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之和计都抢媳妇儿by烟锁月眉
第一章
太古洪荒,不周山倾。
天河化雨由天而泻,天幕破碎,大地尽沦为泽国之乡。
计都身负赤甲持着弯弯似月的利刃,正拼尽全力劈山开渠引流入海,两道秀气浓眉皱成两条黑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冲尾乌龙大喝:
“敖卿,你特么的是水中之圣,号称天下鳞虫之长,手下子孙千万被奉祖龙,还治不得这点水吗?”
祖龙敖卿长尾一甩,引流入渠,其声似吼:
“我龙族子孙再多,水中族众再雄,也无架海担山之力,计都汝之长姐罗睺何在?她乃混沌之初百万神魔之一,有定海之力,如何不见?”
计都狠狠挥刃,刃光落地成渠,沉眸应道:
“阿姊已领廉贞、度厄他们十三人正在不周之端顶损破漏之处施法,想将天幕破碎之处暂时封住,让这洪荒大地的生灵少死几个。
你也快让你那些子孙治水时能捞几个活的捞几个,大家能不能都活下来先不说,可能多活一个算一个。”
“也只能如此了。”
敖卿语声凝重,长长龙吟之声传荡开去,回响于天地,传入众龙族水族心中:
“尔等听令,治水之时尽力相救众生,能得一活是一活。”
众龙皆垂首领龙祖之谕,拼尽全力救冶水患时还不忘打捞生灵,便是爪秃鳞碎亦不能阻,龙血混入浊流,其血玄黄。
而九天之上,罗睺亦持着半月轮刃与上生、廉贞等十三位神魔布下法阵封住天河之水,天河之水倾落在他们身上,纵是混沌神魔也被其淋得骨痛筋疲,力竭难持。
度厄与天梁当先坚持不下去,身上神光闪烁,面上显露痛苦之色,淡金色的神魔之血溢出唇齿,却犹自强撑。
罗睺杏目幽兰,面色凝重,她手中法印连变之下,巨大金轮直直封印上去,死死将天幕碎处封住,切断了如瀑天河之流,纵是金轮周边犹有漏水,落地也不过如丝细雨,比之封印前是云泥之别。
“成功了……”
十四人再也扛不住,由天而坠,几乎是直接砸落在计都身边,而敖卿也松了口气化出仙形,玄袍乌甲,俊目修眉:
“罗睺,可是功成?”
“不过暂时封印,能撑几时尚不可知。”
罗睺反手收去利刃,幽兰双眸中尽是忧色:
“我等虽为混沌神魔,又为凡界众生奉为神祇承受香火供奉,但终不是万能。
当初天地法则未全,盘古一意开天,我百万神魔齐出相阻亦不得,至令天地虽开而法则未全,虽盘古以身为偿化万物以补,到底欠缺,至令撑天仅不周一柱又失之薄弱,才会为共工触断,令天幕有损。
如今,百万神魔百不存一,若要补天何其之难。”
“阿姊,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计都皱眉问,他到不是真的很担心这个问题,毕竟自生混沌他便不曾见过自家阿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仅是下意识问了出来。
“有,”
罗睺轻勾樱唇浅浅一笑,天地都似乎亮了。
哦不!是确实亮了起来。
金轮封印之下倾天之雨化为濛濛细丝,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自也散去,淡淡金色光华盈满世间,而罗睺在这金华映照下显得清冷高贵宛若九天月轮,在每个看到她的人心里留下淡淡影子,亦在此时,她轻启樱唇,道:
“只需有人以五行之力凝化为五色之石,便可以石补天。可在那之前,得有人保住这天幕不塌,否则纵有五色之石亦是枉然。”
敖卿看着渐渐减弱的洪流,抄手皱眉,道:
“娲皇风里栖乃是大地之母,以五行之力炼石非她莫属……”
有些孱弱的天府当先出众,对罗睺道:
“罗睺阿姊,我们众人中我最力弱,不如由我去寻风里栖吧!”
