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明年春,南樾铁骑势必直取东芜腹地。”
一声轻笑从萧越喉间溢出,他的目光越过雪原,望向天地交界处,眉宇间是一扫往日阴霾的睥睨与张扬。
“孤此行,不会败,只会胜。”
“渡河。”
......
南樾本纪,弘定二年冬月十五,陵帝御驾亲征,率三十万精兵直奔东芜边境。
东芜皇室暴政,经年积弊,军备空虚。
边境防线失守后,南樾铁骑一路势如破竹,入东芜中线十二洲如入无人之境,直入腹地。
陵帝萧越截断十二洲军报,待到南樾兵戈直指皇城时,东芜帝还在与宠妃寻欢。
东芜皇室被尽数被生擒。
城楼下,马上的萧越冷若寒潭的眼神一一扫过跪在地上面色灰败的东芜皇室。
良久,萧越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鸷诡谲,他神色讳莫如深,兀自摇摇头。
“不对,还少了一个。”
萧越将滴血的剑尖抬起,贴着东芜帝的脸颊摩挲,幽幽道:“安乐公主,在哪儿?乖乖交代了,孤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东芜帝惊惶到极致,反而生出两分镇定来,“你要杀了朕就快杀,朕宁死也不会向你低头。”
“你找死,孤便成全你!”
刹那间,方才说话的东芜帝已经从头顶被劈成两瓣,分开向两侧倒下去。
脸上溅满鲜血的沈策立即爬出,“我说!我说!安乐公主,她...她,她在江府,今天她成婚,所以她没有在皇宫中!”
萧越目光蓦地转向突然出声的沈策,好似没听清一般歪了歪头,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沈策为了抓住活命的机会,立马应声道:“安乐公主沈晚,今日成婚,所以此刻应该在江氏的...呃啊”
萧越手起刀落,沈策的头颅滚落在地。
明媚的天光中,萧越忽地勾唇露出一个笑容,眸光森寒彻骨。
“沈晚,好得很那......”
第57章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
江府。
红绸软缎挂满了整个府邸。
入目皆是醒目的鲜红。
沈晚穿着宛若天边流霞的婚服,细细的金色流苏从发顶的金色发冠边缘垂下,微微晃动着,隐去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腰间束着的流云锦金色纹样腰带,勾勒出沈晚玲珑巧致的身姿。
沈晚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怎么也喜不起来。
尤其方才拜堂时,他发现江辞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眼底的温柔与爱意都要溢出来来了。
江辞越是这般,他便愈发愧疚。
现在江辞去前厅宴宾客了,还剩下最后一步,与江辞在宗祠中祭拜。
穿过江府后苑一片怒放的桃花林,沈晚在江氏仆人的指引下,先一步来到了江氏的宗祠中。
烛火常明在这一间古朴肃穆的祠堂中。
江氏祖上在宰执之才辈出,在东芜皇室走上一条败国误民的路前,江氏一直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沈晚在蒲团上跪下,内心始终无法平静起来。
马上就要逃离原主恶毒女配既定的宿命了。
那些数不清多少次午夜梦回,萧越提着剑指着她的血腥噩梦终于要远去了。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不安终究被喜悦取代。
沈晚:你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待祭过天地祖宗,你就要改写我的命运,然后抹去江辞关于我的记忆。
系统:我当然记得。快些完成最后一步吧,只有完成了最后一步,你才能真正算江辞的妻,姻缘值才会达到临界值,我才好恢复我的笔力。
沈晚稍稍放心下来。
片刻后,身后由细微的动静响起。
沈晚急切地转过头,欢欣地唤了一声。
“砚书。”
可下一秒,沈晚那明艳的笑容在脸上僵住。
宗祠的门口,萧越左手抱着银盔,右手提着滴血的长剑,站在直照进室内明媚的天光中。
沈晚的呼吸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秒几乎停滞。
时隔三年的相见,就这样猝不及防。
萧越的变化太大,大到她几乎认不出。
可他眼尾的朱红泪痣实在太过惹眼。
曾经在东芜公主殿中折花练剑的那个少年,眉宇间的青涩已经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久居高位的戾气和睥睨。
明光铠下的身姿也看不出少年人的清瘦,反而隔着重重一层盔甲也能感觉到其下的健硕。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极具侵略性的成年男人,是一位狠戾的帝王。
他悄无声息攻入了东芜,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剑来找她。
这个认识不禁让沈晚浑身瑟缩了一下。
萧越紧抿着唇,看着一身红衣的沈晚,眼尾渐渐变得猩红,脸上神色也逐渐阴狠乖戾起来。
“别来无恙啊,公主殿下。”
沈晚被萧越狠戾而又冰冷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跌坐在地上。
“你...”沈晚的声音也颤抖着,目光中满是恐惧。
萧越的明光铠甲上溅满了鲜血,手中的长剑也还在滴血,他的身后是压枝的桃花,满苑浓绻又明媚的春光被他沾染上了浓重的煞气。
剑尖划过祠堂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萧越一步一步走近沈晚,幽暗的目光紧紧地攫住她。
沈晚撑着手向后退着。
她要死了吗。
梦中的场景要实现了吗。
江辞呢,萧越把江辞怎么样了?!
