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仿佛被遮了眼竟看不见她，正朝着她径直驶去！
姚问卿！
宁宸渊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悍马引擎的雄壮轰鸣骤起，脑中快速的计算过角度，一把拧过方向盘，悍马直接朝着来车的右前方直接撞了过去！
货车还好是辆空载，碰撞下巨大的力道使得货车的车头偏离了路线，车轮抬了抬，车身并未翻过去。
宁宸渊油门没有松，自己的车头贴过货车的车轮，直接一路摩擦到了腰身，将整个货车推离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这行为有多危险，宁宸渊不是不知道，稍有不慎，他会直接被卷入货车轮下，可此时他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轮胎与地面摩擦而出的橡胶臭味弥漫在了空气中，两辆车停下来的时候，他这边的安全气囊早已弹了出来。
宁宸渊护了一把脸，要不被气囊弹一下也不好受的。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象，路虎的车头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前面挡风玻璃全部碎成了蛛网。
他微微皱眉，陆章又得念叨了。
宁宸渊拉了拉车门，中控似乎因为撞击锁死了。他扭了下身子用上了些力道，连踹了两下，车锁被他踹开。
迈着修长的腿，他优雅的□□了车，还极为顺手的关上车门。
再一转身，姚问卿已经站在了他眼前了。
有些人，注定是有瓜葛的，命运会将他们纠缠在一起，冥冥之中，如棋局上的每一子。
宁宸渊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救她。
可当自己回身看到她那一刹那，一种情绪浮上心头，原本紧绷的理智被他放到一边。
姚问卿安全无事站在眼前，宁宸渊僵硬的肩膀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似乎刚才所做的事并没有白费，事情有了它本身的意义。
宁宸渊并没有发现这样脑回路的自己，与平日的大不一样。
现在的他，心落了地，却有一股怒气涌了上来。
他快步走到姚问卿跟前，看着她茫然而吃惊的盯着自己，犹如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一时竟怔在原地！
宁宸渊眼睑微眯，一把将她手中的衣服抢了过来！
“你就这么想死么！”
一脸严肃的盯着她，宁宸渊眼中带着怒意，连说话的音量都比之前高了几度，姚问卿被吼的身子一颤，所有的思绪连着委屈回归了身体。“啊？”
劫后余生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已经被宁宸渊给吓得缩了回去。
看他将手中的衣服递在自己眼前，姚问卿的视线这才从宁宸渊的脸上移了下来。
宁宸渊手中的衣服，是自己方才地上捡起的那件。
的确是一件小孩的外衣，有些泥印，这并不重要。
姚问卿这时候才看清，上面还残留着几大团深色的污渍，那颜色，深褐，泛着铁锈一般的红。
她猛然一振，已经知道那是血的颜色！
干涸的鲜血，这样的血量……
这是死人的衣服！
宁宸渊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多围上来的路人，他将兜里的虚拟游戏器挂上了耳骨，轻轻点了点接通了。
对方还未说话，宁宸渊已经先一步抓起姚问卿的手腕，将她拖去了路边安全地方。
“过来！”
这声比刚才那道话语轻缓了许多，宁宸渊拽着姚问卿离开了路中危险的地方。
站在路边，姚问卿看着他与通话那头的人讲了两句，报出现在的地址便挂了通信。
宁宸渊的视线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微微蹙上的眉不似方才的愤怒，有些无奈的轻叹。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就敢乱捡？”
姚问卿一脸疑惑，看着宁宸渊那张认真的脸，一字一句的对她说着。
“死于非命的人常常会化为阴厉。而路口便有许多枉死的孤魂，它们想要超生，就得需要替身代替它们守在那里。为了帮助死者转世，亲人会在他们出事的路口，将它们身前的衣物丢在路上，如果有人捡起就很可能成为替代品。”
“这……”
姚问卿一惊，她没有不相信宁宸渊的话。
可活人用这样的手段来为死者超脱真的可以么！这是不道德的，什么救赎都是假的！
这是杀人啊！
宁宸渊看着姚问卿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又道了一句。
“你看看你的脚上。”
姚问卿低头望去，在她的脚踝处，有一个清晰的手指状痕迹，痕迹不大，像是小孩子留下的，呈现出红紫色的轮廓，竟像是被手掌用力握出来的淤青！
姚问卿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刚才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竟然是被邪祟抓住了脚！
手腕上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绷裂开，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姚问卿急忙捡起，细看才发现，红绳的断口同上次一样，像是被用力扯断的！
这可是住持刚刚才制的一条新红绳啊，怎么这么快就断了！？
