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白是她的朋友。
她收回目光，摆动鱼尾，冲破最后一道防御，用水柱缠住高阶精灵，靠近跪在大理石上的少年。
忽然这时。
一道如太阳般明亮的光芒充斥了整个广场。
不多时，光芒消失不见。
浓绿枝藤从高台四周蔓延蜿蜒，灿金色的长发耀眼如太阳，男人眼珠是剔透的碧绿，象牙白的肤色在光线下犹如苍山雪顶，眉心纹着金色叶子，五官精致优雅而挑不出瑕疵，那是一张受尽诸神偏爱的完美面容。
第73章 精灵族：高傲精灵王的小人鱼（24）
只看一眼，给人一股难以接近，冷漠无情的气息。
宛若高山雪莲般高不可攀，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神明？这世间本不该存在神明。”
明明是盛满春天美好的碧绿瞳眸，装在他眼眶里，却如置身寒冬，冰冷肃然。
他手里出现绿藤缠绕的权杖，指向天空。
连咒语都无需念，魔法便施展出，将那道虚影湮灭。
广场一众精灵看到这一幕，震惊不已。
在发现到刚才差点杀死自己的王，精灵们瘫倒在地，露出痛苦与后悔。
相比于神明，他们更信仰精灵王。
可如今，高高在上的神明欺骗了他们所有精灵。
灰白银发的精灵，是他们的精灵王，并不是恶魔！
无法再维持海神化身的池颜落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她环顾四周，也未看到小白的踪影。
小白不见了……
而从白光中出现的金发男人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小白的气息，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他可能知道小白在何处。
池颜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艰难地挪了挪，挪到他脚下，颤着声问：“您……知道小白在哪里吗？”
精灵王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气质高傲冷漠，一言不发，迈开优雅的步伐，走下了台阶。
精灵族与人鱼族接触甚少，可以说从未有过。
所以，他不愿在一只人鱼族身上浪费时间。
留在原地的池颜表情呆愣，倒也不生气，她脾气一向很好，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没什么好生气的。
最主要的还是找到小白。
黑影出现在她身边，嗤了一声，残忍地说，
“他是精灵王，就是你要找的小白。”
精灵族，多么虚伪的种族，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是神明更胜神明。
她为了一个心里只有他自己的精灵王，燃烧血液，对抗整个精灵族。
让人可笑。
灭亡以为会见到她满脸不甘、憎恨的神情，却见她松了口气，平躺在大理石上，睫羽沾了雨水浸湿，泛白的嘴唇微微弯起，清澈灵动的眸子漾出零零碎碎的光芒。
“太好啦。”
灭亡拧起眉头，嘴角往下压阴沉得很。
“好什么？”
小人鱼阖上了眼，意识逐渐朦胧。
为了救小白，没有人知道她死了多少次，重生了多少次。
不仅是身体，她的灵魂早已疲惫不堪，在知道小白没死后，紧绷的精神放松，陷入昏睡之中。
灭亡抬起手指，按了按泛着疼意心口，空洞的眼里翻涌宛若实质般的杀意。
半晌，他弯下身，将小人鱼抱了起来，暗纹衣袍遮住了她整个身子，转身便要离去。
原本已然离开的精灵王忽然折返，停在黑影面前，祖母绿的瞳眸微垂，落在他怀里的人鱼身上。
“把她给我。”
灭亡死气沉沉的脸抬起，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冷嘲热讽：“刚才不是走得挺快的吗？”
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呆头鱼喜欢？
精灵王苏醒后，便在四周发现了亡灵族首领灭亡的气息。
若是以往，他肯定会杀了这个只懂毁灭的灭亡。
但眼下，精灵族动荡不安，他必须去平复。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画面，是关于人鱼的。
以前化形从未有过，所以精灵王必须知道在他化形后发生了什么。
精灵王像是没听到他语气里的讥讽，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目光移到他的心口，眉梢微挑，透着一丝意外。
“灭亡也会有心？”
继承亡灵一族灭亡的亡灵需要献祭心脏，才能成为灭亡。无情无欲，只知道无休止的杀戮与毁灭。
所以每一代灭亡都不能有子嗣。
他的话让灭亡觉得愤怒，从存在这颗心脏后，灭亡便尝到其他种族才会有的喜怒哀乐，甚至是感情。
“闭嘴！”
