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慌张的很,程月转过头又朝刚才的方向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再转回身,刚刚一直未动筷的男人此时却大快朵颐起来,此时的周道与才进来时那股云淡风轻的模样天差地别。
程月诧异的盯着对面吃的红光满面的男人。烛光摇曳,程月竟然在他眼睛里察觉出了血红、兴奋。
等到吃完自己面前的食物后,周道神情激动的抬头,“吃完了吗程小姐,吃完咱们就走吧。”
话赶着话,他现在很着急。
程月盯着他,眉头紧皱,“嗯。”
她正想收拾自己的东西,却见对面男人擦了擦嘴,起身,绅士的帮她拿起了椅背后的衣服。程月见他动作自然,仿佛对他来说这真的只是个社交利益,自己这时再过度反应,未免显得大惊小怪,于是程月将话咽下,只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约自己吃一顿饭?
他走在前,推开大门他挡在前面,“程小姐,请。”
程月点头,抬脚往外走去。昨天刚下过暴雨,此时的天气不算闷热,入了夜开始,风就没停过,微风一直刮动着街道树叶,一阵一阵,安抚着躁动的心。
顶着风,程月刚出门,突然袭来的一股凉风吹散她的发丝,而同行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她身侧,
清香的薄荷味儿混着花香传来,手上不得空,周道只好快速闭眼。鼻尖抚过一丝瘙痒,胸口一闷,周道感觉自己心尖好像也颤了颤。
再次睁眼望向程月,眼前的女人正疏离的看着他,
“走吧。”
眼眶的猩红褪去,周道感觉自己现在全身血液凝结,他动作僵硬的放下挡住门口的手臂,跟紧程月的步伐。
程月脚步迅速,走到街口,她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她发泄似的的点击着手机屏幕,说来谈事,结果全程两人什么都没说,每次当她想谈论一些正事时,男人总能以各种理由来搪塞她,说不过两句,话题又会被他带跑偏,可以说今晚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简单的谈公事。程月捏了捏手中的包,脸色难看,如果今晚他再以谈正事的幌子约自己去第二场的话,她觉得自己真的会给他两脚。
程月站在前面,男人一直站在她身后。
从出来以后,周道的眼睛就难以从程月的背影移开。女人脖颈修长,肤色雪白,白色的裙摆不停地随风飘动,尤其在夜晚霓虹灯的照射下,像极了一副油画。
欣赏着这幅画,看着前面倔强的背影,周道感觉自己仿佛能透过程月的皮骨窥视到她的内心。扒开她的一切,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这令他着迷。他知道她对今晚的晚餐不太满意,不过这不就是他今晚约她出来的目的吗?
他伸手扶上胸口。
但是为什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有点后悔了?这是他们俩的第一次约会,本不应该这么有目的性。
他默默靠在路灯旁,点燃一根烟,即便不靠近,周道仍能感觉到她的怒气。
见身旁一直没人说话,程月转过身,语气淡漠,“周先生,我还有事,你先自便吧。”
周道站直身子,面带歉意。他出声叫住程月,有些话还是应当现在说,
“程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今晚我的目的就是想和程小姐有一场美丽的约会而已,但是由于我自身的原因,我害怕程小姐拒绝,所以我才会以讨论公事的幌子将你骗了来。”
见男人这么实诚,程月嘴角微抽,半天没能开口。
周道淡然一笑,“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希望程小姐不要因为今晚的不愉快就拒绝和我接触,欣赏程小姐是一回事,融资又是另一回事,醋厂潜力巨大,我相信程小姐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多精明的男人,明明自己做了错事,反手却把压力压到了程月身上。
程月死死握着手机,气的笑了起来,她抬眼打量着男人,仿佛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
“滴滴”。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车子打着双闪,司机朝外面两人扯着嗓子大喊,“是尾号8960的顾客吗”
“诶,是。”
见车子来了,程月未同身边的男人道别,径直就钻了进去。而路边的男人也不生气,他嘴角一直挂着微笑,看着程月撇他一眼后将车门大力关上。
正是晚高峰时期,路上车流不息。等到闪过好几个红绿灯,直到车子顺着大潮消失,树后面的男人这才走了出来。
他面色阴沉,脚步沉重,三两步就走到了周道旁边。
猛吸一口烟,他站在男人身侧,缓缓的吐出,
“你还是这样,这辈子只喜欢躲在阴沟里暗算人。”
听到陆奕良的话,周道大声的笑了起来。对他来说,这应当是句夸奖。
他拍了拍身上落的烟灰,“让你难受不就好了,讲究什么正大光明。”
陆奕良嗤笑一声,他早该想到,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惹上他就像粘上一块狗皮膏药,不掉一层皮就很难甩开。
想起刚才他和程月的互动,陆奕良刚压制下去的情绪瞬间又冒起,他额头青筋暴起,怒火冲上胸膛。
扔掉烟,陆奕良左手抓住他的衣领,右手拳头捏紧,他狠狠的朝男人的侧脸打去。作为一个拳击馆的老板,陆奕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拳头的份量,这次他也不打算收着。
一声闷哼,对面的男人被打倒在地。
倒地声起,街边的男人一脸狼狈,只一双手堪堪称住地面。再转过头,温热的鼻血顺着他的嘴巴流下,陆奕良看着他那高高肿起的右脸,又伸手将他捞了起来,
“说话啊,你不是最喜欢挑衅别人了吗?”
