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晦只当衣落落暂时抽风。
卖灵植的市集在地下，江晦做好伪装后穿过狭窄的小门来到幽暗的地底。这里他之前经常来，只是这一次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江晦寻了个地方把灵植摆好，很快就有人上来问价购买。江晦手里的灵植品质很好，卖的速度也是相当可人。
当灵植只剩下最后一株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像是雨林深处的巨蟒带着些阴冷的气息。江晦抬起头，看见一个被黑色包裹佩戴面具的人正仔细端详着前方的灵植。
“怎么卖？”
“五百灵石。”江晦神色如常开口回应。
那人也没有还价，干脆利落地丢下五百灵石后拿起灵植转身离去。
人走后好一会儿，江晦才收拾好东西朝外走去。
“刚刚那个，不是人吧？”衣落落低低开口，声音有些不确定。
“是妖。”江晦重新御剑向定云宗飞去，声音被风吹得不甚清晰：“他应当是新来的，没想到也打探到了这处集市。”
定云宗缩在的州并没有很多妖族居住，自人族妖族关系恶化后妖族数量更少，并很少有新的妖族过来旅行或者定居。
江晦方才特意抬高了不少灵植的叫价，可这妖族竟没有半分犹豫就付了灵石。他卖的是月心草，虽然不算寻常但也算不上稀罕，用五百灵石买这个属实有些昂贵。难道是妖族对这个东西......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吗？
衣落落见江晦许久没有说话，便又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要不要去一趟妖域。”
按照定云宗规定，江晦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出宗历练的水平。江晦本就想要去妖域查明自己的身世，而目前的的种种似乎也在提醒他人族魔族之间的争端中或许还有妖族的参与。
定云宗现在待着也着实让人感觉恶心，不如借着外出历练的机会去一趟妖域。
“也是，对你或许会有大帮助。”落落附和道，剩下的半句话却是没有说出来——
对她自己应当也有帮助。
虽然之前能量转化系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以极高的转化比例给衣落落新转化了不少能量值。但近来江晦的黑化值已经许久没有变化，衣落落觉得变换环境说不定对她完成任务也会有一些帮助，毕竟能量这种东西再多也不算多。
“所以你要一个人去吗？”衣落落望着前方的昏暗山景继续问道。
江晦御剑的速度放慢了些，声音透过舒缓的夜风清晰地飘了过来，带着些少有的柔软。
“不算。”他淡淡道：“你也会在。”
第45章 桐城
虽然衣落落清楚地知道江晦这句话只是在阐述事实, 但是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滞了一瞬。
衣落落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傀儡人，秘境中的一切对她而言也不是全然没有影响。江晦当时是生理影响上头，可她却一直是清醒状态。因而乍一听江晦这话......心上总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但衣落落很快压下这份异样, 甚至回了一句：“也是。”
她现在的能量值可以较为轻松地支持她幻化灵体甚至幻化实体，若是江晦自己出去，她说不定可以时不时出来待一待, 品尝品尝妖域或者沿途的美食。
江晦很快就回到了定云宗，并在第二日直接向负责弟子外出历练的长老提出了出宗申请。
“唔......确实已经达到了出宗历练的水平......”长老捋着胡子，翻看着江晦提交的相关资料并查看他的功阶。
“但是近来整体环境比较复杂，你确定要一个人出去历练吗？”定云宗不过是整个人族世界的一个缩影，自家宗门针对江晦这件事都讨论的这般激烈, 若是出去江晦定会面对更大的恶意。长老并不认为所谓谣言是真实的, 便隐晦地劝了一句。
“我确定。”江晦明白长老这话的意思, 态度依旧很坚持：“其实哪里都一样。”
“唉, 行吧。”长老凝视江晦好一会儿，低低叹了口气。他把江晦的名字刻在铭牌上悬挂在历练弟子名册下，递给了江晦一个储物袋。
“这是宗门为每个出宗历练的弟子准备的, 里面有一些灵石、丹药和通讯符, 以备不时之需。弟子外出历练时间最短三月最长三年，你自行计算好时间。”
长老把流程走完，终究还是又嘱咐了一句：“外面乱，可别丢了命回不来。”
江晦：“......”
