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臣脸色微变,沉默一会,干脆把两个手机都丢到一边去。
梁晴讶异:“你干嘛?”
他说:“出来放松么,这长夜漫漫,不做点什么?”
梁晴身体一斜,直接倒在他腿上,刚要说话,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几个小年轻玩回来了,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这墙完全不隔音,梁晴几乎能听清楚其中一个女孩子提议晚上要打掼蛋。
真是尴尬。
她挣扎着爬起来,“别乱来,外面能听见。”
只见他起身去拿电视遥控器,这房间的电视还是最原始的画风,他随便一按,就是国际新闻频道,调大声音,回头看她:“年轻人只想着玩,我就不一样了,我爱学习。”
梁晴:“……”
不知道他干什么。
储臣走过来,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健壮手臂兜起她的膝盖窝,她穿着开叉的吊带长裙,很是方便,先是一个火热的吻缠上来,极具耐心,缓缓撬开她的严防死守。
房间灯关掉了,只有电视机发出来的蓝光,还有不富含感情的稿件播报。梁晴的专注力在这个吻上,啧嘬啃咬,喉咙有吞咽的滚动。
储臣记得她说只带了一套床单,弄湿了没法睡,就没有去床上,抱着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女主播机械冷漠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嘤嘤咛咛。
梁晴心里很烦也很羞耻,就这样毫无反手之力被他弄,好不容易捡起来的掌控感尽失,但身体又是极致的愉悦,小腿和脚都发软。
一个新闻节目结束,又来另一个晚间新闻,叽里呱啦的新闻听得他直皱眉,又扬唇笑起来,贴贴累瘫在肩头的她的脸,问:“说的什么玩意?”
梁晴一点力气都没有,没理他,心想以后晚上不要给他吃这么多,有劲儿没处使就来折腾她。
“说的什么,你给我翻译翻译。”见她没反应,储臣继续用下巴碰她的脸颊,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推到耳边去。
梁晴的声音细若蚊呐,有气无力地说:“中美贸易战什么的。”
“还老师呢,你这学艺不精怎么教人?”他竟敢嘲笑她。
梁晴没精力跟他斗,都要累傻了,刚刚被抓去了所有的注意力,谁会留意新闻上说什么?
躺进被子里回复苏澜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十一点。
梁晴打了个几个字:【不好意思,刚刚在忙。我们白天再联系。】
苏澜几乎是秒回,可见敬业,【我先发一个电子版图册给你,你想定制在什么场合穿的?】
下面是一个PDF文件,梁晴接收了,但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回复:【我先看看,谢谢。】
事情好像在往某个掏钱包的方向上发展,梁晴的目的是想和这个人见一面才能有所了解,花点钱也无所谓。
这房间潮气重,蚊子也多,耳边总是“嗡嗡嗡”的声音,吵得梁晴没心情睡觉。她扭过头来想看看身边的人,还没碰到他人就醒了。
“怎么了?”他嗓音含糊地问。
“有蚊子咬我。”
储臣没有感觉,干完就睡,蚊子竟然不咬他,可能是体质问题,也可能是男的皮糙肉厚,蚊子的嘴穿不透。
他撑着身体思考了一下,套上裤子出去跟老板娘要了个电蚊香液。
“等会就没蚊子了。”他再度搂上来,还是没睡醒的样子,某只手却不忘占点便宜,在她的柔软上摸了摸。
梁晴忍不住笑,平躺着看黑乎乎的天花板,但是蚊子声仍旧不绝于耳,她瞪大眼睛,看见泛白的墙上竟然趴着一只飞蛾。
“储臣。”梁晴又踢他一脚,“有虫子。”
男人被烦得不行,勉强睁开眼,“什么虫子?”
梁晴指着墙,“看见了么,又飞到夜灯上去了。”
储臣被三番两次折腾,睡意跑了一大半,这边靠湖潮气重蚊虫多是正常的,他只好爬起来抓蚊子。
梁晴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储臣看她一眼,冷声冷气地说:“大小姐接着睡呗,保安都给你抓蚊子了,还有什么担心的?”
