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落落和江晦进入蚌壳空间, 在其中观测外界。
接下来两人又花费不少时间探查了一番赵达之前的记忆，依旧是没有任何异常。赵达可以一定程度抵抗傀儡丝控制的原因并没有找到，恐怕等人清醒之后才能了解。
第一晚和第二晚风平浪静，在第三晚的时候终于出现了变故。
江晦和衣落落本在蚌壳空间查阅书籍，可突然透过蚌壳听到外界传来细微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巨大的光屏登时出现在他们眼前。
赵达屋中果然进了人......或者用魔字更为合适。他露出的皮肤上的深深魔纹昭告了他的身份。
这个魔走到赵达身边，黑中透蓝的魔息将赵达包裹。暨阳在姬婼的指导下探查到了赵达脑中细微的傀儡丝裂纹，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这几日他在桐城搜寻了好几圈，可是完全没有发现修士的踪迹。只有经过一家客栈的时候听见掌柜在和人八卦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住客。可当他询问时，掌柜却表示她已经离店。
“前几天走的，和她丈夫一起。”掌柜摇着头道：“说是突然发现怀孕了，胎有些不稳，不宜进行剧烈运动，准备先回家安胎。”
“这桐花会还没看呢。”掌柜语气有些遗憾，暨阳感觉他有些未尽之意，便又追问了一句。
“我是替那姑娘遗憾。”掌柜在暨阳的追问下继续道：“天仙似的，结果找了个容貌平平的丈夫。”
“这会还怀孕了，那孩子长相要是随了男的，那可真是可惜。”掌柜叹了口气：“漂亮姑娘，就该找个容貌匹配的丈夫啊......”
掌柜的话到这里就彻底结束，暨阳打探不到更多消息，在桐城及附近的城郊乡村把所有好看的姑娘找了一遍，可没看见貌若天仙的姑娘。
暨阳对貌若天仙这一形容的参考标准是自家主子姬婼，因而看了一圈后总结为掌柜的眼光太低，形容有误。
即将返回京城汇报的时候他潜入赵达的寝房查看情况，可除了那丝裂隙再无别的。
暨阳无可奈何准备回去面对可能的姬婼的怒火，可就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子一僵，强大而恐怖的威压将他彻底定住。他的背脊攀上冷汗，他无法回头，只感觉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他的背后。
下一瞬，他眼前一黑，直接失去意识，而后被人带进了蚌壳空间。
“你猜的还挺准。”江晦收回手理了理衣袖，盯着地上的暨阳道：“还挺看得起我们，派了个准魔将过来。”
暨阳的魔息已经透着些蓝色，实力比寻常魔族高上一大截。衣落落不是很了解魔族的实力区分，便让小洛把相关词条显示到光幕上。
魔族没有统一的修炼功阶，自然也不会按照功阶划分实力。魔族只看结果，谁能赢过谁，谁的实力就更强。
因而魔族直接按职位划分实力，由上到下依次为魔主、魔君、魔将、魔官、魔使、魔吏和魔族官兵。除了这些就是更为普通的魔族，他们大多魔息孱弱，没有什么实力。
暨阳的实力已经越过魔官，靠近魔将水准。由此看来，会傀儡术的那位实力最低也是个魔将。
甚至有可能是魔君。
魔族派了个魔君到人族，这简直匪夷所思。
江晦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使用灵力探查暨阳的记忆，很快他就确定赵达记忆中的那名女子就是放置傀儡丝的魔。
她叫姬婼。
姬婼现在的身份是国师，负责教授皇族长生之道，每个月炼制一枚丹药改良人皇的体质，使得可以与天地同寿。
暨阳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姬婼实力的具体信息，但江晦通过一次姬婼对他惩罚中判断姬婼的实力应该超出了魔将水平。
暨阳的体内也有傀儡丝，只是不是为了控制，更多的是为了保护信息。暨阳的重要信息以及和姬婼相关的大部分信息都被傀儡丝禁锢无法探查，而这比赵达身上的傀儡丝还要复杂得多。
衣落落释放金色能量，可很快就摇了摇头：“他体内的那个太复杂了，我暂时没有办法处理。”
“不过我们应当很快就会去京城？”衣落落试探问道。
“是。”江晦点头：“毕竟也是......必经之路。”
“那你就在他体内放一个类似于赵达身上的那种傀儡丝，然后我试试能不能处理。”得到回应后衣落落便催促江晦动手。江晦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抬起了手。
细密的丝线在暨阳脑中蔓延，没有触及姬婼放置的部分，而是在新的区域形成一个网络。
放置时间没有很长，当最后一个网络形成后，江晦收回手，食指微动，躺在地上的人竟直接睁开眼站起了身。
暨阳看起来和之前完全相似，只是此时他的行为已经完全由江晦控制。
“好家伙，你这么厉害。”衣落落感叹道：“现在让他干什么就会干什么？”
“差不多。”
