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程——孟之喑【完结】
时间:2023-08-28 17:11:00

  2019年2月24日,景安之落机沪上。
  给高怡带了莓城特产的水果,和景川来了个还算真情实感的拥抱,陪高老爷子手谈了一局,晚上就进了学校,在那座被称为围城的高墙大院里,好像苦行僧一般足不出户。
  对了,他不再喝玛丽莲冰露了。
  2019年4月7日,新高进行了一模。
  看着十班的同窗都在朋友圈吐槽莓城教育局出的题变态,柳佳铭那种艺术生更是彻底抓狂,在学校几乎快变成一个刷题机器的景安之突然笑了笑,让学校里无数心生爱慕的女生春心萌动。
  但景安之只盯着朋友圈,看着昔日好友一条条朋友圈下的红心赞,他逐一点过去,姜喑也逐一点过去。
  至少这一刻,我们的眼睛透过光影,还在注视着彼此,不是吗?
  2019年5月29日,姜喑二十周岁生日。
  2019年6月7日,高考,也是端午节。
  没有人知道那天景安之会回来,就在十班新换的班主任为这群又爱又恨的小崽子们做最后的动员时,一男一女出现在了校门口。
  起初是外班的人先看到,不可思议地骂了一句:“卧槽,我没紧张到眼瞎吧?我好像看见景安之了!”
  这个名字在新高太过敏感,甚至都快成了十班的逆鳞,何涛听见不客气地怼回去:“你还想不想高考了?”
  “涛。”袁暧扯扯他衣角,让他冷静,众人的视线全被他惊讶的神色吸引到学校大门处。
  景安之和余虞微笑着站在门口处,余虞做的那片新闻很成功,涉及的话题已经被今年人大的意见收纳,她没提这一趟旅程的艰辛,只捡着些好玩的跟他们说,她的脸晒黑了两个度,但侠女英气依然那么锐利飒爽。
  景安之被哥几个一把拉过来,大声责骂他玩消失不够兄弟,他笑着没解释,只是挥了挥手里的笔袋:“我跟你们一起考。”
  这下轮到十班众人懵了,你一20届考生跟我们折腾什么?!
  景安之随意地撇撇嘴:“你们加油,我当一模练练手。”
  余虞甩了甩手中的端午节粽子玩偶,帮他们鼓劲:“高粽啊!”
  其实余虞后方阴影处,还有个女生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也在心底,为这群少年们加油。
  2019年6月23日,高考出成绩,景安之484分,十班在大柳树聚了最后一次。
  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倾向,就是向往未来。就像余虞在开饭前说的那样,高考只是需要大家多跑一段,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心似骄阳万丈光,何必为了不确定的未来去迷惘?
  众人喝的酩酊大醉,大家起着哄班里几位心照不宣的小情侣喝交杯酒,狂欢过后他们突然想起来以前在大柳树起哄景安之和姜喑,还有任蔚和崔妍的时候,有人迷迷糊糊说了一句:“要是蔚子还在就好了。”
  要是姜喑也在就好了。
  2019年8月26日,景安之和姜喑认识的一周年,也是这一天,他再次进入高三。
  他从没在沪上买过玛丽莲冰露,今天放学后突然好想喝一杯,但等到店里,却发现这款饮料早已被下架,服务员说不清时间,但她们讲很早以前这款冷饮就下架了。
  景安之不相信,他换了一家,但得到的答案一样。
  他又换了一家。
  换了第四家。
  他转完了整座沪上,寸土寸金的魔都城市,却找不到一杯五块钱的饮料。
  景安之一直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但那天在沪上的街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绷不住,翻涌上难以名状的巨大难受。
  好像姜喑拜托他守候的很重要的一件东西,被他弄丢了。
  2020年1月25日,春节。
  今年的春节一反常态的冷清,病毒在全国肆虐开来,景安之甚至隐隐听说不再返校、居家学习的消息。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此刻关心自己的安慰,大一些的关心人类的存亡,但景安之只想知道她的情况。
  霍长恭隐晦地替他转达了姜喑一切平安的消息,既是这样,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好在这人间,还没坏得彻底。
  只要有爱的人,就有生的希望。
  2020年7月7日,高考史上第一次延期高考。
  景安之穿着姜喑喜欢的白衬衫,戴着防护的白色口罩,进考场之前又回了一次头。
  没能如愿以偿。
  但景安之转过头的那一刻,也终于有一个戴着口罩都遮不住倾城容颜的女生,从树林的阴翳中走出,看着自己的王子,去加冕属于他的荣誉。
  2020年7月9日,高考结束。
  景川和单虹捧着花,豪车开道为景安之庆祝,但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人潮汹涌,找不到姜喑。
  她今年二十一岁了,她说过要在高考结束那天穿着婚纱来接他的。
  姜喑,是你食言了。
  2020年9月6日,景安之以高考六百多分的优异成绩,进入南方一座知名学府读书。
  2021年初,疫情卷土重来。
