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在模仿江凝的温柔?”
萧越掌心托在沈晚下颌,缓缓抬起她低垂的头。
“我不觉得你在模仿她。你温柔,是因为你本就温柔。”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本书中的我与江凝到底如何,可在你面前的萧越,就是喜欢你的。”
“只喜欢你。”
萧越直白的爱意让沈晚愈加哽咽,最后变成压抑的啜泣。
“可是你若是先遇到江凝…”
“我就是先遇到你了!哪里来的什么可是?!”
沈晚的眼泪让萧越倍感心灼。
他喜欢看她哭,但也不希望她是真的因为伤心而哭。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沈晚的眼角,将她的眼泪拭了个干净。
萧越牵住沈晚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声音也软下来。
“难道这里人人都要按话本所写的那样去活?这与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若真要如此,我宁愿再离经叛道一回,弃了那书文上的结局,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受。”
沈晚怔怔看着萧越,她放在萧越心口上的手清楚的感知到蓬勃有力的跃动,渐渐与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奏同频。
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受自沈晚内心深处涌来。
原来情爱二字,果真最钻心断肠。
“别哭了。”
“你一哭,这里就会很痛的。”
萧越将沈晚覆在他心口的手按了按。
“我最怕疼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萧越说完话就一头埋进沈晚怀中。
沈晚被她蹭得又疼又痒,终是破涕为笑。
“好了…萧越。”
“萧…别动了,痒!”
听闻沈晚笑起来,萧越抬头,一个猛扑将她按在榻上,将手捏在她腰间软肉处。
“别挠了,萧越!”
沈晚左躲右闪避不过作乱的手,一边笑一边想推开萧越。
“你亲亲我,我就停手。”
语罢,萧越扬了扬下巴,将唇凑近沈晚几分。
“你先停手!”
“不行,你先亲我。”
“你先停手,我才有力气…亲你”
“你答应了?”
萧越眼角眉梢都扬起笑意,然后闭着眼一副讨赏的模样。
沈晚攀着萧越的臂膀起身几分,然后仰着雪白的脖颈将唇凑近萧越。
温热相触。
萧越睁开眼偷偷瞧了一瞬,看见面前的人儿耳稍都泛着红,紧闭着的眼睫也颤得像蝴蝶。
他感觉心里仿佛被猫爪重重挠了一下。
萧越温柔地回应着,不同于以往的急切,也并不强势。
而是慢慢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引导着沈晚与他唇舌相依。
沈晚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捧上了萧越的脸颊。
在逐渐忘我时,一阵莫名的刺痛传来。
沈晚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然后指尖微微有些发麻的痛感,但转瞬即逝。
良久,黏在一起的两人才分开。
萧越拂开沈晚额前的碎发,起身轻笑道:“我要去给我的娘子洗手作羹汤了。”
沈晚听见这个称呼,脸上一阵发热。
“那我在这里等你。”
第96章 我不喜欢宫中,但我喜欢萧越
“那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这句话,萧越离开的步伐一顿。
他转过身,看着坐在榻上的沈晚对她弯了弯唇角,脸上的笑便不由自主溢出。
“好。”
暖日当暄。
萧越迈出寝殿,信步在满苑晴曛中,只觉得心中无限欢欣。
他在南樾称帝的那一天都不曾这样开心。
那一天他的心中只有惘然,好似附在他心头多年啖肉饮血的毒虫终于被他剜下来,可是心早已经被分食殆尽徒留一副躯壳。
是沈晚,是她让已经腐化生蛆的心重新长出新肉。
从前,上天从未眷顾过他。
但若被岁月磋磨半生能换来一句沈晚一句“我等你”,好似吃过的苦都不值一提了。
只要她能够眷顾他,再吃多少苦他都甘之如饴。
沈晚小心翼翼下榻,赤足踩着软毯缓步行至菱花窗旁,凝目看着萧越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用指尖在空中描摹着那道背影。
雷雨初霁,暖暖的阳光透过镂雕小窗洒在她的身上。
天光无限好。
不到半个时辰,萧越便去而复返。
沈晚瞧见他进殿时有些急切的脚步,不禁笑了笑。
萧越虽然是去了膳房,但沈晚瞧了片刻觉得他除了束了袖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狼狈,头发端端束着,衣服上一丝油腥儿都没沾上。
看来他还挺得心应手。
会做饭的男人什么来着?
