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散桌后,温苡去休息室拿张琴的公文包,顺便和对方助理交换产品材料。
温苡在原地等着张琴回来,不放心其他人送她回家。不一会儿,张琴丈夫来的电话,说他在停车场,麻烦温苡送到楼下。
打心里羡慕张琴夫妻,他们学生时代交往,毕业没多久结婚,男主内女主外,感情一直要好。
温苡给靳俞寒报平安:【可能麻烦不到靳检了,我拍下了照片,选择尊重她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我问心无愧。】
靳先生:【小喜你做得很棒。】
温苡捧着手机,盯着这句话笑了笑,喜欢被他夸。
她不是一个很需要得到别人认同的性子,但喜欢靳俞寒对她的认同,感觉是不一样的。
张琴推门进屋打断她。
“琴姐,回去了么?姐夫说在楼下接你。”温苡收起手机,站起身去迎她。
走近看到施冉冉跟在张琴后面。
张琴坐在最近的位置,温苡立马把门关好,知道她有话说,在这之前,叫了候在门口的服务生去煮两碗醒酒汤。
“温苡,施冉冉说彭博骚扰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张琴喝高了,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着眼。
温苡看了眼施冉冉,回到:“是真的。”
张琴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施冉冉脸皮薄,怯懦说:“从上个项目我被分到他到的小组开始。”
张琴:“为什么现在才说?”
施冉冉:“因为以前怕丢工作……现在想清楚了。”
“现在就不怕了?”张琴弹了弹烟蒂,因为醉酒,表情淡然,不常接触她的人以为是在生气。
施冉冉就这么以为,语气没了先前坚定,有几分退缩:“怕……但有勇气说出来了。”
语毕,她看了眼温苡。
张琴醉是醉了,面对不擅长隐藏情绪职场新人,一眼看破想法,扯了扯唇角,夹烟的食指点了下温苡:“你说,怎么办?”
坐在角落的温苡突然被点,懵懵地‘啊’了声。
“你鼓励人家和我告发,不会应对办法没想好吧?”张琴调侃温苡,笑着吸完最后一口烟。
温苡学着张琴教的,打官腔说:“琴姐,您就别笑话我了,我吃过的盐少,这事儿我听您的。”
“别拍马屁,好好说话,不说分红没了。”张琴双手交叠,看着温苡非要一个解决法子。
施冉冉投过目光,楚楚可怜的,仿佛捏着她命运的是温苡。
温苡还是向分红低了头。
这次单子成了,可是能拿两万啊!
“以下是我的馊主意。”温苡先给自己搭好台阶下,“一是你手上的证据确凿,报警协调解决。二是琴姐你按照公司规章制度该怎么罚怎么罚,内部协调。”
她给出的说法比较温和,谨记自己只是个打工人,不能越级决定事情,主要看张琴的意见。
“你怎么想?”张琴问这句话,意思是赞同温苡说的。
选择权再次交回施冉冉手里,她沉默了,两条路对她来说都很艰难。
温苡:“琴姐您怎么还问小冉啊,人家选择告诉您就是信任您,愿意接受您给的处理办法。”
“滑头!”张琴嗔温苡一眼,笑出了声。
施冉冉顺着温苡的话表明立场:“我听张总您的!”
醒酒汤正好送到,温苡给张琴端去一碗,另一碗给施冉冉,扶她坐下休息,安慰说不必紧张。
张琴看着温苡忙活,露出欣慰的眼神,喝到一半,说:“喝完小冉你先回去,明天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交代。”
施冉冉诚惶诚恐站起来,鞠躬道谢,说要先走,温苡又叫服务员给施冉冉打包好带走。
处理完所有的事,温苡回到休息室,揉着肩膀说:“琴姨,你这是折磨我啊。”
端茶倒水,安抚员工,还要配合唱戏,一次应酬使出浑身解数,堪比唐僧师徒四人渡难。
张琴回复完丈夫的信息,放下手机说:“小温苡,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的有两把刷子,假想一下没了你这位好助理,我还真的不习惯。”
“琴姐你想什么呢?”没了外人,温苡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张琴坐过来:“听不懂琴姨话里的意思?”
