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美玲假装扒算时间:“这样吧,改日不如撞日,今天吃过晚饭就上门。”
她又回头向着梁红民招呼:“你今天晚上就不要去食堂帮工了,腾出时间。”
陈昂元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自说自话的人,目瞪口呆地长大了嘴巴。
程美玲反问:“不可以吗?还是去你家需要预约?”
陈昂元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只是一时气恼,会给自己招来这样麻烦的事情,怕是回家告诉爸妈少不了一顿打。
想起家里的哥哥姐姐,他一个老小在外面丢了陈家的面子,一定会被他们修理得很惨的。
他虽然心里怕极了,可嘴上还是不服输:“你来就是了,我爸妈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程美玲挑眉,这孩子还挺聪明的嘛,知道用他爸妈来压她,要是一般的人听了估计还以为“招待”是要找他们麻烦。
不过程美玲敢打赌这孩子绝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家长,不然的话,就不是带着两个跟班杀到她家来。
还做了推小孩那么没品的事情。
“行,有时间招待就好。”程美玲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又看向其他几个孩子,“你们几个回家去,把门锁好,别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说完,就扶着默默去医院。
虽然知道默默没有大碍,可是她也要装一个样子。
等走远了,程美玲见没人跟着自己,立马放开了默默,想要扒开默默的嘴看。
默默一张嘴,就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程美玲脑子一白,抓住儿子的肩膀:“不会是真的把你的牙齿打掉了吧?”
默默摇头,露齿而笑,掉了的那颗牙正好是颗门牙,这滑稽的样子差点逗笑程美玲。
“我见着对面的年纪比我们大,我怕时间长了,我们会吃亏,所以我就假装被推倒,没想到我这下巴磕到了地上,那颗快掉的门牙就掉了下来。”
“他们见着我吐了口血水,都吓死了,大家也就不打架了。”
程美玲摸了摸默默的脑瓜子,还是她儿子脑瓜子聪明,没有让事情发展得更难看。
要真是让家里的孩子揍了陈昂元,这怕是要给林兆风惹上麻烦。
可要是自家孩子被欺负了,嘿,她怕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行啊,知道见机行事了,聪明了。”
程美玲捏了捏默默的小脸。
“那我们还去医院吗?”默默不太想去医院,毕竟那里面的味道可不好闻。
程美玲也不想多跑一趟,不过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还是打算带着默默去医院一趟,至少把牙掉了这件事给做实了。
“去。”
默默垮下脸。
“还想不想为你红民哥声张正义了?”程美玲问。
默默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最后的重担还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算了,谁让他比较聪明呢。
第66章 :陈师长
家属院知道程美玲为了一个外来的孩子和陈师长的小儿子算账, 还提出了要登门拜访的要求,都惊呆了下巴。
“这孩子就是她的徒弟,要是放在旧社会, 这就是师父家的佣人,让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至于为了这个孩子得罪陈师长吗?”
“啥旧社会,就是因为现在是新社会了,所以被欺负了, 我们才能大声说出来。”
“我倒是可怜了林团长,之前因为前妻, 队里一直压着他, 现在
这个老婆又是个冲动的,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诶,诶,别说了, 人来了。”
程美玲牵着默默回家, 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
“妈妈, 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默默抬起小脸, 小心翼翼地偷瞥妈妈的脸色。
程美玲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孩子之间有了矛盾,找家长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你们被人欺负了, 不能藏着掖着, 知道了吗?”
程美玲摸了摸默默的脑袋, 仔细地叮嘱道。
母子二人回到家中, 林兆风已经下了训练回来了。
“你听说了吗?”程美玲见着林兆风还有些尴尬, 毕竟这还关系到林兆风和他的领导。
林兆风要是觉得她给他惹了麻烦, 到时候她只希望不要在孩子面前吵起来。
林兆风点了点头:“吃了晚饭就去吧。”
程美玲一愣:“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林兆风疑惑:“什么?”
程美玲扯了扯嘴角:“你不觉得我太冲动,给你惹了麻烦了吗?”
林兆风不知道程美玲哪来的这样的想法, 这孩子打架,找家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难不成是觉得陈师长是他的领导,怕影响到他?
