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浓郁至深的爱意。
这龙族的伏渊，居然对一头呆头鱼情根深种。
真令人……作呕的感情。
灭亡神情阴鸷，死死地盯着那抹背影。一旦生出杀意，心脏便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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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马车来到王国中心，一队又一队的精灵骑士从路边经过，路上很少在见到精灵，整个精灵王城显得孤寂又荒凉。
池颜昨晚收集了好一些珍珠，来到炼药铺买神圣尘。
店长一脸紧张，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是客人你的珍珠成色好，我真不愿冒着被精灵骑士抓的风险，卖给你。”
池颜愣了两三秒，缓缓地问：“为什么会被抓？”
昨天还好好的啊。
店长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关了一侧的大门，神秘兮兮地走过来，表情苦闷：“你是外来族，不知道，我们精灵王国有一个传说，一千年会出现一个恶魔，恶魔生于黑森林，化作精灵模样，以此蛊惑我们，带来灾难与毁灭。
恶魔有一个极为显著的标识，那就是他长着一双灰白眼睛，银白长发。”
不仅池颜，肩上坐着的森森也同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因为小白就是店长所说的恶魔样子。
池颜惊讶到失语，声线轻颤：
“精灵中没有银白、银白头发吗？”
店长摇摇头，“只有恶魔才会长出银白头发，精灵族从没有过，即便是精灵王……”
说到这里，店长惆怅地叹了口气。
“陛下已经离开有半年多了，他的头发是族群中最好看的，若魔法比试能举办，你们说不定也能见到陛下。”
店长后面的话池颜没仔细听，满脑子都是恶魔两个字。
若小白是恶魔，又怎么可能受到暗黑气息影响呢？
“你看到外面的精灵骑士了吗？现在正在王国内搜寻恶魔呢，我听说，是高阶精灵检测出王国里出现恶魔的踪迹，才派出那么多的骑士。”
第71章 精灵族：高傲精灵王的小人鱼（22）
池颜红润嘴唇微张：“每个地方都会搜寻吗？”
店长点头：“对啊，所有骑士都出动了，加上有高阶精灵在旁边帮忙，相信很快就能找出来了。”
池颜不再停留，疾步朝着旅馆跑去，浅绿色衣袍随着动作摇曳，风掠过皮肤，带来一阵阵冷意。
森森抓紧她的肩膀，急忙地说：“池池，你还记得吗？在木屋里，那个红发精灵见到小白的时候，就叫他恶魔，还带了一群精灵放火烧我们。”
池颜步伐不停，回答：“记得。”
森森道：“当时我以为是他们看错了，现在看来并不是，小白就是精灵族口中所说的恶魔。”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精灵族有过一次灭族之灾，近乎大半的精灵未能幸免于难，死于灾祸之中。古书记载模糊，说是黑暗侵袭才导致的，恐有卷土复苏之意。
若小白真是恶魔之子，我们……不应该救他。”
森森说完这些垂下了脑袋，头顶杂草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精灵族何其无辜，靠近森林附近的是一片黑森林，黑暗气息弥漫，一直派去守卫阻断，防止黑暗泄露。
每一年都会有精灵因感染黑暗死亡。
他们憎恨黑暗，向往光明。
而恶魔则是从黑暗中滋生出来的罪恶、灾难。一旦重蹈覆辙，整个精灵族将迎来灭顶之灾。
池颜跑着跑着停下了脚步，浓黑睫羽软软黏在一起，眼尾湿润，想哭又强忍着。
这一个月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小白和森森帮她寻找精灵王，闲暇之余，找了个荒弃的小木屋躺着，聊天玩闹。
有次她生病，也是小白去外面找寻的药草治疗的。可不久小白便受到黑暗气息影响高烧不止，后来森森告诉她那种药草种在黑森林里。
所以无论是森森还是小白，池颜将他们视为最好的朋友。
“池池……”森森小声地唤。
池颜蹲下身子，白皙的下巴搭在膝盖上，带着哭腔地说：“我、我知道的。”
系统小诡忽然开口。
【他不是恶魔，精灵族被神明欺骗了。】
精灵族是生活在茂密葱郁的精灵森林中，和谐美好，自由自在，蕴生了无数生灵，是最接近神明的一族。
可神明不愿有任何一族与之并肩。
千年前发生的灭族之灾，是神明亲自降下神罚。
但神圣又强大的精灵王不仅守住族群，还将黑暗驱逐至精灵森林附近，精灵族世世代代守卫边缘，防止黑暗气息侵袭。
