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一结束他就立即顺着痕迹找过来,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托你的福,我停滞多年的轻功终于又精进了。”
黑暗中,钟离靖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微微勾唇,声音依旧冷然,可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师琳若有所觉地仰首,瞧见他未消散完全的残余笑意,少女心不争气的悸动不已。
她声音微颤:“既然如此,我讨个赏不过分吧?”
“嗯?”他不解地俯首回视。
在理性占据上风之前,动作比大脑快一步,她的手撑在他肩膀上,快速在面具没遮住的下巴上啄了一小口。
她向来就是这般雷厉风行,气氛到了的时候胆子会比平时大些,该行动就行动,该直球就直球。
虽然是主动的一方,但做完这些之后,她还是会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觉得害羞。
师琳面色酡红,眼眸亮晶晶地注视别处,余光却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钟离靖一瞬不瞬地凝视她,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明亮的黑眸宛若不可见底的古井,幽深得看不出底下的涌动。
他怎么没反应呢……她既紧张又忐忑,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他被吓到了吗?他会不会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要不今后就克制点吧,别看她这样,她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矜持内敛的。
师琳越想越懊悔,气势逐渐虚下去,不安地咬着下唇,羞耻得慢慢埋下头去。
很快,她的下巴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擒住,他动作强硬、力道轻柔地抬起她小巧的尖下巴,顿时四目相交。
干什么呀?她想这么问,一双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快速而坚定的向下压去。
唇畔覆上了柔软的薄唇,师琳双目圆睁,惊愕地看向那双近在眉睫的黑眸,温热的气息交错地刮扫着对方的颊侧。
他这个回应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却比她设想过的所有反应都来得激烈。
心跳好快,真的是小鹿乱撞,她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钟离靖不满足于这个进度,微启薄唇。
她的手刚才慌乱中搭在他的胸膛上,掌心感受到了他一下下有力的心跳,没比她的慢多少。
知道他同样情难自禁,师琳放松了很多,缓缓闭上眼眸,专心感受他初时轻慢地舔舐,再是温柔地吮吸,后至霸道的挑捻。
情到浓时,二人在草地里滚了几遭,墨发滑到一处,丝丝缕缕,你中有我,缠缠绕绕。
她已是第三次经历这事,唯有这次从始至终保持清醒,奇妙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或许已经不能算是清醒了,脊骨过电,四肢酥麻,浑身飘飘然,意识在情火的升温中变得模糊。
即使是这种时候,银色面具下凉如秋月的眼眸仍然静静地凝望她,没有错过分毫娇花盛绽的媚态。
参回斗转,漏尽更阑,无人理会的火堆渐渐在冷风中熄灭。
水渍声停歇,二人面对面侧躺,师琳面红耳赤,目光迷离,攀着他喘息。
相比她怜人的弱气,钟离靖神清气爽,除了眸光比之前亮了许多,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你心神不定的时候,总爱咬自己,”指腹摩挲她略微红肿的朱唇,他眉目和唇边含着明显的笑,问她之前纠结的问题,“有关我的心事怎么不来问我,反倒自己苦恼?”
师琳揪着他的衣领,小声说:“我……不敢。”
经过方才一事,她的眼眸水汪汪的,湿漉漉地看着他,加上双颊未褪的粉霞、格外嫣红的唇瓣,落在男人眼中妩媚入骨。
不自知的妖娆最为魅惑。
钟离靖眸光微闪,凸起的喉结难耐地滑动,嗓音微哑:“为何?”
她抿了抿唇,视线游移: “万一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我会很受打击的,我怕你讨厌我偶尔的大胆,猜来猜去也好过得知你是真的厌烦我。”
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个男子会讨厌喜欢的女子对他大胆,他委婉地说:“我这里没有你不想听的答案。”
师琳抬眼,眼睛里藏不住笑意,歪头,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那你心里的想法就全都是我想听的那种咯?比如你对我神魂颠倒,对我不可自拔?”
