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达皱着眉努力回忆道：“我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所以我也没有再多注意她。”
“第一次宴席后我正常回到居所，第二次宴席时我喝多了，被留下多住了一晚，醒来就回到了居所。”
“你是说，第二次你喝多了？”江晦打断赵达的话，确认道。
“......是吧？”赵达一怔：“我记得是月成扶我进的卧房。”
“好。”江晦示意他继续。
“之后几日我就正常面圣，然后准备离开京城。但是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我完全不记得曾经将月成驱逐。回到桐城之后感觉不再能够支配自己的行为，每日浑浑噩噩，再然后......仙君应当也知晓了。”
“知府大人面圣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江晦话锋一转，继续问道。
“这......”赵达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道：“和之前差不多，天子威武睿智，能担大任。”
“若实在说出什么不同，那就是天子比之前更加英明神武，容光焕发。”
赵达压低些声音道：“或许可能和国师有关。”
更多的话赵达没有再说，但是衣落落和江晦都懂了他的意思，只是赵达推测姬婼是个帮助人皇探寻养生长生之道的仙君，殊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可能是魔。
看来京城是一定要去了，赵达提供的信息有限，难以摸清背后的完整脉络。
“还有一事，不知道知府大人是否愿意说明？”
屋子中沉默了好一会儿，赵达有些手足无措，突然又听到江晦问道。
“请讲。”
“你所说的那次奇遇，可否知道相助的仙君身份？”
黎山半岛的那次旅途淹没在漫漫时光长河之中，赵达回忆了很久才捕捉到微渺的细节。
“我并没有看清那位仙君的模样。”赵达遗憾道：“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太清，只能依稀想起是三个字。”
“好。”江晦没有再问，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出三个字。
公冶荪。
会是他么。
*
江晦和衣落落并不打算直接前往京城。
这件事无需急，也急不得。桐花会即将举办，倒不如玩完之后再说。
江晦给楚阔发了一道通讯，询问公冶荪相关的事情。不过楚阔那边似乎有些忙，并没有立即回复。
江晦拒绝了赵达热情提供的住宿服务，只询问了府中的空房位置，带着蚌壳悄无声息钻了进去。
毕竟在外面反复折腾更易暴露行踪，不如直接在蚌壳空间待到桐花会结束。
“不过，你到京城后打算怎么办？”江晦在蚌壳空间里躺下，衣落落灵体钻出来在一片灵植中穿梭。
“其实也做不了什么。”江晦无奈一笑：“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他清晰地知道目前显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并且背后涉及的势力根本不是他所涉足控制的。他这次去京城，其实更多地是血脉中本能的呼唤。
他想要见姬婼。
姬婼和当时在定云宗遇到的魔族完全不一样，他对其余的魔族只有厌恶，而看到姬婼的时候，他更像看到了同类。
“行，那就再说，现在还不如放空脑袋等着桐花会。”衣落落懒懒道——
“明日就是。”
第52章 桐花会
翌日一早, 江晦从蚌壳空间中一出来，就发现外面的气氛完全变了。他隐匿身形在府邸中穿行，看着来来往往的侍从侍女热热闹闹地挂起各种装饰。
“这是在为桐花会做准备吗？”衣落落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随口问道。
江晦很快来到赵达身边，赵达本在喝茶看见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仙君，您——”
“今早醒来, 发现府上很是热闹。”江晦也不确定桐花会的具体细节，索性直接让赵达回答衣落落的问题。
听到这话，赵达神色很快缓和了许多：“正是。”
“本来府上已经不打算过节，但幸逢仙君出手，在下身体终于康复, 月成也归来, 便决定还是凑凑桐花会的热闹。”赵达看着外面挂起来的各式各样的鲜花, 嘴角扬起, 却又很快放下。
赵月成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很好，昨日医治中途突然苏醒一瞬，又很快昏迷过去。大夫说是因为受到惊吓神识有损, 能否彻底恢复还是要看赵月成的身体状况。
不过好在人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时间的事了。
