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全都赶了出去，酒吧里的dj也停了，改放一首调子高昂激越的陕北民歌——东方红。
“哪里有了共产党，胡儿嗨哟，哪里人民得解放！”
“……”
红歌渐渐步入高潮，温以宁望着沈锐，红了眼眶。
她站起身，猛地扑向了他。
一只红眼兔子砸进了怀里，沈锐怔然，慢慢地搂住她，却发现，女孩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
“沈锐……”她很害怕。
“他们欺负你了？”
“嗯，我报警了，警察马上……马上就来了，我要告他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坏人，绝对不能逍遥法外。”
沈锐其实比她更害怕。
害怕她将要发生的，或者是已经发生了的，看到她无事时，心下松了一口气，可她哭成这般，一向与人为善的她，竟放了狠话。
他不敢想，在这短短的二十五分钟之内，她经历了什么。
沈锐收紧了手臂，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柔声说：“第一时间报警，你做得很对。”
“可我觉得我太傻，错信了人。”
“宝贝，不要这样想，人这辈子，会遇见数不清的人，如果永远保持鹰一般强度的警惕和冷漠，那么也免不了鹰一般的高处不胜寒。我们身在人间，体味人情冷暖，也是在人间的一部分。”
沈锐在她发间印下一吻：“我天生火力壮，信我，肯定不会让你冷。”
被他那一声温润至极的宝贝唤的晕头转向，温以宁呼吸没那么重了，攥着的骨节也随之放松下来。
贴着他，好像真的没那么冷了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开始轻颤：“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呢？”
沈锐掀了掀眼皮，嗓音低沉：“你觉得呢？”
“我不会怕的，就算怕，也会和坏人死磕到底。”
沈瑞轻叹一声：“我只盼我在，可我心知，无法保证时刻在。倘若恶事发生无力阻止，你又是孤身，只盼你如今日，冷静自持，保全性命第一。”
沈锐瞥了一眼江畅，目光锐利，江畅被迫垂下了头。
“至于那坏人，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他们会上法庭，会进监狱，会遭受应有的惩罚……”
“真的，可以相信么？”
沈锐笃定道：“你会信的，因为我知道，你信人生而平等，你信教无常师，你信有志者事竟成，你信我们的国家，所以你也会捍卫我们的法律。”
话音刚落，警笛声响起。
温以宁缓缓抬头，蓝光红光映在沈锐的笑脸上，她好像已经不在意他的发色了，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有多么的好看。
只知道，他笑起来的模样，一如多年前的初遇，如沐春风，当真温柔至极。
被害者的自愧感、无助感，于此时此刻得到了解脱。
警察们蜂拥而入，在温以宁的解释之下，调出了酒吧的监控记录，确定江畅等人存在违法犯罪的行为。
镣声相击，江畅明白再无回旋的余地。
沈锐陪她一起到警察局做笔录。
那女警员听完了温以宁的叙述，关心地问：“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任哪个大学生都会感到无措，你感觉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如何？”
有很多相关事件的受害者，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恐惧中走出。
温以宁微笑：“一开始是怕极了，好在我的朋友及时安慰了我，所以在心理方面我也得到了救赎。”
“好的，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会为您找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谢谢。”
女警员望着玻璃窗后等待的男人，悄声问：“现在是非工作时间，我可以找你男朋友要个签名吗？”
“他，其实……”
“冒昧的问，沈锐真的是……那个冷淡吗？”
“……”
呵呵，秉公执法的女警员，私下里也是一枚吃瓜群众啊。
见她好久都没出来，沈锐轻轻叩击窗户，比了个口型。
回家，吃饺子。
第21章 心动了
六点钟，房间里发出窸窸窣窣地响声。
王姐送给了温以宁一条礼裙，礼裙的设计风格同她画展的主题国风相呼应，非常适合今天的画展。
羊毛绒的质感，翻领精致且保留了旗袍盘口的设计，中间收腰，显出女孩腰肢的纤细。
亮点之处在于裙摆，镂空的花纹，里面以刺绣的形式将画展上的插画绣在了雪白的内衬上，可以说是别出心裁。
只是穿起来繁复，温以宁反剪着手，想系身后的丝带，作了一番斗争，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柜门上。
“怎么了？”男人似乎刚睡醒，声音低沉喑哑。