“那你让他唱首歌。”衣落落跃跃欲试。
江晦双眉微皱，但还是按照衣落落的提议操控暨阳开口。
破锣一样的声音很快在蚌壳空间中响起，衣落落和江晦的表情顿时崩塌，就连用铁链涮在墙壁上装着魔息的铁盒子都嫌弃得躁动起来。
不等衣落落开口，江晦就快速操纵暨阳停下。声音消失的一瞬间，衣落落觉得天都亮了。
“我直接上吧。”许是刚才可怕的声音消耗了一些衣落落的耐心，她向前飘到暨阳的面前，直接准备开始。她让江晦操控暨阳原地站定，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两人的贴得很近，江晦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皱了皱鼻子。
金色的能量从手指尖释放，衣落落全神贯注聚焦于暨阳脑中的傀儡丝网络，额头渐渐渗出细汗。
这比剥离那层茧要困难得多，傀儡丝和暨阳本身的神识缠绕在一起，只要有一丝差错，神识网络就会遭到损伤。
时间一点点过去，金色能量也在缓慢消耗着，衣落落咬着牙，终于解开了一半的傀儡丝。她的灵体晃了晃，想要扶住暨阳的身躯，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手臂直接穿过暨阳的肩膀。
江晦快速上前想要将她扶住，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虽然他可以清晰看见她，但她像是空气，一点也抓不住。
衣落落一个空中翻滚重新站定，缓了几息后继续开干。经过之前的练习她的速度已经快了很多，能量使用和手法越发熟练，消耗的时间比之前也短了不少。
暨阳的傀儡丝成功剥离，江晦一拳再次把人直接打晕，并不动声色地踢了踢暨阳的肩膀。
力气还不小。
“再种一次傀儡丝。”衣落落似乎已经解出了兴致，招呼江晦再搞一次。
“不歇一歇吗？”江晦皱眉，有些不赞同衣落落迫切的举动。
“歇什么，早干完早完事，我还想看桐花会呢。”衣落落摇了摇头：“况且要趁热打铁。”
江晦说不过她，只能再一次把傀儡丝种进暨阳的脑子。
这个衣落落只用了上次一半的时间，而且依旧成功地解除傀儡丝，没有对暨阳的神识造成任何损伤。
这样的手法和成功率在哪里都足够震撼，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衣落落这个名字恐怕会响彻整个穿云大陆。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最后一次。”
可怜的暨阳一次又一次接受着摧残，而五次的实验中，衣落落的成功率一直保持着百分之百。
天快要亮了，已经有微弱的晨光出现在天际，衣落落和江晦从蚌壳空间中出来，重新在赵达面前站定。
“现在....轮到他了。”
第51章 清醒
金色的丝线缓慢而坚定地挤入幽蓝色的傀儡丝密林, 试图重现原本的神识网络。虽然赵达体内的傀儡丝是姬婼种下的，和江晦种下的不完全一样，但基本原理是相同的。
衣落落的手和能量控制很稳, 终于在破晓之际成功将傀儡丝剥离。很快，赵达的身上开始发生变化，他的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 而后倏然睁开眼。
赵达在恐怖的暗沼中跋涉许久，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四肢被束缚的偶人，无力地随着丝线的指引动作。他害怕这样的感觉，所以他努力试图挣脱。他无法说出想说的话或者做出想要的举动，只能通过疯狂的非正常行动来传递自己的状态。
可是周围的人只当他脑子出了问题, 赵达浑浑噩噩地感觉到自己做了许多可怕的事, 签署了不该动的文件, 连一直陪侍在他身边的赵月成也没有踪影。
他一度心如死灰想要寻死, 可就连死都不能由自己控制。
可现在他突然感觉一直牵扯着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接着是久违的轻松与光明。他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 房门被人推开, 是管事端着药进来准备服侍着他喝下。
与此同时，他听到耳边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
“大人，该喝药——”
管事一推开门发现赵达已经醒来顿时心下一沉。赵达半睡不醒的时候吃药最为顺畅，若是醒来恐怕他一个人控制不住。他当即想要招呼更多人过来帮忙, 却看见赵达平静地看他一眼, 而后缓缓坐直身体。
“把药给我吧。”赵达朝管事伸出手, 开口道。
管事：“！！！”
更可怕了！
管事直接僵在原地, 缓了半晌才试探道：“大、大人，您这是......好了？”
赵达点点头。
管事却没有完全相信, 他还是招呼了其他人过来。大人这几天的手段花样频出，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新的伪装方式。若是大人趁他不至于突然发疯跳湖撞墙，这责任他可担不起！