“每年桐花会都很是热闹，今年多了个新项目，估计会更为热闹。仙君若是有空，可以出去转转。”赵达很快梳理好思绪, 向江晦建议道。
“新项目？”江晦眉尾一挑, 有些诧异：“什么新项目？”
“还请容在下卖个关子。”赵达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直接回复：“仙君去逛逛, 自然就知道了。”
*
江晦和衣落落本就打算逛桐花会，故而江晦也没有在府中多待, 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衣落落放了出来。
熟悉的厚重黑衣服又罩在了脑袋上，衣落落低叹一声，认命地扣上了帽子。
今日外面的人极多，年轻男女穿上最好看的衣服走在街上，商贩们也皆是热情地招呼着售卖自己的商品。
衣落落注意到，商贩售卖的东西和之前几日也有些不同，多了很多鲜花饼、鲜花饮、花灯还有面具的摊位。街上的人也有不少戴上了各式各样的面具，甚至有的特意买了只有上半截的面具，方便露出嘴巴吃鲜花饼。
衣落落早就不想披着这件黑衣服，又丑又沉又热，看到面具眼前一亮，忙拽着江晦道：“我们买俩面具戴吧。”
她指着不远处的面具摊位说道：“这衣服太热了，我戴个面具把脸挡住，就不用了穿这个了。”
“而且今天大家穿的都很漂亮华丽，我的衣服应该也不会过于显眼。”衣落落有理有据，江晦也没办法拒绝。
更何况......客栈掌柜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江晦身上，江晦也不想再顶着这张幻化出来的脸了。
两人随即走到面具摊位边，衣落落惦记着吃东西便选了个覆盖大半张脸的金色面具，正好和衣服搭配。江晦看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犹豫了半晌，最终拿下了一张覆盖全脸的银色面具，上面还镌刻着不少复杂的花纹。
“二位不愧是一对，就连挑面具也挑的是一对的！”老板看见两个手里的面具忽然一笑，虽然对衣落落的全黑装束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道：“这一对金花银川，金色代表花神，银色代表桐城，指的正是桐花会的历史由来。”
衣落落和江晦虽有些尴尬，但也没有解释两个人的真实关系。毕竟被误认成夫妻可以省去不少事。
面具摊的老板本就很能说，见衣落落和江晦是外地来的就愈发滔滔不绝，直接把桐花会的历史由来讲述了一遍。
相传在万年以前，桐城是一个十分贫瘠的山村。这里没有什么资源，百姓生活穷苦艰难。有一日神祇看见此处的状况，心中不忍，于是降下了一朵神花在桐城。
花落一瞬便开遍漫山遍野，从此以后桐城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百姓种植贩卖花卉以及生产一系列花卉制作的商品食品，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桐城渐渐壮大，从乡村变成一座繁华城镇。
为纪念降下神花的神祇，桐城百姓尊称其为花神，并举办桐花会来纪念这个日子。
“而且这一次桐花会中会选出下一任的桐花圣女和护花使，分别是下午和晚上举行，就在这条街中央的高台上，二位可以前去看看。”
老板一口气说完这一串话，举起旁边的鲜花饮喝了一口，终于收下了江晦付来的钱。
江晦礼貌颔首，向摊主的热情讲述道谢。
衣落落选了个僻静地方脱下衣服扔给江晦，而后浑身轻松地把面具扣在脸上。江晦无可奈何地把衣服塞进储物袋，食指关节轻轻叩了叩银色面具，也把它戴上。
面具戴上后，他接着就把覆在脸上的幻化灵术撤掉。
“咦，你把那张脸换下去了。”衣落落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后终于抬起头，一眼就看见江晦露出的小半截白皙的下巴。除此之外，江晦身形的幻术也撤去，身量和身材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江晦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耳尖。
两人再次回到喧闹长街上，但这一次人们投过来的视线和之前相比多了许多。两人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周身的气度还是和周围的人极为不同，总多了些出尘的感觉。
江晦走在衣落落身侧，极自然地停留在卖鲜花饼和鲜花饮的商铺处，不等衣落落开口就买下了两份鲜花饼和鲜花饮。
衣落落有些惊喜地接过，立刻咬了一口鲜花饼，把另一份举到江晦面前，含糊不清道：“你不吃吗？”
“两份都是你的。”江晦拒绝，扭头越过衣落落率先朝前走去。衣落落也没再强求，落在江晦后面三口两口解决完了手上这点东西。
