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我可以免费为你服务哦。”
面前人族少女半张脸被衣袍围领遮住，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眸，眉目精致且昳丽，纤长浓密的睫羽微掀，无形中吸引着人靠近。
如此美丽的人族，他还从未见过。
池颜不明白他所说的服务是什么意思，大概从字面猜测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婉拒，“谢谢你，不过不用啦，我的租屋就在前面。”
手里水壶并不重，她不想麻烦别人。
精灵一头粉发，闻言，愣了几秒，兀然笑了起来，直夸她可爱。
精灵族无论男女老少，长得分外赏心悦目。
粉发精灵上前两步，低声说：“我说的服务是……”
话还未完，面前的人族少女身后忽然飘来一抹黑影。
黑影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话语。
粉发精灵见状皱了皱眉，说：“这位客人，您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遇到的美人，他不肯放弃。
黑影半张脸从兜帽里探出，黑洞般凹陷的双目被烛光照映，空洞无物。冷白的脸庞写满诡异的黑巫术咒语，密密麻麻蔓延至脖颈，看上去极为可怖。
嘶哑、如同从地狱中发出的声音一般，低低沉语。
“杀死自己。”
话音一落。
粉发精灵不受控制地伸出双臂，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咙，脸色越来越充血青紫，直至失去呼吸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池颜根本没反应过来。
黑影越过地上死去的精灵，出现在她的面前，少女既害怕又惶恐，本能地想要逃跑。
“你是人鱼族？”亡灵族首领语气平静，如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池颜睁大了眼，肩膀连同手指一起战栗，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泄出里面的热水，在烛光下散发出氤氲的热气。
她苍白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张开，说出答案。
“是。”
黑影拥有言出随法的黑巫术，无论他说什么，一切都会随着他所说的进行。
“哭出来。”他恶劣地说。
池颜眼角发烫，鼻尖酸涩，泪水如开闸放水般流淌在雪白的脸颊上。
“啪嗒——”
一颗颗珍珠砸在木质地板上，黑影弯下身捡起一颗，还残留着温度。
他碾了碾，珍珠化为粉末，散落在空中。
亡灵族没有心脏，也不可能会有感情，犹如死神一般，轻而易举地将她杀死。
金色血液浸染了木板上的热水，黑影消失在原地。
……
【正在读档——】
【读档成功。】
正在热水机前接热水的池颜骤然苏醒，捂着闷痛的心脏，呼吸急促，额头浮出细细冷汗，沾湿了浓密的睫羽，面色苍白，身子缓缓瘫软坐在地上，迟迟未从死亡中反应过来。
第69章 精灵族：高傲精灵王的小人鱼（20）
她眼圈泛红，手指攥紧，垂着头，眼泪化为珍珠一颗颗滚落在地上。
害怕的情绪近乎将她淹没。
幸好她记得存档，等待热水灌满水壶的时候，存了一下档。
从来到这个世界，拥有存档能力后，她并没有死过。
她以为自己不会用到这个能力的。
死亡的滋味过于可怕。
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哆哆嗦嗦。
直到水壶口被热水没过，她连忙拿起水壶盖上壶口。
如上一次那般，来到走廊里，走了快一半，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喘息声音。
她步伐未停，加快了脚步。
听到身后房门推开的声音。
这一次她没有和粉发精灵碰面，也未停留，黑影应该不会出现……
但想什么来什么，视线里不远处出现一道黑影，幽灵漂浮般停在她的面前。
“你是人鱼？”
池颜脑子储存记忆时间又短，无法容许她认真思考。在听到他的问题，心里生出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是人鱼？
咬出印子的唇瓣苍白失色，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
“是……”
黑影：“证明给我看。”
这次与上次不同。
池颜手指颤抖，扭开水壶盖，将里面的热水浇在腿上。