“不懂。”温苡装傻。
压住要逃跑的温苡,张琴说:“你这孩子不是傻也不是没有能力,但你活得太压抑,在姨这上班调动不了你积极性。”
她是佩服温苡的,对着不热爱的事业能坚持一年,忙好手里细碎的杂事,从不抱怨。
“琴姨,你该不会要开了我吧?”温苡学小时候耍赖,枕着张琴大腿撒娇,“我穷啊,需要钱啊——”
“得了吧。”张琴一直把温苡当成自个亲侄女对待,笑说,“你要是想离职随时可以和我说,我可以给你做家人的思想工作。”
温苡沉默几秒,摇头拒绝:“做你助理真的挺好的。”
张琴无奈,劝不动温苡,拍她一下:“起身,回家!浪费我时间。”
温苡吐了吐舌头,不舍得多怜爱她几秒,冷酷无情!
走出休息室,张琴给人力资源拨去电话:“今晚通知彭博明天去后勤部报道,我们这边暂时不缺人。” 温苡心里一惊,张琴挂电话后,问:“就……赶出我们团队了?”
“我要是不这样做,这个经理当得也太窝囊了吧。”张琴说,“施冉冉说你之所以帮她是希望作为一名女生在未来遇到同样的事,会有人站出来帮你。我也是女的,得向我们家小温苡看齐。”
温苡脸红:“调侃我啊!”
电梯在负一楼打开,张琴拍了拍温苡肩膀:“夸我的小助理,这件事温助理你做得特别好。”
温苡目送张琴,直到电梯门关上,才开心地笑出声。
从大厦出来,温苡摆动手甩着手提包,心里美滋滋的,回味张琴的话,宛如在分糖果时得到最大颗的小孩。
“温苡!”
温苡转身,看到不知何时等在大门的彭博。
看样子,等的是她。
温苡冷下脸:“有事?”
彭博脸黑问:“你是不是怂恿施冉冉到张总面前说我坏话?”
“我怂恿?”温苡嗤笑一声,“你不从自身找原因,跑来质问我,你是自信还是自负?”
同时,彭博收到一条短信,看完脸色微妙,露出凶恶的表情:“温苡你好好做你的关系户,别插手公司的事!”
“你这语气,公司老总是你家亲戚啊?轮不得你教我做事!”温苡无法理解彭博脑回路,唾骂一句:“有病。”
“你信不信我抽你!”彭博忍不下这口气,伸手去扯温苡,不吓唬她,真以为他怕了。
温苡惊恐往后退一步,高跟鞋踩空阶梯,撞到一个健硕的胸膛,大掌掐住腰身,把她牢牢接住,侧脸看到熟悉的脸庞,心安定了下来。
靳俞寒另外一只手攥住彭博的手腕,狠狠一用力,手背和腕骨青色的血管暴起明显,似笑非笑:“你试试?”
彭博疼得表情变得狰狞,怀疑手骨要被男人捏碎。
靳俞寒转过他的手,反压,彭博‘啊’地喊出声,生理泪水直飙。
“好了,我没事。”温苡站好,拉回靳俞寒的手。
靳俞寒丢垃圾般甩开彭博的手,搂过温苡的肩膀,走前回头厉声说:“下次再威胁我妻子,等着收我的律师函。”
说完,带着温苡离开。
温苡完全不怕彭博的威胁恐吓,倒是对靳俞寒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好像……真的不好惹。
忽然信了曾经季憬说的话,大院他们这一拨人没一个是好惹的,现在的他不过是因为年长,裹上一层社交所需要的糖衣炮弹。
靳俞寒掀开眼皮,看她:“吓到了?”
“没……”温苡靠着他,“被彭博的无下限恶心到了。”
“下次碰到这样的事,直接和我说。”靳俞寒蹙眉,压下嫌弃的表情。
温苡:“知道了,回家吧。”
车停在路边,温苡坐上后感受不到暖气,意外问:“你不会早来了吧?”
靳俞寒把暖气调到最高,三月的京北夜晚气温依旧偏低:“是啊,说好第一时间赶到,总不能哄小孩吧。”
车子已经开出去,温苡不能动手,恶狠狠瞪他一眼:“谁小孩啊!”