站在街口,又正是加完班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愈发的多。
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过往的人看着旁边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都纷纷驻足。有人拿着手机拍他们,有人将车停在旁边打开窗来看这出闹剧。看着周边越聚集越多的人,陆奕良深吸一口气。担心有人报警,他松开手中的男人。
双手锁住周道的肩,陆奕良一路将他带到了餐厅后边的小巷子里。
巷子后道,拥挤的小路旁放满了餐厅的厨余垃圾,恶臭的酸水混合着食物发酵的臭味填满了整条小巷。在这里,恶臭,油烟便是它的代名词。而这条小巷子除了员工,根本不会有人靠近。
陆奕良扯着男人,猛的将他扔倒在地。
面庞接触地面,一阵阵臭味袭来,周道被熏的直打干呕。陆奕良这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脑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一般,躺在地上缓了缓,周道努力平息着混乱的呼吸。等到稍微有点有点力气了以后,他抬手坐起,强撑着靠在身后的墙壁旁。
仰着头,周道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挽起衣袖,他看见自己白色的衬衫上不仅沾满了他的鲜血,还混杂着地上的点点油渍。男人嫌弃的抚了抚衣袖,随后脑子飞速运转。
半晌后,他冷静的抬头看着陆奕良,
“我是真的喜欢程月。”
他就像是一定要惹怒陆奕良一样,看着陆奕良生气,自己仿佛就会得到安慰。
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只是陆奕良却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血气方刚的人。只见他双眼腥红,缓缓蹲下身,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不是真的喜欢刘漾吗?这才几年,又真的喜欢上其他女人了?”
男人张嘴,低低轻笑出声。
鲜血流进他的嘴巴,此刻的他,每一处牙龈里都渗满了鲜血,笑起来,犹如一个恶魔一般,
“不一样,我真的喜欢她。”
“呵。”
陆奕良冷哼一声,站起身,他伸脚踩上周道的手,略一使劲,身下的男人就疼的闷叫出声,
他面色不详,语气阴狠,
“周道,以前是我懒得和你计较,既然你们郎情妾意,让给你又何妨?只是这次,你够胆再来试试。”
……
里面剑拔弩张,外面却云淡风轻。
程月靠在巷口的墙壁后,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她神情冷淡,全程听着里面两个男人的对话。
陆奕良被暗算不叫可悲,周道被教训也不叫可悲,程月觉得可悲的那个是自己。自己像个被抢来抢去的商品,被人挑选,被人讨论。他们就那么确定她一定会选一个?万一她两个都不想要呢?
扔掉手中的名片,程月踏着高跟鞋,慢慢离开这里。
第25章 回家
离开小巷,程月独自一人拎着外套走在大街上。
脑子放空,走着走着又到了熟悉的老街。不同于白天,晚上的这里更加热闹,七点以后,太阳将落不落时候,所有的小摊贩都推着车出来了。走在路旁,程月一一看过去,除了狼牙土豆、冰粉这些传统小吃之外,还多了很多年轻人的摊子。
细细打量,卖的东西其实都差不多,鸡蛋仔,新式奶茶,车轮饼之类的。
揉了揉发红的脚踝,程月走到一处冰粉摊子上坐了下来。这个摊位不仅卖冰粉,还兼卖凉皮凉面,程月向左望去,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站在桌前做食物,女的坐在后面收钱。
程月拍开桌子上的空盒,“阿姨,来碗糍粑冰粉。”
女人放下数钱的手,“诶妹妹,要得哈。”
“少给点红糖水。”
程月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勉强的屈着腿。衣着不俗,再配上一双恨天高,闭拢着腿坐在这,她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脚后跟传来丝丝阵痛,程月咬着牙脱下高跟鞋。侧身一看,肿胀的脚后跟发着红,原先发肿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粉嫩的血肉露出。
冰粉端上来的时候,程月还在不停揉着自己发酸的小腿。阿姨将勺子放在里面,然后将冰粉推到她面前,
“妹妹,今天搞活动,冰粉第二碗半价。”
有些便宜今天不占那就等不到明天了。
望着面前的冰粉,程月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个不美丽的夜晚冲动消费一把,
“那再来一碗嘛,一会我吃完的时候打包。”
阿姨连忙应下。
用纸巾擦了擦手,程月坐在桌前慢慢喝着冰粉。
一入口,复杂的口感侵袭,跟镇子里的冰粉不一样,这里的冰粉小料更多,口味也更丰富。程月转头看了看推车上的招牌——玫瑰,蓝莓,芒果,红豆,芋圆……再看了眼自己碗里,她突然觉得其实最好吃的还是西瓜。
路边散步的人越来越多,摊子上也几乎坐满了人。人群来来往往,大家都默契的没有选择坐在程月这桌,程月嘴角微抽,装作若无其事。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冰粉,默默承受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几经辗转,终于有一对带着小狗出来散步的情侣落座在她对面。
程月端着碗,望着桌下那只馋的直流口水的小狗,她嘬嘬的逗着它,正当小狗快要被她勾过来时,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她,
接起电话,听筒传来女声,“你晚上回来吗?”