他虽知道长老是好意提醒, 但是这话听上去让人未免有些胆战心惊。他朝长老道谢后回了竹屋, 在手环上告知众人他准备出去历练之事。
【江道友真猛, 外头这么乱还敢出去历练！】
【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宗门里乌烟瘴气的。】
【打算去哪？】
江晦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自己打算去妖域。
谢蕴之出了秘境后便突破, 近日需要闭关巩固修为无法与他同行，胡灵听到“妖域”二字格外激动，但是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出宗历练。青林他们忙着修缮宗门分身无术，楚阔更是在楚月宗各种收集一线消息。
算来算去，只剩下一个空安。空安回到法衍宗之后一直在试图恢复通天石，可是弄了数日也毫无进展。而且他也再没有听到过类似江晦身上的那道声音，神祇似乎已经离他远去。
空安作为名扬天下的佛子，他直觉神祇和江晦有些关系。法衍宗无法释疑解惑，或许可以从江晦身上入手。
【什么时候走？】
空安看完江晦发的消息，在群里问了一句。
【明日。】
【直奔妖域？】
【不一定。】
空安看着“不一定”三个字皱起了眉，难道江晦还打算一路游山玩水？而且他一个人有什么耗好逛的？
不对，不是一个人。
空安想起江晦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又给江晦单独发了条信息。
【我去妖域找你。】
江晦看到新弹出来的消息挑了挑眉，回复了一句——
【那你晚点来。】
*
妖族占据八州，离定云宗最近的那一个州也要跨越足足三个人族属州和不小的一片海域。江晦最终的目的地是妖族皇都，其处于妖族主州，更是遥远。
但江晦并不赶时间，所以没有选择高乘坐飞舟，而是准备一边走路一边御剑慢慢前往妖域，并可以了解一下沿途情况。
还有一点就是，两年后就是映月合会，是一场妖族和人族共同的比赛。届时人族妖族精英都会汇集于两族交界处参加比赛。映月合会每十年举办一次，旨在促进人族妖族共同进步，但江晦觉得这次合会恐怕和“友谊”二字沾不上什么边。
他可以用两年的时间逛一逛人族和妖族的地域，而后正好去参加映月合会。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魔族持续进行一些小动作，人族也竭力营造平安无事的状态，暗中压下意外和争端。可江晦明白，针对自己的那些攻击怕是还会再来。安稳待在一个地方反而不如辗转各地来的安全。
第二日江晦早早的御剑离开定云宗，蚌壳空间重新被揣进怀里，后院的温泉也再次挪了地方。江晦用灵力伪装了容貌和身形，悄无声息地隐没在山外的人群之中。
“你准备往哪边走？”衣落落看着充满烟火气的人世间，好奇问道。
“随便吧。”江晦散漫道：“反正不赶时间。”
“你有想去的方向吗？”
“我？”衣落落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有，我想去西边。”
“那就往西走。先去杜迦州，再渡过什御海，从映州入妖域。”江晦快速规划好路线，仿佛穿云大陆地图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不过......还会经过一个古战场。”江晦沉思片刻后补充道。
三万年前大战后有三州沦为战场并再未复原，这些地方埋葬着无数的尸骨与鲜血，被视为不祥之地。
衣落落却立刻想起了秘境中的那场梦境和伫立在古战场中的巨蛋。
会是这里吗？
“你若是不想经过那里，那就换个路线吧。”衣落落思忖后轻声道。
“无妨。”江晦却是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你猫一样的胆子被那场景吓个半死。”
衣落落：“......”
