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没法跟你去警局。晚一些可以么?”
本是询问的话语,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像是长期习惯发号施令一般。
或许是因为宁宸渊的态度太过冷漠,以致让林锦博越发觉得他奇怪。
“宁先生,你是做什么职业的?”林锦博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份淡然和从容,寻常人可是没有的。
这周身的气派,还有这张纯天然的帅脸,啧啧啧,男人都会嫉妒好么。
衣着虽然看似简单,设计裁剪都很考究,像是定做的款式。没有戴表或是其他配饰,手上只有一只碧玉的戒指。
林锦博虽然看不出玉的好坏,只是这颜色、质地,怕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赌神,一般带玉戒指的就两种人,假装逼和真富贵的,这人明显属于后者。
“家里有一些产业罢了。”宁宸渊并没有正面回答。
“宁先生是怎么发现异味的,这里离出事的住户距离可有点远啊?”
林锦博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是女子单人居住的,只是看着桌上的碗筷,似乎两人并没有吃完饭。
没吃完便跑去案发门外报警?这不太合逻辑啊。
还有他又是怎么发现杀人案现场的?疑点太多了!
“叮铃铃……”
两人都看不了过去,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姚问卿的手机。
宁宸渊拿起看了看,上面显示是欣雪的名字。上次加上今天,这名字他不止一次听过了,是姚问卿极其要好的闺蜜。
宁宸渊还未说话,接起来那头便先开了口,满满的担心和询问。
“你回家了吧?今天怎么样?还有没有鬼叫?你去寒隐寺那老和尚怎么说?要不还搬家吧,你住我这来?”
劈头盖脸一大串问题,宁宸渊满头黑线,连忙打断对方。
“你好,姚问卿现在不太舒服,你方便过来照顾一下她么?”
电话那头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把欣雪吓了一跳,她一时紧张起来。
“她怎么了?你是谁?”
“宁宸渊,她的……朋友。”
宁宸渊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两人间关系,或许该说是认识的陌生人?
啊!宁宸渊!
这个名字,欣雪听姚问卿提过。
那晚的事情,姚问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己问是谁救了她,姚问卿提到了三个字,宁宸渊。
挂了电话,宁宸渊看向盯着自己的林锦博一脸思索的样子,有些头疼。
眼前这位警官明显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自己的身份有太多的秘密。宁宸渊并不想同警察打交道,有许多的事情解释不清,没办法解释。
“头,过来看看。”
外面的走廊传来一声呼唤,林锦博收回视线,向门外走去,跨出门又回头道了一句。
“一会人到了就去局里录个笔录,别到处跑。”
宁宸渊点头道了声好,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而出门的林锦博却低声对着一旁的人交代了一句。
“悄悄盯着他,别让他出这个门。”
声音很轻,可对于宁宸渊来说,风中的声音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一时觉得对方多此一举有些好笑,一扬手房门自己关了起来。
回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林锦博转头继续开展他忙碌的工作。
欣雪听到姚问卿出事来的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已经冲出了楼道的电梯门。
宁宸渊与欣雪只打了一个照面,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跟着刑警去了局上。
其实说是笔录,宁宸渊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不过走个流程。
事情并不是自己做下的,他也不怕警察调查,如果太过麻烦,陆章也会替自己清理好后续。
前后估计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宁宸渊走出了警局。
雨渐小了,却没有停,有些如春雨的纷扬,映在路灯下,如落雪一般。
拦了辆车,宁宸渊报了姚问卿家的地址。
他其实没必要回来,车有陆章替自己处理,而他也不该与那女人有所牵扯。
宁宸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得,等到地方他已经在楼下了。
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宁宸渊从楼下向上望去,整栋楼,在夜幕中似乎都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之中。
耳畔里,又传来了死者与凶手之间的对话,死前的画面,如同被雨夜录下来,不断回放似的,一遍又一遍!
这事其实根本与案子被发现与否,侦没侦破没有任何关系!
女子死去的当天应该也下了雨,整个情景被她的巨大怨念录入了雨夜,像是磁带一般!
