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变杀。”
“严统领，还和她废什么话，”南枫手起刀落，碧玉脖子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她很快就没了声息。
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熙宁，提着刀向她逼近。
在碧玉断气的那一刻，熙宁已经拿定主意，她不能死，她要救碧玉，“且慢！”她往后疾退几步，“你们先把刀放下，我有话要说。”
“你害怕了？”严辰语气沉沉，“之前不还义正词严吗？”
“没什么好说的，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难逃一死，拖延时间对你没有好处。”南枫举了举手中的长刀，已经杀了一个，他不在乎刀上再多一个亡魂。
熙宁稍作思量道，“严统领是吗，我不是怕死，但我有办法救回你们的王爷，能否让我一试？”
严辰三人面面相觑，北济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这娘们是得了失心疯吧，人死如何还能复生？”
“我只需要一晚上时间，明日一早，若是无法救回荣亲王，你们再杀我不迟。”熙宁不骄不躁，语气温软，“这一晚上，你们可以对我严加看管，去任何地方都行。”
严辰已经有些被她说动了，不过就是晚一日杀她，晾她也翻不出自己的手心，倘若她说的是真的……
见严辰犹豫，南枫着急了，“严统领，你不会真的信了她的鬼话吧？”
北济也劝道，“严统领，夜长梦多，这娘们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严辰有些拿不定主意。
熙宁笑了笑，激将道，“你们三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跑了不成？”她故意挑衅，“难怪荣亲王没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手下的暗卫比起皇帝身边的，也是差远了。”她看向血泊中的碧玉，强忍悲痛，“她是皇家暗卫中唯一的女子，却远比你们这些男子有情有义，英勇无畏！”
“你！”严辰这辈子最恨旁人拿他同女子比较，熙宁的激将法倒是阴差阳错用在了点子上。
严辰重重吐了口气，“好，就留你一条命到明日，你敢骗我的话，可不是一刀毙命就能了事的，我不知皇家暗卫的私刑是怎么样的，但我们荣庆王府的每一道刑罚，我都会让你试一试，我倒是要瞧瞧你能撑到第几道。”
见他答应，熙宁心中大喜，面上不动声色，“一言为定。”
“南枫，你去驾车，北济，两个时辰后你去替换，”严辰命令道，现下远离京城才是最重要的。
“往哪里走？”
“还是按照原定路线走，”严辰思忖道，按照他对荣亲王的了解，如果他真的能死而复生，还是会希望同熙宁姑娘比翼双飞，如影随形的。
马车重新上路，而碧玉的尸体就被丢弃在山林里，熙宁掀开车帘看着碧玉曝尸的地方，再次红了眼。
碧玉，我一定会救回你！
严辰看在眼中，对着北济耳语一番，“这娘们不对劲，她和那女暗卫交好，居然眼睁睁看着她曝尸荒野，甚至没有求过我们一句，这不合常理。”
“那我们要怎么做？”
“看紧她，反正就让她多蹦跶一晚上，天亮后就动手。”
北济点点头，“一会替换南枫时，我也会让他提防。”
第126章 她果然后悔了
离开京城越远，熙宁的心越定，因为只有远离邵卿洺才能达成重启的条件。只要顺利度过今晚，明天就又是崭新的一天。
碧玉不会死，还能拥有驰骋沙场的梦想。
至于荣亲王也会死而复生这件事，熙宁却不愿多想。
她知道自己再下不了手，而且荣亲王也不应该死在她手中。
可这终究只是她美好的愿望，戌时，意外发生了。
马车突然停下，此时正是北济在驾车，南枫同严辰在马车内守着熙宁，严辰惊道，“怎么回事？”
“南枫，出什么事了？”
却无人回应。
严辰暗道“不好”，同北济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跃出马车。
熙宁揪紧了衣襟，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邵卿洺派人来了。
她掀开车帘，外头漆黑一片，也没听到任何的打斗声，正纳闷，有人在马车外恭敬道，“属下救驾来迟，让姑娘受惊了，我们这就回京城。”
马车调转了方向，又往京城而去。
熙宁颤抖着声音道，“你是谁？”
“姑娘莫慌，我是暗卫褚沛霖，圣上派我们来接您回宫。”
“不，我不回宫！”熙宁心乱如麻，只要一回去，她就无法循环，也就再救不回碧玉。
褚沛霖应该是想要尽快赶回京城，将马车驱使得飞快，熙宁跌跌撞撞地来到门边上，一咬牙，从飞速奔驰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不轻，惯性使得她一头扎进了草丛中。
“姑娘，姑娘！”褚沛霖慌张唤道。
熙宁摔得头晕目眩，但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只寄希望于褚沛霖找不到她，就此离去。
可褚沛霖与其他暗卫都是武功高强之人，目力惊人，哪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目力也是异于普通人的，很快就找到熙宁，托着她的双臂，将她从草丛中拽起。
