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去翻了范娅的朋友圈,果然看见了她在今天官宣的领证,前面还有几次两人出去旅行的合照。男人其实长得还不错,身材健壮,像是个搞体育的。
“你觉得怎样?”范娅着急询问她的意见。
梁晴哈哈大笑,人家说自己的老公不帅属于自谦的说法,她也能跟着说不帅么?于是不吝夸赞道:“看上去阳光精神,比程一东帅多了。”
范娅:“你可拉倒吧,程一东那样的颜值追他的得排队,他不知道怎么就着了你的道儿。”
程一东是范娅认识的梁晴唯一的男朋友,因此话题也只能是他。
“也许审美疲劳吧,我真没觉得他多好看。”现在她已经能够坦诚地提起程一东了,回想一下当初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所剩无几的印象,就是觉得这人从里到外都不讨厌,细心,好相处。
梁晴刚回江苏的那会,范娅不相信她真会和程一东分开,总觉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复合,程一东那么好的人谁舍得撒手啊,就告诉了对方梁晴生病的事,让他去把梁晴带回北京。
但结果是,程一东一个人回来的。
“你现在的老公呢?”范娅说:“你一言不发就结婚了,我们到现在都没看到你老公是啥样。”
储臣当然是好看的,否则她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怎么会一眼就看到他。但是她发觉,并不太好跟朋友描述储臣是个怎样的人,只能笑两声糊弄过去:“一般吧。”
“你嘴里的一般肯定是帅的。”
“这不是重点。”梁晴说,“男人么,不讨厌,能相处就行了。”
范娅觉得梁晴说得其实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人品和好相处,脸长得再好看要是个渣男也没辙。
“那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
“我一定去。”
“晚上微信再聊啊。”
梁晴挂上电话颇为感慨,活到这个年龄,好朋友纷纷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都在奔向自己的生活轨迹。
客厅传来一阵响动,是人的脚步声,刚刚她在专注打电话没听到,这会声音才清晰起来。
储臣推门走进来。
梁晴惊讶又心虚地道:“你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是月经么,我回来看下。”他没有回答自己何时回来的,走到床边,把手放她的小腹上轻轻揉了会,“疼不疼?”
“吃药了。”梁晴说:“我只是想单纯地睡一会午觉而已。”
“总这么吃止痛药也不是办法,你中药喝了吗。”
“中药太苦了别给我喝。”
“你试试,看能不能调理好。”他劝她。
梁晴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一脸嫌弃的样儿,也不想理他了。
储臣就说:“你不是喜欢养生的么,外卖都不吃,怎么这点苦都吃不了,合着是养生给别人看的?你是不是私底下烟酒都来?”
梁晴无语地奋力踹他一脚,“滚。”
“在医院煎好了,你每天热了一口闷就行,不会多麻烦的。”他去客厅把热好的药汁倒在碗里,递到她嘴边说:“大朗,喝药了。”
梁晴无语死了,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医院抓的药,只能皱着脸牛饮起来,还剩一半喝不掉了,推开道:“拿走拿走!”
“还有一点,喝完。”
“我要发火了。”梁晴是真的有点生气,他是不知道有多苦么?
储臣想了个办法,“你每天喝一碗,我奖励你一万,这钱你要不要挣?”他拿过手机给她微信上先转了五千,说等她喝完了再把剩下的转给她。
梁晴忽然就乐了,不管这钱是谁的,但是这赚钱的方式未免太令人喜悦,她直接给一口闷了,“转吧,剩下的。”
储臣又转了五千,“以后每天喝完拍打卡,我再给你转。”
“你这个狡诈的人。”
“祖宗,让你喝点药都要求你,你以为钱是好赚的么?”他无语地起了身把碗送出去,“反正痛经又不痛在我身上。”
梁晴躺在床上点了收款,心情不错,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他已经走去书房换衣服,声音隔着两道门传来,“我晚上要和x主任吃饭,回来可能晚,你别等。”
“哦。”
梁晴一向不会多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因为说了她也不感兴趣,干脆闭上眼睛,安心午睡。
储臣换了衣服出来,手里拎着一条黑色的领带正想叫她帮个忙,看见她已经入睡。他在心里头默默输了口气,叫她帮忙系说不定一发狠勒死自己,得不偿失。
*
饭局结束也才九点半,现在纪律严明,不准大吃大喝,也限制消费,很注重风评,总之敏感得很。
他出来的时候身上沾了点酒气,但远远称不上醉。
老陈问他要不要回家,他说不回家,去豪庭洗浴中心。
老陈一听就皱眉,“你在那约了人?不是我说啊,都是结婚的人了,小晴最烦那种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办?”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捏着眉心,“你当我爱洗脚去的?”
