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歌下楼给何英还手机,或许是觉得她下午的情绪不算很低落,何英想多跟她说几句话,开导开导她,“太太,您下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给您做。”
宋清歌摇头,“您忙吧,我在院子里转转,他嘱咐您跟着的话,您距离我远一些。”
她怕是天底下最大度的妻子了,把家腾给小三住,自己搬出来。
宋清歌又觉得有点好笑,法律层面,梁星若是第三者,可感情方面,定论只在徐绍亭心里罢了。
别墅面积还算可以,可比起徐公馆,小了不知几倍。
宋清歌倒是也不在乎这些,院子里门锁着死死的,她逛了一圈,觉得脚疼,找了个阴凉下的台阶坐着,回头看向何英,“您能帮我问问他,能给我养一只狗吗?”
何英也没想到是这种问题,愣了一下之后,点头,“待会儿我帮您去问问先生。”
宋清歌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先前的手机早不知道让唐晏陵给她扔在了哪,现在想联系人都要借手机。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有辆车子在门口停下,两三分钟之后,何英接到徐绍亭的电话去开门,车里的人下来,是宁程越。
他进了院子,看到了柳树下坐着的宋清歌,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宋总。”
“许久不见,颂颂还好吗?她现在也在江城吗?”
“没有,我把颂颂送回老家了,我母亲在照看着,每个周末我回去陪着她。”宁程越顿了顿,“您先前让我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您现在要听吗?”
宋清歌指了指一旁的台阶,“你坐下说吧。”
宁程越坐在她旁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缓缓道来,“有些事情或许您不太接受,我就当是个故事讲给您听吧。”
宋清歌嗯了声,目光落在围栏上落着的那只鸟身上。
“大概三十年前,冀航津初进官场,而冀老爷子想让他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上位,所以对他的扶持只是微乎其微,冀航津便结识了一些对他有帮助的人,而其中有一位商政场上都特别有身份的人,只是这人爱女色,所以冀航津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也就是您的母亲,安明音。”
宋清歌自己也大概猜到了,所以在告诉老爷子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时,老爷子才会那般痛心疾首。
宁程越继续往下说,“后来的事情,冀航津一直瞒着老爷子,而您的母亲,彼时已有未婚夫,她觉得自己的失身愧对未婚夫,带上行囊远走他乡,至于她是先发现自己怀孕再离开,还是离开后发现自己怀孕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她的离开,导致他的未婚夫家觉得失了面子,一直对冀家进行打压,老爷子不知实情,觉得女儿任性自私,这才八九年都没对这个远走他乡的女儿过问一句。”
“所以啊,冀航津拼了命的想让我呆在云北,他是觉得,我会像当年的母亲一般,可以被他利用。”
宋清歌明白母亲的脾性,如何看都不像是忤逆不孝,自私任性的人,她有她的苦衷,去年初到云北听闻了冀航津说的那些话,她何尝不觉得诧异。
如今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宋清歌也想为母亲的名声,扳回一城。
宋清歌苦笑了声,“母亲当年应该是很绝望的,而她的生命,又那么早结束,若非我到云北告知外公我的父亲另有其人,外公怕是要埋怨母亲一辈子了。”
“宋总,其实,上辈人的陈年往事,您……”
“我不想牵扯的,我猜出大概,我从未说过什么,冀航津如今来打我的主意,他说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肾衰竭,要换肾,那天如果我不出去陪唐晏陵喝酒,徐绍亭的胳膊就保不住了,你回去吧,我现在有心也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
宁程越从台阶上起身,“徐董本来是留我在云北负责那边的事务,十天前他为了让唐晏陵放您回来,把云北所有产业无条件赠送给他了,大几个亿。”
“你是觉得他很深情,很爱我?”
宋清歌冷笑了一声,“你回吧,在你没结婚前,帮我照顾一下灵歌,别想着是照顾自己的前女友,就当是顾着我们这些年的情谊,替我照顾我的妹妹,等你有了女朋友就不用了,别让女孩误会。”
宋清歌也从台阶上起来,往屋子里走。
真的会有男人同时深爱着两个女人吗?
徐绍亭,还真是有些可笑,他永远都只是在事后做一些无用的弥补。
到下午七点多,家里又来了人,是宋扬州。
他那场车祸主要是伤了头,四肢倒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现在醒了,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经过这场车祸,宋清歌再看这个傻弟弟,总觉得他成熟了许多。
“如今童家和康家,我们哪个都得罪不起,你往后跟童姝姝,就别再联系了。”
宋扬州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宋清歌倚着沙发靠背,舒了口气,“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可能得要将养一段时间,想回到公司上班也是有心无力,怕是你还得继续顶着总裁的职位工作,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
宋扬州低着头,“那如果遇到麻烦事,我能找徐绍亭帮忙解决吗?”
