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叶紫【完结】
时间:2023-08-24 23:01:56

  刺客志在邵卿洺,对于其他事充耳不闻,完全是拼命地打法,挽起一朵剑花,砍向邵卿洺,台上的东西被他凌厉的掌风震得碎片纷飞。
  邵卿洺虽早有准备,但刺客宝剑挟风,凌空而下,势如破竹,他躲避地有些吃力,伏地一滚,才堪堪避过。
  刚躲过一招,刺客的第二剑又紧跟着刺来,出手之快,迅如电掣。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三种变化,无论邵卿洺是招架或者闪避,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若是被劈中,不死也是重伤。
  可刺客没算到的是,当邵卿洺接过沈岸扔过来的剑回击时,仰起头,赫然是顾晓春的脸。
  刺客眼瞳放大,倏然一顿,竟生生收了手,转身欲走。
  顾晓春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大喝一声,“哪里走!”身形疾转,森森剑气逼来,刺客只能回身抵挡,挥出几剑后,气聚丹田,借势一跃,飞出一丈开外,可再一抬头,沈岸已在这里等着他。
  “束手就擒吧。”沈岸冷冷地道。
  顾晓春紧追不舍,这时也已赶到,二人前后夹击,刺客逃无可逃。
  顾晓春将深厚内力贯注于剑身,翻腾飞舞,剑影纵横,沈岸则将功力潜运于掌,迎面劈去,刺客躲过了顾晓春的雷霆一击,却没躲过沈岸的掌风,正中前胸,沈岸的掌法虽比不上轻功,亦是精妙绝伦,这一掌力道极大,刺客身体被震退,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体摇摇欲坠。
  沈岸乘胜追击,凝力于掌,要补上一击,顾晓春却察觉到了不对,化解了沈岸的攻击,扶住刺客。
  刺客又是喷出一口鲜血,虚弱地倒在顾晓春的怀里。
  顾晓春颤抖着手揭开刺客的面罩,露出了聿苍白的脸。
  “大师兄!”
  难怪他方才突然收手,因为他发现了祭祀台上的人是顾晓春而非邵卿洺,顾晓春恨自己没能早些想清楚这一点,只是想擒住刺客,逼问出幕后指使之人,再将之一网打尽。
  沈岸也是呆了呆,他居然将顾统领的大师兄打成了重伤,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邵卿洺从祭祀台后走出,蹙眉看向顾晓春,“怎么回事?”
  “是属下的师兄,圣上,请允准属下先给他疗伤。”
  “准了。”
  顾晓春就在祭祀台上给聿疗伤,沈岸在一旁守着。
  李安扶起荣亲王,将他安置在椅子上,“王爷您没事吧?”
  荣亲王摇摇头,可他身上衣服都被刺客击碎了,中掌之处一片通红,受伤显然不轻。
  熙宁此时终于回过神,飞奔过去。
  荣亲王为救邵卿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邵卿洺居然还在怀疑他。
  “王爷,”她泪水涟涟。
  “别哭,宁儿,我没事,”荣亲王柔声道。
  二人情意绵绵,在场知道皇帝心思的人都把头低下,眼观鼻鼻观心。
  邵卿洺的脸已然黑成乌云。
第85章 各为其主
  顾晓春给聿疗完伤,确定他已无生命危险后,将他关入行宫一处隐秘的房间。
  邵卿洺对聿的身份并无兴趣,顾晓春不会因为聿是他的师兄就会手下留情,邵卿洺也不会因为两人的这层信任就对顾晓春失去信任。
  他只想从聿的嘴里撬出谁是幕后指使。
  既然是顾晓春的师兄,想必效忠的也是皇亲国戚,那荣亲王就很可疑了。
  但邵卿洺心里也清楚,要让聿说出事实真相,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聿真是荣亲王的人,今日荣亲王还和聿过了一招,这苦肉计应该是早就商量好的,迷惑不了自己,可熙宁一定会相信。
  邵卿洺想起适才祭祀台上那刺眼的一幕,心里就极度不舒服。
  熙宁对荣亲王的关切之情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邵卿洺不否认熙宁也是在意他的,可现下正是二人冷战的关键时刻,如此一来,他便占了下风。
  他将审问聿的重任交给顾晓春和沈岸,给予了最大的信任。
  沈岸因为自己打伤聿的事耿耿于怀,跟在顾晓春身边不住道歉,“抱歉啊顾统领,我真的不知是他。”
  “若知晓,那一掌你就不打了吗?”顾晓春看了沈岸一眼,淡淡道。
  沈岸:“……”这话他要怎么接,说不打,那是对圣上的不忠,且显得虚伪,说打吧,那刚才的抱歉岂不是白说了。
  “不用解释了,你我誓死效忠圣上,对待刺客必然不能容情,我都明白。”
  顾晓春了解聿,哪怕现在证实了聿是刺客,当初在白马寺杀害小李子的人也是他,可顾晓春还是固执地认为,绝不会是聿的私人恩怨,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受人指使,或是被人逼迫。
  他为聿感到可惜,同时也因为没能尽早洞察师兄的立场,而倍感遗憾。
  若是能早些发觉,事情不会发展至此。
