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摆摆手，“等你冰好，我饭都吃完了。”
衣服太大，程月骨架太小，陆奕良看着摇摇欲坠的衣袖差一点落入饭碗中，他走到她旁边，帮她挽起了衣袖。程月双手戴着塑料手套，往身旁陆奕良嘴巴里塞了一块鸭舌，
“好吃吗。”
“好吃。”
“你什么时候在这开的店。”
陆奕良坐到程月对面，打开一罐啤酒推到她身旁，“大二的时候。”
程月拿起喝了一口，想起旁边就一所大学，“你也是隔壁学校的？”
对面的男人点点头。
“那咱俩还是校友。”
对面的男人还是点点头。
程月刚想问他见没见过自己，话还未出口，就被一声憨厚的猫叫打断，
“嗯？”
程月疑惑地俯下身，脚边果然有一只猫，她眼眸发亮，猛地摘掉手中的手套。拿起桌上的纸巾，她将手掌擦了又擦，随后她兴奋的抱起地上的猫，语气欢快冲陆奕良开口，
“你店里还养了猫啊。”
一人一猫终于相见，陆奕良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样。他拿起纸巾帮程月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语气温柔，
“嗯，店门口的流浪猫。”
程月抱着小肥，像是抱着一块珍宝一样，左揉揉右捏捏。小肥翻过身，肚子朝着程月，嘴里还在不停地喵喵叫蹭着程月的手，它力气不小，顶撞的程月吃不消，
“它怎么这么粘人。”
“它喜欢你。”
程月喜笑颜开，“我确实比较讨猫猫喜欢。”
陆奕良思索半晌后，点点头。“猫狗都喜欢你。”
程月嘴角勾起一个笑，“它叫什么。”
“小肥。”
程月惊讶的盯着陆奕良，“我以前经常喂的一只流浪猫也叫小肥。”她用手指着店门口，“就在你们这店门外，也是一只橘猫。”
陆奕良注视着她，挑了挑眉。
程月低下头，看了眼怀中大概这只体型硕大的橘猫，脑海里又想起那只躲藏在灌木丛里身躯干瘪体型瘦弱的小猫。看看陆奕良，又看看身上的猫。
大嘴一张，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认不出来，真的认不出来。
程月翻开它的脚掌，里面果然有一片印记。看着熟悉的标志，程月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小肥时，它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隐蔽的草丛中。
当时程月和室友们聚完餐正准备回寝室，众人走到这里时，都不约而同被旁边微弱的喵喵声吸引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弯下身寻找叫声的来源。
打着手电筒找了半个小时，最后终于在旁边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小猫，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模样，众人连忙将它抱入手中，送去了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
在宠物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后，小肥到了该出院的时候，虽然当时寝室禁止养猫，但看着小肥那瘦弱的身躯……众人当时一拍板，雄赳赳气昂昂，一致决定收养它！谁知这小子不知道是春天到了还是一直放荡不羁爱自由，三番四次的越狱出逃，而每次大家又都会在老地方找到它。渐渐的大家发现，它每次逃走后都会躲回这个灌木丛里，时间久了，大家干脆就把它的窝直接给移到这里了。
后来，慢慢的随着毕业季的到来，找工作的找工作，考研的考研，来喂小肥的人从一开始的四个变成三个，然后变成两个，直到最后只剩程月一个人。
那个时候程月经常抱着电脑和啤酒，坐在梯坎旁，边喂猫边写论文。
快要毕业，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程月也不例外。而越是压力大的时候，她人越懒散。她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有压力但不行动，一定要一直坐在这里放一整天的空，就像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和男朋友吵架还有自己要回老家的事告诉小肥，要知道她可是一个连写日记都不能做到百分百诚实的女人。
最后一次见小肥，是在程月准备离开这个城市的那天。
那天她准备好了所有捕猫工具，准备将小肥作为自己的毕业礼物带走。男朋友没了，家人吵架了，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年纪，她总得努努力为自己争取一点什么吧。但小肥却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在远远看着程月走来后，它转身钻入灌木丛，再也不见身影。
之后，程月找了一天都没能发现它的踪迹。
而程月那匆匆而过的学生生涯，最终被一只橘猫画上了悲催的句号。
抱得太久，小肥显得有些不耐烦，轻轻咬了一口程月后它猛地跳了下去。见小肥离开，程月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猫毛。戴起手套，程月又开始啃桌上没吃完的鸭头，她抬头，见陆奕良还在盯着她。
嘴里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程月心里越想越奇怪。最终，她扔下手中的食物，神情不善，