神明便欺骗了精灵族。
将每一千年幻化成精灵草的精灵王说成恶魔，灾难的始作俑者。
以最忠诚的臣民们之手，除掉精灵王。
这个谎言好几千年来未被戳破的原因，便是因为精灵王每次幻化，醒来时会失去幻化后的记忆。
这是神明策划的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池颜倏地站起身，脑子里难以消化这么多信息，但还是捕捉到一些重要的。
“森森，假的，那是一个谎言。”她惊出一层薄汗，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
森森微怔，“什么？”
池颜边跑边跟它说，说完道：“森森你如若不信我，可以待在安全的地方，我必须去救小白。”
小白是精灵王。
她怎么也想不到，小白会是精灵王。
森森看过太多古书，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拼凑，答案呼之欲出。
“我相信你！池池，我们一起去救小白。”
之前它看的时候就有很多疑点，在听完池池的话后，那些疑点都迎刃而解了。
但他们还是去晚了一步，精灵骑士将小白关了起来，正要推到广场正中心杀死。
路上精灵变得多了起来，跟在马车后面，都想见一见恶魔的样子，亲眼看着他消失，这些日子的心惊胆战也能得以平复。
森森搂着她细白的脖子，又慌张又着急地说：“池池，你别过去，这么多精灵骑士，你对付不了的。”
精灵骑士是精灵族学习战斗魔法的精灵，战斗资质极高，训练有素。
何况旁边还跟着高阶精灵，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池颜也只会一些低级魔法，毫无杀伤力，连马车一角都碰不到。
她乌润的眸子微抬，紧紧注视着前方的精灵骑士，嘴唇抿得泛白。
“他们会相信我的吗？”
森森叹了口气，“精灵族崇敬神明。”
若告诉他们神明是骗他们的，恶魔是精灵王，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肯定还会将池池和它一起杀掉。
池颜攥紧手指，“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森森想了许久，说：“池池你是金尾人鱼，我看古书上记载，金尾人鱼是最纯正的海神血统，拥有海神波塞冬的能力。”
池颜看了眼自己细瘦的胳膊，眨了眨眼：“海神波塞冬……？”
森森点头：“如果今天能下雨就好了。”
话音刚落。
灰暗天空落下哗啦啦如水幕般的大雨，冲刷着王国街道路边。
围观精灵并未因为大雨而离开，在马车后面紧跟不舍。
森森惊喜：“真的下雨了！！”
池颜身上湿透，雨水浸满衣袍，顺着边角滴落，衣袍里的皮肤逐渐生出金色鱼鳞，双腿变成鱼尾。
她在龙族的时候学会了用鱼尾走路的魔法，步伐不如双腿快，但也算不错。
到达广场中央，大理石筑起高台，马车里，拖着一抹雪色身影出来。
一头纯白长发从少年肩头倾泻，带着如画般的银辉光华，下颌瘦削苍白，雨水顺着发尾滴落，微微抬起的灰白瞳眸潮湿氤氲着水雾，面上褪去所有血色，神色惶然且无助。
高台之下，所有的精灵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仇恨与憎恶，恨不得他死亡，不存在这个世界。
“杀掉他！将他挫骨扬灰！这种恶魔的脑袋就应该丢进粪坑中，丢给野狗吃！”
“为什么是精灵样子？太恶心了！一个恶魔为什么要伪装成精灵！？把他的皮拔下来，就应该以恶魔模样去死！”
精灵们无比愤怒，嘈杂喧闹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高台上，小白眼眶通红，无力地跪在地上，无数目光使他绝望、痛苦。
为什么恨他？
为什么要杀了他？
第72章 精灵族：高傲精灵王的小人鱼（23）
高阶精灵捧着羊皮卷，念着祷告词。
尊崇、赞美神明。
无数光柱在广场四周散开，感应着最崇高的神明，低语絮絮。
森森神色凝滞，仰头看向上空，灰暗云层隐隐呈现出淡淡透明的影子，遮住半个天空，带来极强的威压气势。
周围精灵见状，纷纷跪地。
“是神明！”
“神明！天啊，我居然能见到神明……”
无比崇敬神明的精灵族在见到那道虚影的刹那，面露狂热，化成一个又一个信徒。
“池池，你念这一句咒语，能够短暂地化身海神。”森森忙道。
快来不及了。
小白很快就会被所谓的神明审判处决。
但咒语太长，又十分晦涩难念。
池颜穿成的人鱼族根本记不住这些，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拿出笔记本，想要记下来。
