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阿姨。我点点头答道。多说多错，我决定除了回答她的问题外，一句都不多说。
现在在上班呢啊？
对。我继续点头。
在哪儿上班呀？
永联。
怎么上班？坐地铁？
没有，开车过去，公司有车位。
那从你家过去可够堵得呀。傅瑜之估计是跟他妈提过，我家在哪儿。
我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比我家过去稍微近点儿。我紧张得舔了舔嘴唇。
接下来的问题，几乎是每次有人听说我在外面租房，都会问上一遍。
房租多少钱，工资多少，哎呀那你这个工资付了房租还怎么生活啊。哦，家里给钱啊。你这都工作了，还找家里要钱啊？
别人问我都答得理所当然，毕竟这些事其实跟他们也毫无关系。但傅瑜之他妈这么问，我就难免觉得心虚。好像这样如实回答，可能真的会影响她本来就对我不怎么好的印象。
妈，您别跟查户口似的问人家。
傅瑜之适时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帮我解围。
吕彦芳瞪了他一眼。牛肉炒好了？再去炒个青菜，旁边都洗好的。
傅瑜之冲我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用眼神询问我要不要过去厨房帮忙。
我被吕彦芳问得头皮发麻，相比较来说可能去厨房帮傅瑜之打下手更好些。我正要主动提出来去厨房，吕彦芳又发出了致命一问。
小谭自己住，平时做饭吗？
-
从傅瑜之的家里吃完饭出来，我觉得心里拔凉。
吕彦芳其实全程并没有对我表现出什么不满意，但每每对上她的眼神，我都不自觉躲闪。
一顿饭食不知味，尽管傅瑜之的父母对见我好像还挺重视，四个人准备了八道菜。
席间，提到我和傅瑜之的出游计划，吕彦芳直接说想让我们取消。
瑜之这两年读书都在国外，好不容易能回家过年了，春节就别出去了。
命令式的口吻，吕彦芳完全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虽然如果是我妈，大概率也会用同样的口吻说话。但我只是傅瑜之的女朋友，又不是她女儿。吕彦芳这样的语气，我不是很能接受。
她说得直接，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转头看向傅瑜之求助。
但傅瑜之对我的眼神视若无睹，低头专心吃饭，好像被禁止春节出去的人不是他。
阿姨，我们是计划初四走，不耽误在家过年的。我只能硬着头皮争取，把话尽量说得委婉些。
都没过初五呢，怎么叫不耽误在家过年？就过了个除夕，走亲戚都不在，这肯定不行。吕彦芳语速加快，拒绝得不留情面。
春节这不还早着呢吗。傅瑜之的父亲试图阻止她，想要打圆场。
什么早着，就剩一周多了。吕彦芳没搭理他。小谭，你也两年没在家过年了吧？多在家陪陪父母，出去玩的事儿可以以后再说。
她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寄希望于傅瑜之之后可以慢慢说服她。
和傅瑜之的父母道别，傅瑜之和我一起下了楼，送我回家。
出了单元门，我轻轻撞向傅瑜之的肩膀。
怎么办啊？
傅瑜之侧过头看向我，脸上带着疑惑。怎么了？
春节出去玩儿的事儿，怎么办啊？我叹了口气。
嗨。傅瑜之伸手搂住我的肩膀。下次再去呗。
他的语气过于轻松，像是对不能一起出去玩这件事毫不在意。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这次怎么办？机票酒店都订好了。
而且……都跟许琦他们约好了一起走。到最后我和傅瑜之要是去不成，人家俩人一问为什么去不了了。怎么说？傅瑜之他妈不让去？
那些都能退呀。傅瑜之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妈说得也有道理，咱俩都两年没在家里过年了。
酒店退不了。我瞪着他道。海南的酒店，都写着不让退。小一万块，就这么打水漂了？
不让退？傅瑜之像是刚知道一样，惊讶的看着我。酒店不都能入住前取消的吗？
我看向他的表情充满了无奈。那天定之前你不是也一起看了吗？咱们初四走，其实不影响什么的，要不你再和你妈说说？
都这么大人了，出门还要被约束。
傅瑜之迟疑了半天没说话，我也逐渐没了耐心。
傅瑜之，到底是你妈不想让你去，还是你自己不想去？
第62章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你生什么气啊？
好啦好啦, 我回去再跟我妈商量商量，之前不知道酒店不能退。
傅瑜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我上车。
回家的路上, 我不想说话, 坐在座位上沉默。
傅瑜之说了几句之后见我不搭茬，也不再说话, 开了音乐专心开车。
以往都堵车的路今天格外好走, 车子很快开到了我家的小区门口。
我走了。
我闷闷的丢下一句, 解开安全带。
嗯。傅瑜之点点头。下周见。
下周春节放假了。
哦。他扬了扬眉毛。那也下周见。
