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旭凤还多记得了件事,便是他先前对霜花动心,是因霜花抢了润玉的目光,夺他在润玉心头的位置,才有那古怪情缘生就。
而现在,是那蛮荒小妖抢了自己的在兄长面前的一切地位,如今更是要将兄长整个抢去,这如何忍得?!
“旭凤?”
润玉微愕,他早知旭凤对锦觅有敌意,可般明显摆于面上却是少有,不觉面上讶异,正要起身,口中却被塞了香酥脆嫩的枚肉肉虾球,迎上锦觅明艳笑颜,听她娇语莺声道:
“这虾球外壳鲜香酥脆,虾肉软嫩却又弹牙多汁,乘热吃却是正好,我来与火神殿下说话便好。”
旭凤也觉出若在润玉面前对锦觅厉色不妥,他可不愿坏了自家兄弟间的情分,自是强做笑脸随锦觅出门,留下端着盘虾球下意识吃着的润玉在不明所以。
锦觅与旭凤没走多远,不过到落星潭不远便住了步,旭凤冷声道:
“蛮荒小妖,你哄骗母神封你星君之位便罢了,我也由了你,不作揭穿,只要你去对父帝母神说,不嫁润玉,日后也不纠缠于他,我便万事皆休,可好?”
“不嫁?然后让润玉颜面扫地,让我二人上承天威,受天谴雷劫之苦,还得放弃我二人大好姻缘受人诟病?
火神殿下,你脑子是在下界让驴踢了不成?”
锦觅冷笑着看向旭凤,一双流波妙目波光化冰冷意凛冽,象两泓静水冻化为刃,直刺在旭凤身上,让他不觉生寒:
“旭凤,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那点腌臜心思我不知?润玉是我的夫君,是日后的六界君父,你,还是给我下去洗洗脑子吧!”
“你,嗷……”
旭凤方觉不对,早让锦觅一脚踢飞入潭,这时从天飞来只带翅小奶狗,肥肥小身子正砸在旭凤头上,把正要施法离水的旭凤又砸了下去,小东西还冲锦觅讨好似奶声奶气哼唧几声,讨到锦觅丢过的大鹅腿,边吃边搧着小翅膀在水面飞,旭凤一露头又被它砸了下去,誓要灌他个水饱。
锦觅浅笑嫣然,这小东西可不是寻常奶狗,它就是那只被镇压封印的穷奇元灵的一部分,被锦觅与只夭折小天狗相融合而来的小宠。
小东西天生便依恋锦觅,厌恶旭凤,得了机会,会让旭凤好过才怪。
旭凤被丹朱捞起来时,打嗝都在喷水,却也又忘了他来此是寻锦觅晦气的,显然是丹朱老狐狸又让他忘了,只记得是自家不小心掉进了落星潭,还误了与霜花之约。
思及霜花,旭凤又是心动血热抓心挠肝,恨不得片刻不离,也不理丹朱的打趣呼叫,急匆匆又往下界跑,完美错过润玉与锦觅大婚。
天界自来清冷,人情寡淡,人来行往都是匆匆见礼后各自东西,少有热闹之时,因此难得有龙子大婚之喜添趣,自是十分热闹。
原本自花神梓芬去后,天界便再无颜色,全靠太微以灵气幻化的假花充门面,可自那岁璇玑宫中生出真花来后,群芳又满天界。
故,今日锦觅与润玉大婚,漫天飞花成阵,虽殊为少见,也不觉有异,反觉花飞之中二人一身银白鲛纱锦绣的婚服十分好看,被那万紫千红一衬更显高贵清雅。
特别是润玉那白玉素银镂花银龙冠上挽的那幅鲛纱,更是鲛人中的皇者亲织,有特别的祝福之意,十分难得。
润玉与锦觅的婚服可是丹朱涎着脸掏了太微内库才制成,自然是精致华美,也让太微肉疼得直抽抽,鲛皇所制的纱万年才得一幅,丹朱可是全祸祸出去,堆到润玉身上了。
也正因如此,到让太微与洛霖都认定润玉是梓芬为其所生之子。
——那风华身韵,活脱脱一个梓芬呀!
