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也亏得果子精们的变形只是自身所择,并无真正实际性别,否则霜花就得变性了。
彦佑生来风流,要哄个霜花自是信手捏来,他原还在发愁如何同鼠仙一起在天后寿宴上给天后添堵,挑破龙鱼族之冤,待见霜花那与梓芬及簌离极似的面容后,心下便有了计较。
此时,老胡也好,霜花也罢,全不知前路等他们的,是何样风云。
往年天后寿宴,润玉因手中拮据自然无好礼奉上,没少让众仙议其小气不敬嫡母云云,今年有锦觅在,一粒驻颜仙丹足以让天后心欢,众仙咂舌,为润玉做足颜面。
所以,尽管还是看润玉那神似先花神的颜容心塞,天后也给了润玉好脸色,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称许之言。
润玉早习惯了天后的冷待,自不会放心上,却是感激锦觅的对他的用心,坐下后自也对锦觅多有照弗,到引来鼠仙奇怪的一顾。
这顾,正对上锦觅冰冷眼眸,鼠仙只觉对面清冷美丽仙子的妙目中似隐刀山剑海,只一眼,便令他似被血海所包围,杀戮煞气袭面而人,让人心胆俱裂。
鼠仙忙低头饮酒,心下砰砰作响,似将跳出喉头,竟有种烦恶作呕之感,几乎软倒在地不起。
锦觅垂眸敛息,她到要看看,今生鼠仙如何把簌离同润玉扯上,只要他们敢这么做,她便要这些人全都,不得好死!
第六章
因受锦觅气势的压迫,鼠仙放出的小鼠有所失误,没能跑到霜花的身上吓到霜花,却跑到献舞的穗禾的舞队中,吓坏了伴舞仙子,把正飘落的穗禾给砸到地上碰破头出了血。
自家大寿时见血,天后荼姚的脸都黑成了锅底,这是在诅咒她吗?
还不及让人把穗禾送下去,顶着老胡模样的霜花便跳了出来,又叫又跳抖衣摆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家碰掉了锁灵簪,由糙汉子变为了个美娇娥。
“这、这不是花神梓芬吗?”
喝得老脸通红的酒仙一语便令天帝天后色变,太微是惊喜,荼姚是惊怒,而旭凤没注意的是,丹朱在他看向霜花时,递给他了一杯酒饮下,饮下后,那惊怯却又似天真的女子,便就此印在心中生根。
丹朱的动作落在锦觅眼中后,令锦觅不觉思起前尘。
这只老狐狸,心里的弯弯绕绕九曲十八拐,到真不好猜他的本意何为。
不过,锦觅打定主意只要润玉无事,其它不理,因此乐得看戏。
荼姚本有心处置了这装男扮女的祸害(霜花),却让水神洛霖看出其为一身双魂,言语回护。
且连自家儿子旭凤也开口为这妖孽求情,让荼姚恨得牙痒拂袖而去,一场欢宴就此草草收场。
锦觅与润玉都是习惯了冷清的,就他二人为伴,领了魇兽往天河游玩也很好,其他人的争斗,与他们何干?
所以,在太微以为霜花是其女,硬是狠心将老胡元神灭了补益霜花,让她不再白日沉睡夜晚醒来,并取名“锦玉”时,锦觅已同润玉在凡间高楼斗酒。
锦觅好酒,且是千杯不醉之量,相比之下润玉便可怜了些,不过三小坛桂花酿便醉倒不知。
看着润玉粉粉的面颊与红红的唇,锦觅又怎舍得不偷香一回?
