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起跃【完结】
时间:2023-08-23 14:41:13

  而谢劭那头,到了快下值时,才把周邝拉到一旁,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意味不明。
  周邝被他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谢兄,怎么了?”
  谢劭碰了一下鼻尖:“你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疑难杂症吗。”
  周邝一脸懵:“我能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谢兄到底想说什么?”
  自己并非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可小娘子托付的事若没办妥,回去后八成又要被她缠上,试探地问周邝:“上回咱们见明娘子,你跳上了屋檐,除了屁股上受了伤,可还有别处?”
  早上小娘子的那一套说辞,确实有几分可信。
  结果话一出,周邝立马会意,瞬间急了眼,质问:“谢兄觉得我还应该伤到哪儿!”
  瞧吧,纵然再好的关系,这等事问出来,都有些尴尬,为了小娘子,他当真是豁了出去:“没有就好。”
  他这一番失常,把周邝听得一愣一愣的,问他:“谢兄何出此言?”
  谢劭没明说,目露佩服:“世子为了退婚,竟不惜玷污自己的名誉,谢某甘拜下风。”
  这半截话,他还不如不说呢,周邝完全摸不着头脑,誓要问个究竟,府上的仆人却追了过来,同谢劭道:“周夫人有几句话要问公子,请谢公子留步。”
  ―
  上回捐粮温殊色来过王府,却没心思打探,马车停在门前,撩起帘子往前望,府门上已经挂起了两盏灯笼,门前和踏道之下,左右两边各立了一名侍卫,比起温家和谢家,多了一份威严。
  自己的事再大,也属于私事,只能干巴巴地等着。
  等了半个时辰,天色已彻底黑透,马车上坐着憋得慌,便下了马车,在王府门前来回踱步。
  望眼欲穿之时,终于听到了里面传出来了动静,谢劭和周邝一道走了出来。
  周邝脸色不太好,“我是那意思吗,我分明说的是……”他突然回过头,挡住了身后要跨出门槛的谢劭。
  谢劭及时收住脚步,错身抬头,便见到了对面的一盏灯光,马车旁立着的那位女郎,不是他家那位小娘子还能是谁。
  人都等到这儿来了,能想象得出,有多着急。
  小娘子也看到了他,提起手里的灯笼,快步迎上前,“郎君今儿怎么这么晚。”见到周邝,转身招呼道:“世子。”
  比起上回相见,周邝似乎愈发尴尬,回礼唤了一声:“嫂子。”
  温殊色偷偷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动声色地往挪向谢劭,到了他身旁,扯住他衣袖拽了拽,谢劭偏过头,便见小娘子的两道弯弯柳眉往上一挑,同他无声对了个口形,提醒他,“问了没。”
  她这般小心翼翼,谢劭断然也不能做出大动作,配合地点了下头。
  两人的小动作,尽数落入了周邝眼里,想起两人这一日内背后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的,周邝顿觉气血不畅,随性自个儿挑了出来,“嫂子,明日可否帮个忙,把明家娘子约出来,我有话要同她说。”
  温殊色面色一诧,有些为难。
  如今还没闹清楚情况,冒然见面,岂不是又往阿园心口捅刀子吗。
  周邝一见她那神色,便觉面上一阵火辣,一咬牙,澄清道:“嫂子放心,我,我无疾。”说完扭过头,臊得就差一脚把地心戳出个窟窿,再钻进去。
  太丢人了,这回脸是丢光了。
  温殊色见他如此,神色一怔,看向谢劭,谢劭给了她答复:“明娘子误会了。”
  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温殊色长松一口气,“是误会就好。”不然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便是,温殊色想起他刚才所托之事,问道:“世子想要约在哪儿。”
  周邝已经没脸看温殊色了,扭着脖子:“听明娘子的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只怕还是会让自己给她出主意,茶楼酒馆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温殊色建议道,“外面仔细隔墙有耳,要不世子明日来谢府,我把明家大娘子也叫过来,有什么误会,你们当面说清楚?”
  好一句隔墙有耳,谢劭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娘子,她怕就是隔壁的那只耳吧。
  可这件事情自己也算是从头见证过,眼见就要到最后的尾巴了,到底也有几分好奇,谢劭没吭声,默认了小娘子的主意。
  周邝回答得很爽快,“行,明日巳时我上谢府,叨扰谢兄和嫂子了。”
  巳时都算晚了,要以他如今的心情,恨不得今儿夜里就把明家娘子约出来,立马同她解释清楚。
  早就想躲了,事情谈妥后,周邝匆匆同二人辞别,转身进了府邸。
  剩下两人回头往马车旁走去。
  见人进了门,温殊色才细细盘问身旁的郎君,“周世子到底如何说的,竟让阿园闹出了这般误会。”
  谢劭瞧了一眼被小娘子牵住的衣袖,没妨碍到他走路,便也没管,猜想着,“大抵不想成婚。”
  温殊色瞪眼,“他不想成亲,以为阿园就想嫁他?”