第十七章
旭凤与霜花如胶似漆时,忽觉心中绞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他却茫然无所觉,又有霜花痴缠,不消片刻便抛之脑后。
却不知那刻正是锦觅与润玉成亲之时,拜告天地之后,二人便真的已是天定姻缘已成。
也亏得有天后这么位母神,众仙神不敢与润玉多做亲近,只略劝几杯便放人回璇玑宫中洞房花烛,到是成全了锦觅与润玉。
“可是累了?你那头冠月下仙人恨不能把什么好东西都堆上去,却比我的还重三分,也是难为你了。”
先回寝殿的锦觅早换下那身精美却繁重的衣饰,淡淡紫罗常服,发丝只以枚素玉雕龙玉簪挽了,伸手扶了颊上染绯的润玉,将他带至妆台前坐下后,便先除下那冠后,用玉梳为润玉把发梳开,也不束,随手取过枚纳星蕴莹,似星华凝淬的精致木簪为他挽发:
“这是我真身上的段葡萄藤,吸星纳华炼化而成,便是天地间最强的攻击也可挡得十次以上,你戴着也好以防万一。
说不准什么时候,有谁又疯了,寻你的麻烦。”
鼠仙可还在外跑着,谁知会出什么事。
润玉未料锦觅居然拿此物与自己防身,又是感动,又是欢喜,竟有些傻了,由着锦觅为他解下繁衣重袍换上碧色轻袍,牵着来到桌畔:
“今日大婚,我料你方才也不过饮酒几杯,此刻却是腹中空空,便为你备了些吃食,也免得一会儿酒意上头难受。”
言罢,取过碗梨汤喂乖乖巧巧,醉意泛颊的润玉,给他解酒。
因是解酒用,锦觅是挑的青皮大梨去皮捣汁,加入少许米汤冲开后,给润玉服用。
梨汁清甜微酸,可以解酒醒神,米汤是熬粥时取的浓稠米汁与米油(熬粥时粥面最上层的东西)混合,可养胃安神,冲入梨汁后便是上好的解酒之物,也不似寻常解酒汤那般让人难以下咽。
润玉饮过后,确觉自己好些了,他酒量甚浅,以往陪旭凤饮酒之后,总会难受几日,何有今日这般舒畅?
“你饮了酒,那些重油重咸之物未免油腻,我便给你备了些清爽的,先尝尝这鱼羹可好?”
锦觅递过只小碗,碗中却是鲜甜无比的银鱼羹,这银鱼最是小气,离水便死,也就失了鲜味,是锦觅想法子,做羹前全程以灵泉水包裹住,且成羹时火候刚刚好,才有这极鲜甜口感,作法不难,就是太过麻烦。
润玉一勺入口,满口鲜甜,那一点点的细盐更恰到好处的成了点晴之笔,竟无半分河鲜的腥气,反凸出来它本身的细滑。
银鱼通身无骨,细小却又脂润,这一小碗鱼羹可是锦觅捞了大半日的成果,见润玉吃得双目放光,她也是心中极欢。
润玉抿唇浅笑,手中小勺在锦觅不注意时,也将鱼羹喂入她口中,明眸生辉流盼,浅笑轻言:
“觅儿辛苦这大半日,也该尝尝才是。”
锦觅含了鱼羹笑得双目微眯,妙目轻转,假做羞色,却在润玉未查之下猛的一口香在他颊上,并在唇角轻啄,笑道:
“我尝了,确是美味!”
润玉未料锦觅忽来此着,也不由颊飞霞影耳珠绯红,整尾龙似要烧起来般,忙假做正色别开艳似桃花的脸,随手一指道:
“那是什么?看着,到挺别致。”
锦觅掩唇忍笑,又怕真把龙羞着了饿肚子,心疼的还是她,便浅笑道:
“那是用山凤(山鸡)做的椒香盐焗鸡,是用麻椒加盐炒后,将鸡内里塞上香料以细麻纸包住埋入椒盐之中焗熟的。”
锦觅为润玉挑了块皮脆肉嫩的递过,润玉咬上一口但觉咸香满口却又不觉味重,皮脆而肉嫩汁水甚丰,别有风味,便也自己挑了几块与锦觅及自己吃。
却不知自家璇玑宫墙头上,丹朱抱个大红葫芦灌酒,边喝边嘀咕:
“还不快去洞房,那吃什么时候不行?若等那小子醒过神来寻你们闹,那才麻烦!”