“……别进来，我在穿衣服。”
沈锐已经进来了，他微微一怔。
丝带没有系好的缘故，她露出大片雪腻的背，纤柔又不失性感。
她抬手想遮，反而泻出更多。
她有些无措。
沈锐压抑住喉间的欲，走上前，低声说：“我帮你。”
“不用，我能行。”
卧室里的暖气足，她又穿得多，脸颊很快浮出一片桃粉色的晕。
沈锐捏住那条不安分地丝带，慢条斯理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指尖无意中触碰到背上的肌肤，引得女孩一阵酥麻的战栗，甚至被迫仰起了头。
“好了吗，有点……痒。”女孩吞吞吐吐。
沈锐眸光微暗，笑了一声：“好了。”
温以宁稍稍舒了口气，转过身，没想到沈锐还在身后，她红彤彤的脑门再度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什。
“疼疼，疼疼疼。”
看着她额头上红肿的一块，沈锐轻声说：“等我一下。”
温以宁：“噢。”
温以宁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照了照，果然鼓起了一个红包，她懊恼地叹息，怎么这么不注意。
脊背的酥麻感尚未散去。
脑中一片混沌，她狠狠地掐了一把手腕。
沈锐捧着一堆瓶瓶罐罐走了进来，温以宁一扫而过，红花油、云南喷雾、粉底、眼影、口红……
应有尽有。
沈锐扭开红花油的盖子，指腹蘸了点，在伤肿处轻轻的涂抹，边说：“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有演戏的时候化妆，平时不化，这些都是团队留下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缓缓说。
他的指腹柔软，比酒精棉片还了多了丝丝温热。
温以宁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垂下了眼睫：“我觉得男孩子，也是可以化妆的，可以化得很漂亮。”
沈锐摸了摸她的脸，女孩的皮肤干净，不油不干。
他想了想，挑出一盒粉底液，先在她的手上试了试，没有过敏反应，再拿粉扑上脸。
他在为她化妆。
“曾经有一个男孩子，也给我化过妆。”
沈锐指尖一顿，眼影涂到了眼皮外：“嗯？”
“……”
温以宁眨眨眼，她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说来听听。 ”
“就是……高中时候的事，”温以宁被沈锐盯得发毛，老实交代道，“有一场篮球赛请我们班的女生去当啦啦队，他是我们队唯一的一名男生，当时我还不是很会化妆，他看见了，主动上前帮我化。”
温以宁没有说，她当时化妆品不全，和其它的同学都还不大熟悉。
也是那个男生，帮她借的。
沈锐漫不经心说：“他喜欢你？”
温以宁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他只是好心而已，也是上大学了我才知道，他喜欢男生。”
“……”
她不再说下去了，唇釉在嘴唇上勾勒出一条细细的线。
味道有点像酒心巧克力，痒痒的，忍不住想舔。
意外的是，沈锐也没再刨根问底，温声吩咐：“自己抿一抿。”
她抿了抿。
“可以吗？”
沈锐：“……”
一半的口红都被她吃掉了。
沈锐又蘸了点唇釉，在无名指的指腹点了点，按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来回的碾。
温以宁只觉得屋子里有炉火在焚，不止是脸，身上也被点燃似的灼热。
他的指腹，软极了。
烟草味的气息比原来淡了许多，反倒有一股草莓的甜香，她想起了厨房里放着的预备用来做草莓派的新鲜草莓。
好想，咬一口。
她忍住口齿的焦渴，轻喃：“好了吗？”
沈锐没出声，指尖挑起她的下颌，引着她仰起修长的天鹅颈。
温以宁蹙着眉，奇怪地乜着他。
沈锐唇角弯起，戏说道：“谁家的小姑娘，生得如此好看。”
贱贱的语气，好像个浪荡公子。
温以宁作势要咬他的手，沈锐也不抽开，反而要往她嘴里送，她连忙鼓起嘴巴。
见温以宁难得这么灵动可爱，他存了逗她的心思，眉梢一挑，嗔怪：“谁家的小狼，尖牙利齿，反咬一口，东坡先生我甚是心伤啊。”
合着，变相儿骂她白眼狼呗。
于是她很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沈锐揣着笑意，拿来一面镜子，递给她时，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当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看，原来是我家的姑娘。”
“谁是你家的？”温以宁接过镜子，侧过身去。
“谁在我家，谁就是我家的。”沈锐托着下巴，又说，“这儿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同理，我也你家的，你不吃亏。”
同理，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他只带过她一个姑娘回家呢。