朱唇香舌软软甜甜,和锦觅记忆中的一样美味滑嫩,让她尝得停不下口,却没发现明明酣睡中的润玉耳上朱色更深,睫羽似蝶,也曾轻动。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锦觅与润玉在凡间悠游数月,才碰见偷下凡间的霜花,以及追青蛇彦佑而来的旭凤。
‘废物,连条蛇都抓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锦觅心中暗骂,偷偷伸出手在地上一点,一条长绦自霜花裙畔垂下,正好卷住自她身畔跑过的彦佑,二人摔在一处,而紧跟而来的旭凤便见霜花抱了彦佑叫“扑哧君”,气得一根火红翎羽蹦出竖在发顶,差点儿一把火给挥过去。
‘从前你和那霜花没少刺玉玉的眼,这才哪儿到哪儿?草原嘛,自然是绿成一片才好看。’
锦觅微微弯起嘴角,回目看被她玉手掩了双眼乖乖呆在身边的润玉,凑过脸去,在那微烫玉颊上轻啄一记,又一杯酒将人放倒。
——这些事她做便好,自家这尾龙还是养得娇娇贵贵的,看着才舒心。
因有锦觅设下的仙障,旭凤三人并没发现锦觅与润玉也在,三人纠纠缠缠而去。
锦觅相信,有霜花在里头搅和,旭凤这只傻鸟能捉到彦佑才怪,说不定还会尽释前嫌,与那青蛇握手言欢。
只是,锦觅还是高估了霜花对旭凤的影响,倒霉的青蛇彦佑还是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跟准备返回天界布星的润玉和锦觅撞个迎头。
为求脱身,彦佑居然又是故技重施,以火灵珠击向润玉,却被锦觅抬手接下,润玉亦召出玄水剑将之拦下,与随后赶来的旭凤一道将之拿下。
这次鼠仙没能赶上为彦佑顶缸,而彦佑青蛇也就这么被拿到荼姚与太微面前。
彦佑真身是蛇,蛇的本性便是冷血、阴毒、自私,他自己不好过,自也不会让别人好过,于是想把润玉也给扯下水才快意。
未料他刚想开口叱骂荼姚,顺便把润玉拉下水时,眼眸却闪了闪,化成竖瞳了一瞬,而后,他出口的便是:
“荼姚你这只杂毛老乌鸦,你不要脸,和我娘亲抢夫君……”
第七章
天后荼姚平生之恨,除了父兄为救太微而亡外,便是太微负她,居然同那延误兵发时辰,累及她父兄亡故的洞庭水君之女有染之事。
否则也不会发现簌离偷了龙蛋想充为己子时,不仅下手夺走龙蛋,还以红莲业火尽焚龙鱼一族。
彦佑提别的事,荼姚顶多是发火,提这件事,便是在自请一死。
荼姚丹唇轻抿,手中莲火轻挥,落在彦佑身上滋滋作响,一股肉香味儿窜开来,这一切快得让人疑是一梦。
“扑哧君……”
霜花惊吓的瞪大眼,却被旭凤捂了嘴拦在自家身后,一张小脸露出可怜兮兮的怯弱之态,惹来荼姚狠狠的怒瞪。
润玉也把锦觅掩在身后,结果却听她在自家耳畔悄语:
“碧蚺之肉大补,再加上香料米酒码上薄盐入味,烤得金黄流油,外酥里嫩,食之更佳。”
锦觅的语声低细,可殿上众仙哪一个又不是法力高深?听得尽是满头黑线,更多却是另一种感觉:好香!饿了!
荼姚把彦佑细火慢烤原是想多出口气,可让锦觅这么一说,连她都觉得,这蛇肉烤起来真心个香,太微也轻咳一声别开头,他也饿了。
荼姚眸中微亮,果断抬手将彦佑元神抽出细火慢烤,却示意身边仙侍让食神把地上的碧蚺原身拖去了膳房。
——凡人恨极时,常有食汝之肉,寝汝之皮一说,荼姚这是拿彦佑的肉身做警告,敲打其同党。
若没有同党,彦佑不过区区蛇仙,如何能履九天如平地?
鼠仙心如刀割,可以他之智也知,再做什么都救不了彦佑,为保簌离这恩主无恙,他也只能强做不知不识,状若无事而已。
食神最喜者便是上佳食材,对于把仙者之躯入菜并不觉有何不妥,毕竟仙者真身灵气充沛,而获罪仙者被罚被贬后仙身皆须重修,遗下仙身另做他用乃为常事。
只是这么公然食之,到是首次。
别看霜花一脸快晕过去的样子,可烤肉串、蛇羹汤、蛇皮酥上桌,她也没见少吃,到让不少老仙不齿。
锦觅与润玉各拿了串肉串在啃,吃得嘴巴油汪汪的,还有趣的看着彦佑的元神在业火的吞噬下一点点曲扭透明,终至消散。
荼姚冰冷目光扫过众仙,各人神色尽皆未能逃出她的眼,先看润玉时便扫见他和那小仙子油光光的嘴巴,及比别人多出一半的竹签子,显然那蛇非与润玉是一道,否则也不会吃成这模样。
再是那变来变去的小妖女(霜花),哼,装得到是美好良善,可肉也没少吃呀!