毕竟现在“寄人篱下”，吃的穿的全得靠江晦“救济”。衣落落忧愁地看着周围不断把金银收入囊中的商贩，觉得自己也应该找点赚钱或者赚灵石的方法了。
逛着逛着就到了中午，衣落落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顿的机会，又是吃了满满一桌才罢休。
到了下午，便是面具摊主所说的选出桐花圣女的时候。走出酒楼的时候，街上已有大量的人流朝街中央的高台涌去。江晦皱眉看着汹涌人潮，犹豫片刻，伸手扣住衣落落的手腕。
“牵着走好些，不容易走散。”江晦轻咳一声，主动解释道。
“啊，确实！”衣落落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只手也是怔了怔，但很快笑着道：“那就这样。”
两人皆是目不斜视地朝前方走着，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偏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终于被人群携裹着到了高台，只是高台旁边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衣落落只能看见前面无数个后脑勺。
显然他们低估了桐花会这一活动的火热程度。
但好在高台旁边有不少高大的树木，江晦拉着衣落落从人群中挤出来，快速地带着她飞到一棵树上。树枝粗壮，坐在上面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下方高台上的场景。
桐花圣女选举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高台上已经摆上了各式各样的鲜花。桐花圣女是桐城花卉的“代言人”，更是继承花神美好祝福的承载人。她们需要了解掌握各类花卉信息，包括种植方法、用途等。
终于，高台上出现变化，举办方出现在高台中央宣布比赛开始，周围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十位女子缓步走上高台，手里皆捧着一盆花卉，穿着和花卉对应的华丽衣袍。她们在不同位置站定，简单介绍自己和手中的花后就正式开始比赛。
衣落落看着下方激烈的战况心中感慨，这些女子不但容貌出众，掌握的知识更是格外丰富。若不是看到这个，她从不知道关于花卉的知识竟然有这样多。
随着比赛的不断进行，一位位女子遗憾落败。她们虽然没有成为桐花圣女，但是她们依旧会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造福自己以及整个桐城。
衣落落招呼着小洛记下女子们的答案，江晦之前阅读的书籍中大多来自修真界。可人们沉迷修炼视野居于高处，却常忽略了脚下踩着的土地、山川与河流。女子口中的花卉知识，很少有修士了解。
终于，这场比赛走向尾声。手里捧着芍药的女子获得最后的胜利，成为新一届的桐花圣女。她在高台上笑着举起手里的芍药，朝各位深鞠一躬。
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人们庆贺桐花圣女的诞生，也相信桐城会在花神庇佑下，在桐花圣女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衣落落看着高台中央容貌出众、才气深蕴的女子，眼里满是欣赏。她朝一旁的江晦侧了侧身，突然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带着我来看桐花会了。”
江晦被衣落落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这些优秀漂亮的小姐姐们！”衣落落捧起脸，依依不舍地看着十位女子重新汇集在台上谢幕离场。
江晦：“？？？”
江晦皱着鼻子满脑袋问号，刚想开口，却又听见衣落落幽幽感叹道：“真可惜......为什么我不是个男的呢。”
江晦：“！！！”
第53章 泼我
江晦被衣落落的虎狼之词彻底吓晕, 不等全部台上全部女子谢幕就拉着她飞下树。衣落落不断回头望着高台，摸不着头脑道：“江晦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她们还没有结束呢。”
“有什么好看的。”江晦没松手, 依旧拉着衣落落的手腕往相反的反向走：“还想吃鲜花饼吗，再给你买几份？”
“我不吃了。”衣落落拒绝道：“我现在就想看晚上的选出护花使的比赛，还有看看知府所说的新项目是什么。”
“哦对了, 晚上要早些去，我还是想在下面看，距离近些。”衣落落想到方才的盛况，又补充道。
衣落落这话是陈述而不是商量，看桐花会也是自己先提的, 江晦抿唇松开拉着衣落落手腕的手, 默默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