涌起的同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衣落落冷嗤一声“笑话”后就不再理会江晦，一头扎进灵府中□□团团肚子上的软毛。
说到团团，衣落落上次就发现这只毛茸茸的东西长大了不少。原本它的体型已经足够威武，但许是江晦彻底度过成长期的缘故，现在它直接从一座小山变成了一座大山。除此之外，团团背部中央被绒毛遮挡的地方出现两个坚硬的凸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衣落落瘫在团团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揪着它肚子上的软毛。团团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随着衣落落的节奏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你到底是什么呢？”衣落落挥开空中飘浮的白毛，又一次调出小洛保存的那本用繁复古文字写下的书籍。
白炁的词条出现在最前方，代表衣落落已经查看过无数次。她原本觉得江晦可能是白炁，但是团团的长相和书册上记载得又不完全一样。
更让人疑惑的是习性。白炁伴日而居，对水极为厌恶。可不管是团团还是江晦，都喜欢没事就往水里钻。衣落落想过这或许和江晦身上的另一半的魔族血脉有关，可是这本书上关于白炁的介绍并不是很多，许多细节没有记载，衣落落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有没有道理。
魔族和其他血脉难以相融，许多魔族混血一生下来就会死亡，还有很多神智出现问题或是根骨有先天缺憾，魔气和灵力皆无。可江晦不仅两者皆有，而且看上去很是正常，使得衣落落对他更为好奇。
不过江晦的魔族血脉暂时被压制难以具体观测，还是应当从妖族血脉入手。
或许去妖域会有什么线索吧。衣落落暗自想着，当时她对江晦的许诺，可一定要要实现。
江晦并不想在定云宗所在的城镇多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下一方城池。出了定云宗那处“仙山”，城中的修士数量大量减少，这里算是个标准的人类城池。
修仙的宗派可以庇佑或者控制一片地域，可离开了这处，就是人族皇室的管辖地域。因此连云镇和桐城虽然只有一门之隔，但完全可以称作两个世界。
皇族管辖的地域不可避免地多了些官僚之气，江晦经过城门的时候把腰上的诛神丢进储物袋里，还幻化出了一个行囊背在身上，宛如一个普通的人族。
“来桐城做什么？”看城门的官兵检查了一番江晦的文书，大声问道。
“去都城找亲戚。”江晦张口就来。
“都城远得很，连云镇有修仙宗门，你怎么没买些飞行术法快些过去？”
“这不是差钱吗。”江晦内心烦躁而面上不显，苦笑道：“况且我上哪里认识修士大人。”
“也是，那修仙的和我们也不是一类人。”那官兵冷哼一声，放了江晦过去。
江晦走出不近的距离后，还是可以听到身后官兵小声的嘀咕：“修仙的算些什么，在桐城，还是天子为尊。”
“怎么人族之间的关系还这么复杂？”衣落落听完官兵的话有些不解：“修士不也可以庇佑人族吗？”
“那也是战争时候的事了。”江晦身体松弛，散漫逛着：“修士庇佑人族，但也占据了人族大量的资源和权力。皇室是人族最尊贵的存在，却被一些出身低微的修士踩在厦门，怎么可能情愿。”
“况且这么多年没有战事，修士的作用早就不如之前了。”
“就和人族妖族的关系差不多，之前是同盟是战友，现在不过是抢夺利益的敌人。”
第46章 我们刚成亲
桐城处于这州的最西端, 再往西走就是杜迦州，京城就在那里。桐城作为两州相交处的城池，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无需多言。桐城的繁华也确实配得上它的地位, 衣落落观察着周围商贩摆出来的价目表，发现比连云镇那边贵上不少。
“桐城每年这个时候会有桐花会，今年的会在三日后举办, 你有兴趣吗？”衣落落正试图看清旁边商铺鲜花饼的具体价格，就听见江晦的声音响在耳边。
“桐花会？那是做什么的？”衣落落诧异于江晦竟然主动开口提出这样的建议，但还是如实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看了不就知道了。”江晦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
衣落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