赵达看着一群人把自己的屋子搞得满满当当，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他揉了揉太阳穴，再次重申道：“这些天辛苦你们了，我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接过管事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继续道：“这药也不用再熬了。”
他看着面前愣住的人，摊开手掌无奈道：“怎么，还不相信吗？”
这时大家才终于缓过神来。管事直接抱着赵达的大腿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大人，您可算恢复了！”
“这些日子真是担心死我们了”他泣不成声道：“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赵达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在现在终于正常了。”
他扫视一圈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便开口问道：“赵月成去哪里了，怎么没有看见他？”
这话一出，屋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有的小心翼翼看着赵达，有的直接垂下了头。管事扛着重压在一片寂静中斟酌开口：“大人，您不记得了吗？”
之前离京的时候那场驱逐可以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他们当时都揪心，甚至为赵月成求情，可赵达就像是毫无感情的石头人一样执意要把他丢下。
这件事之后他们担心了许久，害怕有一天知府也会像这样把自己赶出府中。他们有不少人为离开做准备，可没想到刚一回来知府就出现了问题，每天不是忙着跳湖就是撞墙，他们也没有心思再思考这些。
因而赵达此时的这席话直接把那段回忆重新翻了出来。
“不记得什么？”赵达皱着眉，看着众人的神情心重重一沉。
他发现现实或许比他断续的记忆中要更糟。
“您亲自......把他逐走了啊。”
赵达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很久，而后让所有人都离开。他独自坐在床沿边许久，终于开口道：“现在没有人了，仙君可以现身了。”
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屋子笼罩，江晦倏然显露身影，有些意外道：“你还挺熟练。”
“知府大人怎么知道在下是修士？”
“实不相瞒，多年前我在黎山半岛有一奇遇，一位仙君救过我一命，用的通讯方式和现在很是相似。”
赵达起身朝身前容貌寻常气势却不寻常的男人深鞠一躬：“这次多谢仙君出手相助。”
赵达混迹官场多年，又做到桐城知府这个地位，有很多事一想也就明白了。江晦也不想再有过多的寒暄，手指一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不知从哪里滚了出来。
赵达被吓了一跳，鼓起勇气上前一看，发现居然是赵月成！
“这......”
“路上捡的，没死，但是精神不太正常。”江晦言简意赅道：“尽力治治吧。”
赵达赶忙招呼人把赵月成抬走，并吩咐招来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
“你也清醒了，赵月成也找到了，接下来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信息。”屋子再次只剩下江晦和赵达二人，江晦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直直看向赵达道：“在京城你参加的两次宴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江晦一抬手，姬婼的面容浮现在空中，“她到底是谁？”
赵达先是一愣，而后很快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情况可能和这有关。他深呼一口气，努力清除掉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理清思绪后讲述起来。
记忆搜查果然不能探寻到全部东西，赵达的感知和推断给了江晦和衣落落更多的思路。
赵达阐释的和记忆中差不太多，两次宴席中他皆是正常吃饭交谈，没有什么异样。姬婼是人皇亲自任命的国师，她不与大臣们一起用膳，只是在远处的亭子中独自坐着。
“她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