林兆风想通了这一点,立马就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陈师长是个公正的人,他不会为了小孩子之间的打架而迁怒的。”
程美玲见他笑得灿烂,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小声嘟囔:“自恋,我才没有担心你呢。”
可任凭她如何否认,林兆风都认准了这点。
几个孩子知道事情闹大,还以为会被爸爸骂,都躲在房间里写作业,不敢出来。
直到吃晚饭,竟然看到父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和蔼的笑容给每个人都夹了菜。
爸爸不会气糊涂了吧?几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又低下头,将林兆风夹过来的菜照单全收。
程母之前出去买东西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吃饭的时候,她在路上就听说了家里发生了大事,几个孩子被欺负不说,程美玲还惹上了师长家的孩子。
“美玲,你这也太冲动了,这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得和林兆风商量商量,这给他填了多少的麻烦。”
程母吃着可口的饭菜,只觉得味同嚼蜡:“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妈。”程美玲喊了一声,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握住了程母的手,“这就是小事,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是小事了,我可是听说了那个陈师长是兆风的领导,要是耽误了兆风可怎么办?”程母越想心里就愈发愧疚。
林兆风也放下了碗:“妈,这不是大事,没有必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而且陈师长我很熟悉,他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程母听说林兆风熟悉陈师长,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的陈家。
陈昂元现在可不好过,他欺负同学的事情都传到他爸耳朵里了。
那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晚饭,他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吃。
人家都说父母喜欢最小的孩子,这件事在他们家根本就不成立。
哥哥姐姐成绩好,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他猫嫌狗厌,就只有妈妈喜欢他,爸爸对他太严厉,哥哥姐姐还喜欢捉弄他。
陈昂元在外面玩得早就饥肠辘辘,桌上的饭菜也着实香得勾魂,他吞咽了几下口水。
“爸,我知道错了,你就让我吃饭吧。”陈昂元哀求道。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陈师长。
陈师长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那般,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这老头子,没听到昂元说话了吗?”陈母没好气地白了眼回到家就开始摆脸色的丈夫。
陈师长瞥了陈昂元一眼,还是和陈家大哥和二姐说着话。
陈家大哥陈昂天在外当兵,三年都没有回来了,之前说好了过年回来,可还是没有请到假期,只能在开春的季节回来。
二姐陈昂笑被陈师长安排在岛上当通讯员,也是模范标兵。
可以说家里就只有陈昂元最没出息,成绩差不说,还老是给家里惹事。
陈昂元见父亲不理自己,反而对哥哥姐姐那么亲密,他的心比吃了柠檬还要酸涩。
“爸,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陈昂元提高了音量。
原本还想着多晾他一会的陈师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子一点耐心都没有,他原本就是希望晾着他,让他沉淀一下,想下自己错哪了。
都是小时候给他宠坏了。
“听你说什么?难道听你说怎么欺负别人家的孩子?”陈师长转头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声音低沉,还有些嘶哑,气势不怒自威。
吓得陈昂元说不出话来。
“老陈,你做什么?”陈母扯了扯陈师长的衣袖,“好好和儿子说话。”
陈昂元有人撑腰,腰杆子也挺直了。
“就是,你好歹听听我说的,总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吧。”
陈师长对这个顽劣的小儿子没什么好说的,什么事情到了他的嘴里都是别人的错,惯会狡辩。
陈师长所幸都不和大儿子、二女儿谈心了。
“你们快点吃,等会人家还要来我们家里拜访。”陈师长催促道。
二女儿陈昂笑吃了一惊:“爸,他们还真敢找上门啊。”
陈师长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你爸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陈昂笑讪讪地笑了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威望深重,别的兵见着你就躲,今天的不躲着点你?”
陈师长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别人可能怕我,可林兆风绝对不怕。”
陈昂笑作为队里通讯员,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林兆风的大名自然听过。
“这不是我们队的战斗英雄吗?”陈昂笑看向吃瘪的弟弟,“这英雄的孩子你也敢欺负?就不怕把他惹急了给你套上一个麻袋,给打了?”
陈昂元还真不知道林家是什么来历,他知道的是梁红民就是个渔民的孩子。
“梁红民又不是他家的孩子,是来学徒的徒弟,我就开了几句玩笑,真没想到林家的孩子就要打我。”
“那么粗鲁,就知道使用暴力。”陈昂元嘟囔道,八成和他们爸爸一样,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这样想着,陈昂元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塑造出一个身高顶到门框,浑身腱子肉,说话声音能够震伤耳膜的硬汉。
这要是想打他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师长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是林兆风家的孩子,你就能欺负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程师傅多受阎毕成的赏识,之前就因为这个程师傅,他还特地在岛上多留了几天,这才选走了岛上的好苗子?”
“这梁红民是程师傅的徒弟,程师傅拿他当做亲生儿子般对待,你就
等着吧。”
陈昂元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不就是个食堂的大师傅有什么了不起?
陈师长见他不以为意说道:“你之前不是喜欢吃小食堂的小笼包,那就是程师傅做的。”
陈昂元想着有段时间陈师长偶尔会带回来小笼包,那鲜美的滋味,馋的他差点吞下自己的舌头。
“这……”
陈师长自信满满地以为儿子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好惹的人,等着他求饶。
没想到陈昂元现在的脑子里就只有“小笼包”三个大字。
自从程美玲回了大食堂,这小笼包他就算再怎么抓心挠肝地想吃也没吃过了。
“爸。”陈昂元离开了墙角,屁颠屁颠地跑到陈师长旁边,还贴心地给他捶了锤肩膀。
“你说我还有可能和梁红民同学修复好关系吗?”
陈师长勾起了嘴角,这小子果然不出他所料,怂了。
他心里乐呵,可面上还是要装作深沉。
他沉吟片刻:“这恐怕有点难吧,至少……”
“至少什么?”陈昂元追问。
“至少你得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这样才能取得别人的原谅。”陈师长高深莫测地说道。
陈昂元一听,叹了口气,他不过是再想吃到小笼包,怎么就那么难?
他不过就是想抄个作业怎么就碰上那么一个刺头?
等等,他想抄作业,这梁红民到他家把这件事一说,他爸不拿裤带子抽他就奇怪了。
陈昂元这才想起来,这打架的事情哪里有抄作业事大啊。
不过,他显然是忘记了他还摔掉了默默的牙齿,当然他之前一直坚持他没有用力推默默。
一家人吃过饭,等着林家人上门,陈昂元看着不远处柜台上的座钟,时钟矜矜业业地指向了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