第十八章
“新人拜过堂,媒人还得守洞房,诶~,命苦哟!”
丹朱长叹,还不及再举酒葫芦,怀中忽地一重,却是大大的几个荷叶包,里面盐焗鸡、叫化鸡、香酥鸡、荷叶醉鸡等,尽是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同时一缕神识传音入耳:
“多谢月下仙人有心,谢过叔父辛劳!”
“嘿~,讲究!”
丹朱喜上眉梢,伸手扯下只鸡腿大嚼,果然美味,加上美酒却是更有滋味。
此时,月移中天,璇玑宫中新房也升起仙障结界,龙吟轻转不绝于耳,更有香花忽来,竟是不见,也知何事。
润玉酡颜似醉,玉颈微扬,一头乌发尽散,长长龙尾鳞光璀璨流华,被锦觅拥在怀中,罗帐轻垂,低声浅吟,一宵风月无边。
九天之上一夜万花齐放,花香似醉,迷了多少有情男女,月下花前共诉相思,订下鸳盟,也惊了正在魔界与霜花及鎏英共饮的旭凤。
电光火石之间,旭凤终于记起来自己一直想要记取,却总是忘却的大事,那就是润玉今日大婚。
然后,这货就象让人射到尾巴似的,化为团火球直冲九天,往璇玑宫而来。
璇玑宫中红绡帐内,芙蓉春睡正暖,忽闻声杂,锦觅双目猛然睁开,纤手轻拂乃以仙障为润玉隔绝声喧。
在润玉为天帝时,因其应龙之身到底受过伤损,总是时有虚弱,也让锦觅养成了随时警觉相护的习惯,以至后来若有征战皆是天后出马,杀得四野流涕。
故,锦觅才会十分愿意宠着心尖的龙,把他当小宝宝护。
旭凤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就离开那么几日,自家兄长便被这蛮荒小妖给拐了,实不可忍。
以至于丹朱拦下相劝,他还拂丹朱一跟头,状似疯魔。
锦觅才懒得与只脑子不清的火鸡纠缠,她只管把结界布严实,别的什么也不理,她好不易才把龙拐进碗里,难不成会为旭凤坏了自家好心情?
旭凤气疯了似的攻击璇玑宫的仙障,自会惊动不少人,其中天后荼姚便是之一。
“旭儿,你疯了不成?”
荼姚扬手拂袖将旭凤击出的琉璃净火收回,强忍心怒,故作无事道:
“你既醉了,便随母神回宫醒酒吧!”
荼姚也是心苦,她自来便知自己这个儿子对其兄润玉心有别情,因此自小便想尽法子分开二人,时时把润玉一人关起来,便是为此。
原指望二人大了之后,各自成婚便不会再生别念,可偏不曾想旭凤却先同霜花纠缠,后又纠缠润玉,虽有丹朱各种遮掩,但到底还是……,如今更在润玉夫妻洞房时攻击仙障,这是要将她的老脸也扒下来丢泥里么?
“母神……”
旭凤看着荼姚,眼中血红忽地尽敛,而后似恍惚醉后初醒,来了一句:
“孩儿不是正在魔界同卞城王公主饮酒么?怎会在此?!”
丹朱扶着腰自地上起身,哎呦连天,道:
“凤娃,你这酒量也太差了,怎么喝醉了便发酒疯?老夫这身老骨头和龙娃寝殿的仙障,招你惹你了?”