熙宁适应了黑暗后，才惊觉围在她身边的暗卫有数十人，难怪悄无声息地就解决掉了严辰三人，邵卿洺怕是将他的整个暗卫队伍都出动了。
“宁姑娘，您这是做什么？”褚沛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来救她的，她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褚侍卫，我不能回宫，”熙宁哀求道，“你回去禀告圣上，他能理解的。”
“宁姑娘，圣上的命令可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带回去。”褚沛霖身为皇家暗卫，只听皇帝的话行事，无论熙宁怎么说，也无法说动他。
熙宁沉吟道，“回去也可以，能否多容我一个晚上，明日一早，我就随你们回宫。”
她还想使出方才对付严辰的那一招，可惜褚沛霖不是严辰，他也没有一个王爷要救，完全不吃熙宁这一套。
“宁姑娘，还请你不要为难属下。”褚沛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宁姑娘怎么胡搅蛮缠的。
熙宁再没有办法，只能直挺挺地跪下，“褚侍卫，我求求你，就容我一个晚上。”
“这……”褚沛霖大惊失色，“这属下怎么受得起。”
褚沛霖慌忙去搀扶熙宁，熙宁却怎么都不肯起身，“你若不答应，我就只能长跪不起。”
“宁姑娘，您真是折煞属下了，属下答应便是，您快快请起。”
熙宁这才起身，刚要谢过褚沛霖，褚沛霖却一掌击在她的后脑上。
熙宁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褚沛霖吩咐手下：“用最快的速度回宫！”
皇宫内，邵卿洺正焦急等待消息。
碧玉离开后，尔岚犹豫许久，想想事关重大，还是告诉了安亲王，安亲王立马禀告邵卿洺。
邵卿洺心急如焚，本来是要把全部的暗卫都派出去的，褚沛霖自告奋勇，表示他之前保护了熙宁很长一段时间，对她比较了解，由自己带队最为妥当。
邵卿洺也就同意了，但皇宫里不能少了人，顾晓春和沈岸便留下贴身保护他。
亥时，暗卫终于回来了，打头的却不是褚沛霖，邵卿洺往他们身后张望，也未见熙宁的身影。
“没有找到？”邵卿洺神情略显焦灼之色。
暗卫玄夜略略迟疑道，“启禀圣上，找是找到了，可进城后，褚侍卫想要唤醒熙宁姑娘，可马车上竟空无一人。”
邵卿洺大惊失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褚沛霖带队也是先去了荣亲王府，随后出城，发现了碧玉的尸体，知晓熙宁有危险，身边亦有武艺高强之人，褚沛霖经验丰富，快马加鞭，一路追踪，终于赶上了马车。先不动声色地除掉南枫，随后一举制住北济和严辰，顺利完成任务，要将熙宁带回宫。
除了熙宁不肯回京，自行跳下马车这件事，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阻碍，也再无耽搁，可就是在进京之后，褚沛霖发现熙宁失踪，马车上只剩下荣亲王的尸身。
“什么？你说荣亲王死了？”邵卿洺吃惊道。
玄夜颔首，“褚侍卫检查过伤口，刺杀他的人力气很小，应该不懂武功，且是名女子，褚侍卫猜测是熙宁姑娘所为。”
熙宁杀了荣亲王？
原来这便是她的目的，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之前才会交代遗言。
可她明明安全了，为何不愿回宫？是不想面对自己，还是……
邵卿洺突然想起熙宁曾说过的，她拥有重启的能力，而重启的条件在于远离自己。难道她是后悔杀掉荣亲王，想要回到前一日，救回他？
邵卿洺心中五味杂陈。
“褚沛霖人呢？”
“褚侍卫命属下进宫汇报，他自己先去追查熙宁姑娘的下落了。”
“顾晓春，沈岸何在？”
“属下在。”
“你二人即刻带人寻找宁儿的下落，务必要将她安全带回来。”
“圣上，属下一人去吧，让沈岸保护你。”顾晓春道。
邵卿洺斩钉截铁地道，“不必，现下没什么比宁儿的安危更重要。”
顾晓春和沈岸只能领命。
玄夜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圣上。”
邵卿洺凛然一惊，“你还有事？”
玄夜深深的不安，“此前熙宁姑娘说，容她在外头待一晚上，只需要一晚，明日一早再跟我们回宫，不知她的失踪是否同这这件事有关。”
她果然是后悔了。
邵卿洺叹了口气，郑重道，“找到她后，倘若她坚持要明日再回宫，就由着她吧。”
宁儿，只要是你想要做的，朕就一定帮你完成。
当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在身上时，熙宁悠悠醒来。
看着熟悉的屋顶和窗棱，她知道自己身在配房。
昨日褚沛霖打晕了她，她还是被带回皇宫，错失了救碧玉的时机。
灿若星辰的眸子蒙上几许灰暗，她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她的泪，在昨日就流尽了。
她想要和荣亲王同归于尽，可最后她活了下来，碧玉却因为她而殒命，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浑浑噩噩地下了床，她要去找沈岸，向他交代清楚碧玉的事，再派人将她的尸身运回，好生安葬，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她突然愣住了，旁边的床上，正呼呼大睡的女子，不是碧玉是谁？