雨水如整个事情发生时的见证者,目睹了所有的过程。
所以,在雨夜的那天,或许是死者的煞气所致,整个情景不断的在室内上演着。
姚问卿所看到了,便是对面住户客厅落地玻璃所反射的影像。
至于她为什么会听见对方的话语,宁宸渊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她八字太弱,能感应到阴魂在楼道中的怨气。又或许是整个雨夜将声音也一并收录在其中。
这世间本就没有能够完全解释的事,就像在他身上一样,是人,是妖,还是魔,本就没有明显的界限。
电梯门开了。
姚问卿住在十八楼,非常不吉利的数字。
现在的电梯里很多都用了其他层加字母代替。因为十八,不管是上还是下,都有入地狱十八层的意思。
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数字本身就具有魔力。
偏头向那边望去,刑警们还拉着警戒线在里面忙活,估计今夜是个不眠夜。
可宁宸渊的神情却极度的冰冷。
整个走廊中煞气一阵阵的席卷,蜂拥的从打开的房门中涌出!
这才是他回来此地的真正目的。
第21章
黑色的死气将楼道中的灯一阵一阵炽亮,哪怕没有声音,整个走廊的灯也像是受了感应一般,忽明忽暗。
“咚咚”的声音不断作响,回荡在整个走廊之中。宁宸渊知道,那是菜刀落入菜板砍碎人骨的声音!
这么重的怨念,而凶手还能在现场住这么长时间不受影响,只能说,鬼这东西,其实也是欺善怕恶之辈。
死气在门内围绕,已经如一滩烂肉的人头,像个皮球一样在门边不断滚着,发出“嗒嗒”的声响。
宁宸渊转身向着案发的房间走去。
手掌虚空一划,在自己的周身设置了一道屏障。
他来到案发门外,室内是几位仍在忙碌的法医和刑警,林锦博正站在客厅的窗户旁,与另一人看着血的喷溅方向,说着什么。
可宁宸渊看到的远不止这些,整个房间里被黑色的蛛丝状死气缠附着。
鱼缸中沸腾着血水,不断向外涌着。墙壁上溅着新鲜的血液又干涸掉,不停反复着。
从屋顶顺着客厅落地玻璃上,不停向下淌着血水,玻璃不断颤动着,像是被什么重物不断撞击着,发出“砰砰”的声响。
无头女子的阴厉出现在卧室的门前,她的脑袋在地上不停的滚着,留下一路的碎肉与血迹。
而室内的众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们甚至都没法看到掩去周身气息的宁宸渊的身形!
“魂归魂,土归土,何必执着,生死因果,顺天应命。”
宁宸渊劝了一句,已死的人的执念从来只会伤及自身,对魂魄毫无助益。
可这阴厉却没能破迷开悟,还消业障,像是发现宁宸渊能看到自己,它朝着宁宸渊直接扑了过来!
这些才成为阴厉的厉鬼并没有多少神志,沟通起来从来都存在障碍。
论起来,这只阴厉与东郊废墟那只尸煞差了太多的段位。
宁宸渊抬起右手,指尖凌空画过几笔,似乎隔空书写了一字。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符文的金光在空中一浮。
他五指指间微张,像是将符文推了过去一般,符文朝着房间正中飘了过去,一点点在空气中晕开!
而后,整个空间里徒然卷起了一股气流,流光溢彩的山河之气从下至上涌入室内,气流萦转,势如破竹,竟直接将女子的阴厉强行超度了!
风卷残云之后,整个房间中的邪气,荡然无存!
室内猛的卷起一阵风,将整个房门徒然吹开,“砰!”的一声厉响!
林锦博一把捏紧手中的纸页,挡住了双眼,而一旁法医连忙稳住即将落地砸烂的花瓶!
“艹!什么鬼,没关窗户么!”
“卧槽,排的顺序都给我吹乱了!”
林锦博看了看整个天花板,刚才的妖风起的太过突然,并不像窗外吹来的,似乎鼻息间的味道入了一道香味,这味道……
他走到门边向外望去,却见宁宸渊正敲开姚问卿的房门,跨了进去。
林锦博将身前的防盗门关上了。
门是欣雪开的,望了他一眼便又窝回沙发,眼中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什么。
“还没醒,我也没叫她。”
宁宸渊朝她点了点头,径直来到窗前向外看了看。
雨夜中那股浊气的确已经消散了。
“你……”欣雪看着他动作,眼珠子转了转,正打算向宁宸渊盘问点什么,卧室的门却开了,姚问卿一脸诧异的看着门外的两人,有些愣住了。
“你们……都在啊?”
呃,这话姚问卿自己都觉得好像问的奇怪了些。
还未待她再说点什么,欣雪便先一步跑了过去扶住她,一把将她按在沙发。
“你怎么起来了,好点没?可把我吓死了。你人没事吧?”
依旧是连珠似的发问,姚问卿揉了揉额头,应了一声。
“就是被吓的。我没想到现场那么,唔,那么恐怖。”简直是又恶心,又血腥,估计自己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似乎想起了什么,姚问卿转头忙问了宁宸渊一句。
“警察没为难你什么吧?”