“你随便吧,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只是你也要注意分寸,不要事事麻烦别人,你要有自己的担当,扬州,你如果心思全放在工作上,公司有了起进,我会把我的股份全部给你。”
第129章 悔愧
宋扬州也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说,表情有几分惊讶,“姐,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到底是父亲留下的基业,我也不想毁在你我手里,凭借着徐绍亭对我的几分愧疚,有些事情他肯定会帮你,扬州,你别让姐姐失望。”
宋清歌这语气,倒像是交代后事,宋扬州有几分警惕地看着她,“姐,你不会想不开吧。”
“我用尊严换来的命,不会轻易去死,那年跳楼,也没想去死,只是想摔掉肚子里的孩子而已,你回去吧,我有点累,上去躺着。”
宋清歌上楼,看到主卧里的坐着的男人,她面无表情,徐绍亭小心谨慎,生怕惹恼了她,“清歌,过来我给你的耳朵擦一下消炎药。”
宋清歌站在门边没动,静默了瞬间后,她去了卫生间,刚打开了花洒,徐绍亭突然拧开了浴室门,“你脚不能碰水。”
宋清歌的衣服脱了一半,衬衫的扣子还剩最后一颗,徐绍亭的突然闯入,让她有几分不悦,稍稍皱眉,将扣子又一颗一颗系上。
徐绍亭从外面拿来保鲜膜,扯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小凳子上,抬了她的脚,拿着保鲜膜一圈圈地给她包严实,“生我的气归生我的气,千万要保重身体,歌儿,身体是本钱。”
他给浴缸里放水,“我拿着你的右脚,你多泡一会儿,别洗头了,换季容易感冒。”
宋清歌眉头凝着,看着殷勤成这样的徐绍亭,她在怀孕的梁星若面前是不是也这么细心呵护,甚至还要更殷勤爱护些。
宋清歌看着他试水温的背影,“你出去吧。”
这是今天,宋清歌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
徐绍亭回头看了他几秒,“你一个人……那我叫何英进来陪着你,你有什么需要就找她。”
何英进来时,宋清歌已经在浴缸里坐着,右腿搭在外面。
何英在一旁站着,静悄悄的,宋清歌突然开口问,“何姨,我问您个事儿,您出去别跟徐绍亭说。”
何英似乎是为难,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太太,您问吧。”
“梁星若,怀孕几个月了?”
“太太,我跟您说了,您也别跟先生说,梁小姐六个多月了。”
“嗯,没事儿,我知道了。”
宋清歌回想六个多月之前,她跟徐绍亭的关系还很紧张,而那段时间,徐绍亭很频繁地去霖南出差。
何英还是不放心,跟宋清歌解释,“先生对她不是很伤心,梁小姐怀孕之后有点抑郁,总是弄各种花样引起先生注意,先生也被她弄得心力交瘁的。”
“一左一右两个女人,她肯定是要心力交瘁的,何姨,往后您跟他传话,不要没保留地都传,您小心我吹耳旁风,让您从这滚蛋。”
何英也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在一旁坐着,看宋清歌洗的差不多要出来,何英上去扶她,给她递浴巾擦身体,“太太,您这脚是怎么伤的,看着这么严重,还肿着。”
“不小心,伤了脚趾。”
“诶哟,这可得痛些日子了,太太您还是静养吧,别出门走动了。”
宋清歌的头发只有发梢是湿的,稍微擦了一下干得差不多,她回到卧室在床上躺着,徐绍亭没几分钟也进来,看着床上躺着看书的她,“我跟你解释一下,梁星若的事情。”
他态度是挺好,可宋清歌一听到这个人名,手里的书直接合上砸在了地上,眉眼间也是不耐烦。
宋清歌躺下,将头蒙进被子里,徐绍亭的理由,向来以哄人不生气至上,至于真实度,基本没有。
就上次说陈莹莹是梁星若表妹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梁星若的表妹怎么会跟周歆在一块,还很熟络。
徐绍亭在旁边叹气,把手里的手机放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你不想听,那这事以后再说,手机我给你放床头柜上了,里面有你舅母,宁程越,何姨,我助理岳棋维,吴茵,你妹妹疗养院,这几个联系方式,你还想要联系谁,你跟我说。”
宋清歌埋着头睡觉,不理人,感觉过了半晌徐绍亭还没走,反倒是床边塌陷下去一块,徐绍亭在床边坐下了。
“那天中午,我是想去接你的,只是临时有事,被绊住了。我那天已经尽快往那个工厂赶了,路上又因为小车祸被阻了去路,对不起,责任确实在我,没保护好你的安全,清歌,我这次不敢要求你的宽恕,我跟你保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你先养好身体,有些事情以后再说。”
宋清歌一直缩在被子里,一句话也没回应。
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这个教训宋清歌自然会记住,可徐绍亭对她没有心,其他的意外还是会发生,届时他还会说这样道歉的话。
过了会儿,徐绍亭从床上起来,拍了拍被子里的她,宋清歌瞬时浑身一僵。
“你还没消气,估计也不想跟我睡同一张床,我去隔壁房间,你有事记得喊我。”
他终于离开,门一关上,宋清歌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深呼了口气。
宋清歌不是矫情,突然就难受了一下,徐绍亭是真的忘记她的生日了,连事后的敷衍都没有。
……
到六月初,宋清歌在东湖别墅输了半个月的液,身体机能是恢复了些,但是气色仍旧是不好。
徐绍亭带着她出门去医院复诊,给宋清歌拆了脚上的纱布,“徐太太的伤口已经在逐渐恢复了。发炎的症状也没有了,纱布可以不用再缠了,否则伤口一直闷着反而不利于恢复了。”
徐绍亭的眼神堪堪落在她的脚趾上几秒,迅速挪开眼睛,“可以,她那个耳洞愈合了,但是里面有两个很硬的疙瘩,有没有什么影响。”
医生上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是瘢痕疙瘩,可能是过敏,或者化脓感染引起的,这个等几个月,如果不能自然消除的话,可以采取手术切除,或者激素类药物注射,徐太太这个耳洞的位置不太好,可以愈合后再重新扎一个。”
徐绍亭又问医生,“她四月末胃穿孔进过医院,出院后也一直没食欲吃不下饭,或者稍微吃多了点就会胃疼,需要再进一步检查吗?”