再来便是……
当荼姚目光扫过生肖府诸仙时,荼姚明显发现鼠仙手上的肉串始终就那一根,且完全没动过。
一缕精光眼口掠过,荼姚在心中冷笑:
‘找到了!’
锦觅把鼠仙与荼姚的动作看在眼中,今生因为有她的存在,使得一些事有所改变,而最大的改变就是润玉是在龙蛋中被荼姚抢上九天的,所以由小自大除了白眼挨得多,什么剜角剐鳞的痛苦却是未尝。
仅凭此,锦觅便不会让这位天后没个下场。
毕竟虽因嫡母庶子的没个好脸,可荼姚也不曾象前尘那个般处处针对陷害过润玉,顶天是眼不见心不烦而已。
所以,荼姚要找簌离那鱼女的麻烦,锦觅不光不会拦着,还会在里头搭把手,她可没忘,前尘润玉之所以仙寿有损,便与幼时被剜角剐鳞有关。
这次,锦觅甚至想亲手把那鱼女身上鳞片活拔下来,她永远也忘不了润玉是怎样因那参差不齐的鳞片而自惭形秽的,而那逆鳞之肤又是怎样的狰狞之貌。
——伤了她心尖上的龙,就得拿命偿!
第八章
荼姚对簌离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厌憎。
身为水君之女身负婚约,却又同另外的男子不清不白,且口口声声言情说爱,实则内里的龌龊她自家心底最清楚。
故,除对洞庭水君援救迟缓之恨,荼姚更憎恶簌离那伪作天真,实怀不轨的女人。
不知北辰君为谁?
不知,你会那么准确寻到省经阁这种天帝书房秘地?
不知,你会戴着火灵珠来参见天后?
——天地皆知,天帝迎娶天后的重要聘礼便是串火灵珠,身为水君之女又岂有不知之理?
说白了,簌离也就是想来刺刺荼姚这“落魄”了,娘家亲族尽殒尽损的天后,暗示这位天后识趣点,自己说出纳她为天妃的意思罢了。
只不曾想这位是个刚烈脾气,不仅不买账,还使人知会钱塘水君,把龙鱼一族毁婚之事告上九天,夺了八百里洞庭水域之权,也全了天帝太微分裂南北水系,收权于掌之心。
最后,那鱼女不服,好不易捞得个应龙蛋,想借龙升天杀个回马,却又让荼姚截胡,又怎得不气?
所以,荼姚知彦佑为簌离之子,才会狠下杀手,更明目张胆的要收拾簌离。
——弑杀天帝嫡子为重罪,祸灭九族也不冤。
故,锦觅也蹭个机缘下去剐鱼鳞去。
鼠仙的消息得的有些迟,荼姚下界两个时辰后他才知晓,紧赶慢赶也没赶上。
因荼姚此来理由正大,所以是点齐了五方天将府的兵将下降于笠泽的,风火雷电交轰,好不热闹。
锦觅拉着润玉躲在云旌之后,就露两个脑袋在外看热闹,与他们相同的还有备下各种吃食的丹朱,简直是三个破坏气势的家伙。
“龙鱼的肉熬汤是最鲜美,特别是鱼腹之肉脂滑且嫩,用来与灵芝同煮乃是大补,要不,一会儿我偷偷割上一块儿……”
锦觅向来就是个贪吃的,说起好吃的便是满脸馋像,逗得连向来不好口腹之欲的润玉也有心动,何况丹朱?从云里递出个脑袋冲荼姚一笑:
“姚姐姐,一会儿,割块儿鱼肉呗!”