-
画展正门大敞，门前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
开展半个小时了，除了早上出来买菜顺便路过的大爷大妈从门口瞭一眼外，几乎无人光顾。
社员们起初精神抖擞，而今免不了有些颓丧。
王乐乐望眼欲穿，哀叹了一声：“大学生办展，没有热度，没有曝光度，可能人家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
王宇也来了，他一身水蓝色的正装，和门外的保安有些相似。
温以宁和社员们介绍时，只说他是一位海归不得志小画家。都是大学生，熟悉起来也容易。
王宇第一回 起这么早，打了个哈欠，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没说出来。
门口来了一小撮人，都扛着摄像机。
“是这儿么？”
“‘心动国风’主题画展，渭河路119号，没错是这儿。”
“名儿够土的。”那人吐槽完，再次确认，“消息准确么？沈哥真的会来这地？”
“准不准不知道，欸，这里头有人呢，咱问问。”
社员们：“……”
长辫子的记者走了进来，环视一圈，见只有王宇一个男的，便问道：“你好，我们是周天娱乐的记者，请问你知道沈先生什么时候过来么？”
魏昕冒出个头尖尖：“哪个沈先生？”
记者觉得没戏了，但还是说：“沈锐沈先生，造梦公司的总裁。”
众女声齐齐捂嘴惊呼：“沈锐来，为什么来，什么时候来！”
记者：“……看来是我们弄错了，不好意思哈，打扰了。”
“慢着。”王宇坐起身子，看了眼表，“着什么急呀，要是现在走了，我保准你们后悔。”
记者：？
只听那个胖胖的大块头又飘来一句：“我哥夜生活太生猛，以我姐那纤弱的身板，难免累到日上三竿。”
记者：？关你哥你姐什么事。
记者没有走，魏昕请他们到室内参观，顺便拍几张照片，帮她们宣传一下。
展厅好不容易招来点人气，忽然对面锣鼓喧天，人们闻着热闹，又都走了。
她们一看，傻眼了。
对面有一家商铺第一天开业，请来一群美女来跳热舞，歌舞升平的，把她们为数不多的客流量全引过去了。
王乐乐忿然：“里边有一个女生我认识，和以宁一个宿舍。咱都是一个学校出来，她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啊，好把时间岔开。”
魏昕知道以宁和宿舍不太和，看着扭腰摆胯的领舞，呸了一声：“风骚。”
舞台上，孟嘉感受到来自对面展厅里的汹汹目光，扭得更得意了。
第一场跳完，大汗淋漓。
何文喊她：“孟嘉！你的电话！”
孟嘉接通了，把手机夹在耳朵上，腾出手换舞鞋：“喂，你好，有什么事吗？”
“女士您好，我是东泠市公安局，昨晚我们以引诱卖/淫/罪逮捕了一名东泠师大的学生。犯罪人招供，您也参与了本次犯罪案件，请您24小时内赶到东泠市公安局接受检查……”
吧嗒一声，手机摔落在地。
嘈杂声中，有人喊她：“孟嘉你干什么呢，下一场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心动国风迎来了新的“客人”。
风雪后的天空格外的明媚晴朗，松柏树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一辆劳斯莱斯从远处疾驰而来，稳稳停在了展厅的门口。
魏昕一看是劳斯莱斯，本来很是兴奋。
王乐乐泼了她一盆子冷水：“这年头，劳斯莱斯都喜欢看扭屁股么，还占用咱们的停车位。”
“……”魏昕无力反驳，继续观望着，“好像也不是……”
记者们的目光也顺着望去。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一身简单的黑白搭，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肩上披了件深灰色长款大衣，更显得肤色雪润，身姿颀长。
男人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女孩不太适应脚下的高跟靴，下车时踉跄了一下，他伸手将她扶住，不知说了句什么，女孩脸色潮红。
“咔擦！咔擦！咔擦擦！”
温以宁下意识避开镜头。
沈锐轻挽住她的手臂，微低了点头，声音温柔：“不要怕，往前走。”
心底漏掉一拍。
“好。”
第22章 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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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路透图传到了网上，被疯狂转载上百万次。
照片上，冬雪的质感强烈，银白的光圈模糊了湛蓝的天。
沈锐金发肆意，白衬衫非常有艺术地错落系扣，大衣是流行的高级灰，简单地搭在宽阔的肩膀上，微微侧首，低眉浅笑。
挽着的那女子，扬头看着他，被拍到了正脸。
是少见的清冷淡颜，眉目如画，脸颊稚嫩，想来年纪尚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