言出随法的黑巫术并未影响到精灵王。
他看清了嵌在灭亡心口中的心鳞，那是龙族首领伏渊的心鳞，怪不得连亡灵族首领都无法拿出来。
精灵王：“我可以帮你拿出心鳞。”
“需要一周时间。”
这句话让灭亡心动。
精灵王掌握远古时期的魔法，一片心鳞在他眼里不是问题。
灭亡低头看了眼怀里昏睡的呆头鱼，不顾心脏窒息般的剧痛，冷冷一笑，将人鱼丢给了他。
“一周后我来找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精灵王抱住那条金尾人鱼，雨水如露珠般沾在鳞片上，冷白手指碰到鱼尾，触感柔软细腻，不像其他人鱼那般坚硬。
耳畔陡然响起一道清澈少年质感的声音。
“姐姐，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姐姐，遇到你真好。”
“姐姐，我好开心。”
精灵王一贯冷漠的眉眼浮出幽色，温暖阳光洒在那双碧绿瞳眸深处，凝结成冰霜，直直地钉在少女苍白的脸庞。
那些话是他说的吗？
怎么可能。
他永远都不可能说出那些话，即便是在化形后。
洛时寒笃定地想。
或许是因为这只人鱼给他施了黑巫术。
*
“陛下，她用黑暗魔法燃烧过血液，鱼鳞凋零，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活不过两个月。”
精灵牧医检查完心惊不已，厚度数的眼镜也遮不住眼里的惊愕。
已然油尽灯枯，即便是治疗，也无济于事。
洛时寒闻言，心口处陡然传来一阵闷痛，喉咙发涩，步伐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
许多反常的表现，都让他困惑、意外。
继承精灵王位之后，精灵王必须舍弃所有的感情。保持头脑处于绝对理智，不被任何情感牵扯。
洛时寒甚至不会出现像其他精灵那般频繁发/情症状。
每次化形，即便没有精灵王的记忆，他也不会爱上别人。
但如今身体的陌生反应，无疑不是在告诉他，他爱上了这条人鱼。
洛时寒想知道化形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爱上她。
“怎么才能救她？”他紧紧攥住心口，深吸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问。
牧医摇摇头，叹了口气说。
“无力回天。”
在她决定燃烧血液的那一刻，这具身体便已经开始死亡倒计时了。
洛时寒垂眸，冷白指尖微抬，触及垂落下颌边缘的湿润。
是……泪水？
第74章 精灵族：高傲精灵王的小人鱼（25）
昏睡了五天之久的池颜终于苏醒，牧医用最稀有的药材减轻她身上的痛苦，即便能醒过来，还是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人鱼族本就弱小，不如骁勇善战的鲛人一族，人鱼记忆差，学习不了魔法，血脉一代不如一代，当年的海神波塞冬也只是远古时代出现的传说人物。
“池池！”
窝在枕头边的森森见她醒来，慌忙跑到她的眼前，一张萝卜脸皱巴巴，头顶杂草枯黄，它这五天都未去泥土里扎过根，一直守在她身边。
它愧疚又后悔地流着泪，哭湿了底下床单，捂着脸说：“都怪我，如果我知道化身海神会有严重的代价，一定不会告诉你的。”
古书只记载了金尾人鱼化身海神波塞冬的咒语，关于它的代价却没有写。
当时情况严峻，它也没时间去想这一层。
池颜呼吸轻微，身子有些无力，鱼尾无法维持人形，褪去璀璨的色泽，灰暗凋零，十分难看。
她抬起使不上太多力气的手，如往常般在它脑袋上揉了揉，缓缓说：
“森森，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执意要念那句咒语。你看，我们救了精灵族，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小白再也不会死了，神明谎言不攻自破，精灵族也不会再相信神明。
森森哭得停不下来。
一点也不美好，她快要死了，那么好的池池连两个月都活不了。
池颜见状，无奈地拭去它眼角的泪水，以想再睡一会儿为借口，让它去泥地里恢复。
“森森，我不想再醒来，看到你小老头似的模样。”
森森迈着摇晃不稳的步伐，走了出去，边哭边走，眼泪流了一地。
直到它离开，池颜才收回目光，并未躺下睡着，而是掀开被子，困难地下床，扶着墙往外走。
亡灵族首领灭亡和精灵王的攻略值还没满值。
她身处精灵王庭，离精灵王居住的地方很近，但她从未来过这里，也记不清路，只能随便走。
长裙遮过整个鱼尾，走路魔法施展了好几次才成功，速度比以前还要慢吞吞，一点点挪着往前。
她的运气很好，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精灵王。
他坐在王座之上，宫殿露天，绿藤攀延交织，形成一道拱门，花草树木，犹如来到绿意盎然的春季森林。