“哦。”
梁晴见他一脸想骂脏话的表情,乐不可支。耳边少了嘈杂的声音,多了安全感,她也就很快睡着了。
*
一夜无梦,睡到天微微亮。
虽然晚上的蚊子很多,但还是很凉快的,小风一吹,舒服得不得了。
梁晴起床的时候,储臣还睡得很熟,她趴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出去逛逛,他扯被子遮脸,根本不鸟她。
梁晴不再管他,自行洗漱完,换上衣服去湖边散步。
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中老年人,还有几个晨跑的。
梁晴的心情不错,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也不晒,她把帽子别在腰间散了会步 ,看见前面有个石榴园很兴奋,当季的石榴还没上市,要到九月底,但是她已经提前看到红澄澄的大果实了,挂在翠绿之间,跟惟妙惟肖的小灯笼似的。
果实丰收,总是叫人欣喜的,这是每个中国人DNA里的记忆。
梁晴站在铁丝网外面找着什么,昨天储臣钓鱼是人工养殖付费的,这石榴园肯定也能花钱就进去摘果子。
她在找一块牌匾,上面一定写着园主的电话。
“弟妹起得真早啊!”曹泰走了过来。
梁晴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称呼,曹泰指了指自己,“曹操的曹,曹泰,可以叫我泰哥。”
梁晴当然不会如此叫对方,就笑着称呼了一声:“曹哥。”
曹泰走到她身边,手插兜抽烟,“你在这边干什么?”
梁晴问:“这果园是对外经营地么?”
“你想进去啊?”曹泰看出她的意图,就笑了起来,“哪有什么经营不经营,摘石榴我带你进去就是了,这果园是我叔叔家的。”
他走到铁门边,手往里一掏,就把门从里面打开了,梁晴看得惊呆。
“进来啊。”曹泰已经走进去,扬手摘了一颗红彤彤的石榴递给梁晴。
梁晴说谢谢,捧着石榴一时有些束手无策,就用指甲划了下,不过她的指甲很短,只能给这石榴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曹泰还在抽烟,并且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梁晴的脸,还有脖子,她的皮肤是真的白,太阳光一晒,白得发光。
“很少来乡下吧?”
“对。”
“弟妹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晴应该说自己现在没有工作,但是这必然给人不好的印象,于是顺延旧的说法,“老师。”
“当老师好啊,教书育人。”曹泰说着陈词老调,梁晴低头的时候,他偶然一眼,看见她雪白后颈皮肤上的痕迹。呵呵,真是年轻有活力,想必夫妻俩昨晚没少折腾吧,他在心里想。
梁晴没有洞察人心的功能,自然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曹泰看她徒劳半天,像是看笑话,过了很久才丢了烟,拿起门边小板凳的弯刀,“一看你平时就不干活。”
说着,他在上端开出一个五边形,直接给掀了“顶”,淡红色的石榴籽露出来,再把每一房都掰出来,“看见没有,石榴要这样开。”
“谢谢曹哥,受教了。”梁晴说。
“客气。”
曹泰跟梁晴聊了起来,梁晴不算热情但也没表现出忸怩,说起他跟储臣的渊源,因为那块土地上的纠纷。
别看她老公年纪轻轻办事倒是十分老道,很聪明,并且特能喝,那天晚上把他都给喝趴下了。
平心而论,梁晴并不喜欢储臣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但这一切不是她说了算。
两个陌生人聊天,无非是互相试探。没多会,梁晴差不多也知道曹泰这人是个什么品行,粗犷的包工头,自我表述挺仗义敞亮,但不能说有素质。
知道他的目光不友善,但这也不能就此评判人怎么样,梁晴被看得不舒服,将帽子扣在头上。
曹泰手指碰碰下巴,“怕晒啊?”
梁晴淡淡地说:“嗯,中暑就不好了。”
“女人是要多注意保养,水嫩嫩的才好。我老婆就粗糙得很,一个夏天过来比我还黑。”曹泰靠近她,拉了下她的手臂,站在树荫下。
梁晴趁机挣开,“你和储臣很聊得来?”
曹泰:“性格相投。”
梁晴在心中冷嗤,臭味相投四个字比较贴切吧,曹泰又说:“你别往那站,太阳大,站到我这里来。”
“不了。”梁晴说:“热起来了,我回去了。”
“我给你多摘几个带回去吃。”
“梁晴!”
储臣出来找她,站在园子外喊了一声,老远就看见她穿着亮眼的粉裙子。
梁晴对他招了下手:“你醒了?”
其实也不算热,但是储臣一路走过来,脸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红红的,梁晴从小包里拿出纸巾,还是香香的,递给他:“擦擦汗,你怎么不戴个帽子?”