  “顾统领,你同你师兄好好聊一聊,若他能开口,对他对你都好,”沈岸真切道,“我在门外守着,不打扰你们。”
  顾晓春拍了拍沈岸的肩膀,表示领情。
  聿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上并无任何束缚。他现下身受重伤,即便放他走,都无法保证能活着下山。
  “大师兄,”顾晓春直截了当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说出真相,我会在圣上面前替你求情。”
  “不必,”聿虚弱道,“我不会说的,你最好杀了我。”
  “大师兄,你方才对我手下留情,我知道你良心未泯,刺杀圣上一定有苦衷,你说出来,我会帮你。”
  “就算我不收手,也绝伤不了你。”
  其实两人心中都明白,顾晓春武功不在聿之下,且有所准备,断不会受伤。但这是聿下意识的反应,是他对顾晓春的爱护之情,虽说即便聿刺下那一剑也伤不了顾晓春,但若不是他失了先机,也不会被顾晓春和沈岸前后夹击。被擒是一定的,却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顾晓春是承情的,所以也希望能帮到聿。
  可聿完全不配合,在顾晓春的声声逼问下,他最后道,“没有幕后指使,是我自己的主意,诛杀昏君,责无旁贷。”
  “大师兄!”顾晓春完全不能理解为何聿会油盐不进,他有任何难处,自己都会帮他,多个人总能多份力量,他就不信,凭他们师兄弟联手,会有解决不了的事。
  他太正直了,不知这世上多的是让人妥协的手段,是人就有软肋,软肋被拿捏,只能就范。
  聿的母亲和妹妹还在荣亲王手中,他不得不听命于荣亲王,更何况今日行动之前,荣亲王允诺他,这一回,无论成败,他是生是死,都会释放他的亲人。这话,表面上看是荣亲王大发善心,事实上也是一种警告,所以聿抱着必死的决心。
  不成想,顾晓春不惜耗费内力也要给他疗伤,聿心头百感交集。
  “晓春,别问了,给我一个痛快吧,”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宁可用自己的身死,来换取家人的一线生机。
  如果他死了,没了利用价值,荣亲王应该会对母亲和妹妹手下留情的吧。聿心中这样想,却是没有答案。
  聿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想请顾晓春帮他看顾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可一旦说出口,那就是背叛了荣亲王。
  喜怒不定的荣亲王,翻脸无情的荣亲王,哪怕现在稍许有了点人情味,也还是捉摸不透。
  顾晓春长叹一口气,走出小屋,面对沈岸询问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顾统领,圣上给的期限是回宫之前,时间不多了。”沈岸在乎的不是聿的生死,而是顾晓春的命运和前途,如果聿始终不肯交代,他担心会牵连顾晓春。
  顾晓春抚额,实在头疼。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行宫居住空间有限,皇帝和皇亲国戚还有伺候的宫女太监入住后,其余大臣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越是排得上号的,越是住得离行宫近,方便皇帝临时起意,要接见他们。
  傅云敬因女儿在容德皇太后的寿宴上大出风头,成为众人眼中的香饽饽,虽说皇帝还未下旨宣召傅姝入宫,但众人都以为这是迟早的事,所以此次傅云敬的帐篷被安排在离行宫最近处,仅次于李司。
  白日里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傅云敬看在眼里也亲身经历,他是文臣,吓得瑟瑟发抖,好在还是勉强维持住了文人的体面。
  晚上回到营帐后,说起这件事仍旧心有余悸。
  傅姝问道,“父亲看清刺客的长相了吗?”
  傅云敬本不愿带女儿来的,架不住傅姝娇嗔撒娇,便让她换了男装,藏在出行队伍里。
  傅姝从前对凑热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这一次,她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总觉得会出事,缠着父亲带她一同前往。听到皇帝被刺杀,她的心揪了起来,才会询问父亲是否看清刺客的长相。
  “离得远,看不清,但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身材瘦削,怎么都不像杀手的模样。”
  傅云敬这么一描述,傅姝的心更是提了起来。
  她魂不守舍的,刺客会是曾晓宇吗?之前在宫里刺杀安亲王,如今来凤栖山对皇帝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姝,你问这个做什么?”傅云敬问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再一看女儿神情恍惚,“你怎么了?”