  倒也是,那日在墙头,明家大娘子为了悔婚,还曾谋算过放狗咬人。
  回过神来,轻嗤一声,两人连吃饭都成问题,还有心思操心旁人的闲事。
  周夫人留了他一阵,时辰已经不早了,见她走在自己后方,脚步缓慢,谢劭轻轻握住她小臂,把她牵到前面,“很晚了,上车。”
  自己则接过闵章手里的缰绳,骑马跟在马车后方。
  温殊色原本还想多问问,见人没上车,自个儿骑马去了,只能作罢。
  王府离谢家有一段距离,坐了一阵,着实无聊,推开直棂窗,想同郎君说两句话,结果却被跟前的夜色吸引住。
  王府的巷子外,灯火阑珊,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光芒万丈,把四周的瓦舍蒙了一层银辉,夜风轻拂,两旁一排高高的杨树,发出了‘哗哗’之声,颇有一番意境。
  可惜坐在马车内,不能尽情欣赏,温殊色突然往后探出头,问道:“郎君,马背上的风景好看吗。”
  谢劭不知道她何意,抬头一看,今日的月光不错,答:“还行。”
  小娘子的脖子伸得更长了:“那郎君,我能上来吗。”
  谢劭:……
  温殊色没骑过马,但坐过温三公子的马匹,好几年前了,温三勒缰,她坐在他前面,还曾带着她在道上奔跑过,挺有趣。
  以为这回也同之前一样,她坐在前面,谢三驾马便是。
  谁知却不尽如意人。
  先不说自己的个头已经长大,身后那人要勒缰绳,一双胳膊得绕上来,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且人也不是他的兄长温三。
  后背贴上他胸怀的位置,一片滚烫,熟悉的幽香比以往两回都要浓烈,把她包裹其中,铺天盖地地往她的鼻尖内钻。
  什么风景,什么月色,统统瞧不见了,身体精神备受煎熬,哪里还有心欣赏。
  可要上来是她提出的,总不能再下去,后悔已经晚了,只有绷紧身子不说话,身后的人稍微贴得近了,便立马往前挪一下。
  郎君也是一言不发。
  破产后,小娘子没再梳复杂的高鬓,简单地挽了个发式,簪子也只有一只,满头青丝关不住,散开几缕随风扫在他的脸上,先是挠人皮层,最后却挠到了心坎上,又酥又痒,无论他怎么躲开,几缕青丝仿佛与他在做对一般,非要同他纠缠不清。
  她再一动,他只能紧紧咬住牙。
  几回下来,谢劭终究是没忍住,勒住马头,突然停了下来,对身前的小娘子道:“你还是下去吧,你这样扭来扭去,太乱人心曲,你不是在看风景,是在考验我的道德底线。”
  温殊色:……
  虽说正和她心意,但一向嘴硬,“郎君的道德底线也太低了。”
  察觉到身后的人半天没动,立马认怂,也没让他帮着搀扶,顾不得自己是什么形象,手脚并用地从马背上溜下来,赶紧离他远远地。
  躲进马车内,随性把窗户也关严实了,心绪久久才稳下来,暗自发誓,她再也不会乱坐人马匹。
  回到府上,下了马车,也没同身后的郎君说话,如同有猛兽在追,提着裙摆,脚步匆匆,先一步回了东屋。
  ―
  以为她害了臊,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来见自己,结果翌日一早,小娘子又是一副热情,过来敲他的门,“郎君,周世子到了没。”
  谢劭刚醒,回头看了一眼沙漏,辰时三刻。
  小娘子冲他一笑,“明娘子已经在路上了。”意思是想问他周世子出发了没。
  待会儿还得当值,早些处理早结束,正打算让闵章出去打听一下,门外便传来了周世子的嗓音,“谢兄。”
  谢劭起身打开门,却见周邝径直走向了东屋,及时出声:“这儿呢。”
  周邝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了自己的不幸,无不幸灾乐祸,“谢兄怎么搬地儿了,是被嫂子赶出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谢劭身后走出来了一位小娘子,“世子来了。”
  周邝:……
第40章
  他大有要与人同病相怜,一块儿凄惨的心态,结果人家小两口一块儿搬了地,惨的依旧只有他一人。
  周邝神色同昨夜无异,一脸别扭,上前同两人打了招呼,门前的八哥许是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学起了舌头:“谢兄,谢兄……”
  多少打破了尴尬,周邝转头笑骂了一声:“怎么不叫三爷了。”
  往日谢劭没成亲之时,几人时常来游园,谢劭以好酒好菜招待,有钱的人都是爷,背地里几人便称他为三爷。
  八哥倒是给他面子,立马扯开嗓子:“三爷,三爷……”
  周邝上前逗了逗那只讨喜的畜生,刚要迈步进屋,被谢劭拦住,“外面谈。”
  今非昔比,东屋已经被人占了,小娘子住的地方,万不能让外男进去,自己的厢房……一进去不就暴露真相了吗。
  之前没成亲,几人打打闹闹,甚至在一个屋里睡过,如今人家已成了亲,有娘子相陪了,再进去自然不方便。
  周邝回过神,转身下了踏道。
  谢劭把人带去了湖边假山处的凉亭内,抬眼便能瞧见湖上的半月桥,湖泊美景,人心情好了,谈话也能心平气和。
  紧要的一点,背后有一片假山,方便某人放一只耳朵。
  果然小娘子对他的安排甚是满意,隔空对他挤眉弄眼,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上,一边嘴角跟着往上弯,用力一挤,动作极快,投送过来的眼波,一点都不单纯,谢劭心头突突一跳,昨日那缕青丝仿佛又挠上了心坎,忙别开头,不再去看那位颇会作妖的小娘子。