萧越抬起手臂,冰凉的剑尖直指着沈晚的眉心。
沈晚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料中的痛感没有袭来。
下一秒,她感觉头上的发冠被挑落。
发冠滚落地上清脆的声音让沈晚心惊。
待她刚睁开眼,萧越阴鸷的双眸已经近在眼前,像盯住猎物一一般紧紧地锁定她。
萧越俯下身,猛地钳住了沈晚的下颌。
“怎么?看到不是江辞,就这般失望?”犹如淬了毒般的冰冷从萧越的喉间溢出。
萧越的力道太大,掐得沈晚下颌生疼,根本无法张口说话。
她娇小的身躯完全被笼在萧越的身形下,视线是一片暗沉沉的。
萧越的眼神几乎要将她钉穿。
“殿下成婚,怎么不让奴来侍奉你呢?也好尽一尽主仆情谊...”
沈晚在萧越的钳制下微弱地摇了摇头。
可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动作也能让下更疼,生理性的泪水不可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
尚且还有余温的泪水滴落在萧越的手心中,逼得他眼眶赤红。
猛地——
萧越捏着沈晚的两肩,将她的脸掰向正对着祠堂牌位的方向。
冰冷的铠甲隔着薄薄的婚服抵在沈晚的后背上,冰得沈晚浑身一颤。
一只大手将她动作间凌乱散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
耳畔温热的呼吸袭来。
下一瞬萧越喑哑的声音便如毒蛇吐信般在耳边响起。
“做江氏妻?江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你与别人这般...”
“你猜他们还会不会认你这个新妇!!?”
萧越的尾音陡然狠戾起来。
衣物撕裂的声音随着狠戾的尾音响起。
萧越双手环着沈晚,一把撕碎了她身前的婚服,只剩下一层白色中衣。
太红了...
太红了啊!!!
沈晚被萧越的话语和动作惊得面色煞白。
“不,不要,你放开我!!萧越!”
“你放开我!”
沈晚在萧越的怀中剧烈挣扎着。
可反抗引起了萧越心底更深的怒意。
“啊!”
萧越一把拽住沈晚的纤细的脚踝,将试图往前逃离的沈晚猛地拖回。
他将她狠狠地按在自己的身上,沈晚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萧越两条坚硬的腿上。
他一把攫住沈晚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握住她柔软纤弱的腰肢,将她的身躯掰成一弯漂亮的弯月。
沈晚再也动弹不得。
萧越将下巴靠在沈晚肩头。
炙热而又紊乱的呼吸洒在如凝脂般的皮肤上,让沈晚的眼睫不停地颤动着,像只蝴蝶一般。
沈晚感受攫住她咽喉的那只滚烫的手不断地收紧,她难受地呛咳起来。
“萧...咳咳...萧越....你...”
萧越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阴狠,钳住脖颈的手伸出修长的一根手指在沈晚殷红的唇边摩挲。
“这样喘着喊孤的名字做什么?不怕江辞听到了误会么?”
沈晚听到这句话,一时气急。
她分明是快呼吸不上来了。
但是这句话让她混乱的思绪找到了两分清明,她极力地扭头想要避开萧越的钳制。
“江辞在哪儿!你把江辞...咳咳,怎么样了...”
为何...
为何时间线提前了。
可是又为什么,萧越没有直接杀了她,反而要用这样的方式折辱她。
萧越阴狠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你问江辞?”
“他死了!”
“被万箭穿心,连尸骨都看不出人样了!”