“哎。”老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自己也没有哪句话说的不对。他和储臣认识这么多年,这位年轻老板并非说不得的性格,其实很随和,怎么又忽然发脾气?
难道是两口子又吵架了?
储臣在后面休息,他没什么烦心的事。
工作多了无非是麻烦点,一项一项解决就是了。只是在酒精冲上大脑的那个瞬间,想起梁晴在卧室里打的那通电话,以及频繁出现的前男友的名字。
在梁晴的心里,他只是个不讨厌,能相处的标准。面对这种评价,哪个男人不觉得尊严尽失?
豪庭洗浴中心这俗气又糟心的名字,是曹泰的风格,他出资给他的姘头开出来的,也算是他在城里头宴请人的根据点,什么人都往洗脚城拉。
讽刺的是,他老婆陪孩子在城里读书,洗浴中心跟他自己的家不超过五公里。老陈很轻易就把这些打听到了,连他的孩子在哪个学校,几年级都知道。
也许他在外面养着人,都不避开老婆孩子了。储臣看不起这样的人,倒也是理解,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还是常见的鸟。
老陈把车停到门口就得开走去找停车位,问他:“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几个人过来?”
“不用,你半个小时后把车开过就行了。”
曹泰在楼上正享受得欢快,服务员上去叫人,被老板娘拦住:“你干嘛?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么你就进?”
服务员低头唯唯诺诺地说:“下面有个男的找曹老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老板娘可不会叫这个不懂规矩的服务员去曹泰面前丢人现眼去,她要自己去,“你猜下面谁来找你了?”
曹泰猛地睁开眼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谁?”
“你猜嘛!”
“我不是叫你给我低调点吗?你他妈是不是想卖想疯了?”粗鄙的中男人骂道,看对方这神情,他还真怕是自己老婆找过来了 。
他不是怕老婆,就是烦她像个泼妇一样闹挺。
“是一个年轻男的,你害怕什么?”老板娘无语道:“我之前没见过,一进门就说找你,在大厅坐着。”
曹泰套上衣服裤子,走到旋转楼梯那儿从三楼往下看,只通过一个头顶就认出来是谁了,他松了一口气,但是回头也很想抽老板娘一嘴巴子,他妈的没事儿跟他开什么玩笑?
“那人是谁啊?”
“跟你没关系。”曹涛扣上腰带便下去了。
“储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曹泰脸上带笑,“还知道我在这。”
储臣说:“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算了解曹老板的。”
曹泰尴尬地笑了笑,“既然你来到我的地盘了,那上楼吧,我请你放松放松。”
“你也不问问我干什么来了,就把我往楼上请?”储臣也笑,“不怕我把你的窝给掀了?”
“储总这是说的哪里话?”曹泰哈哈大笑,又看看储臣,后者翘着二郎腿抽烟,一派闲散的样子,不过薄薄烟雾后面的那双幽暗的眼,看人十分微妙。
“储总有何贵干呐?”
储臣从身后抽出一个文件夹甩到桌子上,说道:“前阵子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出了点误会,差点儿被一个小姑娘给坑了。”
曹泰眉梢一挑,挠了挠肥厚的下巴,“哟,严重么?”
“叫你失望了。”储臣笑了笑,“我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怎么会叫他出事儿?”
“哈哈。”曹泰盯着眼前茶几上的蓝色文件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预感不太好。
储臣说:“我父母走得走,我就这一个弟弟。谁要是搞我弟……曹总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曹泰搓了把脸。
“谁都有不磊落的时候,为了混口饭么,”储臣看着他,“我还算光明正大,多的是屁股擦不干净的,你说是吧。”
储臣走后,曹泰终于放开他送来的文件夹,翻一页眉头就皱得越深。老板娘急切地跑下来,贴住他:“这人谁啊?”
“看人家帅,你又想张|腿了?”曹泰头一回在大厅这种公众场合说这么粗鲁的话,“都是你干的好事儿,你要是不出馊主意弄他弟怎么他怎么会来办老子?给我滚一边儿去!”