淡淡阴影铺在他的眉眼处，远远的看不清神色，身后金色曜日般的长发垂落在肩侧，身形高挑挺拔，如青山白雪，一尘不染。
找不到一丝小白的痕迹。
王座下，跪着一个高阶精灵，一身绿袍，低垂额头，报告这段时间精灵族发生的事。
这是高阶精灵里的最高指挥官。
她双膝跪地，无比崇敬。
“王国内所有神明雕塑都销毁干净……”
洛时寒瞬间注意到站在墙后的人鱼，身形一闪，出现在她的面前。
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动了。
池颜看到陡然出现的精灵王，虚弱的身子惊得后退了一些，过于着急，鱼尾也失去了平衡，往地上倒去。
洛时寒手臂一伸，将她搂入怀里。
她皮肤温度很冰，比平时更冷，宛若一具尸体。
想到这里，洛时寒的情绪如冰层般裂开一道口子，碧绿清冷的瞳眸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慌张。
手臂拢起，抱紧了她一些，金发因他的动作滑落，垂搭在她的耳垂边。
“疼。”池颜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着他抱，眼前晕晕乎乎，感受到一阵阵疼意。
洛时寒骤然回神，力气放轻了大半，冷漠地开口：
“怎么过来了？”
她得以从他坚硬的怀里出来，苍白纤瘦的手指扶着墙壁，平缓气息，慢慢出声。
“找你。”
洛时寒微怔。
本该忘却的感情在他心底翻涌，直接跳过生出嫩芽的步骤，迅速长出参天大树，强烈的爱意浸染每一滴血液，淌过五脏六腑。
未有过这种感情的他本能排斥，以蹙眉掩饰。
池颜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浓密睫毛颤了下，抿了抿泛白的嘴唇，垂下了眼。
果然，被他讨厌了。
系统小诡曾经告诉她，精灵王傲慢又难以接近。
难度系数颇高。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任务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即便现在让她去死，她也不会难过。
在没有绑定系统前，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还能活这么久，是幸运。
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耳畔传来男人淡漠的声音。
“我送你回去。”
池颜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男人抱在怀里。
洛时寒抱着她踏出宫殿，朝外走去。
浅白色金纹衣袍摩挲着她的颈项皮肤，衣料昂贵且柔软，却还是在她颈侧留下淡淡的红痕，脆弱得不像话。
她身体很轻，在他抱起时，裙摆微微卷起，露出秃凹不平的鱼尾，失去了往日的色泽与美丽。
小人鱼似有所察，手足无措地伸着手指，想要遮住鱼尾，眼角浮出红意。
不想给他看到。
洛时寒看到了她眼底的窘迫与害怕，心口生出阵阵疼意，仿若有冰锥刺过，喉咙艰涩，眉头紧紧蹙起。
咒语施展，周身环境改变。
回到了那间屋子，把她放在床上。
池颜扯着被子盖住了鱼尾。
她鱼尾自己见了都会不适，精灵王若是看见，那她任务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不能让他再讨厌自己。
“谢谢。”遮住鱼尾后，她轻声说。
洛时寒嗓音涩哑，兀然问：“疼吗？”
池颜愣愣地低下头，手指无意地搓摩着被褥，隔了一两秒，才迟钝地回答：“不疼。”
是真的不疼了，无论是鱼尾还是脑袋，身体只剩下绵软无力的感觉。
这时，精灵牧医从外走了进来，看到精灵王时，已经见惯不惯。当看到池颜醒来时，面露惊讶。
“你醒啦。”
池颜见到白胡子爷爷模样的牧医，下意识坐直身体，礼貌友好地打招呼。
“嗯，爷爷你好。”
牧医和蔼地笑了笑说：“叫我牧医就行了。”
牧医爷爷太过于慈祥和善，池颜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唇角微翘。
在检查完身体后，牧医端着一碗药汤递给她说：“全部都要喝掉。”
第75章 精灵族：高傲精灵王的小人鱼（26）
池颜接过，听话地喝完。
什么味道都没有，但能嗅到药汤里飘来一股古怪的气味。
牧医多看了她一眼，眼里浮出怜悯，收了木碗，离开了屋子。
屋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人。
洛时寒肉眼可见地看到她从放松的状态转为紧张。
面对牧医时可以露出笑容，但面对他时，时刻保持正襟危坐。
洛时寒眸光沉冷。
难道，他还不如一个牧医吗？
“陛下，我困了……”池颜犹豫了几秒，缓缓地说。
在喝下那碗药后，一阵困意慢慢袭来，眼皮越来越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