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到后面明显喝多了,段柏庭喝的也不少,但面上却看不出异样。
宋婉月见状将酒端走:“行了,别喝了。”
宋父说话结结巴巴:“还没喝完呢。”
宋婉月威胁他:“你要是再喝,我就给妈妈打电话告状了。”
一听她要告状,宋父这才摊手求饶。
他喝到走不动路,宋婉月只能让家里的佣人将他扶回房。
段柏庭原本也是想帮忙的,但他刚站起身,就摇摇晃晃地跌回沙发。
宋婉月叹气,扶完她爸又去扶他。
只能拜托覃姨替她在旁边看着点她爸爸。
至于段柏庭,他明显比他爸爸喝的多。
那么多杯白酒下肚,酒量再好也扛不住。
女佣煮好了醒酒汤,宋婉月端着喂段柏庭喝完。好在他喝醉后很乖,让他往东就不往西。
喂完了醒酒汤,她将空碗放下,问他想不想吐。
他摇头。
宋婉月松了一口气:“还能走吗?”
他点头,勉强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至少行动还能自理。
宋婉月在一旁搀扶着他。
回了房间,她替他把领带摘了,又将衬衫领扣解了几颗。
白皙的脖颈此时也微微泛红,锁骨陷在阴影里,眼里显出几分醉意,雾蒙蒙的看她。
似乎终于辨认出站在面前的是谁,他张开手臂搂着她,脸埋在她腰腹。
宋婉月低头摸摸他的头,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许多:“还难受吗?”
他的声音低沉中又稍显沉闷:“有点。”
宋婉月叹气:“你平时在酒局上都能做到滴酒不沾,怎么这种时候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喝这么多。”
“不一样。”他说。
宋婉月好奇:“怎么不一样。”
“他是你的父亲。”
宋婉月更加不解:“嗯?”
段柏庭从她腰腹离开,眼底的醉意更加明显,白酒和红酒的不同之处在于,越往后越上头。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呼吸也变得粗重:“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我的看法,但你的亲人不行。”
宋婉月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收缩。她在他面前坐下,与他面对面:“我有这么重要?”
他在喝醉后,难得的坦荡:“嗯,很重要。”
“有多重要?”
段柏庭没答,在沉默很久后,他摇了摇头。
只是说:“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会一直这么过下去。但是遇到你了,假如你再离开......”
他又沉默了。
宋婉月追问:“假如我再离开,你会怎么?”
他靠在她肩上,声音暗哑痛苦到仿佛被火焰炙烤,被砂纸打磨:“我不敢想,别问我了。”
人在醉酒后,所有情绪都会被打开。
快乐的人变得感性,理智的人变得疯狂,内敛的人变得热情。
这是宋婉月第一次看到段柏庭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他是脆弱的,也是敏感的。从前看不出来。
也或许,他只在面对和她有关的事情才会变得敏感而脆弱。
宋婉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呢。
宋婉月知道,他没有演。
段柏庭的倨傲不允许他利用自己的情感来博取同情。
宋婉月先后又喂他喝了几次水。好在他醉酒后很乖很乖,既不会发酒疯,也不会呕吐。
他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偶尔闭上眼睛安静很久,偶尔睁开眼睛,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她。
然后去握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收拢摩挲。
宋婉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离开。
于是她笑着告诉他:“安心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摇了摇头,手肘撑着床面坐起身:“我不困。”
宋婉月急忙在他身后放了个抱枕,让他靠着更舒服一点:“还难受吗?”
他仍旧摇头:“还好。”
见他的状态确实恢复了许多,只是人还醉着。
“睡不着的话,看会电视?”
他点头:“好。”
可他平时很少看电视,看也是看一些财经频道。
“我念书给你听?”
他仍旧点头:“好。”
宋婉月明白了,现在的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会乖乖点头。
这是什么可爱的大金毛啊。
她忍住了想要抱着他狠狠薅一把的冲动。
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完成的工作。反正......他也睡不着。
她心生邪念,抱来了电脑:“那我考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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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哥大力夸赞了宋婉月,问她是不是偷偷去哪里进修了,怎么今天的工作水平突飞猛进。
“连我都望尘莫及。”
这还是诉哥第一次夸人,部门里的其他员工倍感震惊。
连小何都在私下问了她:“你到底去哪里进修了,连诉哥都夸你。”
宋婉月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她也没想到段柏庭一个学金融的,居然对法学的造诣也如此之深。
诉哥接到一个电话,兴奋赶来:“刚刚秦秘书打来了电话,说是段总让你去一趟。肯定是段总看到今天交上去的那些调整和规划,想要亲自夸奖你。宋婉月,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啊。”
即将飞黄腾达的宋婉月却面如菜色:“这个还要段总亲自过目吗?”
诉哥也觉得疑惑:“本来不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段总指名要的。”
他拍了拍宋婉月的肩,再次强调:“别忘了我们。”
宋婉月干笑两声,走路如上刑:“哈.....哈,好说好说,如果......我有命活着回来的话。”
第60章
宋婉月一步分成两步走, 恨不能直接走到下班时间,然后以此躲过一劫。
她原本以为自己手头的工作,远不够格出现在段柏庭跟前。
却不想这人居然点名要了过去。
她心乱如麻, 从电梯出来,恰好碰到正要下楼的秦秘书。
挡到人前套近乎,笑容热情:“秦秘书中午好呀。”
秦秘书停下脚步, 看了眼她扭身的方向:“宋小姐这是要去总裁办?”