总之就是很加分啊。
沈晚胡思乱想之际,萧越已经一路笑着望着她走到了她的身前。
她从萧越抬手的动作察觉出他是想抱她,但那双手最终又收了回去。
沈晚知道他是怕给她沾上了膳房的油烟气。
于是她踮起脚尖整个人扑向了萧越怀中。
萧越脸上错愕一瞬后便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宫婢们布好了菜,萧越牵着沈晚的手走到桌前坐下。
“尝尝看,担心你饿着,我便没有做太多,如果不合口味,我再学些别的。”
沈晚看着面前卖相香味俱全的菜肴,转头又看了看萧越,见他脸上的神情,不禁笑了笑。
她夹了一小块放进口中,本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夸一夸萧越,但这一口吃到嘴里,“好吃”的呼声便不由自主溢出。
萧越心满意足收了方才那副邀功的表情,执起筷子给沈晚夹菜。
“好吃就多吃一些,多长些肉。”
“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开小灶。”
沈晚笑着应了声“好”,片刻后又道,“怎么能日日教你劳心,你每日事务繁重,前几日都忙到很晚了才回来。”
萧越将“回来”放在心头咀嚼一番才道:“忙就是为了收整官衙,这几日各部运转起来便没有那么忙了。樾国现在既然分东南两处,这里只能算陪都,总归要有自己的行事能力。”
“如今大体已成,所以也许不日就要回南樾了。”
沈晚抬头看一眼萧越,见他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些问询的神情,。
“无论如何那里都是我的故乡,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萧越执筷的手紧了紧,忽然听到一声无比明快的“好”。
沈晚看着萧越愈加浓烈的欢喜,自己不禁也笑起来。
“我们一路向南,可以看到许多不曾看到的风景。”
“我与你一起。”
“好。”
夜间,沈晚的头刚挨上枕头,便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你今日竟答应他与他一同回南樾了?那可是几万里远的异国他乡,不会孤独吗?
沈晚摇摇头,“我一直在异国他乡,有何区别。”
系统:可你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好不容易过了三年已经适应了这里却又要迢迢远去,就好像漂泊的浮萍一样,不觉得难受吗?
沈晚无奈笑了笑:“我这辈子可不就是浮萍吗?永远随水逐流,可我现在想赌一个归处。”
系统:但最主要的是你不喜欢宫里,为何还要去南樾皇宫?
沈晚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
“我不喜欢宫里,但我喜欢萧越。”
“我不是选择了留在宫里,而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系统:那锦州呢?
“所以...我想求你宽限我些时日。等到他厌弃我了,你再将我送走吧,到时候你再将剧情拨回原位。”
系统:你这句话的意思不正是说他总会有厌弃你的一天?既然你心中清楚明了,那为何又要赌?
系统:你知道他的结局,知道这书中的结局,你知道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你还要如此?
黑暗中,沈晚兀自叹息一声。
“因为我发现若我看不到输的那一刻,我好像,不能甘心了。”
系统:这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何必说得那样好听。
“可我不亲自走到南墙跟前,又怎么知这是南墙?”
“有的路步不走一走,又怎么知道是穷途。”
良久,沈晚兀自笑了笑,问道:“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这道理已经悟出了千百年,世间怎么还有如此多的人偏要一条路走到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良久,系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系统:我也不知道。世间之事一旦沾上情爱二字,如何能说得清楚。
沈晚抬眼,看着透过窗幔洒进来的月光,“也许这正是答案。情爱二字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向来由不得人问为什么。”
“你就当我是个傻的。”
系统:我看你真是太不清醒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系统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沈晚知道它已经答应了。
从前除了父母,她从未与人有过超过三年的联系。
没想到一场荒唐的穿越之旅将她与这个系统捆绑了三年,在她压抑到极致时,她还向它倾诉过。
她从前觉得它太过无情,事事强调效率和结局,完全不考虑过程中的痛苦。
但如今却觉得它好似也逐渐开始关心她。
方才她说她要留在萧越身边,它会开始问她会不会觉得孤独,也会担心她赴这一必输的赌局,也会感叹情爱难以窥破。
系统都能如此渐生情谊,何况人呢?
苦果恶果都是果,怕只怕不敢结果,在藤萝刚长出花苞时就将它掐去,那便白白辜负一场春风了。
第97章 你我一定长长久久的
“昭霖寺?”
沈晚点点头,“是,洛山昭霖寺。”
“你不是说你的故乡像你这般年岁的,除了财神爷,对其他的神佛虽敬但远之么?怎么突然想去寺里了?”