  一件不幸的事情,朱槐奶奶感染了。
  祁寒事先瞒着景安之,当他知道实情赶回来时,奶奶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
  她说不让祁寒和朱槐告诉他,是她的主意。景安之从上大学开始就接手高老爷子的生意,学业和事业尽数压在了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她不愿意看他再南北两地颠簸。
  景安之趴在奶奶肩头哭,奶奶用布满褶皱的松弛手掌拍拍他,像哄小时候的祁寒和朱槐一样哄他:“安之,不哭啊~”
  她又从床头抽出一个小抽屉,抽屉里有个木制箱,打开箱子,里面放着几件婚用的名贵银饰,和一只红玛瑙串成的手链。
  奶奶看着几件首饰,目光慈祥而安宁,被岁月浸出一道道温情。
  “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物件,我妈年轻时候拼死护住的东西,就是为了留给我做嫁妆,这银饰玉器啊,不会轻易损坏,赠与心上人呢,讲究的是长长久久的情意。年轻的时候动乱多,最后能留下的只有这几件,银饰还算完整,我等着分成两半给祁寒和朱槐结婚时用。但手链只剩下一条,奶奶呢,看见你手上一直戴着一条,但姜喑那姑娘没有,所以奶奶把它传给你,希望在我看不到的未来,你可以亲手,把这手链为姜喑戴上。”
  景安之没推辞,含着泪接过。
  奶奶像说秘密一样附在姜喑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其实姜喑一直都在我身边照顾我,只是听到你来了,她才离开。”
  奶奶不知道年少的他们有什么海誓山盟五年之约,她只希望自己的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可以平平安安,永不分离。
  2021年11月21日,景安之二十周岁生日,成立之喑文化。
  2022年,姜喑凭借国外的精彩对手戏加冕影后。
  当年那个看到英语书就犯困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可以用流利的英伦腔与意大利的老牌演员针锋相对地演对手戏了。
  2023年1月1日,姜喑在外国媒体上公开发表视频,宣布自己将放弃在国外获得的一切荣誉,回到国内重新开始。
  视频的末了,她感谢了这五年拥护她的堪称庞大的粉丝群体,也回应了五年来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的感情问题。
  “我要回国,去赴和一个人的五年之约。”
  网络上有些老粉丝追根溯源想到了当年轰动一时的事件,也想起姜喑年少时和那个如流星般极致璀璨又突然销声匿迹的天才作家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有捕风捉影的消息称,Jazz只所以不在写作是因为回家继承家业了,而他在年少时曾和初恋姜喑有过一个五年之约,彼此约定顶峰相见。
  无论真假,在网络上随波逐流的芸芸众生基本已经淡忘了名动一时的少年作家Jazz,但风头迅猛的文学IP开发公司“之喑文化”幕后青年创始人景安之,却在近几年成为商业圈炙手可热的新贵。
  他们的过去被高老刻意清理过,网上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的消息,上流圈虽然对景安之的出身与过往心照不宣,但他们都是成了精的狐狸,景安之能力手腕都是一等一的枭雄,为人也是冷漠暴戾不易亲近,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概这些人们都不会相信,一个在商界所向披靡甚至冷漠无情的人物,会抓着年少时一段飞蛾扑火的恋情念念不忘。
  2023年7月,景安之大学毕业。
  他正式接手高老全部生意,势力之大盘根错节到各个领域,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毛头小子被这块天大的蛋糕砸下来砸死时,却惊讶地发现高家门下所有领域都有那么几位重要的领导层不约而同地向景安之投诚。而他上位便是金刚手段,对懂得效忠的,要薪资给薪资要地位给地位,对一些企图动摇他的,则是无一例外残酷打压模式,敲山震虎,仅用了十七天时间,就将暗流涌动的高氏集团改得焕然一新!
  尘埃落定之际,霍长恭赶来给景安之留下了一张演唱会门票,是姜喑心心念念的薛之谦演唱会。
  她从年少时期待了这么多年,有一天可以和景安之一起去看薛之谦的演唱会,但他却让她等了好多年。
  等字很浪漫,但他要去见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字很浪漫——薛之谦
第71章 Jiang Yin
  2019年1月15日,飞机抵达日本。
  霍长恭亲自带人接姜喑,但她兴致缺缺地也很明显。霍长恭提出去吃乌冬面或者找个海边试试夜间冲浪,姜喑都没答应,直接要求开始工作。但霍长恭懒洋洋地拒绝了她,直言她现在状态极差,没办法投入MV的后续拍摄,这话很残忍,但姜喑认同。辛镁还想着让她怎么开心一点,但她只是摇摇头,独身回了酒店休息。
  其实她哪里睡得着?