“……”倒也还没到那个程度,不过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应是迟早。
钟离靖挑起她的一缕长发,手指勾着漫不经心的把玩,慢声解释他在决定一亲芳泽前,让她不安的沉默里他是作何感想。
“我想了很多,扪心自问今后能给你带去什么样的生活,是像现在这般辗转奔波,还是像老佘那样遁世幽居。”
“看着你清澈的眼睛,我明白了我如何付出固然要紧,最重要的是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虽不知晓那具体的细节,不过前提总归是有我为伴吧?”
“是那样的话那就好办了,我不能保证福泽你至百岁,不过你跟着我一天,我就护着你一日,你只会过得比从前更好——这点程度我还是做得到的。”
他的声音沉稳铿锵,绝无半句虚言。
师琳怔然,没想到他已然思虑得如此深远。
他不是一时冲动,也并非顺着气氛和她亲近,他深思熟虑了是否抗得起她的未来,在得出自己付得起相应的责任后,才纵容自己亲下去。
她没想过要他负责任,但看到他这么有担当,内心深处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一如既往的为别人着想,懂得克制,敢作敢当,叫人如何不爱呢,放眼天下,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真的太好了。
她眼中泛着泪,将他搂得更紧,哽咽着表白:“无论是吃糠咽菜,还是餐风露宿,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都甘之如饴,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钟离靖扶额,无奈地道:“我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让你过得如此寒酸。”
师琳自己也觉得啼笑皆非,她靠自己的本事就能过上好日子,怎么说也不会真的靠馒头就咸菜度日。
二人又相拥了一阵,她终于想起问茶馆的后续:“对了,玄洺怎么样了?”
“他没事,被救走了。”
她心中暗笑,双方人数旗鼓相当的情况下,他若是动真格,启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钟离大哥能救走玄洺,他放的不止是水,是放海了。
师琳心照不宣,转而问起那些黑甲兵:“你吹了哨子,后面就来了那些骑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
钟离靖十分了解自家大哥的性子,自然清楚大哥对她依然有所怀疑,自她离庄起,他叫人密切关注大哥的动向,但凡大哥有异动,他们这边就有所准备。
这就不得不解释他和容王的关系了。
“我有位义兄,那些人是我义兄的手下……”
他的话明显没说完,就见他突然扶着她起身,牵着她走到不远处的白马旁。
刚站定,师琳就听到了马蹄声。
黑甲骑兵穿林而来,整齐划一的停在十丈开外。
一位穿着披风的将领下马,大步走来,拱手道:“立青公子,三千敌军已全数被俘,是否现在回去向王爷禀明?”
“贾立青”是他在容王这边用的化名,这王爷指的便是容王。
钟离靖对他颔首,朝她伸手:“我要回城一趟,你可愿随我同去?”
虽是问句,他的眼神、语气乃至动作都替她做了选择。
师琳听过无数次原著男主的名字,早就想见见那容王了,当即笑着握上他的手,柔声说:“你在哪,我在哪。”
他眼里含着笑,揽着她上了白马。
白马一骑绝尘,一队黑色的骏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穿过林间曲径。
第28章 掉马进行时28
一行人摸黑进城, 随后兵分两路,其余人去兵部衙门处理启王人马在茶馆伏击一案,将计就计给启王下套子, 钟离靖则带着师琳策马到城北的一处宅邸。
门匾上是“境天玄府”四个字,门口有人守着, 见到他立即俯首,恭敬地唤了声“公子”。
钟离靖朝守卫颔首,抱她下马,把缰绳抛向他们,带她快步入府。
这处宅邸坐北朝南,位置是偏了点,好在地方足够大, 是带着园子的五进院落,豪宅标配的亭台楼阁样样有,杀手来了都难以找到主人家睡哪头。
除了设施齐全, 园子里的奇花异卉也养护得极好。
灯火的照耀下,葱郁的花草树木较之白昼多了股朦胧的美感,与阴森萧索的隐门一比,这里实在美轮美奂。
师琳想记住地形, 万一有危险可能会用得上,可地方太大,环视十步一景的豪宅,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来,这边。”钟离靖牵着她拐了几个弯,偶尔提醒她注意脚下。
两人走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看到了飞檐翘角的书房。
他一面走近,一面陆续射了两枚小石子到门框上打暗语, 这才直接推开房门。
里头有个人在案前奋笔疾书,听见动静后,他搁下狼毫轻轻仰首,只见他珠冠锦袍,容貌俊秀,风姿隽雅,如玉似画。
想来这人是原著男主无疑,师琳抬眸端量,心下赞叹他不愧拥有男主的配置,果然龙姿凤采,观气度就知非池中之物。
钟离靖松开她,大步向前,语气有些激动:“十七哥!”