【精灵王死亡。】
系统出现。
池颜蓦然抬眸，被雨水覆盖的眼眸映着少年倒下的一幕。
深绿色血液混着雨水，从高台边缘蜿蜒淌下。
所有精灵都兴奋地注视着他的死亡。
全然不知好几千来守卫在精灵族的精灵王已经死亡。
耳畔只剩下兴奋欣喜的笑声。
而天空中的虚影释放黑暗，侵袭了精灵王国各个角落，受到影响的精灵倒在地上痛苦不堪，互相残杀。
这场大雨怎么也冲刷不干净地上的血液。
他们呼救、祈求。
神明虚影散去，唯一能救这一切的精灵王早已被他们手刃。
精灵族真正迎来灭族之灾。
“神明……神明骗了我们！！”
高台之上的高阶精灵痛苦地倒在地上，朝着天空歇斯底里地嘶吼。
为时已晚。
抱着她肩膀的森森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是古书上写不出来的血腥场面。它不断呼唤池池，让她逃离这里。
池颜身子未动，回头朝它盈盈一笑，随即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心口。
还有希望的。
只有她死了，这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
【回档成功。】
在到达广场时便存档了的池颜骤然苏醒，死亡的痛苦并未阻止她说话，捂着心口位置，气息不稳，语无伦次地问：
“波塞冬，森森化身波塞冬的咒语，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森森怔了怔，下意识念了一句咒语。
池颜早已拿出笔记本，拭去眼角潮湿雨水，视线清晰了些许，张口试着念了念。
但念了前半句，后半句就会忘记怎么念。
人鱼族的记忆太短暂了。
她一声又一声念着，魔法咒语越长，越困难。何况还是这种高阶化身魔法，以她的记忆力，无疑是难如登天。
【精灵王死亡。】
十分钟的时间对她而言，犹如转瞬即逝。
池颜抽出匕首，刺入心口。
…
【回档成功。】
【回档成功。】
【……】
【回档成功。】
回档了一百多次，再次苏醒的池颜遭受到重生带来的副作用，她身子虚弱至极，蹲在地上直接吐出一口血液，金色的血染在浅绿色衣袍上，斑斑驳驳，触目惊心。
在森森目光里，她是突然出现异常的。
“池池！！”它慌乱无措地爬到她脚边。
池颜拭去唇角血液，苍白的手背依稀可见浅色的血管，覆在皮肤上的鳞片若隐若现，一片片脱落。
她全身每一片鳞片都疼得不行，仿佛被人硬生生拔下，本就对疼痛敏感的她此刻如同坠入地狱一般痛苦。
然而她还能抬起颤巍巍的手指，轻轻抚了抚森森的脑袋，安抚说。
“我…没、没事。”
说完，她很快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车熟路地拿出笔记本，念出咒语。
终于。
暴雨似能毁天灭地般不断在上空凝聚，狂风不止，天色骤然黑蒙昏暗，震天的声响惊破天际。
褪去衣袍的池颜如置身深海，游入高空，鱼尾散发金色耀眼的光芒，驱散了阴暗黑云。
精灵们纷纷抬头，便看到这么如幻如梦的画面。
宛如来到了深海之中，海族鱼群游荡，绚烂光线倾落其中，呈现出一幕美轮美奂的深海美景。
高阶精灵反应最快，发现她是为了恶魔来的，很快建起防御。
飓风卷起水柱，朝着防护罩冲去。
“杀了她！她是恶魔的信徒！”
一众精灵回过神来，露出愤怒的目光，向她施展魔法。
池颜不断冲击防御，想要救出小白。
高台上的小白怔怔地凝望着少女的身影。
一如初见时，在山洞里，他还是一株不起眼的精灵草，是她发现了自己。
将枯萎、毫无生机的他救活。
可是为什么还要来救他？
做这些，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小白蜷缩着身体，雨水浸透了衣袍，贴在瘦弱的脊背上，脊骨凸出一道弧度。
他无声哭泣，灰白眼眸覆盖一片泪水。
如何才能帮她？
他愿意付出一切。
卑微的精灵暗暗发誓。
上天并未听到他的祷告，数之不尽的精灵围攻，再加上神明的帮助，池颜毫无胜算。
在一支施了咒语的魔法箭对准她心口射去的刹那，一道黑影忽然出现，轻易折断了那支箭矢。
黑影浮在半空中，为她阻挡所有的攻击，黑底衣袍印着暗纹，随着狂风摇曳，兜帽落下，那张吸血鬼般苍白的脸庞浮出诡异又邪肆的巫纹。
他声音透着一股沉寂已久的死气。
“一个精灵而已，值得吗？”
化身海神是会增强本身能力，但那是在燃烧血液的基础上。
灭亡想不明白，一个被称为恶魔的精灵，值得她如此。
池颜咽下唇齿间的血腥，深绿色的眼眸微弯，向他表示谢意。
值得。
即便小白不是精灵王，她也会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