你有把握说服你妈？我回过头来。
没有。傅瑜之摇摇头。不过就算是不去外地，春节肯定也会出来找你啊。
我失望的垂下头，哦了一声, 拉开车门下车。
之后的几天，我和傅瑜之陷入了某种意义上的冷战。
消息也不是全不回, 只是回得没那么积极, 彼此之间来往消息的频率直线下跌。
我忙着上班赶材料、下班赶字数，也懒得问傅瑜之跟他妈沟通的进展。至于傅瑜之, 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线上聊天。可能我发消息发得少了，他也压根察觉不出来, 或是并没有觉得这样哪里不好。
虽然跟编辑承诺过了会保证更新，但我发现如果要保证白天工作的时间和效率, 晚上码两千字就已经到了我的极限。哪怕是回家一分钟手机都不玩、不和任何人聊天、不逗可爱，我也就只能做到两千字了，多一个字都没时间、也没精力了。
不敢再拿乱七八糟的东西敷衍杨昊, 不然就肯定会被他打回来重做，我只好维持着小说隔日更的频率更新。
长篇的五万字是晴川一个给曝光的节点, 可能是因为我的更新频率不够, 也可能是因为我文章的热度不行, 五万字节点的曝光网站并没有给到多少。曝光不给，数据和热度就更上不去。数据和热度上不去，接下来就更没有曝光，就像个死循环。
但码字本来就不完全是为了钱，我只想把故事完成，哪怕是慢慢更完。我已经逐渐接受了这本报废了的事实，只希望在开下一本的时候，白天的工作能稍微轻松些。又或者到时候我可能能力会比现在要强，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码字，就可以同时兼顾两项都顺利完成。
永联按照法定假日放假，节前上到大年二十九，一天都不给多放。
但好消息是，杨昊在节前请了一天假，因为没抢到回家的票，只能提前一天走。项目组的工作狂组长走了，小王总也不怎么管我了，节前的最后一天，我报复性摸鱼了狠狠一整天，一口气码了整整四千字。
出去玩的事，傅瑜之没有说动他妈，也是意料之中。
他让我试着联系酒店问问能不能退掉，我把对话框关掉，没有打电话给酒店，只觉得没意思。
其实就算是傅瑜之不去，我也是可以自己去的。酒店同房型的价格现在比我们之前定的时候还涨了一些，而且就算是酒店能全款退，退机票也需要手续费。玩也没玩上，还要扣钱，还不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怎么想着怎么不爽，甚至有些后悔最开始为什么要约傅瑜之一起出去。
如果没有和傅瑜之重新在一起、一开始就没有傅瑜之这回事儿，我可能会开开心心的一个人出去，或者问问我爸妈要不要一起。但现在因为有了傅瑜之，我来不及叫我爸妈一起，一个人去也总有种被他鸽了的感觉。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对别人心怀期待。
-
酒店没退掉，机票也不知道傅瑜之退没退。
二十九那天下班正式开始放假，我也提不起精神来，无精打采的带着可爱回了家。
我爸妈为了迎接我，特意做了一桌子菜，家里过年的水果坚果摆了一茶几。
可爱表现得比我兴奋多了，我就是喊了一句爸妈我回来了，它一从笼子里出来就围在我爸妈的脚边摇尾巴，完全不搭理我，像是一眼就判断出了这个家里谁的地位更高。
我强打起精神走到饭桌旁吃饭，我妈一眼就看出来的我不对劲。
怎么了？节后请假挨骂了？
在如何能够给我添堵这方面，我妈一直都很擅长。
没有。我想了想，编了个理由出来。没发奖金，没心情过节。
永联的奖金每年都是春节期间发，就是不让人节前拿到，也不知道墨迹这么几天有什么意义。
这有什么啊。我妈果然不以为然。能发就行呗，而且就差这两天，你又不缺钱花。
我撇了撇嘴。哪有人不缺钱啊，只不过我最近确实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是真的。码字虽然不能让我挣钱，但却可以占据我的时间，让我没时间也没精力想着花钱。谈恋爱也是一样。反正就算是没有傅瑜之，我也一样每周该吃吃该喝喝，并不会因此而省下钱来。和他一起吃，有时候还能白蹭，说不定反而省钱了。
吃完饭，我爸叫我一起贴对联。我有点累，推脱着明天再说，起身去洗澡。
手机被我顺手丢在了沙发上，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我妈正捧着我的手机低头看着什么。
我手机有密码，也不知道她能看出个什么。
我走过去，凑到她面前。
看什么呢？
你刚才有个电话。我妈的表情很复杂，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同时掺杂着惊讶和意料之中等多种情绪。
哦，谁啊。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以为是外卖或者快递，不过想了想这个点，大概是各种买房卖房。
你自己看吧。我妈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像是想把我看到未接来电名字之后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瞥了她一眼，划开锁屏，打开最近通话就瞧见了傅瑜之的名字。
