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打了...
她消气了没有啊...
沈晚回到寝殿的步伐越来越快,步摇飞快地晃动着。等坐在铜镜前时,沈晚从恍然中回过神,放任刚才一直憋着的呼吸,大口大口喘着气。
沈晚颤抖着伸出双手,清晰的血色指甲印赫然出现在掌心中。
系统:宿主,你这样痛苦,不如就选第二条线吧。我倒也很好奇,血淋淋的BE结局能有多牵动读者的心。
沈晚摇摇头:“不,我不会选第二条。对你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你笔下的文字。可他们在我面前,喜怒哀乐都是生动的,他们都是鲜活的人。我只是...需要适应。”
系统:那便不要自责,宿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系统: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沈晚理了理鬓发。
“春夏 。”
“奴婢在。”
“去将浣衣局还没有过水洗的衣服都取来。”
......
正午的阳光透过柴房的破洞,照在满是灰尘的干草上。
萧越蜷缩在上面,感受着粗粝的干草与柴枝摩擦着伤口,一双眼睛透过门缝紧紧地盯着回廊。
在看到飘扬的粉色裙摆出现在视线中时,他不顾伤口又一次撕裂,几乎是立马坐起来。
她来了。
是她不再生气了么。
沈晚在萧越带着期盼的目光中踢开房门,而后嫌弃地看着满屋飞扬的灰尘,捂住了嘴。
“我来是来提醒你,作为一个奴隶该做什么!”
沈晚说完话,身后的一排侍婢将脏衣服摞在地上。
“从今以后,你上午就浣衣,下午去承天门擦地砖。”沈晚偏头看一眼萧越,语气轻蔑起来,“别让我发现你偷懒,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沈晚接过春夏提前准备好的一碗盐水,对着萧越破下去。
血肉模糊的伤口遇到盐水,痛得萧越立即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狼狈地喘着气。
沈晚轻哂一声,“南樾的七皇子殿下?贱种罢了。”
萧越的伤口仿佛是在沸水中翻腾一般,盐水和着血水顺着沟壑流到各处,将疼痛放到最大。
沈晚垂着眼睑,看着在地上颤抖着,忍着痛一声不吭的萧越。
“今日浣衣已经晚了一个时辰了,若天黑之前没干完活,你的晚饭,便不用吃了。”
语毕,沈晚对着身后的内侍吩咐道:“看好他,别让他装死偷懒。”
裙裾从视线中抽离,萧越的双肩颤抖着,生出一只血手,对着沈晚离去的方向徒劳地抓着。
这个举动换来内侍一脚踢在胸口。
“发什么疯,起来干活。”
萧越猝然起身,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内侍,眼底尽是杀意与狠戾。
那内侍被吓得后退一步,“看...看什么?公主殿下的命令,你岂敢违抗?!”
萧越蜷缩在袖中的手缓缓地松开又放下,默默走到那堆脏衣服旁边将它们拿起走到水井旁。
为了不弄脏衣服,萧越先将自己身上与手上的血迹洗了洗,正当他坐下来准备浣衣时,两个内侍抬了一桶冰走到萧越面前。
其中一个内侍掐着嗓子道:“可别说殿下不会心疼人。如今已经快要入夏,这里的冰是殿下特意吩咐的,就怕你热着。”
冰块被倒进浣衣的盆中。
萧越伸手浸入其中。
冰凉的水立马刺痛着每一寸皮肤。
被皂荚水折磨的血肉和冰凉刺骨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将萧越脑内的思绪变得混沌。
三大盆衣服洗完,萧越白色衣服上的血迹铺开得更多,手上的伤口早已经在长久钻心剜骨的痛感中红肿起来。
萧越提着水桶,拿着帕子,一步一步迈向承天门。
斜晖脉脉,残阳西沉。
东芜的朝官陆陆续续放衙,路过承天门看到跪在地上擦石砖的萧越时,都毫不掩饰自己言语中的鄙夷与嫌弃。
“这等货色也配在这里干活,别把我东芜的地砖弄脏了。”
“杜大人所说有理,这可是承天门,在这里看见他,真是晦气。”
萧越对一切充耳不闻,只低头擦着砖。
一抹蓝色衣纹停在萧越面前,恶狠狠说了一句。“没看到本官要过路吗?不要像只狗一样挡在路上。”
萧越头也不抬,往左挪动了一步。
那人也往左边迈一步,一脚踢在水桶上,污水立时溅到萧越的衣物与脸上。
萧越手上青筋毕现,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在他准备出手时,一抹青色衣纹出现在视线中。
“张大人,今日在殿中说的事,本官还有一事不明,劳烦你再仔细说给我听吧。”
清润的声音入耳,那人侧过头看着站在身旁的修长身形,脸上变了一个颜色,立马笑起来。
“原来是江大人,大人这边请,能为江大人解惑,下官不胜荣幸。”
江辞神色平静地看着萧越,眼中既无鄙夷也无怜悯,转身将方才那个为难萧越的朝官带走了。