“也好,”
罗睺点点头,抬手在他额画了道金印,道:
“告诉风里栖,身为大地之母就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里,我便是身死魂碎都会为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我辈被众生所奉,自会为众生担下一切灾劫。
去吧,金印会为你增加护持,一切小心。”
天府离去,寻娲皇百里栖炼石补天,因心忧众人,他本是要赶回不周山的,可罗睺却让他留在风里栖身边相助炼石,却不知,这一别,便是永决。
金轮法印原可封住天河之水万载的,可是却被掉落下的一小块天幕之石击中法印运行的阵眼,以至金轮法印几将崩溃,天地又重归黑暗,倾天之水又将重降,同时,天幕也出现了许多细小裂缝。
一但天河之水重泻,天幕也将尽碎,那时便是炼出了五色石亦是来不及了。
“罗睺阿姊!”
“阿姊!”
“罗睺!”
敖卿他们尽皆注目罗睺,这位自混沌而生便是以智扬名的女神魔脸上尽是冷冷淡淡的决绝,语声清冷得象吹拂过洪荒大地的三月微凉柔风:
“天幕原就是昔时我辈神魔之躯化成的清气凝结,要阻止它碎掉,除了加固封印,便是以我等之躯化归星辰去补。
你们,可愿随我,去?”
“只要和阿姊在一起,休说化星为辰,便是坠地为魔又如何?”
计都那双乌溜溜的猫瞳似的大眼注定罗睺,语声温软:
“我自生时便随阿姊游走混沌,行过洪荒,我不想与阿姊分开。”
廉贞、度厄、益算等也齐声道:
“我们愿相随罗睺阿姊,不弃不离,便是舍却神身魔躯亦无悔。”
敖卿眼注众人,苦笑:
“吾为水主,北冥水府离不得也,只能愧颜,送罗睺及众位赴义了。”
一揖到地,久不抬首,只有点点银白水珠滴落入尘,那是,龙泪。
罗睺与计都带着十二神魔加固了封印,并以身补隙化星为辰将天幕牢牢固定住,总算完成了罗睺对风里栖的承诺:
‘在五色石炼成之前,护住天幕不倾。’
而娲皇风里栖也终炼石补天再造洪荒,将洪荒划成了三界,封天辰为星君,其中十二神魔与罗睺、计都所属的黄旙与豹尾二星则皆属南斗与北斗。
天道有序,十二神魔同罗睺与计都在经过星海蕴养及功德加身后,终有机缘重归此方,造化登仙。
然,宿命使然,波诡浪谲,十四位星神降世时为道黄光击中改变了降世之地,落入血海化为十二煞将,及魔煞星,罗候计都。
第二章
血海,初时为盘古身殒时污血所化,后汇集洪荒天倾众生折损之怨而成。
故,所衍之修罗皆是天倾时不甘之怨灵挟恨而生,生来就带不息之戾,嗜血好杀,以众生苦为乐,以宣泄己之不甘。
亦是因此,修罗虽为众生之一,却为众生所摒弃,非天地不怜,乃因其族杀戮太过。
十二神魔降于血海,为其浊而污却智灵生了嗜杀之心,唯那魔煞星罗候计都却是在黄光击来时罗睺以己之灵护了计都,所以同降一躯。虽罗睺沉睡,计都为主,但其性与寻常修罗不同,少了嗜杀之气,多了赤子之心,性情直白单纯了些。
初见那天人,计都为其清冷优雅宛若天上寒月的气宇所吸引,那种气质仿佛是刻在灵魄之上的某位亲近之人所有的。
因此,计都在某日天人来到若水河畔时,仗着自家不受若水侵蚀渡水而往,在天人惊诧目光中自荐为友。