我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凝固。
傅瑜之也真是的，发消息我没回，不会过一会儿再发啊。打语音也行啊，锁屏状态下屏幕不会显示来电人名字，他为什么非要打电话。
就在我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偷偷溜回房间的时候，我妈开口叫住了我。
你和傅瑜之又联系上了？
我抿了抿唇，他打错了四个字就快要脱口而出。
但事已至此，我妈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我糊弄过去，可我现在也是真的没什么心情跟她讲述我和傅瑜之重新在一起的过程。
一直有联系啊。我选择含糊不清的糊弄她。他一直有我的电话。
他找你什么事？对于我的回答，小老太太明显不满意。
不知道。这次我说的是实话。我问问他。
-
我回房间关上门，翻阅傅瑜之发来的消息。
我妈腰闪了，三亚我去不了了。
机票我退了啊？
酒店怎么办？能退吗，你问过没有？要不就算了。多少钱，我打给你。
怎么就这么巧在春节前闪了腰，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想去就直说不想去，为什么要找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我打了个好的，但又觉得显得有点冷漠。正在踌躇应该回什么的时候，傅瑜之已经看到了我这边显示的正在输入，立刻再次拨了电话过来。
我迟疑了一秒，接起来电话。
喂。
嘉柚，我刚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我妈这边出了点状况……
嗯嗯，我看到了。阿姨怎么样了？
以恶意揣度他人还是不好，万一傅瑜之他妈是真的闪着腰了呢。
在床上躺着呢，白天搞卫生爬梯子说是闪着了。傅瑜之听起来也很无奈。
那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啊？我问。
明天观察一下看看吧。这大过节的，医院也没有号啊。傅瑜之停顿了一下。嘉柚，三亚的事真的抱歉……那我把机票退了啊？
退……就退了吧。他妈来这么一出，我再一个人去三亚，显得也不太好。
我闷闷的答了一句好。
酒店你也一起问吧，我把电话发你，你看看能不能退掉，我的名字和手机号订的。
好。傅瑜之应了一声。嘉柚，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不高兴得很明显，他这一问明明就是多此一举。
而且他都这么问了，我要是明着答，反倒显得我计较。
没有。我只好答道。你照顾阿姨吧，我准备睡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大概率是这样的结果，但真的到了决定取消行程的这一刻，我还是觉得堵得慌。
生气？失望？我也分辨不清。只觉得此刻傅瑜之要是再逼着我说几句话，我可能就会控制不住鼻腔的酸涩。
好。傅瑜之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过几天见。
嗯，好。
没有晚安，没有我爱你，没有依依不舍，我挂断电话。
我深呼吸平复心情走出房间，本来以为我妈已经回去看她的电视剧了，没想到她正守在我的房间门口。
你这是……在偷听我打电话？我嘴角抽了抽。还好刚才和傅瑜之打电话，我除了假装关心他妈的病情，也没说什么。
什么偷听。小老太太理不直气也壮，冲我挥了挥手上拎着的拖把。我在拖地呢。
行吧，拖地。我门口那块地也就一两平，她在那儿站了好几分钟，就算是不用拖把、蹲着用布擦都能擦完了。
我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到客厅接了杯水，重新走回房间。
我说你今天怎么不对劲呢，放假了还闷闷不乐。你和傅瑜之，和好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补充道。不对，是和好之后吵架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我怒目而视。
你跟我说春节要跟许琦去三亚玩，其实是要跟他去吧？
第63章
◎新年◎
我自知理亏, 扬了扬眉毛，算是默认。
其实我也没算是完全说谎，许琦也是去的。只是此时此刻, 我也懒得辩解什么。
过来, 说吧，怎么回事儿。我妈自顾自的走到沙发边坐下, 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示意我坐过去。
我叹了口气。就……嗯, 重新在一起了。
事情的经过，其实我妈也真没必要问那么详细。因为我就算是一五一十的按实际情况讲了，她也会觉得我有所隐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