姚问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忙在人群中寻找着方才路口看见的女人。
可街对面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满街都是围观车祸的吃瓜群众。
烈日之下，人算不得多，可里面并没有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不见了！
陆章来的很快，依旧开着那天晚上的黑色轿车，连同保险公司与拖车也一起到了。
宁宸渊将后续的事情全交给了陆章去处理，转身却见姚问卿又在那魂不守舍。
他无奈的一叹，将手中小孩子的血衣轻轻抖了抖，上面黑色的死气一阵升腾，被他净化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八字还真是轻的可怕喃，下次再见，说不得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这句听在姚问卿耳中，有些委屈的望了对方一眼，眼圈都发红了。
宁宸渊看出姚问卿的担心，也不想再过多的责怪对方。再次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难得的伸出手轻轻拉过她的手腕。
“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18章
车是陆章开来那辆，一路上宁宸渊的车速依旧不快，似乎秉持了他一贯安全第一的原则。
宁宸渊一直目不斜视，专注的开着车。
狭小的空间中，姚问卿鼻息间全是宁宸渊身上的味道。
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像是一种特别的木材。里面还加了沉香与竹叶，很让人安心的味道。
姚问卿惊惧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疲惫袭来，她整个人竟在车上沉沉睡去。
一路无话，宁宸渊的副座从未坐过活人。可在这样的氛围里，宁宸渊居然没有感觉一丝不适。
半路上，晴好的天竟然多云转了雨，一路都有些堵，走走停停。
等到达姚问卿家附近时候，已是暴雨封门之势了。
姚问卿租住的小区是当地修建比较早的一个楼盘，只有地面停车场。将车停在离单元门最近的地方，宁宸渊并未唤醒她。
他先下了车，从后备箱中拿出了一把伞，撑开后，这才替姚问卿开了车门。
姚问卿娇小的身躯躲在伞下，像是做梦一般，这般贴近宁宸渊。
隔着白色的衬衫，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透过来，冰凉的雨水下是那般滚烫，她就样被他护在伞下一路送到楼下。
姚问卿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长期一个人习惯了，被人这般呵护还是头一次。
自己身上都没被打湿，而宁宸渊半个肩膀都已经湿透了。
宁宸渊的温柔让姚问卿心中一丝悸动，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想法，可当他转身正要再次步入暴雨之中，姚问卿忍不住开了口。
“雨这么大，要不等一会再走吧？”
雨水打在伞上，伞下的雨声很是嘈杂，后者的声音细小的几乎被这场雨给淹没。
宁宸渊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姚问卿，似乎刚才的话他没有听清一样。
看着她眼底略带期望的神色，垂着两颗白珠子耳环的耳朵白里透红，渐渐的整个都像要浸出血一般，宁宸渊的嘴角再次上扬了一分。
他说，好。
而后，便有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宁宸渊坐在孔雀蓝色的沙发上，正拿着毛巾擦拭着有些湿润的头发与衣服，而姚问卿在厨房里为他泡茶。
宁宸渊偏好喝茶，光嗅这空气里的香味也知是什么茶叶。陶瓷杯装着一盏碧绿轻轻放在自己面前，宁宸渊看了看道。
“你喜欢铁观音？”
姚问卿有些不好意思，“画画时老忘了时间，欣雪说，乌龙养胃，送我的，我也不知道这茶好不好，家里没什么招待的，很少来客人……”
姚问卿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见宁宸渊正盯着他每一个动作，似乎怕对方觉得自己差别对待，她忙又解释了一句。
“我最近睡不好，不敢喝茶。”
之后就是社恐时刻了，两人都没再怎么说话。姚问卿不擅长聊天，而宁宸渊只是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呆着。
他只是细细品着手中茶，室内弥漫着兰花香的茶味，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雨。
一时间居然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坐了会，姚问卿知道宁宸渊一直在等雨停，也不太好再挽留，她起身拉开半掩的窗帘推开客厅的窗户看了看，有些发愁。
“这雨好像没个停的意思……”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霎时划破了天空，突如其来的炸雷闪得姚问卿有些惊呼。
“哎哟！”
宁宸渊顺势望去，正好又见一个惊雷炸开，整个天空一阵惨白！
潮湿的风带着雨水卷进室内，姚问卿忙把窗户关上。
可这风如作了妖似的，拂过一旁的镂空月白色的窗帘，将客厅角落里画架上的白布给撩了下来。
姚问卿有些手忙脚乱的关了窗户，又扭头跑去扶架子，拾起罩布正想重新搭上。