天人乃是柏麟帝君,他不是不曾识出面前这眉目清秀似与平常仙族并无不同之人乃是修罗,而是惊于其不为若水所伤。
若水者,弱水也,昔时洪荒天倾时的天河之水,可涤天下之浊,仙神人妖魔皆惧之,有蚀骨销魂之力,便是仙神也只能借沙棠树皮的无底小舟而行。
可以说天地众生之中若有不惧者,除了九宸之中主掌天河事的星君天蓬,余者还未听过。
如今,这修罗全然无惧,却也奇怪。
若有好奇,自生探究之心,如此一来二去相交为友也不稀奇,可柏麟却不知,与他白玉亭中对饮之人非是一人,而是两位。
罗睺相护计都沉眠,休养日久自然苏醒。罗睺不似计都那般是前事尽忘再入轮回者,所以她的旧忆未消,自也发现了如今计都他们的不妥之处。
——南斗北辰的十二位星君尽入血海,怎么看也不对,特别是她与计都乃是中天九曜之二,那就更不对。
掐算之下,南斗除司命一位在天,北辰由七位早当殒归的老仙强撑着,实在是有悖逆天时的不妥。
罗睺乃是多谋多智之人,她既知不妥便会暗有筹谋,筹谋的第一步便是如何顺理成章的将他们十三人(罗睺与计都暂时算一个)给拉出泥泽去。
而柏麟,许就是个契机。
“阿姊,我冤呀!”
流光溢彩的琉璃盏活泼的扭了扭“腰”,天知道它一琉璃盏哪儿算是腰,哀哀怨怨的道:
“你就算是想把咱俩分开,也用不着以迷魂之法惑心柏麟把我剖心剔骨了吧?!
再说,您老人家再造女身,也不怕柏麟一时手糙,再把您的花容月貌给整丑喽!”
“你给我闭嘴,你个傻蛋。”
璇玑,亦就是被新造出的战神,也是曾经的罗睺白了盛装计都的琉璃盏一眼,杏目中尽是嫌弃:
“我若不迷魂惑心让柏麟剖了你造出我来,你的元神旧忆何时可归?只怕还在同修罗王攻打天界为自家招祸。
我等本为天族,却化成嗜杀修罗屠戮天族,到时必为天道所弃永堕魔道不入轮回,所以,把‘罗候计都’造为战神,把你盛放于琉璃盏驱尽煞气,才是最好的办法。
且连我也必再入轮回十世,才能彻底涤尽修罗根骨之戾,你以为这事轻松了。”
“我还以为,你看上柏麟,怕我跟你抢,所以把我关了起来。”
——咱们可是共用一躯的姐弟,别以为你喜欢柏麟的事能瞒我。
琉璃盏计都转了个圈,象个笨笨的熊娃娃一样,语声里有些小委屈:
“阿姊,我真的要被关上千年?”
“我的神算之术不会错的,”
战神璇玑用有些嫌弃的眼神扫着自家象是瓶子成精似的傻弟弟,悠然道:
“我也真是服了你,杀了如此多的天界将士后,还敢穿着带血衣甲去约柏麟饮酒,便是无我的惑心之术,他也迟早砍了你。
还提什么联姻,你莫非不知联姻那是弱者向强者低头的无奈之举,凡被联姻者皆是等同牛羊般的地位吗?
那可是生死荣辱皆操纵他人之手,命不由己的。柏麟堂堂天界帝君岂肯如此受辱?你也欺他太过。”
“我……,我只、只是……”
琉璃盏计都弯下脑袋,有些蔫头耷脑的,小声道:
“所以,阿姊你就抢了我的红线……”
“你给我少来,那是我的。”
战神璇玑抬手轻弹琉璃盏,弹得它向后一仰,哎呦连声的,方似笑非笑得象只林中成精老狐般:
“天机之下若非我争出一线生机,就凭你?只怕我得同你一起被打入九幽之地永不超生。
还想红线,想姻缘,你想不想你家阿姊的钧天策海?”
明明那钧天策海是……,好吧,您如今厉害了,是您的,成吧?!