热水并不滚烫，但浇在娇嫩的皮肤上，还是尝到一阵疼意。
双腿变为金色鱼尾，从裙摆探了出来，鱼鳍如薄纱透明美妙，令人移不开眼。
黑影却不为所动，声音死气沉沉。
“昏迷。”
……
【读档成功。】
第二次死亡并不痛苦，黑影在她昏迷之后，才将她杀死。
池颜深吸了口气，颤巍巍地从口袋拿出小本本，记录了下来。
她记忆差，只能用这种笨方法。
不过对她而言，用处很大。
黑影已经知道她是人鱼，不会放过她。
她只能想办法避开死局。
可依靠她呆头鱼这个脑袋，根本想不出有用的办法。
系统小诡在这时开口。
【没用的，亡灵族首领没有心，他不可能爱上你，所以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四个族群首领，最难的就是亡灵一族。
池颜垂头丧气，睫毛停止了颤动，可怜又无助。
“在被主神抹杀之前，我能再听到小黑声音吗？”
在这个世界，小黑失踪了。
【……不能。】
池颜抿着唇，眼泪不值钱地掉落。
【之前你获得龙族首领的心鳞，只要将心鳞送给亡灵族首领，心鳞就会嵌入亡灵族首领的心口，变成心脏。】
【心鳞中存在龙族首领的感情，亡灵族首领会受其影响，不会再杀你。】
这是一个通关诡异副本的线索。
只有完成龙族首领的支线任务，获得心鳞，才能完成亡灵族首领的任务。
环环相扣。
池颜眸子像浸在泉水里的宝石，闪烁着亮光。
“真的吗？”
【真的。】
这个线索本应该是任务者自己想到的。可能是因为人鱼族太笨，所以她才没想到吧。
小诡这样想着。
…
池颜拎着水壶，来到走廊，再次见到了亡灵族首领。
这次她主动走到他的面前，将那片龙族心鳞赠与。
“送给你。”
黑影微顿，空洞的目光落在她手心的鳞片上，迟迟未动。
池颜心里打起架子鼓，很怕他不收下。
直到黑影抬起手，衣袍袖子拖得很长，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心鳞边缘，随即拿起。
心鳞倏地化为一抹白光，涌入他的心口位置，消失不见。
黑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灵魂，指尖覆着心口。
扑通、扑通——
从未有过的心跳声从胸腔传来。
他怔怔地抬头，龙眼般漆黑的眼睛眨了眨，缓缓吐出一口呼吸。
池颜抱紧了怀里的水壶，小声地说：“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小碎步地越过他，回到租屋。
坐在床边听到门开的森森迈着小胖腿走了过去，见她一脸惊惶，连忙问：“怎么了？”
池颜瘫坐在地板上，眼泪汪汪，哽咽地说：“森森，我差点回不来了。”
在那条走廊读档了两次。
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森森见状，又焦急又担心：“发生什么事了？”
池颜拭去眼角湿润，强撑着吓软的身体，抱着水壶站起身，说：“一边给小白喂药，一边跟你说。”
她无法将系统存档的事告诉它，只能讲一下在走廊发生的事。
森森听得心惊胆战。
“跟书上说的一样，亡灵族特别坏，喜欢用生灵做祭品，随意滥杀。池池，你有没有受伤啊？”
池颜给小白喂完药，无力地坐在地上，平复着情绪。
“我没事，森森你不用担心。”
森森道：“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池颜摇头道：“城门关闭，小白还需要神圣尘，我们无法离开。”
森森沮丧地叹气。
“森森不用担心，我们这段时间除了买药，尽量少出门，就碰不到他了。”池颜虽然不知道那片心鳞可以维持多久时间，但听系统说，只要心鳞在亡灵族首领心口里，他就不会再伤害她。
床上昏睡的小男孩忽然开口问：“碰不到谁？”
他高烧不止，灰白的眼睛描上血丝，脸色毫无血色，声音嘶哑微弱。
池颜见他醒来，笨拙地转移话题，问：“小白，你身体好点了吗？”
男孩闷着鼻子：“嗯。”
森森笑着道：“太好啦。”
神圣尘的作用立竿见影。
小白被它笑容感染，弯了弯唇说：“谢谢你们。”
…
时间不早。
池颜打地铺睡在木质地板上，森森去外面扎泥土去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
忽然一抹黑影出现在屋内。
停在少女身旁，站了许久。
直到天色灰蒙蒙亮起，才离开。
池颜醒来，起身想去看看男孩怎么样，却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躺在床上，银发平整地散落枕边，腮颊褪去婴儿肥，五官生得深隽秀美，阖着双眼，美好得好似梦境。
她眼里没了睡意，只剩下不可置信。
小白呢？躺在床上那么可爱的小白怎么不见了？