  包里还留着景安之和她的合照,就是她的视频里第一次出现他——景安之皱着眉一脸无奈,姜喑的脸被帽子遮盖住气急败坏的“没头脑与不高兴”那张,这张后来被景安之印出了照片留在一个木制相框里,姜喑临走前,从家里带了出来。
  只有这张照片,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景安之,却看不到与他同行的自己,姜喑以一种懦弱的逃避去尘饰两人的过去。寄希望以这种方式,淡化思念。
  五年之约开始了,但这只是第一天。
  2019年2月5日,中国春节。
  姜喑在日本度过了二零一九年的新年。
  MV的拍摄已经完工,现在是后期部在做特效,姜喑因为在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中有做导演的这一项,便主动要求留下学习。组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姜喑背后有两股资本合力,都愿意卖她面子,她半工半学,日子赶着日子就迎来了新年。
  这次做专辑的乐队三个女生和姜喑玩的都不错,她们都属于那种有艺术天赋、追求个性的酷女孩,年龄也不会大姜喑很多,这种性格的艺人在娱乐圈都是小众,彼此就喜欢抱团取暖。听说姜喑今年要在日本过春节的消息,她们立即结束了演出跑到日本。
  国外确实很注重中国传统节日,尤其在日本唐人街,姜喑很意外地吃到了一家正宗的捞面,鸡排足够酥软,面也足够筋道,一大碗她连汤喝完。抹抹嘴,又加入了包饺子、贴春联、放鞭炮的环节。
  其实是很尽善尽美的一天,日本这边的烟花和国内有轻微差异,可以用手捧着的更多。姜喑玩了一会有些累,拎了瓶梅子酒回了房间。
  房间里重播着昨晚的春晚,是几个著名喜剧演员的小品,她笑了一天松弛下来,面色有些冷淡,看着屏幕上表演的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她总觉得那么格格不入,似乎自己活在了蒙太奇的艺术世界里,一个镜头切过无数人的合家团圆,再一个镜头切过自己的孤单冷清。
  最后一个镜头,切过景安之。
  只不过镜头是模糊的,她看不清他。
  2019年3月10日,姜喑参演的电影正式开机。
  夹杂一群语种各异的外籍演员里,姜喑连说话都费力,她英语成绩极差,看到那花花绿绿的二十六个字母头就疼。而且她来了这边才知道原来英语也是有口音的,不同地域的英语发音差别很大,就像东北方言和吴侬软语对峙,她记标准版都费劲,何况还要听这群老外的方言?
  辛镁有给她配备翻译老师,但拍摄过程中有些情绪一旦被翻译打断就续不起来了。为这件事姜喑自己觉得不舒服,导演和演员更是抱有微词,同行另一个角色丰满度并不如姜喑的华人小花讽刺道:“有些人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还想着来外国傍大款?”
  姜喑当然不会惯着她,手里一杯星巴克毫不客气地浇在她头发上。
  但那晚回去以后,她让辛镁帮她联系了外语老师,开始恶补外语。
  2019年5月29日,姜喑二十周岁生日。
  这晚工作室帮她准备了很多惊喜,连一向以冷艳著称的姜喑也颇为感动,最后更是在社交平台放了二十张照片,大饱粉丝眼福。
  自拍那么多,景安之总会看到一张吧?
  2019年6月7日,高考。
  姜喑刚刚结束了新工作,同时也尝试了自己的第一次英语配音,虽然只是一部短片,但足以证明她这三个月的努力。明明一年行程安排得马不停蹄,她却在这一天坐飞机回到了新高。
  她其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景安之。
  景安之和余虞一起,走进新高融进了十班,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姜喑本来是想当面祝福他们的,但她不能见景安之,所以只能躲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
  周遭所有人都好奇,这个在高考这样振奋人心的时刻穿一身黑,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女孩究竟在注视学校里的什么,只见她看着看着,就有一滴痕留在脸颊。
  2019年6月9日,高考结束。
  姜喑看着十班众人走出考场,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讨论人生即将面临的第一个转折,只有景安之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看手机。
  她想犒劳一下她们,但她不能露面,所以点开奶茶店的外卖想点一大堆玛丽莲冰露送给他们每一个人。
  但是被告知,这款饮料已经就被下架了。
  另外服务员还特别回忆到,年初之所以那批存货售得那么快,是因为一个男生雷打不动地会过来买一杯,但后面甚至一天要喝好几杯,吸吸管的样子像在报复什么,凌厉得吓人。
  那个男生很高,很帅,就是不太爱笑。
  玛丽莲冰露,她再也喝不到了。
  姜喑突然好难受啊!
  景安之欠她的这一杯,好像还不上了?
  她再也没有依赖成瘾的果茶要喝,他再也没有一个寄托来怀念她。
  景安之,如果最后我等不到你,那我就什么都没了。
  2019年11月21日,景安之十八周岁生日,成人礼。
  姜喑发行了个人第二张专辑,名字叫《安之》。
  2020年7月7日,又一年高考。
  姜喑的车远远跟着景安之。她穿着婚纱,捧着为他准备的毕业礼品,却没有下车。连辛镁都看得难受,怂恿道:“要不你下去见见他?这次我不告诉霍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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