萧越笔尖顿了顿,又问道,“那里是求什么的?”
看见萧越一脸问询的神色,沈晚眨了眨眼,“求…姻缘的。”
萧越笑着搁了笔,“你的姻缘不就在你面前吗?何须再去什么昭霖寺?”
“你就当我这几日养身子无聊了吧,听说很灵的。”
“好。你再歇上一日,养养腿脚我就和你同去。”
沈晚点点头。
翌日,早膳过后,萧越和沈晚便一同乘了马车往昭霖寺去。
从前去月湖也要往洛山去,但如今到了山脚只需顺着铺好的青石砖一级一级往上,不必走嶙峋的小路,也避不开络绎不绝的香客。
昭霖寺求姻缘最灵,来来往往都可见妙龄少女眼中含着娇怯与期待,也可见执手同行的少年夫妻,都来求日后伉俪情深,与良人长相厮守。
萧越和沈晚隐在人群中,一步一步往昭霖寺去。
晴日初升,山间萦了满径薄雾。林中松柏绿意正浓,偶尔几声蓝翡翠鸟婉转啼鸣。
悠扬的钟声渐近时,隔着翠色可见杏黄色的墙院。
到了寺庙门口,可见禅堂草木,修竹万节,都笼了一层缭绕的香火,沉静清和。
门口的小沙弥引了刚上山的香客去参拜。
寺里头的佛像十分慈眉善目。
沈晚受了住持的净面礼,接过香后便在点香炉中燃了香,对着佛像拜了拜。
正当她要走到神坛前供奉时,那三支香香竟生生灭了一支。
沈晚虽不尽信这些,但无论是香倒还是香灭,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何况既然已经来了这寺中,也不希望看见不好的。
她蹙了蹙眉,忽然感觉手腕被牵住。
沈晚抬头看,立在一旁的萧越浑不在意对她笑了笑,“无妨,再点就是了。”
放进点香炉中的那三根香已燃起了火苗,只是沈晚再拿出来时,总有一支会灭了。
萧越捏了捏沈晚的掌心,转头对一旁的住持道:“老住持,你这香怕不是放得久了受了潮气。今日艳阳高照,既无风吹又无雨淋,好好的火星子怎么说灭就灭了?”
那住持揖个礼。
“施主说得是。”
“知行。”
人群中立即钻出个小沙弥,对着那住持喊师父。
“去我那禅房,取新的香来交予二位施主。”
“是,师父。”
那沙弥动作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香交到了沈晚手中。
“施主,请。”
沈晚重新点了香,这回那香便好好地奉在了神坛中,香火袅袅而上。
“佛已供了,知行,带二位施主去南华堂求签。”
萧越低头看了眼沈晚,道:“求签就不必了,我听闻这寺中有一千年梨树,可系红绸祈福,倒是灵得很,小师傅可带我们去。”
知行看了一眼老主持,双手合十揖了揖,“施主随我来。”
路上萧越一直瞧着沈晚的神色。
“方才的事,不必介怀,只是巧合罢了,换了香便燃得好,可见是香的问题。”
沈晚笑了笑,“没关系,方才的事我不觉得有什么。你不信菩萨和佛,我信却只信一半。”
“只信一半?”萧越略微疑惑地问道。
“只信我想信的。”沈晚冲萧越眨眨眼,“也就是只信好的。”
“最后的香燃得那样好,你我一定长长久久的。”
萧越不禁笑出声,“那是自然。”
那沙弥双手封上一块红绸系着的木牌。
“请二位施主提名。”
萧越与沈晚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将那红绸系在参天古树的枝桠上。
微风起时,满枝头交缠在一起的红绸簌簌而动,古寺下铜铃声悠悠。
沈晚被萧越牵着,与他一同立在树下,看着满目红绯,只觉得恍然若梦。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沈晚喃喃念着。
从前她读这诗,只觉得意境虽美但总有空泛之感,如今感同身受,不需反复咀嚼便能轻易体会其中百般滋味。
“施主,请取水。”
沈晚转过头,知行捧了几片新鲜的菩提叶拢成碗状。
萧越接过那叶子,看了眼古树下台阶尽头那条溪流,对沈晚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
萧越迈下台阶,消失在沈晚的视线中。
沈晚立在苑中,恍然发觉周遭的喧嚣都静止了。方才树下系红绸的挤挤挨挨的香客一时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