“陆奕良，你该不会早就认识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写缠绵戏的时候总是文思泉涌，我该不会真的是个变态吧？（不承认）
第23章 撞见
陆奕良收回视线，他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鸭心放到她碗里，
“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第六感告诉程月没那么简单。她擦干净手后，走到陆奕良身旁。男人双腿大张，大咧咧的坐在桌旁。程月看他一眼，伸手将他双腿闭拢，而后自己坐了上去。
她的手轻轻捏着陆奕良的半边脸，男人脸上棱角分明，并无过多软肉，
“一共见过几次？”
陆奕良像一只狡黠的野狼，“没几次。”
两人像是在打太极一样，来回试探。
程月松开手，转身准备离开，陆奕良此时双手却攀上她的细腰，他缓缓靠近程月耳边，“吃饱了吗？”
程月推开他，“气饱了。”
他窝在程月的锁骨处低头闷笑。程月再想教训他时，手机却突然亮了起来，
“程小姐，不知道你明天是否有空，还有些详细的关于厂子的细节我想同你探讨一下。”
程月拿起手机思索了半天，回了个“好”。
店门外，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了男人的脸，看着聊天框里的那个好，周道抬眼朝店里望去。女人暧昧的坐在男人的腿上，郎情妾意，氛围氤氲，两人正不停的调笑着。他站在树后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收起手机，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后，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程月正被陆奕良按着挠痒痒肉，她又气又想笑，好不容易才挣脱出他的怀抱，“你幼不幼稚？”
陆奕良见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再逗她，“这叫情趣。”
“哼。”程月放下手中的手机，“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奕良喝完桌上的啤酒后抱起了地上的小肥。他只顾着撸手上的猫，像是没听见程月的话一样，
低着头，程月难以分辨清他脸上的神色，
“我应该要多呆一段时间，你呢。”
程月盯着他，“过几天吧。”
不知怎么的，程月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空气凝结，她仿佛能观察到啤酒罐上滴落的每一滴水珠。
陆奕良眼神发直，随即点点头，“嗯。”
晚上程月还是回了酒店，明天有正事，自己得回去换一套衣服。
陆奕良则是坐在店里，手上仍在不停的撸着猫，过了一会，他拿起电话，语气平淡和对面人约了个时间。
两人经过这一晚后，倒像是成了什么革命战友一般，大概是害怕像前几次一样联系不到人，所以陆奕良一大早便为程月送来了贴心问候。只是昨晚程月熬了个大夜整理资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程月这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多贱。之前他不联系自己的时候，每天都日思夜盼，现在人家贴心问候了，自己反而觉得他上赶着了。
她转过身，使劲揉了揉现在还发酸的腰，不断的劝戒自己，这种思想可要不得。
拿起手机，她回了个“嗯嗯”。本以为对面男人会感恩戴德的马上回复加质问，谁知道一连半个钟，程月都洗漱好了，对面还没消息。
程月拿着牙刷，满嘴泡沫，恨恨的看着一直未亮的手机屏幕......呸，她一口吐出嘴巴中的牙膏，将手机锁了屏。
拖着不合脚的拖鞋，她走到行李箱旁，拉开拉链，翻了翻里面的衣裳。一连翻了好几分钟，越翻脸色越黑，整个行李箱，从里到外，除了T恤还是T恤，程月无奈的蹲在一旁。以前在镇子里随时都要上山下乡，对衣服的要求只有简单耐造，现在稍微有点要求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前两天参加交流会穿的那件连衣裙。手机没消息就算了，衣服还没得穿。
程月起身走到浴室。
面对化妆镜，她看着对面那个黑眼圈浓重的自己，对着镜子理了理乱糟糟的长发，她取出房卡，出了门。
出了酒店，再穿过两旁的水泥高墙，程月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公园里，大爷甩鞭子的声音阵阵回荡，红墙白瓦之中，叫卖声、嬉闹声萦绕。程月走在其中，抬头一望，茂盛的香樟树叶细密重叠，而树下也坐满了拿着蒲扇穿着白背心的老人，大家聚在一起，喝着茶打着扑克。回来以后，程月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这里，走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拿着手中的蛋烘糕不断穿梭在大街小巷。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街口，程月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打着伞，停留在熟悉的地方。
高楼大厦，四周绿化做的非常好，不同于镇子里野蛮生长的树木，这里仿佛连花坛里的草都长得十分规整。熟悉的黑白灰配色，相似的招牌，干练立整的男男女女。站在中心，环顾四周，程月心里竟然生出一股陌生感。她将手中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收了伞，她走进了一栋公寓楼里。
前台的小妹正在打瞌睡，程月也无意叫醒她，她径直走入电梯，熟练地按下了32层。