骂完这边,他又上楼打电话给项目经理继续骂人,“你他妈的天天在现场是个死人吗?会计和采购都被人收买了都不知道?”
“怎么了啊,老板?” 那头的项目经理是曹泰的小舅子,一脑袋雾水,不过也习惯了他喜怒无常的脾气。
曹泰吼道:“我限你一个小时,滚过来,不滚过来你就死吧。”
第62章
梁晴连喝了五天的中药, 储臣说话算话,果真给了她转了五万块钱。但是到第六天的时候,她就不乐意喝了, 钱赚得太容易就没有意思了。
梁晴在那一刻还真就理解了马云的想法, 对钱没有兴趣。
还有一个原因,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是以牺牲基本快乐为准则或获得虚无缥缈的健康长寿, 对她来说得不偿失。
她奶奶去庙里烧香的时候, 又没许愿她活到100岁,人还是不必苛责自己。
为此,她那两天看储臣的眼神都带着敌视,好像他是那为富不仁的黄世仁。
成年和工作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受过谁的气,甚至在不工作以后,她简直是生活里的女王,储旭那个没根骨的对他姐唯命是从, 奶奶什么都听她的, 储臣也不招惹她。
面对自己丈夫强势的一面,梁晴是不习惯的。
储旭的危机解决, 这阵子终于开心了一点,但是也先躲着他哥。虽然和林姣的误会错不在他,但是他的表现着实令储臣感到失望。
哪个过了本命年的男人在被亲了之后哭得没办法帮自己讨回公道,还要别人帮忙出头。
入秋之后, 梁晴陪奶奶去商场置办秋装。
大多数老人总是念叨着不要买新衣服,总是说自己还能活几年啊,以前的衣服多到穿都穿不完。
可梁晴奶奶偏不, 她喜欢穿漂亮的衣服,精心搭配首饰, 偶尔出息重要场合还会化点妆。去年她给奶奶买了一件玫红的开衫,让她意识到老年人穿饱和的彩色很好看,于是今年又看上一条翠绿色的中老年风大裙子。
梁晴说:“绿色的裙子不是很好搭配吧。”
奶奶:“你傻了吧,怎么会有不好搭配的颜色,绿色很靓我喜欢,全身就这 一个色调就可以了。”
“奶奶你很懂搭配。”
“你不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还参加过选美比赛。”奶奶说:“活了这么多年,我才是了解自己的人。”
“好吧。”
“你不相信我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吧?”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梁晴挽着奶奶的手臂道:“你说你年轻的时候统治过宇宙,我也相信啊。”
“……”
奶奶买完衣服,又挑了一支相称的口红,下楼的时候路过男装区,梁晴看见一件挂在橱窗里的男款夹克很有型,下雨或者恶劣天气,简直一衣多用,很适合他这样的人。
但是划卡的时候直接用掉了他给她转的一半的钱,瞬间不想买了,心里想下雨天你最好是把衣服脱下来抱在怀里,珍惜着穿,不要沾一滴水。
祖孙俩的时光总是轻松的,奶奶提议去一趟老街,买鸽子给梁晴炖汤,梁晴当然是喜欢鸽子汤的,鸽子全身几乎没有脂肪,口感嫩而不柴。
就是杀鸽子的方式残忍了点,付了钱以后,老板直接把鸽子的脑袋往铁笼上摔,说也可以闷死,但摔死比较快。
梁晴都不敢看。
待老板帮忙处理好,奶奶拎过来就要走,迎面走过来一个老太太,喊道:“老板,鸽子多少钱一斤?”
老板在给别的顾客杀鸽子,没听见,老太太喊了两声,奶奶热心帮忙回答:“六十五一斤。”
“哎呦,贵得嘞。”老太太道。
“贵你就不要吃啊,不是还可以买鸡,鸭子吗?”跟在她身后的老头说。
卖禽类的摊子必然干净不到哪里去,老太太怕弄脏自己的鞋子,往后退了两步,讲究地捂着口鼻道:“鸡鸭怎么能和鸽子比啊,激素那么多。”
“要买就快点。”老头说。
“我买一只给儿子炖汤。”老太太招呼老板:“帮我杀这只。”
老头嘴上喋喋不休,“给那种废物吃干什么,不如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