她是在做梦吗？她这是还没醒？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床上的人还在。
她不是在做梦。
熙宁喜极而泣，碧玉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了碧玉，呜咽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碧玉被惊醒，见熙宁满脸泪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抓着她的手问，“怎么了熙宁，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出这口气。”
熙宁只顾摇头，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这和上一回救尔岚时不同，那一次一切尽在她的掌握，她只需抓紧时间出宫，在外面过上一夜就行，而这一次，她身不由己，被带回了皇宫，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碧玉了。
还好，老天垂怜，碧玉没有死。
熙宁哭得涕泪横流，脸上变成了小花猫。
碧玉不禁笑话她，“你这个样子太丑了，我去拿块帕子给你擦一擦。”
熙宁却抱着她，怎么都不愿撒手。
熙宁打趣道，“你不愿接受圣上，莫非你喜欢的是女子？”她做出害怕的样子，“不要啊，我还是喜欢男子的。”
熙宁破涕为笑，手指着碧玉，眼睛红红的。
碧玉摸出一块帕子，边给她擦眼泪边问，“好了别哭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熙宁点头，又摇头，她不知该如何同碧玉诉说，只能道，“碧玉，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后，要以你自身的安全为重，该逃命的时候就逃命，别管我。”
“我管你做什么，你有那么多人保护呢，”碧玉不以为意，还笑眯眯的，“你放心，我一定跑得比你快。”
倘若没有经历过昨天的事，熙宁或许还会信她，现在知道她会舍命救自己，还如何笑得出来。
“碧玉，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碧玉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口吻。
熙宁知道劝不动她，但在心里暗暗发誓，假使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豁出性命也要护住她。
一上午，无论碧玉去做什么事，熙宁都跟着她，万般不舍的模样。
碧玉觉得奇怪，之前一直是她紧盯熙宁，现在怎么调过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倒是省事了。
第127章 放不下
午后，熙宁去了趟乾清宫。
既然救回了碧玉，那证明她昨夜没有回宫，可褚沛霖明明将她打晕，还说要用最快的速度回京，算算时间，怎么都能在午夜前赶回来，那循环又是如何发生的。
熙宁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想到，她有回到前一日能力的事，同邵卿洺讲过，或许是邵卿洺想到了她不愿回宫的缘由，所以在最后时刻，将她留在了宫外，循环才得以成型。
她有必要问清楚这件事，并当面向邵卿洺表达谢意。
只是她忘了，重启成功，他们都回到了前一日，除了她，其他人都不会再有昨日的记忆。
乾清宫南书房，邵卿洺下朝回来不见熙宁，有些担忧，因为昨日两人说好要一起去给容德皇太后请安，后来听说熙宁一直同碧玉在一起，这才放下心。
熙宁见到邵卿洺的第一句话就是，“多谢圣上体恤，熙宁才没有铸成大错。”
邵卿洺倍觉莫名，但声色不动，“怎么了，宁儿。”
“倘若昨夜圣上硬要将熙宁带回宫，那熙宁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
昨夜，回宫，悔恨……
邵卿洺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从这些关键词中发现了端倪。
熙宁昨日出宫了，发生了一件大事，她懊悔不已，启动循环修正，时间回到了前一日。
“宁儿，你昨日出宫做了什么？是否同荣亲王有关？你答应过朕绝不插手的！”
熙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原本邵卿洺是没有这段记忆的，自己若是不提，他永远不会知道。可自己跑来询问他，反而被他勘破。这下可如何是好？
“没有，我没有出宫，也没做过任何事，”除了矢口否认，她什么都不能说。
邵卿洺又怎会相信，“宁儿，循环的事你已告诉过朕，你如何还能瞒得过。”
“我……”熙宁哑口无言。
却是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再多说半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