琉璃计都很悲伤,他好不容易和柏麟做了上万载的朋友知己后,想着乘修罗王攻打天界时逼逼婚把柏麟拐了,没想到阿姊横插进来,惑心柏麟把他打包进了琉璃盏。
更让计都捶心肝的是,特么他是进了琉璃盏才在阿姊的九天玄火灼烧之下回复的旧忆。
最最让计都丧气的是,阿姊九天玄火虽烧去了蒙昧他灵魄的大半煞气,为他重铸了元神,也烧掉了那隐约与柏麟相连的一缕红线,反观阿姊手上到是清楚明白的出现了与柏麟相连的红线。
只不过,这东西是要他同阿姊这种出自混沌的神魔才可见,便是后来洪荒生化的天生神祇也是看不出来的。
琉璃盏计都有些恹恹的,他不就是脑子简单了点儿吗?怎么会将那么大一个柏麟拱手相让阿姊了?连句不甘心也说不出,好可怜自己呀!
正想着,琉璃盏计都无意间瞟向殿外,却发现似乎是柏麟回来了,还不及提醒,已身不由己被装回木匣中放到书架顶端,而战神璇玑貌似不觉,依旧双手执笔,在飞快批阅案上奏呈。
柏麟回到殿中便见战神璇玑又坐在自己书案前代批奏呈,下意识双目瞟了眼书架顶端的木匣,见封印完全,方才暗松口气,面上带笑:
“不是说过这些我来便好,卿不必劳的么?”
第三章
“这些许小事我还是能帮君做的,”
璇玑抬手轻挥,批阅完的奏章一本本自动收起一旁,而后看着柏麟帝君略显倦意的脸,轻叹道:
“妖魔大军已被我打退,原该诛除修罗以儆效尤才是,天帝却有意纵放,不知君有何策应对?”
“修罗嗜杀成性,扰乱三界安宁,该当尽诛一个不留,方可警众妖魔之心,免其觉得反叛天界只须低头口中臣服,便可重归旧巢养精蓄锐再生叛逆之心才是。”
柏麟深有忧色,清冷出尘的眉眼间尽是郁气,语声低缓:
“无奈天帝仁厚,怕是要放虎归山。”
“这到无妨!只等修罗尽归魔域,我悄身前往,定可尽诛修罗。只是须得请君到时出手遮掩天机,毋令其先觉而遁。”
战神璇玑杏目微寒,语声清冷似檐下玉铃,清悦寒凉,却又优美入魂:
“我乃天界战神,此般之事原是份内,君只管交予我便是。”
柏麟眉目轻舒,郁气也略散,清俊端严的玉白面上绽开小小笑影,梨涡浅浅,柔声道:
“我早说过,我最信任你。”
“既是如此,奏呈我也已代君批完,君今夜可以好好安枕入眠了吧?!”
璇玑杏目中有着些许暖意,象是跳跃在夏日湖水上的点点暖光,语声也变得轻柔:
“近日偶有梦魇,我也懒得回寝殿休息,想去天河观星,君若倦了,先就寝如何?”
“梦魇?璇玑怎会又生梦魇,梦的什么?”
柏麟秀而浓长墨眉轻蹙,似微有不安,惊问出来,璇玑却不在意下,笑得随意而洒脱,象是天外无拘无束的清风:
“大约是近日翻看太古之时的书典多了,竟梦到不周山倾,天河倾流,醒时心中存郁罢了。”
柏麟仿佛松了口气,柔声安抚:
“璇玑身为战神,原就是为三界众生执刃,观不周天倾惨事而不悦足见悲悯,只是却不该因此存郁伤了自身,还是放宽心怀的好。”
“所以才会想去天河观星,以缓心怀。”
璇玑笑得有几分乖巧,她素日面对柏麟以外者皆是副冰冷模样,如今笑意浅浅,反让柏麟心中一热,鬼使神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