第58章 是我薄待你,我还你一命
沈晚听到这句话,不禁万念俱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江辞那样好的人就要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呢。
是她害了他。
萧越恨她,连带着江辞也一起恨到入骨。
萧越看着脸色灰败下去泪水夺眶而出的沈晚,眼底深处的嫉恨愈来愈浓。
系统:宿主你冷静些,现在的男主就是个疯批,他说的话不可信。江辞死没死,还是要眼见为实才好。
沈晚深吸一口气。
对,还不能放弃。
沈晚对着萧越按压在她唇角的指尖狠狠地咬下去。
“嘶——”
鲜血立即从唇边与指尖涌出。
沈晚趁着萧越吃痛的那一秒,用尽全力一撞,挣脱出一点点小的缝隙,试图从那里溜走。
可即将脱离萧越的掌控时,她满头青丝被猛地拽住。
头皮剧烈的刺痛感让沈晚脸色顿时煞白。
“松手..咳”
萧越掐住沈晚的脖颈将她按在冰凉的地上。
沈晚两只无力的手攥着萧越的手臂。
可那只是徒劳。
萧越带了薄茧的手缓缓地拂过沈晚沾满泪水的脸,眸中闪着兴奋到有些诡异的光。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孤想了多久,公主殿下。”
萧越目光肆意打量着在他手底下挣扎的沈晚,慢条斯理地欣赏着。
“哈~不对,你的脸,应该再沾点别的什么,只有眼泪,还真是让人扫兴...”
“放开她!”
突然,门口传来满是寒意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音色,沈晚悲凉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回暖。
是江辞,他没有死!
“殿下,我来晚了!”
萧越抬眸,看着闯进来的江辞,眸中意外的神色一闪而过。
可下一秒,他眼里是深深的嫉恨。
江辞的大红色直裰婚服半边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他右手中一把铁骨扇还在滴血。
萧越看到那把扇子后,脸上浮现出乖戾嘲讽的神色。
他轻嗤一声。
“我当你是什么光风霁月之人,原来你也是会武的。你手上这把扇子,从前沾了不少人的血吧。”
“那又如何?!”江辞一向温润的面庞上浮现出狠戾,手中紧紧攥着那把铁骨扇。
江辞一个闪身,锋利的骨扇尖端便直直刺向萧越。
“何况,这与你何干!放开我的妻。”
萧越避开扇尖,旋身拿起长剑,反手刺向江辞。
沈晚趁着这个空档拽紧自己的前襟溜到一旁。
萧越看着浑身染血神色冰冷的江辞,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都要成婚了,她连你会武,手上沾满了人血都不知道,你竟还将她称作你的妻?真是笑话!”
江辞手上动作一滞,不经意侧头看了一眼沈晚。
“砚书,这不重要!”沈晚对着江辞道。
萧越神色越发阴狠,咬牙切齿道:“真是好一对苦命鸳鸯!”
萧越的招式越来越来狠。
沈晚看得出,那把扇子对上那把长剑并不占优势,何况萧越身上有铠甲。
但他们哪一个人都不该死在这里。
然而萧越和江辞打得实在难舍难分。
渐渐地,沈晚发现江辞的直裰婚服上的暗红血迹并不完全是别人的,他的小臂受了伤。
这样下去,对江辞很不利。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系统:宿主,替江辞挡剑。
沈晚一愣。
她虽然不希望萧越和江辞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死,但也绝对没想过让自己死。
沈晚:我穿书过来后,一直以来的目标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现在出去挡剑,连原主的死法都继承了?
系统:不要怕,宿主。你挡了剑走了原剧情,不也正好拨正了剧情吗?我的笔力就可以恢复了。
系统:但你不挡剑,江辞必死,可就没法挽救啦!
系统:现在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只是你需要痛一下。
沈晚看着面前的局势,的确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是这短短几秒思考的时间,萧越的剑尖就已经刺向江辞的心口。
系统:宿主!就是现在!
沈晚心一横,大步迈出,伸开两臂挡在江辞面前。
下一瞬——
冷铁毫不留情地簇入血肉。
鲜红的血从沈晚的胸口流出,和红色的婚服融为一体。
沈晚的口中也呕出一口鲜血,溅在剑身上。
与此同时,那把铁骨扇也被江辞旋出,贴着萧越的脖颈裸露的皮肤,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一切都发生地猝不及防。
萧越的瞳孔猛地缩紧,他手中还错愕地抓着刺入沈晚胸口的长剑剑柄。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脖颈上的伤口。
沈晚身后的江辞也睁大了眼睛,悲怆的声音从他口中喊出:“殿下!”
沈晚的眼前,是困扰了她三年的噩梦的场景。
如今梦中的场景变成现实,真是要痛上百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