程月嘬了一口勺子,“要回来。”
对面顿了一下,“你在吃什么。”
“冰粉。”
“晚上约会没吃饱?”
“我能吃。”
对面没再说话,程月正要挂断,“早点回来,给我也带一碗,多放点山楂。”
放下电话,对面的小狗早就被主人牵走。
程月吃完正准备去拿打包的那碗,刚站起身,往衣服望去,白色的裙子上斑斑点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红糖水......这衣服可不便宜。
看着身上的污渍,她临时决定先回一趟酒店。
回酒店后,她赶忙换了身衣服,将行李收拾齐整后,她拖着大箱子去前台办理了退房。打车来到公寓,将衣服送去干洗店后程月径直上了楼。
客厅里,程母早在沙发等了她好一会。
程月进门后,直接将冰粉放到了她面前。沙发上的女人,长发披肩,面容姣好,丝绸睡衣紧贴在身,根本看不出是生过一个女儿的人。程月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从前她和妈妈一起出门别人都说她们是姐妹,没想到这才过几年,往后再一起出门,估计她俩就会变成母女了,不过这次充当母亲角色的是她。
程母慢吞吞的揭开盖子,小口的喝了起来,“你爷爷身体怎么样。”
程月打开电视,“挺好的。”
“厂里呢。”
程月思考一会儿,“前段时间抓了几个吃回扣的。”
旁边人放下勺子,“王叔那群亲戚?”
放下遥控器,程月笑了出来,“看来谁都知道他们在厂子里横着走。”
“哼,你爷爷能让你开了那群人?他不将兄弟情谊了吗?”
程月摊手耸肩,一脸无奈,“开都开了,面子也捡不回来了。”
冰粉没吃几口,程母将塑料盖盖上,抽出茶几下的烟盒,她递了一根烟给程月,“晚上谈的怎么样。”
说到这,程月顿时噎住,但又转念想到这几天联系自己的不止一个,内心感觉还是有希望,“还行,明天先回去一趟,好几天没回去,厂里最近事情又多。”说完她又转头看像自己妈妈,“你要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吗?”
女人摆摆手,“别,回去又得吵架。”
“都这么大年纪了,谁还会吵架。”
程母吊眉稍挑,一脸你猜是谁的表情瞧着程月。
程月叹一口气,“随便吧,你总要回去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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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奕良将打的半死不活的周道送到医院后,转身就约了几个大学同学去了酒吧,好几年没见,众人一开心,一喝就喝到了凌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陆奕良今晚酒没喝多少,人却是醉的最厉害的那个。大家散伙后,他勉强打起精神回了拳馆。
躺在沙发上,小肥见缝插针窝进他怀里,它张着嘴,不停地喵喵喵的舔着他的手。陆奕良忍着头晕,拿起手机给程月打去,
“喂。”清冽的女声传来。
陆奕良不知道说什么。
没人回答。程月看着屏幕上的正在通话中,
“不说话我挂了。”
“诶,先别挂。”
“有事吗。”
拳馆里很安静,虽然空调的制冷不停运行,但陆奕良还是出了一身汗。他深呼吸一口,将脑袋埋进臂窝里,声音发闷,“我想你了。”
没等来对面的安慰,只听见手机被挂断的嘟嘟声。
?
陆奕良直起身,疑惑的看着手机,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动作太大,不小心将手机按断了。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他又给程月打去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他头脑混乱的看着手机。大脑风暴,他思索着各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