站在门前，程月手心竟然出了冷汗，她伸手输入密码，滴，熟悉的解锁声响起，她又回到了这个久违的家。此刻程月觉得自己应该感恩，感恩自己老妈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密码。
坐在走廊的边凳上，她打眼瞧着屋内——白色墙壁，黑色的高档皮质沙发，再往里看，是一处巨大的岛台，上面放着一盆清丽的蓝雪花。放下手中的伞，程月抬脚往其中走去。
蓝雪花是自己毕业那年系里送的毕业礼物。在那个炎热的六月，本来是一盆耐热的花，却被她养的花枯枝落，程月向来知道自己养不了任何东西，所以她也没过分的强求自己，可如今看着面前繁茂的鲜花，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那向来冷漠的妈妈养活了它。
伸手抚去，蓝盈盈的花瓣上还沾着丝丝粘液，程月摩挲着手指，静静观赏着面前盆栽。桌上枝叶延伸连带着朵朵鲜花。再往后一退，完整瞧去，一小盆花长出的枝叶竟也遮住了大概半个岛台。程月叉着腰靠在一旁，越瞧越觉得这盆花就像自己的老妈一样，内敛却又热烈。她拿起桌边的杯子，倒了杯白开水，静静地站在那。
晚上程月收拾好去到赴约的地点时，程母正好给她打来了电话，程月抱歉的冲餐桌对面的男人说了句稍等，
“你穿我衣服了？”
程月拿着手机站在餐厅外面，“对啊，妈妈你那件掐腰长裙实在是太好看了，穿在你身上一定很美丽。”
程母冷哼一声，像是受用了程月的话，“把我口红也给顺走了？”
程月默默抽了一口烟，“没办法，太好看了。”
对面深吸一口气，“你是土匪吗？上来就打劫。”
“哎呀妈妈，你就体谅一下吧，我刚进城，瞅什么都比较新鲜。”嘭，对面一下挂断了电话。程月拿着电话，嘴角一抽。
挂断手机，程月刚回到座位，对面的男人贴心的将剥好的海鲜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这是用公用的餐具剥的，放心吃。”
程月将手机放入包里，得体的向对面的男人道了谢。
明明是来谈正事，程月却后知后觉这地点着实有点不对劲。
餐厅里，灯光昏暗，唯有桌上的几只蜡烛正在卖力燃烧，邻桌间刀叉相碰，偶尔还穿插着他人低声讨论的声音。拿起桌上的香槟杯，程月细心打量着周围。
顺滑的黑色丝绸从天花板垂下，占据着整个大厅的中央，黑丝之上，一位身穿紧身晚礼服的女生正陶醉的演奏着钢琴曲。从一层到二楼，四处都铺满了玫瑰花瓣，餐厅里的顾客，一桌桌一对对，每个人身旁都环绕着暧昧的味道。
放下酒杯，程月收回目光专心吃饭。只是喝了许久，她杯中的酒一丝不减。
对面人看出程月的戒备，他绅士的拿过程月的酒杯倒入自己的杯中，
“你别害怕，这是我朋友开的餐厅，只是今天刚好有活动，我想着在哪吃不是吃，最主要的是谈事，所以就自作主张的选在了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
程月看着他一口喝完手中的酒，然后将杯子递还给自己。她一笑，“没有，我只是不太能喝酒，一般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我都不怎么喝酒。”
周道点点头，神情悠闲的望着窗外。
华灯初上，繁闹的大街上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刚下班的白领，他挑选了很久，最终敲定这里的位置，这里视野极佳，刚好能让外面路过的人看清里面。
他故意将位子选在这里，只为了迎接自己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而在红绿灯的对面，拥挤的人群中，陆奕良正靠在身边的信号灯旁。
他远远望去，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正拿过对面女人的酒杯。他将酒倒入自己的杯中，抬头猛的喝完杯中酒。随后他满脸温柔的冲着对面的女人说着什么，而对面人也十分配合的相视一笑。
高档的餐厅，相配的都市男女，这是多么有氛围的场景。只是在此刻的陆奕良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扎眼。
扔掉手中的烟头，陆奕良顺着人潮穿过马路。深吸一口气后，他径直朝着那对男女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真的很难取
第24章 动手
陆奕良站在道旁的花丛后，两个男人就这么隔着玻璃，遥遥相望。
程月看着对面一直望着窗外的男人，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巴，“看什么呢？”
周道收回视线，托起餐盘里的一块打开的蟹腿放入程月的盘中，“没什么，一条流浪狗。”
程月疑惑的看着他，转头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瞅去......什么都没有。
她放下手中的食物，“你别帮我弄了，自己吃吧。”
对面人点点头，优雅的顺起盘子里的食物，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食物都快要吃完了，俩人拢共话都没说几句，更别说讨论融资了。
程月放下手中的食物，拿起桌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程月就感觉自己胸膛烦闷，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拿起水杯，程月喝了口柠檬水，接着又用手抚了抚胸膛，这才感觉稍微顺了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