萧越抬头看着纤尘不染的江辞,方才心里坚守的防线的猝然崩塌。
狼狈啊,真是太狼狈了,萧越。
像一条没有尊严的恶犬。
第42章 成为他的妻
冰凉又惨白的月色下,萧越步履蹒跚回到公主殿。
他膝盖处的衣裳因为长时间久跪已经磨破,手上的伤口因为长时间泡在污水中,已经红肿地不像话。
但身体上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当萧越抬头看向已经熄灭烛火漆黑一片的公主殿时,愤恨、不甘和委屈便不可抑制地从每一寸皮肤中破土而出。
回廊的拱门处,应该有一盏琉璃宫灯的。
那是沈晚亲自为他挂上去的。
那晚她说,无论自己多晚去找她,这盏灯始终会为他亮着。
但现在那里徒余婆娑摇曳的树影。
骗子。
“骗子!”轻若尘埃的低喃碎在风中,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中传达不到任何地方。
萧越站在树下凝望着正殿那扇雕花木门,久到守夜宫人的油灯都烧尽了,灭了,萧越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柴房的门。
“吱呀”一声响后,扑面而来的是呛人的扬尘味。
萧越蜷缩在崎岖不平的柴垛上,痛感逐渐将神经麻痹。
黑暗中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从破洞洒进来的那缕月光。
她还在生气吗?
她会来看我吗,她会再用那样怜惜的目光查看自己的伤口吗。
“我好痛啊...沈晚...”
“我好痛啊...”
“好痛...”
寝殿内
沈晚不记得自己翻了多少次身。
她一闭上眼,今日她拿鞭子抽萧越时,他茫然无措的眼神便会在她的脑海中被不断放大。
黑暗中,空灵的系统音响起。
系统:宿主,你从前就总是做自己惨死的噩梦,睡不好觉,现在有我为你改写结局,何不高枕无忧,为什么要想些无关紧要的?
“无关紧要?”沈晚兀自笑了一下,“可是做了坏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么?何况我只是睡不着觉,这算是什么代价。”
系统:这能算什么坏事?你若真想做坏事,早就选第二条线了。
系统:你就算下手再重一百倍,将来我动动手指就能将这些一笔勾销。
系统:到时候萧越发兵东芜时,甚至都不会记得你是谁,你做的这些事,就全都不存在了。
系统:不要有心理负担,束缚自己的手脚。你早点扶正剧情,也好早点脱身。
沈晚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喃喃道:“一笔勾销么,听起来倒是不错...”
天光破晓。
沈晚梳洗好,比平常多用了一倍的粉脂盖去眼下的乌青。
用完膳,沈晚准备去东芜朝官时常要经过的宫道蹲江辞。
走出店门,沈晚不经意间偏头。
侧殿的花林下那口水丼旁,有一个人影蜷缩着,埋着头从冰块中捞起衣服,搓动着。
萧越浣衣的手法娴熟到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原本也该是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子。
君子六艺,他本也该丝毫不逊色的。
但是这双手,现在泡在污水里。
沈晚开口道:“你在写萧越悲惨的少年时光和江辞的惨死时,没觉得不忍心吗?”
系统:这算什么?我还写过更让人抓心挠肝的。
系统:读者哭了,我就该笑了。
沈晚无奈摇摇头,“好吧,你是执笔人,你说了算。”
沈晚看了一眼萧越破损的衣裳和红肿到不像话的手,迅速收回目光出了殿。
朱雀道。
沈晚手中执一把小扇,信步在朱红却又压抑的宫墙中。
惊春子是早春花,此刻已经开过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花朵从宫墙上垂下来。
沈晚用扇面挑起一朵小小的花,开口问道:“我要做到哪一步才能消除和萧越的羁绊,让你恢复执笔之力?”
系统:江辞是男配,影响力不够大,所以你得做到最绝的那一步,才能彻底消除男主与你之间的姻缘值。
“最绝的那一步是指?”沈晚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测,但她不能确定。
系统:与江辞成亲,祭天地祖宗,拜高堂,入江家的族谱,成为他的妻。
话音刚落,那袭出尘的青衫如约而至般出现在宫道尽头。
眉眼如被墨染的画卷,眼波如同一盏清茶,漾着潋滟的水光。
看到沈晚的那一瞬间,江辞脚下步伐微顿,而后眉梢弯了弯,双手交叠微微折身一礼。
系统:品性端正,面若美玉。世家贵公子,君子皎皎如月。以后能成为你的归宿,倒也是美事一桩。
沈晚:“可是,若他真愿意与我成亲了,到那时我却仍旧只是为了攻略他并不爱他,岂不是对他来说很不公平?”