曹泰看着这夫妻俩,勾着嘴笑了笑。
储臣接过纸,三两下擦了擦就塞回裤兜,“你们在聊什么?”
梁晴说:“没聊什么。”
曹泰也配合着说:“对对,没聊什么。”
越是这么说,就越鬼。他昨晚给她抓蚊子到半夜,她一早在这跟人拉拉扯扯,干什么?
还跟他说没什么。
他也没有发作出来,问她:“石榴好吃吗?”
梁晴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揪了一颗石榴籽,塞到他嘴里,手指触碰到他的唇,湿湿热热的。
储臣很快吐出来,“酸,没熟。”
曹泰倒是略显尴尬,笑哈哈打圆场,“还是要到上市的时候才能吃,看来不能操之过急。”
“曹总,我们先回。”储臣说。
“好,回见。”
走回去的路上,梁晴戴上墨镜,手里还捧着这么大一个石榴,储臣看她一眼:“再给我吃一颗。”
“来的时候你说可以摘了,刚刚又说没熟,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储臣一大早心里就莫名搓着火,没好气地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少来挑我的刺。”
第47章
梁晴听出他在生气, 也理解他早上难免有起床气,因为昨晚没睡好,但是这不代表他的气可以撒在她身上。
看了他几秒, 扭头就走了。
两人以一阵奇怪而沉默的气氛走回民宿, 正好赶上早饭时间,老板娘招呼梁晴去餐厅吃饭。她看着菜单要了一份鲜肉馄饨, 在那张旧旧的、又略显油腻的八仙桌旁边坐了下来, 拿了双筷子垫在餐巾纸上。
不消两分钟,塑料帘子再次被掀开,一股热浪涌来,储臣也进来了,要了一份炒年糕后就在她旁边坐着。
梁晴一早被怼了,心情自然不会好,懒得看他,兀自玩起了手机。直到两人的早餐被端上来, 梁晴吃着自己的馄饨, 平平无奇的味道,看见他面前盘子里的炒年糕似乎是比她的馄饨好吃, 用新鲜的荠菜末和笋丝炒的,油光闪亮,年糕片混在浓郁的酱汁里,香味叨扰到她的嗅觉了。
看他吃得这么香, 梁晴更是在心里嗤之以鼻,明天她也要吃炒年糕,不, 回家自己做。
储臣吃了一会儿,用筷子赶了点在勺子里, 递到她嘴边:“你吃一口?”
梁晴的唇珠碰到了酱油汁,但是她没吃,撇开了脸,顺便舔了下嘴唇,的确很香。
储臣看她那副极有骨气的样子,也不勉强,“你和曹泰在那边聊什么?”
“我和他能聊什么?”梁晴可不想说自己跟曹泰打听了他。
“我看他拉你的手臂。”他抽张纸巾擦嘴,“不要我提醒你吧,你已经结过婚了,虽然我不是个老古董,但是也希望你跟男人适当保持距离。”
梁晴问:“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
“怎么认识的?”
储臣一下子就笑了,“你打听我和他怎么认识的干嘛?我和一个男的还能发生点什么么?”难道不应该好奇他跟女人么?
她只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不会撒谎,虽然跟曹泰只是聊了不到半小时,但是听到他吹嘘自己的魅力,是说每个月在洗脚城和牌桌上花了多少钱,男人只要有钱就会有无数女人扑上来……这种话,就知道他的三观有多炸裂。
就凭他色眯眯的眼神,也知道他缺德的事没少干。
梁晴又问:“你跟他喝过几次酒?”
“没几次。”储臣歪着头看她语文老师上身,他倒是像个被审问的。
“去赌过没有?”梁晴又问。
“我哪有那个时间?”有人的眉毛逐渐竖起,不耐烦了。
梁晴点点头,姑且相信,因为的确没听小旭说过他哥去澳门什么地方,她犹豫了一下,又问:“去女票过没有?”
这话未免太炸裂,储臣当场想摔筷子,瞪大眼睛:“你到底想问什么?”
梁晴被他这眼神吓到,手指在桌下抠了下戒指,话是不中听了点,但是哪个做生意的人又能说自己一点污糟事都没碰过呢?
她强撑脸面,仍是语气淡淡地说:“我们几年都没联系,我多问一句,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