“叔父,对不住了。”
旭凤讪笑几声,掉头就跑,荼姚则狠瞪丹朱一眼传音道:
‘少灌旭儿几口忘川水,都快喝傻了。’
好吧,这当娘的也是狠的,忘川水也当解酒汤用。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原因便是旭凤自出生他们便发现这孩子多出一魂一魄来,且多出的并非凤凰当有的涅槃之魄,而是情魄,也就是说,旭凤天生便有两道情魄。
所以,丹朱他们老灌这只呆头火鸡,不是在灌旭凤,而是在以忘川水洗涤那多出的一魂一魄。
锦觅才不管这些,她在锦帐之中缓缓收回手去,顺便为润玉掖掖被角拂开额前微湿乌发,在那温润眼眉间落下一吻后,便又这么笑着看人直至润玉睁开那双星辰似的乌眸。
润玉虽醒却还没彻底醒,有些小迷糊的将额抵在锦觅额上,口中喃喃:
“觅儿,我不想早朝,让他们回去,你陪我再歇歇好不好?!”
娇娇软软的声音入耳,却让锦觅笑眯了眼,她的玉玉终于前忆已归,看来没多久又可以回他们本来之界去了。
润玉嘀咕完后,眼皮刚要闭起,复又睁大,有些惊吓的看着锦觅,眼中再无恍惚,半日才长叹一声,道:
“原想到了此方好好护得觅儿一回,却不曾想,还是觅儿护我。”
“我护你不好吗?”
锦觅倾身过去偷香一记,笑道:
“此方诸人虽各有因果,却无大恶,纵有行恶亦与我二人无关,唯附身此方旭凤的异魂,到有三分似是旭凤(原本那个),想是那人心有不甘,竟跟了来。”
“原来如此,难怪旭凤偶有异态。”
润玉把头靠在锦觅肩头,似是撒娇般:
“这里到是不错,天后虽性子刚硬,却也不曾为难过我,只是老拿白眼以对也是伤脑筋,到比我们的来处要来得轻松。”
“天道无常,你我到此总觉是有让我二人松快一时之感,怕是日后少不得要归去那方才是。”
锦觅扶润玉起身,把懒洋洋不愿动弹的心尖龙抱起放到妆台前,笑道:
“虽是如此,也不能失了礼数,这可不是你为天帝的时候,可以随意耍赖,今日我们方才大婚,得去与天帝天后见礼,迟了,可就难看了。”
润玉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他让锦觅伺候摆弄惯了,也不挑什么,锦觅怎么打扮他,他就怎么穿戴。
结果二人上九天云殿去拜天帝天后时,都穿了袭浅碧色的鲛纱云衣罩银白锦绣繁花袍。
一双玉人似璧,又似月华皎皎而来,不知勾直几多仙人眼眸,那酒仙最是口无遮拦,张嘴便道:
“夜神殿下这品貌,这天上地下亦是少有,也就当初的先花神梓芬可及了,天衡星君虽美,亦是不敌呀!”
天后荼姚听得耳中万分刺心,横了酒仙一眼未语。
这位天后娘娘虽然跋扈了些,但不是真让她太过面上过不去,心中生恨的,顶天也就赏你个白眼罢了。
到是丹朱多了句嘴,道:
“酒仙,你青天大白日的就喝醉胡说,小心老夫拔光你胡子。”
第十九章
锦觅眸光微冷,酒仙这番胡言之中若无鼠仙的手笔,只怕连猪也不会信,只是,在她与润玉的好日子里来恶心她,是嫌她下手不够狠?
不过,也正是因今日是她与润玉新婚第一天的好日子,所以锦觅也实不便在今日寻人晦气。
然,有时时的事就是如此,你便忍了那恶心你的人,可人还是要跳出恶心人,只那时,自有别人出手罢了。
荼姚原本对酒仙之言就心存芥蒂,但润玉好歹也是她从只龙蛋便抢来养大的,再怎么说也有些感情,便是对其神似花神再不快,也断无今日撂脸子的道理。
却不料酒仙不言了,却冒出个早让她心有所料鼠仙来:
“酒仙差矣!某却看着夜神殿下,活脱脱象极昔时太湖水君之女簌离公主,那般绝色……”
“放肆,尔把吾儿润玉当做何人?怎敢以那卑劣失节,无信弃婚的无耻之女来羞辱我儿?”
荼姚拍案而起,冷颜厉色:
“簌离未婚而孕,却又弃已订之婚约而私/通他人,如此不贞不孝无耻无德之女,你居然与吾儿并论,鼠仙,你当真好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