荼姚六识皆聪,如何不知润玉带了那小仙子同丹朱一起混了来?自然锦觅论起鱼肉之美,她也听见了。
原是想着一把火烤熟的想法,也有所改变,毕竟能有人把润玉哄着成日只知用心吃喝上,最开心的便是荼姚,故此纵着也无妨。
于是,倒霉的簌离原可一下干脆而去,如今却要因锦觅的贪馋受些罪了。
籁离对簌离向来不屑,自也不愿自降身份下到水府擒拿,只让雷公电母轰击湖面惊动其心,让天将贪狼持缚鱼垂丝金钩将之擒拿。
凡修成人身的精怪仙妖皆重其形,若被人以原形擒拿是为大耻,特别是鱼属更加看重此点,荼姚此举,是明着骂人为不入流,没有更狠。
簌离法术修为并不佳,否则也不会百般筹谋,不敢同荼姚正面相敌,因此,金钩垂丝入水不久,便将一尾半面鱼腮有损的大鱼被钓了上来。
锦觅欢呼一声就蹦了出去,雀跃不已:
“我来、我来,剐鳞割肉我最在行,养养还能再吃上几回呢!”
“养养?吃几回?好主意!”
荼姚眼中一亮,她早恨毒了害得自家父兄皆亡族人尽损的龙鱼,能让其多吃些苦头,自是再开心不过。
于是,手一挥,锦觅不仅得了尾龙鱼还有半湖鱼虾可尝。
前尘润玉身受万道天雷电火救下笠泽水族,换来的却是背后的冷语非言各种不屑。
或许润玉不计较,但锦觅会计较。
——既然你们不屑他的付出,那便乖乖覆灭吧!
旭凤自见霜花,便觉日日不想离,仿佛唯她在眼前方才心安,以至连太微也觉出不妥来,提了一句,那霜花的肉身虽是花界老胡所化,但元神灵识却与旭凤是“兄妹”。
对此,旭凤与霜花似乎都不以为然。
锦觅冷眼旁观,到觉出有些蹊跷来,旭凤在看向润玉时,那种独占目光是瞒不了人的,但只要见过润玉再见霜花后,那独占之态便会移向霜花,尽管不太明显,却确实是如此。
为这,锦觅专为丹朱老狐狸烤了大鸡腿,熬了鲜鱼汤送上,乐得狐狸眼都眯成了缝。
锦觅剐鳞很慢,也因为慢,才会更痛,当初那“鲤儿”被剐了多少次鳞,被关在黑暗阴冷之地痛过多久,锦觅都会一一代之还回去。
所以,当荼姚偶有一次想起簌离去看时,连她也认不出那周身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的大鱼是不是那鱼女来,也惊于吃货的威力,只剩吐槽的力气。
——太吓人了!
青石薄板之下荔枝柴烤着,刷上油后,把码上味的薄鱼片放上轻炙数息,立时变得香气扑鼻,肉卷似蝶翼,入口香滑而鲜甜,还没品出什么来已入腹,一箸接一箸停不下来,脑子里只想着“快吃”便是。
脆脆的炸虾壳香脆而肉鲜美,入口弹牙却又不柴,佐以小酒慢饮两杯更是相宜。
蟹肥而脂膏丰,去壳之后加以姜醋更添风味,足以让人吮指不舍其香。
锦觅与润玉头挨头靠在一处,吃着美味的鱼虾蟹,喝着上佳的桂花酿,两张小脸都是红粉扑扑的,嬉闹在一处。
润玉也是醉得狠了,扑在落星潭边青石上便微生酣然睡意,垂落双足入水化为龙尾耀耀,在碧波之中与水光粼粼共烁星辉。
锦觅也是醉得不轻,眼见龙尾璀璨夺目,居然化为拳大的紫玉似葡萄珠,在龙尾上滚上滑下,玩得不亦乐乎。
二人闹得累了,润玉的龙尾就势轻展于水中,而锦觅所化的葡萄珠也就挂在龙尾上随波起伏。
旭凤虽与霜花每日相对心下实欢,却还是惦记着润玉,想来璇玑宫中小坐,未料却见落星潭边润玉倚石而卧,龙尾映水生辉夺目非凡。
旭凤的心忽地一动,似有什么被压住的东西将要破土而出,却在下一刻,被人一掌拍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