容王龙元旌行十七,二人祭天焚香义结金兰之后,容王便让他以排行称谓,以示把他视作亲兄弟,无需拘泥于身份尊卑的虚礼。
“贤弟!”龙元旌欢喜地起身,上前来打量他,松了口气,“无恙就好,可让为兄担心了一宿,”转而看向师琳,眼神探究,“这位是?”
“这就是我提过的那位师琳姑娘。”钟离靖让开半边身子让他看得更清楚,又带着笑意向她介绍,“这位是我义兄,当今十七皇子,容王。”
师琳适时面露惊讶,然后以江湖礼节待之,落落大方地抱拳:“民女李师琳拜见容王殿下。”
龙元旌观她颜色动人,暗暗点头,虚虚抬手,温声调侃:“师琳姑娘不必多礼,本王这贤弟可不轻易求人,两次求本王皆是与你有关……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同他一样唤本王十七哥即可。”
她心下了然,钟离靖一求是为竺香豆,二求是今日派兵保护,虽说他和容王做那些事不纯粹是全为了她,也有掐启王气焰的因素在里头,但确实和她相关。
而且容王这么说算是把他俩默认成一对儿了,在拿他们打趣呢。
师琳觑了眼身旁的男人,见他老神在在,没有开口的意思,显然是认同容王的话。
她顿了顿,羞赧地说:“多谢十七哥的照拂,师琳感激不尽。”
“平素总是本王受贤弟恩惠,他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没少让本王头疼该如何回报一二。”
说到这里,龙元旌佯恼的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钟离靖身子微微一晃,不甚在意地轻笑。
龙元旌改为拍着他的肩,对她说:“遇着你,本王总算有了能为他做的事,师琳姑娘今后有何需求但说无妨。”
龙元旌了解自家义弟,他多年来一心除暴安良,无暇沾染风花雪月,这铁树一旦开花就是动了真格,把对他的恩报到她身上准没错。
师琳猜到他所想之七八分,却不会当真,也不会真的承情,他们刚刚定情,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不过这时候也不能表示明确的拒绝,免得落了一个男人的面子,又惹得另一男人介怀。
她羞答答地低下头,一副被调侃得害羞得不行的样子,小声说:“除了他平安喜乐,我别无所求。”
虽是推辞,却也是真心话。
钟离靖默然注视她,眼神愈发柔和。
龙元旌说那话本就七分真三分试探,见他们如此情投意合,反倒真心祝福起这对佳偶。
他复拍义弟的右肩,压低音量:“看来为兄很快就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这“悄悄话”的音量恰好让师琳听得清。
她抿了抿唇,局促地绞着十指,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钟离靖还击道:“长幼有序,自然是小弟先喝兄长们的喜酒。”
龙元旌被勾起烦心事,笑容不易察觉的变浅。
他们以前没少拿婚事来打趣对方,这话本无不妥,但他到了该纳妃的年纪,父皇已经在物色容王妃的人选了。
他本来觉得娶谁都一样,可他偏偏和舒樱重逢,这一来二去就动了不该动的凡心,碍于身份有别,他现下不可能把舒樱明媒正娶迎进门。
所以这话就不小心捅中了他的心窝子。
师琳想起来了,他不久后就会被皇帝指婚,未婚妻是原著女二沈芙,说起来,他这段婚事可谓是一波三折。
沈芙是当朝宰相沈密的嫡女,沈密是启王的心腹,和容王是政敌,原本沈芙嫁不成容王,谁料她对容王一往情深,听闻皇上有意把工部尚书家的胡小姐许配给容王,在沈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嚷着她无论如何都要成为容王妃。
沈密极其宠爱唯一的嫡女,扛不住她以死相逼,只好遂了她的意,布局让她如愿做容王妃。
舒樱虽是古代土著,但思想超前,誓不做小,更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得知他与沈小姐定亲,她毅然决然选择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