  傅姝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听着有点血腥,有些吓到了。”
  傅云敬爱怜道,“是爹不好,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快去休息吧,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何日才能启程回京。”
  傅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牵挂一人,提心吊胆,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第86章 你们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皇宫内,容德为了能把侄女张依依弄进宫,颇费了一番心思。
  既然冬雪的话未能打动嘉陵,她只能亲自出马。
  她让人在殿内不间歇地熬汤药,整座慈宁宫都是药味,再用黄粉将脸涂黄,乍一看,还真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冬雪,去请嘉陵皇太后来。”
  冬雪看着容德装腔作势的模样,心里想笑,却又不敢,唯诺道,“是。”
  “病得很重?”嘉陵一听这话,大吃一惊,她知道容德的心事,虽然没有觉得她是装病,但应该只是偶感风寒,加上思念亲人,以及被皇帝褫夺打理六宫之权,一时心气不顺,病倒在床也是有的,以为养上几日就会痊愈。可没想到冬雪的形容竟是如此严重。
  “启禀嘉陵皇太后,主子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却连粥都喝不进去了,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如今圣上不在宫里,还请您给拿个主意,”冬雪低着头,一脸哀戚,心中却在向容德告罪,主子啊,奴婢要不把您的病情说得严重些,如何请得动嘉陵皇太后,可不是在诅咒您,您千万别怪罪奴婢。
  嘉陵倏然起身,“本宫去瞧瞧姐姐。”
  “谢嘉陵皇太后。”
  嘉陵一踏入慈宁宫,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心道,看来姐姐着实病得不轻。
  再一看容德的脸色,吓了一跳,蜡黄蜡黄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眼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姐姐,你怎么病成这样?”
  容德咳嗽了几声,虚弱道,“本宫没事,让妹妹担心了。”
  “是妹妹没有照顾好您,等皇儿回来,妹妹如何向他交代啊。”嘉陵已然泣不成声。
  容德嘴角浮现不易察觉的笑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嘉陵不内疚,她的计谋如何能得逞。
  “本宫侍奉先帝二十年,无愧于心,最大的遗憾就同家人聚少离多,如今半截身子入土了,越发思念家人。妹妹啊,姐姐想在临死前,再见一见我那不成器的兄长和侄女,你能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吗?”
  她都病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嘉陵点点头,对着素珠道,“传我旨意,即刻宣张大志和张依依入宫。”
  容德松了口气,只要把人弄进来,何时离开,可就由不得嘉陵了。
  嘉陵到底心地纯良,怎会想到容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上了她的当。
  熙宁坐立不安了一整天,夜深人静之时,敲响了邵淮安的房门。
  “宁儿,你来了,”邵淮安似乎早就料到熙宁会来,神色一点都不意外。
  “王爷,你的伤势如何?”
  邵淮安半边肩膀动不了,只能侧躺在床上,形容憔悴。他摇了摇头,“无碍,宁儿无需挂心。”聿这一掌使尽全力,他伤得不轻,做戏要做全套,否则如何能瞒天过海。
  熙宁眼泪汪汪的,邵淮安想要伸手帮她拭去眼泪,可惜力不从心。
  “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能把自己伤成这样?”熙宁心疼道,主动握住了邵淮安的手。
  “刺客武功高强,我不是对手,幸好圣上无恙,否则我难辞其咎。”
  熙宁不由埋怨道,“王爷对圣上一片忠心,他却……”
  “他却什么?”邵淮安追问。
  “他怀疑你心怀叵测,觊觎他的皇位。”熙宁咬了咬唇,从前她都是努力在荣亲王面前说邵卿洺的好话,反之亦然,如今因循环事件的不停上演,她和邵卿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心生怨念,好些话便脱口而出。
  他果然对自己起了疑心,邵淮安心道,面上却泰然自若,“那宁儿是如何想的?”
  “你若想害他,围猎之时就不会救他了,何必多此一举。”
  邵淮安心道,当初的那步棋果然走对了,只要熙宁对他全身心的信赖,即便邵卿洺疑窦丛生又如何。把控住熙宁,就等于把控住邵卿洺,谁让熙宁是他的软肋呢。
  邵淮安动了动,像是要拿什么东西,熙宁拦住她,“你别动,需要拿什么我帮你,是要喝水吗?”
  邵淮安点点头。
  熙宁端起桌上的茶杯,将他小心翼翼地扶起,一点一点地喂给他喝。
  “你为救他伤成这样,他却觉得你要伤害他,之前安亲王遇刺,小李子之死的事,他也按在了你的头上,这次凤栖山执行,主要也是为了试探你。”
  “试探我?”邵淮安的手本来已摸向枕头底下,听了熙宁的话,顿住了。
  “嗯,”熙宁点点头,“现在我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邵淮安没事人似的收回手,聿刺杀皇帝,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他知道邵卿洺身边护卫重重,聿绝不会成功,所以这一步是用来撇清自己的嫌疑的,同时,会麻痹邵卿洺,让他误以为危机已解除,自己好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第二步便是落在熙宁身上,但她刚才的话无意间提醒了邵淮安,邵卿洺在试探他,虽说自己成功躲过了第一次,但邵卿洺一定会愈加提防自己。今日熙宁来此,说不定就在邵卿洺的监视之下,等着自己往陷阱里跳。
  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只要熙宁的心还在自己身上,就不必急于一时。
  邵淮安幽幽地道,“可能圣上是受了蒙蔽吧,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不怕被人诟病。宁儿,时间会证明我的清白。你也不要因为我同圣上起冲突,你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对你还是十分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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