宋婉月点头,欲言又止。
知道她有话说问,秦秘书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虽然还有段总交代的要事在身,但宋小姐显然与众不同一些。
至少在段总那儿,宋小姐高于一切, 更何谈工作。
宋婉月支支吾吾好久, 方才启唇开口:“段总他......心情怎么样?”
想到了她有话要问, 却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连游刃有余的秦秘书都被问住了, 仔细回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今早来公司之后接了通工作相关的电话,两个小时前刚结束完一场会议, 这会人在办公室, 亲自审查过目了几张合同。”
宋婉月捕捉到最后一句话。
——亲自审查过目了几张合同。
看来就是她交给诉哥的那些了。
宋婉月笑容苦涩,道了句谢。
秦秘书愣了愣,见她神情忐忑地推开总裁办的大门。
背影犹如赴死的一般的绝望。
办公室内,静到针落有声。
宋婉月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 段柏庭除了在她刚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之外, 其余时间都在忙自己的。
很多事情他并不会亲历亲为, 有相关的负责人。
但最近的会议一场接着一场, 他翻看秘书整理好的会议资料。
宋婉月手指掰着手指,脑袋垂着。
有点像读书时期上课不认真听讲, 在课后被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结果被冷落的场景。
她抿了抿唇,心思开始飘远。
段柏庭昨天醉成那样,他肯定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
虽然交上去的文件内容和自己平日的工作水平不太相同,但也证明不了什么。
她大可一口咬死是自己进步神速。
反正她脸皮厚,撒起谎脸不红心不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柏庭终于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
他摘下眼镜,侧了侧身子,目光平放在宋婉月的身上。
没了镜片做遮挡,他那双并不多情的桃花眼天生自带寒意。
仿佛生在寒冬腊月的桃花,实在不应景。
宋婉月被看的有些心虚,又强撑底气:“段总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段柏庭的眼神又在她身上多留了几秒,并不作声。
宋婉月至今都没办法随时随地看穿他真实的内心。
古井不波的一个人,与其说是喜怒不显,倒不如说是情绪少有波动。
平静死板的一滩湖水。
段柏庭将那份文件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你做的?”
宋婉月抿了抿唇,不敢回答。
宋婉月不回答,段柏庭便不开口。
他很擅长等待,也擅长使气氛变得凝重。
并不催促她,而是不紧不慢地沏了一壶茶,还贴心地给她也倒了一杯。
武夷山产的金骏眉。
“喝口水,润润嗓子再答。”
他下颚微抬,示意她。
宋婉月迟疑地上前,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段柏庭问她:“怎么样?”
宋婉月放下茶杯,如实回答:“茶的味道。”
对茶没多少了解,平时都是靠咖啡来提神。对她来说茶和茶之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除非十分劣质的那种喝起来会有一股酸味。
段柏庭的问题算是难住了她,但她又只能乖乖回答。
在自己一无所知的领域里,越是认真,就越有种惹人怜惜的娇憨感。
或许是答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愚蠢,她又喝了一口,仔细回味。
“还有......还有......”
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上来一个词。
段柏庭的目光放在她又严肃认真,又为难痛苦的表情上。
唇角的弧度有些难压,但他还是按耐住了。
面上淡然平稳,语气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应该没说过,我喝酒不断片。”
宋婉月还没从茶的味道里抽身,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愣在那里,眼睛瞪的像颗圆葡萄:“啊?”
段柏庭将文件封翻开,一页一页让她去看里面的内容。
都是他昨天醉酒后,宋婉月抱来电脑让他做的。
他的目光自然审视:“公司招你来就是让你投机取巧,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宋婉月惯会审时度势,见风向调转,完全在不利于自己的这一方,她毫无挣扎,素手就擒,主动认错。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
他冷声:“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宋婉月摇头如抖筛,“再有下次我主动卷铺盖走人,绝不占用公司的五险一金。”
段柏庭公私分明,在家是夫妻关系,在公司就是上司和下属。
这不是什么小错误,以他平时的挑剔程度,往轻了说是降职调任。
往重了说,自己去财务结算工资,下个月不用再来。
“你觉得你口头道个歉,认个错,这事能这么算了?”他屈指叩了叩桌,情绪淡,语气也淡。
以至于办公室内的温度都变冷不少。
宋婉月大气不敢出一下。
如果是在家,段柏庭再怎么严肃她都不怕。
可这是在公司,自己就是低他一等,啊不......是低好几等。
加上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她只能乖乖认罚。
神情沮丧,肩膀和脑袋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回话:“那段总想怎么处罚,我都没有异议的。”
嘴上说着无异议,段柏庭却从她犯怂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不情不愿。
心里估计对他一百个不满。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上扬的唇角,从抽屉拿出纸笔:“放水也不能放的太明显,检讨总要写吧。”
宋婉月“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过去。
待她听完所有的话后,瞬间抬起了头,恢复生机:“写检讨?”
“怎么。”他平静反问,“检讨也不愿意写?”
“写!”宋婉月拼命点头,将纸笔拿过来,唯恐他反悔,“我写!”
这种幼儿园老师一般的处罚,甚至还没批评她一句来得重,她一口一个庭庭叫的格外亲热:“还是庭庭对我最好了。”
她正打算在段柏庭对面坐下,段柏庭指了指旁边的桌椅:“去那里写。”
很快,有人在外面敲门,秦秘书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