系统:不急,故事才刚开始。他这样的人,你现在说对他没有爱慕之心还是太早了些。
系统:若真如你说的那样,到最后你也没有喜欢上他,我再动笔让他忘了你就行了。
沈晚与系统在虚无中说话间江辞已经行至沈晚跟前。
“真巧,又遇到殿下了。”
即便因为礼数,二人间隔着不近不远恰到好处的三步,沈晚也能清晰地闻到江辞衣襟间萦着的沉水香。
初闻是温和的,但再仔细品味,总能察觉温和的香气下不动声色的疏离与清冷。
就像江辞这个人一般。
沈晚与江辞寥寥数面,他总是温和的,但沈晚总觉得他亲和的面容下藏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沈晚收回思绪,也收回抚花的扇子,唇角微弯。
“是很巧,也许我与大人有缘。”
江辞闻言,袖中的手微微一蜷,而后低头轻笑出声。
“殿下天潢贵胄,臣不过三尺微命,怎么好与殿下攀上一个缘字。”
沈晚摇摇头,“既是有缘,高山流水遇知音,何必论身份?何况,大人自谦了。”
江辞敛了敛眸子,“殿下沿此道而行,是要去御史台么?”
“正是,我有一事想与宋大人相商。”沈晚抬眼看着江辞,“但巧遇大人在此,我便想着,大人也许也能指点我一二。”
“殿下有何事想问?”
第43章 宿命
沈晚将脑中的想法理了理。
“我想在京中散钱派粥。”
“一来,在秋收前可以略尽绵薄之力,接济百姓;二来,我如今的封号安乐,已经可算是最顶上的封号,每月得的俸禄丰厚,我却并无用武之地,不如将它们都花在要紧的地方。”
江辞闻言,对沈晚微微颔首作礼,“公主大义,百姓必然感念公主。”
沈晚向江辞迈进一步,“不,这并不是大义。东芜皇室受东芜二十四州百姓供养,现在时年民生凋敝艰难,我却只能做到这个,比起大人做的事,实在不值一提。”
“公主久居高位,却能换位思考,已然是难得。何况善举即是是善举,无论大小。”江辞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就像殿下所说,缘即是缘,何论身份。”
沈晚看着在天光中沉静立着的江辞,愈发觉得此人品性如美玉一般。
“只是我久居深宫,对京中布局不甚了解,不知有几家粥铺可方便布局此事。”
“公主是为此事苦恼。这倒好办,我手下两名京都巡按,对京中每一条小巷都了如指掌,明日我会将粥铺的名册交予殿下。”
沈晚对江辞福身一礼,“那便劳烦大人了。”
“上回崇昭殿,殿下于臣有救命之恩,这些小事,算不上劳烦。”
系统:你救过他?
沈晚:算不上救,我觉得以江辞的能力,他定然可以自救的,我只是凑巧而已。
系统:但无论如何,他既然认下了这救命之恩。既然有救命之恩,你让他娶你不就成了,何需攻略?
沈晚内心一惊。
江辞看到沈晚面色有些怪异,出声询问道:“殿下,没事吧?”
沈晚猝然回神,本来反问系统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娶我?”
话刚落音,沈晚顿觉不好,慌乱之下抬眼看江辞,却见江辞还是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腰际,脸上神色如常。
“殿下方才说什么?臣没有听清。”
沈晚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江大人。你公务繁忙,我便不再打扰你行公事了。”
沈晚想起今日出殿前,萧越手上的伤口,继续道:
“还有一事,我今日想见见江凝与她说话,可否劳烦大人传话?”
江辞脑海中浮上江凝那句“我早就把殿下当嫂嫂了”,脸上浅淡的笑滞了一瞬。
沈晚见状问道:“怎么了大人?不方便吗?”
江辞眨了眨眼,“不曾,殿下的话,我一定传到。”
二人各自一礼后分道扬镳。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
系统:宿主,你这是不愿意挟恩邀报?
沈晚:你都说了是挟恩,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只有江辞这一个攻略对象,若此举引起他的反感,那么我该怎么消去姻缘值呢?
系统没再说话。
沈晚在心中盘算着江凝入宫的事。
回到公主殿后,沈晚便立即叫了春夏来。
“我记得从前我殿中有许多上好的用作外敷的药,你都找过来吧。”
春夏立时紧张起来:“殿下受伤了?”
沈晚摇头:“不是我,你只管找,再寻一个聪明会办事的内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