  温殊色的示好,没得到回应,虽有些失望,却没放在心上:“郎君陪世子坐会儿,我去瞧瞧明娘子。”
  明婉柔掐着时辰点到的谢府,从马车一下来,便打起了退堂鼓,转头问身边的丫鬟:“我这样合适吗。”
  丫鬟宽慰道:“娘子放心,有二娘子在呢。”
  一提起温殊色,明婉柔果然安稳了下来,上前同门房报了家门,让其帮忙通传,门房笑着道:“明娘子请吧,周世子前一刻已经进了府,三奶奶正候着明娘子呢。”
  一听到那名字,又开始紧张了。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忐忑地跨进府门,刚上长廊,便见到了温殊色,如同见到了救星,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他,真来了。”
  温殊色说不然呢,“就等你了。”
  明婉柔愈发紧张了,深吸一口气,紧紧拽着她,“缟仙,要不还是算了吧,既然他说了是误会,我相信他便是,再见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太尴尬了。”
  温殊色骂了一句没出息,“前儿夜里眼睛都哭肿了,人家一句话你又好了。”
  明婉柔苦着脸,“我是没脸见人。”
  “那你就想错了,没脸见人的不是你,是周世子。”温殊色替她打气,“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有何难言之隐。”
  事关将来一辈子,明婉柔怎可能不想知道,马车上已经想了一路,那日他把说都到了那份上,又说误会,那到底自己误会在了哪儿。
  并非不相信他,万一呢……明婉柔犹豫了起来。
  “走吧。”温殊色拉着她,“有我在,还怕他吃了你不成,今日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有什么顾虑或是要问的,统统提出来,万不能因为害臊,赔上自己一辈子。”
  也对,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她还得同缟仙定娃娃亲呢。
  赶鸭子上架,明婉柔跟在温殊色身后,也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穿过假山,便看到了跟前的凉亭。
  凉亭内的两位郎君也看到了进来的小娘子们。
  明媚的晨光落在两人身上,罗莎短衫,抹胸拽地长裙,色彩明艳,院子内的景色瞬间鲜活了起来。
  要不怎么会说小娘子本就是一道风景线呢。
  小娘子又开始对他使眼色了,谢劭识趣地从凉亭内走了下来。
  明婉柔也同周邝对上了视线,不同上一回的惊慌陌生,只见对方的目光中仿佛揉进了万种情绪,欲说还休,极为复杂,当下一愣,脚步下意识往后退,被温殊色及时抵住后腰。
  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三公子。”明婉柔垂目同走下来的谢邵打了一声招呼,脚步如同千金重,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凉亭内,对着跟前的郎君行了一礼,“世子……”
  人已经见上了,闲杂人等都得回避。
  转身进假山,谢劭走在前面,温殊色见他脚步匆匆,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愣了愣,轻声叫住他:“郎君难道真要走吗?”
  谢邵顿步,回头斜眼过来,“不然呢,留下来偷听旁人说话?小娘子莫非没听过君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吗。”
  她自然听过,就不信他不好奇:“那郎君走吧,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娘子,世子到底是何隐疾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就怕待会儿两人一言不合,发生了冲突,我得及时阻止。”
  谢劭:……
  片刻后,小娘子趴着的那块假山旁,又凑过来了一人。
  小娘子转过头看着一脸别扭的郎君,目光坦然,“郎君想听就听,我又不会笑话你。”
  ―
  凉亭内,两人已经尴尬地站了好一阵。
  水粉铺子里匆匆一面,怎么也没料到会闹到如此场面,吃了亏长了教训,断然不能再像上回着急,有事得慢慢说,周邝指了下亭子内的石凳,招呼跟前的小娘子,“你先坐。”
  明婉柔忙摇头,“我不累,世子先坐。”
  周邝也不累,那就都站着吧。
  想了想该怎么开口,罢了,还是直接问吧:“前日我与明娘子在水粉铺子里碰上,说了几句话,明娘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有,且还不小。
  但这等子事,明婉柔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急忙含糊过去:“世子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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