风过无痕，宁宸渊眼底一颤，却没法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他的心智似乎被这幅画勾了魂，瞳孔剧烈一收。
一抹翠色落入他眼里，是那么熟悉的！
“这……是你画的？”
宁宸渊看的格外仔细，插画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可他依旧看得出画上的每一笔都格外的用心，下笔却有诸多的犹豫。
姚问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最后一副画了。”
放在所有她的画作里，这幅她画的并不好。这画是姚问卿心底的结，其实她并不想让旁人看见。
“你画的是谁？”
宁宸渊想过无数个答案，或许是某副图片，她的所见所闻，
可答案并不在他的预计之中。
姚问卿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场景是我一个梦境，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也看到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像是一个诅咒似的，画过这幅之后，我……再也画不出其他东西了。”
姚问卿有些沮丧，更多的是无奈。她将这幅画丢掉过，可最终又捡了回来。
他是谁，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是谁……
宁宸渊起身走了过去，仔细的打量着。
画上，远处山峦之处藏一灰瓦古寺，近处芦花飞絮，草没马蹄。有一男子一身古风白衣，衣角绣着绿竹与符文，骑在寻常的棕马上。
如姚问卿若说那人没有脸，只是一个几近模糊的侧颜，像是正在回首望着什么。
插画用着后现代中式工笔的手法细描的，细节甚为清晰。
宁宸渊手指不自觉的抚了上去，那骑马的白衣男子的腰上竟然系了一块羊脂的玉佩！
上面有些花纹，画的模糊了些，估计连姚问卿自己都不知道上面是什么。
可是宁宸渊却能肯定，那上面刻的正是“宁宸渊”这三个字！
这画上的人就是自己！
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姚问卿的梦境里？难道与鬼神接触多了，能够开启某只孤魂的记忆？
还是说，姚问卿认识那个墓的主人，亦或是她曾经认识我？
不可能，这身装饰，是道服。
自己在这千年的岁月中，可从未这般穿过的。
疑问一个套着一个，宁宸渊没法问，他知道姚问卿答不上来。
大抵所有的答案，都在这幅画里。
手指在触上颜料前停住了，宁宸渊转过头很轻的问了一句。
“这画，可以送我么？”
姚问卿一回头，发现宁宸渊正一脸认真的注视着自己，她一时有些愣住了，想都没想便点头同意了。
两条命，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不过一幅画，难得宁宸渊喜欢它，只是自己画的并不好。
“那个……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要不，我做饭吧，你吃过再走？”
说完这话，姚问卿整个脸更红了。
别人都救了她两条命了，一顿饭不是应该的么。
这念头一出，姚问卿突然又觉得似乎该请人出去吃顿好的，好好答谢一下。
姚问卿脑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宁宸渊余光又落入那副画架上，被白布搭上的油画，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态，宁宸渊再次点头了。
“那，麻烦你了。”
大约是一个人住惯了，姚问卿做饭挺快的，不多时便摆上了桌。
三菜一汤，都是寻常的菜式。
宁宸渊一直是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今次倒没了这些讲究，与姚问卿随意搭着话，一顿饭还不算沉闷。
窗外的雨小了许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啊！……”
窗外竟又传来了那一对男女的吵架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重复着，如梦魇一般，在现实中不断重新！
姚问卿的一怔，整个脸瞬间便的惨白，她握着水杯的手不住的发抖，连同她的身子都僵硬的杵在那。
她抬头看了一眼一如常态的宁宸渊，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她猛然站起身来到窗边，也不敢往外头再看了，一把就将窗帘拉上了。
每迈一步似乎都要花掉她极大的力气，姚问卿从没想过，从窗户到饭桌前这不足三米的距离，需要这么大的毅力。
宁宸渊手中的动作一滞，一声低叹。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来她身侧。
他唤了两声，惊惧中的姚问卿并没有听见。
宁宸渊不由皱眉，握住她瘦弱的双臂，将她身子掰过来朝着自己，手中用上了些力捏了捏。
“姚问卿，你看着我！”
这声低呼立时让她清明了许多，像是直接进入了大脑里敲了个锣。
姚问卿恍惚的回过神，眼前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有人。
宁宸渊一脸认真的神色，正满脸关心的望着自己。
这双眼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自己的懦弱落在里面无处遁形，如行尸走肉的躯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