靳俞寒笑笑,不再调戏,不然小妻子今晚又要躲被子生闷气。
回到家,温苡洗完澡去书房写更新,一直到半夜两点,怕打扰熟睡的靳俞寒,轻手轻脚躺到床上,才躺好,被一只大手扯到怀里。
“没睡么?”温苡鼻子碰到他锁骨,刺激到后鼻神经,打了个喷嚏。
靳俞寒摸黑用遥控器打开加湿器,调到夜灯模式,屋内有微弱的光,在偌大的屋子里亮得微不足道。
“累不累?”靳俞寒心疼她,“连续一周都是两点睡,七点起,项目忙又没午睡。”
温苡:“嗯……还行吧,最近写文实在卡得厉害,过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小喜,这样不行,身体吃不消的。”靳俞寒拇指按在她鼻翼旁按摩,缓缓打圈,避免她躺久鼻塞。
温苡回想今晚和张琴的话题,犹豫开口:“今天……琴姐说我要是想要辞职随时可以和她说,还可以帮我做家人的思想工作。”
靳俞寒:“你怎么说的?”
“拒绝了。”温苡靠近靳俞寒,摄取他身上的体温。
靳俞寒碰到她发冷的脚,压住被子裹好,问她为什么。
温苡双手放在嘴边,凑到他耳朵旁,靳俞寒配合低头,她说:“要是离职了,爸妈会发现我在写小说,就不能偷偷追梦啦。”
靳俞寒失笑。
小姑娘傻得不行,上班的动力是能偷偷追梦,所以并不讨厌上班,看成是追梦的一环。
虽然傻,但努力。
“我是个成年人,面包和梦想总要兼顾好,在没有能力之前,做不到放弃工作。”温苡叹气,“靳俞寒怎么办啊,成人世界好残酷。”
靳俞寒心疼地抱着她:“小喜,外面再怎么变……我都在。”
他本想像以前那样说‘家里不会变’,动了小心思,把主语换成了‘我’,要更明晰他的情感表达。
温苡用鼻音嗯了声,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又没得到回应,靳俞寒哑然笑了笑,凝视着黑暗中她熟睡的侧颜,落下一吻。
“晚安。”
温苡按照以前的经验估算,卡文最多一周,可十天过去了,她越写越卡,每晚要熬到两点半,第二天看镜子黑眼圈浓到以为见鬼了。
难得周末休息,温苡睡得不安宁,除了三餐,其余时间全部在书房忙活,一半时间签名,一半时间写文。
周日早上,公布进入决赛名单,温苡捧着平板坐立难安。
靳俞寒带瑞奇晨练回来,看到温苡叉腰站在沙发上,接着咬着拇指蹲下来,然后站在几前抱着手,特别的焦虑不安。
不仅靳俞寒能感受到,瑞奇擦完狗爪跑去汪汪叫几声。
“姐姐现在没心情陪你玩啊。”温苡拿过平板查看消息。
幼千:【宝贝,你先休息吧,我替你看。】
幼千:【你放心好了,我把你们的数据全部算过一遍,你一定能进决赛。】
温苡从半夜就在失眠:【还有九分钟,看完我再睡。】
幼千劝不动温苡:【好好好,我陪你等着。】
手边多出一杯橙汁,靳俞寒坐在她旁边,拿起公文材料研读,并没有出声打扰。
九分钟仿佛九个世纪。
温苡又开始重复一整套的站立蹲下原地打转,一直情绪稳定的靳俞寒被带动到,替她忧心。
“我不行了,比等高考成绩还紧张。”温苡吐出一口气,不停地跺脚。
结果一出,网速装了火箭的幼千第一时间来报喜。
幼千:【恭喜我宝!压线第七进入决赛!!!(图片)】
看完截图,温苡没有惊喜尖叫,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绷住的神经松下,睡眠不足导致头疼的感觉愈发明显。
“还好吗?”靳俞寒看到她表情不对劲,坐起身问。
温苡鼻子堵得难受,眼睛发热:“没事……就是开心又不敢太开心,难受又觉得没必要,不知道怎么表达。”
开心进了决赛,但压线进的,下面一定是场鏖战,她还在卡文期,怕是要一直垫底了。想到这就难过,但她到了决赛,前七都有奖励,实在没必要难过,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更加难受了。
“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很棒了,小喜。”靳俞寒摸了摸眼前垂着脑袋的小姑娘,肯定她的付出。
温苡抓住靳俞寒的手不争气地哭了出来,弄得他掌心全是泪,接着又哽咽说对不起。
靳俞寒搂着她拍了拍背,安抚她极度不安的情绪。
哭完的温苡好多了,打起精神回书房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