第130章 意料之外的孩子
“这个胃穿孔后的后遗症是很明显的,才一个多月,如果没有太难受的症状,检查不是很必要的,注重后续养胃,药要一直吃着,可以吃一些药膳调养一下。”
宋清歌蔫蔫地在候诊椅上坐着,医生跟徐绍亭交流,好像她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宠物一样。
宋清歌这半个月,就醒来那天跟徐绍亭说过一句话,四个字,其余时候,完全将徐绍亭忽略当空气。
宋清歌闹脾气的原因,无非是,觉得跟他说话浪费时间和精力,她一开口,往常经验,话不投机,两个人又要吵架。
从医院回东湖别墅的路上,徐绍亭捏着宋清歌的手指把玩,“明天,我们去你父母陵前祭拜,你多年没去过了,明天去一趟,表表孝心,尽为人子女的本分。”
沉默了多日的宋清歌,这次总算给了回应,点了点头。
宋清歌甚至也在想,她不该把这次的事情都怪在徐绍亭身上,并不是徐绍亭把她推去了唐晏陵身边,徐绍亭只是一个疏忽,是她自己的不小心,上了歹人的车。
可若没有徐绍亭,若她不是徐绍亭的妻子,那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骄阳似火,江城的雨季过去,空气中干燥闷热,宋清歌穿着亚麻色长裙,将花束放在母亲的墓碑前,蹲下身点燃了那些火纸,“妈妈,外公知道事情的原委了,他想让妈妈原谅他那些年的冷漠,我说妈妈从未怪过外公,妈妈,您就算怪过他,现下也应该释怀了,外公对子女很好,对小辈也很关心,您现在和外公外婆,应该一家团聚了吧。”
宋清歌看着面前的纸一点点燃尽,纸灰被风吹在了空中,打着转越飞越高。
“妈妈,我没照顾好灵歌,灵歌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有责任,我不会放弃妹妹的,我会让她变得更好,等灵歌好了,我打算带她改个名字,叫宋灵熹,她会有自己光明的未来。”
香灰燃尽,宋清歌在墓碑前磕了四个头。
徐绍亭陪着她一起跪下磕头,“母亲,我会照顾好清歌,不再让她失望了。”
父母亲的母挨着,父亲旁边的位置还空出了一块坟墓,上面是一块空碑。
宋清歌往父亲碑前一跪,“您怪我那年没说实话,想来如今也能明白女儿的苦衷,爸爸,我感谢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永远都是宋家长女宋清歌,您也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磕了四个头后,宋清歌起身,拂去父亲碑上的落叶,回身打算离开。
下台阶时,宋清歌突然觉得恶心,趴在一边的绿化带里,作呕不止,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宋清歌还是反胃。
徐绍亭拍着她的后背,递来矿泉水,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直接问出来。
“清歌。”
宋清歌接过已经拧开瓶的矿泉水,漱了口,听出了徐绍亭话里的试探,她不留情面地开口怼人,“和你做那几次我都吃事后药了,你很清楚,就算怀上也不是你的。”
“清歌,别这样,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
若真是怀上了,一看胚胎发育周期,徐绍亭自然会明白这个孩子是谁的,宋清歌心里早有预感,呕吐的症状前几天就是有的,例假也有将近两个月没来过了。
宋清歌偏偏不让他如愿,推开徐绍亭要扶她的手,“胃病发作,反胃而已,那几次我都吃过药的,不会怀上。”
“清歌,我们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