宁宸渊笑了起来,如之前那般一样温和,他摇了摇头道。
“没事,做了个笔录都回来了。太晚了本想不打扰你的,又怕你醒了担心,便过来看看。”
似乎觉得自己解释的有些多,宁宸渊指了指那块被白布盖住的画架,又道了一句。
“画我还没带走喃。”
听着两人扯着无关紧要的东西,欣雪坐不住了。
“搬家啊!问卿!这里可不能住了!”
一屁股大大咧咧坐在茶几上,欣雪可没一点艺人的自觉,她拉过姚问卿的手一脸认真。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探了下,邻居们都说那边那家住户里那男的竟然就是杀人犯,还逃跑了,警察正追喃!妈的,你家旁边住了个杀人犯啊!
怎么了得!你又一个人住这边。单身女孩子的,快搬家啊!想什么啊!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说来说去,欣雪竟更加坐不住了,左右看着,似乎再找东西。
“每晚上窗外还他妈鬼叫!你这样下去不疯我跟你姓!我去,你箱子哪去了!”
不用欣雪说姚问卿也已经有所打算,况且今天还与凶手打了一个照面,说不怂那是虚的,可这便要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我能搬哪去。明天就搬也得有住的地方。这么急,哪有空房等着。这里是比较安静,也是最经济的小区了。况且我还没多少钱可以交上几个月的房租……”
说到这,姚问卿蹲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思索起来,似乎这是这个女孩胆怯时的自我保护姿势,让她自己觉得安全。
“哪管那么多,你要不先搬我公司宿舍去!虽然远些,至少可以暂时住住,我最近也忙着拍戏,不常回公司那边,你先住着,我们再想办法!”
欣雪已经从厨房里翻出了个大纸箱子,叠了叠拿透明胶又重新粘了下底,已经动手开始替她收些必用品。
“你公司不是规定不准外人……”
姚问卿并不想太麻烦欣雪,大约太熟了,她不想给对方造成困扰。
“你管那么多!谁哔哔老子弄死他!再说你还挂了我助理的名头,住一下咋了!”
欣雪眉头一锁,一道杀气突起直接横了姚问卿一眼,自己闺蜜这个性子,自己还能不懂她在想什么么!
看着两人一阵纠结的对话,宁宸渊本并没资格参言,也不该说些什么,自己帮了她已经三次了。
手指在画架上的白布上摩挲而过,鬼使神差,宁宸渊淡淡的开了口。
“我那还有一处空宅,如不嫌弃,可借你暂住。”
这徒然插入的声音让两人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人。方才两人这般讨论,似乎根本没感觉到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怎么都将他给忘了!?
“空房子?在哪?”欣雪心中一动。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她总感觉宁宸渊对姚问卿似乎有点什么,自己那满是暧昧的小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在姚问卿还没开口拒绝,她倒是先问了一句。
“东山附近。”
欣雪闻言,低头思索了下。的确是不远,近郊。算算距离,似乎离姚问卿的学校那个方向也挺近的。
最主要不是什么穷乡僻野人迹罕至之地,最主要附近是两条地铁线的交汇处去哪都方便!
欣雪直接拍板了,“那明儿天一亮咱就搬过去行不?我联系搬家公司!”
见欣雪这三言两语已经帮自己定了下来,姚问卿感觉都轮不到自己说话喃!
“别!别……太麻烦了!我……”
“无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这不也收了你一幅画么?”
宁宸渊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想法,若说送佛送到西,可他并不是出于这个念头,自己也不是大慈大悲的人,说彻底一点,自己甚至近乎冷血。
罢了,自己反正也要离开去往欧洲,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就当如袁经纶所说,两人有缘吧。
姚问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房间中一道劲爆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欣雪忙站起身,从小裤兜里掏出手机。
伏低做小一一应着,欣雪挂了电话一声低骂。
“妈的,就知道欺负我个新人,现在给我说排了夜场戏,老子不睡觉似的!”
抬眼看着两人都盯着自己,欣雪无奈的扬了扬手机。
“等老子哪天红了,看我不‘作’死他们!得了,现在他们都是大爷,我惹不起,撤了!宁宸渊,你……”
欣雪也有些思虑,似乎留个男的在这对姚问卿不太好。可门外出了这么一档子烂事,光留问卿一个人在自己也不放心啊。
怎么说有个男的在,出事什么的还能搏一搏。估摸着宁宸渊也不敢有点啥,门外一嗓子警察可都在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