银发少年缓缓睁开了眼，在看到她时，眼尾微翘，露出温和的笑意。
“早上好，姐姐。”
他从奶软的嗓音变成了清冽的少年音。
第70章 精灵族：高傲精灵王的小人鱼（21）
小白似乎也被自己的变化感到意外，伸出双手，还未彻底退烧的皮肤热出红意，银色长发洒落在身后，略尖长的精灵耳微微抖动，光线铺在上面，接近透明般漂亮。
他望着自己骨节细长的手指，不再是昨天那样胖嘟嘟。
经过一夜的时间，他从小孩模样长到成少年。
见床边少女讶然、陌生的目光，小白攥紧了被褥一角，不知所措地说：“我…我是小白。”
他嗓音涩然，又紧张地补了一句。
“姐姐，别怕。”
池颜听他语气小心翼翼，忍着疑惑，往前走了一小步，轻声道：“我不怕，你是小白。”
小白盛满光辉的银眸微微闪烁，像月光般纯粹美好，不容一丝黑暗与污秽。
他亲昵、温柔地开口。
“姐姐，我很开心。”
她从未将他视作怪物，一直以来，都是以正常人一样看待他、保护他。
小白庆幸能够遇见她。
若是还能长大，他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姐姐。
森森从窗户微开的小口钻了进来。
当看到小白的变化，它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未太过惊讶。
“书上记载过，精灵草化形之后，会在短时间快速成长起来。”
“而且精灵不同于其他种族，他们虽无法生育，但发情/期很长。所以精灵王国中有很多酒馆，以用身体服务客人为主。”
森森科普道。
池颜听完，登时想起昨晚在走廊里遇到的精灵店员，以及从屋里出来的粉发精灵。
她从口袋拿出笔记本，上面记录得更加细致。
粉发精灵甚至说免费为她服务，她以为服务是帮她端水壶……
她垂眸，耳尖泛起薄红。
精灵少年目光落在她身上，疑惑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森森同样看过来。
池颜眸光躲闪，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这种尴尬的事还是不要和小白森森他们说了。
…
用完早餐，池颜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光线昏沉黯淡，不见半点阳光，灰蒙蒙的云层遮住了上空。
她收回目光，暗自想。
要尽快买完神圣尘回来。
森森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跳到她右肩上，坚定地说：“池池，我陪你一起。”
小白沉沉睡去，旅馆治安一般，但也算安全。
池颜换上精灵族的浅绿色长袍，戴上兜帽遮住了脸，随后推门而出。
她很怕见到亡灵族首领，在开门前便存了下档，踩在原木地板上，走廊昏黄光晕在墙角延绵，耳畔能够听到旁边屋子里传出来的说话声。
直到走出旅馆，也没见到黑影，池颜松了口气。
走入幽长狭窄的路段，这一片距离王国中心很远，冷僻又贫穷。视野远端能看到古老的城堡尖，深绿藤蔓交织攀延，复古木质的钟塔被薄雾遮住，若隐若现。
这一段路治安很差，甚至有驱逐的黑暗精灵开设着占卜小屋，拦截过路的人。
可她一路并未遇到一个黑暗精灵。
这是因为她的身后一直跟着一道黑影，也就是亡灵族首领。
他没有名字，继承首领之位后，便有了灭亡的代号。
灭亡来精灵族是为了杀死精灵族国王。
他跟精灵王并没有仇恨，是因为在远古时期留下来的一本巫术中记载，精灵王每过一千年会重新化为精灵草，落入精灵森林之中。
精灵王幻化的精灵草具有驱散世间一切黑暗的能力。
灭亡的目的是将这个世界毁灭。
只存在一种种族。
那就是亡灵一族。
在旅馆排队时，他发现了她，一条小人鱼。
灭亡确定她是人鱼的原因，是她用于付账的珍珠。
杀过不少人鱼族的他自然一眼就发现那是眼泪变成的珍珠。
珍珠色泽粉里流淌着丝丝金色，这种珍珠比普通人鱼族的珍珠更加昂贵且稀有。
原本想割断她的鱼尾，做研究的。
却多了一颗心脏。
灭亡很清楚嵌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只是一片龙鳞，纯度硬度都是顶级，也只有龙族首领伏渊的心鳞能达到。
若龙族首领不死，这片心鳞永远也不会消失。
灭亡为难地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
只能先杀死龙族首领，再来处理她。
他厌恶旁人暗算他。
更厌恶的，只是在后面看了她一眼，心脏便砰砰砰地跳个没完没了。
莫名、从未有过的感情占据了他整个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