑,竟是硬生生把方才吃的早饭吐了个光。
如此仍觉不够,还有满腹酸水。
“姑娘?!”
立夏跑过来扶着,立春默不作声倒了杯水。
等到温恋舒缓过劲来,两个丫鬟还心疼不已,有心安慰,可腹中恶心,勉强笑了一瞬,温恋舒道:“给我备水,我要洗手。”
温恋舒就着水,像昨日洗澡一样,照着那只被陆清安牵过的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立夏心疼,“姑娘够了,手都红了。”
温恋舒歪头,“是吗?可怎么还是脏?”
“姑娘,”立夏哽咽,“您不脏……”
温恋舒颔首,“这是自然,我怎么会脏?我说的是陆清安!”
立春立夏:“……”
温恋舒叹息一声,感觉自己还是太要脸,若她有魏长稷半分不要脸,也不至于被陆清安恶心透顶。
“罢了忍忍吧!”温恋舒擦了手,“你们去把嫁妆里那尊白玉观世音像拿着,随我去紫玉院一趟。”
紫玉院,现居住着庆阳王妃薛氏。
温恋舒一说,立春便猜到,姑娘应该是开始破局了。
要说这庆阳王妃薛氏,曾经也是一代风云人物,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十四岁便被选上了太子妃,时常入宫。
只是皇帝好色,宠妾灭妻。
当年荒诞的强纳妓/女入宫,气死了皇后。
无数朝臣上奏弹劾,太子殿下更跪求他收回皇命,然而皇帝流放了所有上奏之人,更贬太子为燕王,未出孝期就逐他出华京。
薛氏有心陪燕王同去……
可不知是出于薛氏一门的忠贞,还是故意想让儿子也尝尝痛失所爱,皇帝把薛氏留下了,并许嫁给庆阳王。
燕王离京之日,薛氏白衣出嫁。
双方队伍擦肩,燕王下马对她一躬,责令庆安王:“你若负她,定不轻饶。”
或许就是因此,庆阳王心生芥蒂,嫡子早两月出生,他便怀疑是燕王之子。任凭大夫再三强调,早产皆因薛氏忧虑过度,他也不信。
后来没过多久,庆阳王府发生了一起姬妾投毒案。
所有人都幸免遇难,唯独刚满的嫡子陆清宣,误食毒药,坏了根本。经御医抢救,也被断言活不过十八。
果真三年前,陆清宣未熬过那个冬天。
庆阳王府满府白灯,送走了嫡子,薛氏也因此常伴青灯。
温恋舒到的时候,薛氏正在做早课。
咚咚咚的木鱼,不疾不缓,落在耳中使人心境平静。
紫玉院的人不多,薛氏身边的王嬷,亲自给温恋舒泡了茶。
“怠慢世子夫人了,才搬来这处,什么都在收拾,找了好半天没找到您惯喝的庐山云雾。”
薛氏和庆阳王感情淡薄,自得不到好的待遇。
其实之前她住在更偏远的澄心堂。
但如今燕王不是回来了?或是怕燕王为薛氏找他算账,昨日才让薛氏搬来了紫玉院。
庆阳王府把她送给魏长稷!
何尝没有讨好燕王大将,让魏长稷居中调和的打算?
“不妨事,是我造访突然,扰了王妃清净。”紫玉院哪是找不到庐山云雾?应该是没有,温恋舒聪明的也没拆穿王嬷借口。
倒是王嬷,听到温恋舒不叫母妃叫王妃,心里猜测如山。
“王妃礼佛向来不问时辰,这一遭也不知何时结束。世子夫人若有什么事,不妨和老奴说,我这边替您禀告一下,也省的耽搁时辰。”
温恋舒站起来,“如此便多谢嬷嬷了。”
“使不得使不得,世子夫人请起,这都是老奴应当做的。”
若她借此计逃出升天,薛氏和王嬷都是恩人,如何使不得?
温恋舒笑,“是这样的嬷嬷,如今外面兵乱横行,我叔父兄长也被捕,心下实在难安,夜里几多噩梦。听闻王妃这里经文众多,便想借几本回去摘抄,一来静心,二来为长辈祈福。”
这是她想了一夜,自问天衣无缝的理由。
“世子夫人孝悌,老奴这就去帮您和王妃问问。”
王嬷退出客厅,去了后面佛堂,薛氏正一袭白衣,跪在蒲团上。
少年失爱,中年丧子,带走了这个女人所有生机,薛氏不仅瘦削,脸色还发白。
“王妃。”
王嬷把温恋舒的来意说了一遍。
薛氏道:“那便给她吧!把那人抄的给她。”
温家的孩子,便是女儿,所行所言都是考量,温恋舒不会白来。
王嬷也是宫里出来的,隐约猜到温恋舒的用意,“王妃是想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