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唇边挂了淡淡的笑，有街灯微红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没有多少颜色，却是容易叫人看得痴迷。
卸去了之前懵懂青涩的模样，此时的傅风华，一双星眸含了满满的柔情，恍若春风十里。向着她走近了几步，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有距离，抚上她的脸……随后，落下的，是轻轻的，很是珍惜的一个吻，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倾注进了所有的爱意。
虽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但当唇上覆上那片柔软的时候，素衣的睫毛还是微微的颤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其实不过蜻蜓点水而已，轻触一下便已离开，只是，素衣却一直一直没有张开眼睛。
看着她这般模样，傅风华忽然就笑了，轻轻的敲了她的额头，满眼的宠溺。
素衣刚刚回过神张开眼睛，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耳边传来的是他轻轻的声音，他问，“我们会这样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嗯。”
至少，这百年之内，我们都会在一起。
只要你不离开，我一定不会走。
得到了她的回应，傅风华在这一刻做下一个决定。
或许不管怎样都要选择，或许不管做怎样的选择都要负人，或许，不管负了谁，将来他都要后悔。要么薄情，要么不孝，两者都不是他所希望的。
虽然说比感情更重要的是责任，但若为了责任而轻易便舍弃了感情，这也不算是有担当。
至少现在的他是真的确定，眼前这个女子，是他想要携手相度的人。
不论她是妖，还是什么。
傅风华笑笑，若是师父在此听了他这番言语，一定会大怒重叹，说他不过一时被迷了心智吧？
嗯，被迷了心智吗……
或许是吧，只是，一定不止一时。
第二日不过破晓时分，傅风华便早早醒来，还没来得及感叹早晨的美好和空气的新鲜，就先被身旁蜷着的那条软软白白的灵蛇给吓了一跳。只是，没有了以前的惊慌，傅风华一惊之后便浅浅笑开，小心的为那条露在外边的尾巴盖上被子，却不防那白色灵蛇忽然便化成了那个熟悉的清丽女子。
傅风华正撑着身子靠在床边，手上还拽着被子没放下，那个女子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他。或许是刚刚睡醒，她的表情也不像平时一样淡静，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没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暧昧，却被眼前女子的表情逗得心情一阵大好。
傅风华笑笑，“早。”
身旁女子似是有些不满，“你今天醒的好早。”
傅风华有些无奈，“原来你这般嗜睡。”
第72章
素衣眨眨眼，已是恢复了一片清明，“现在是冬天。”
虽然早已修成人形不需冬眠，但到了冬天还是会很想睡。
“哈？”傅风华有些不解。
“算了，没什么。”
一下子没了话，倒是让傅风华看清了两人现在的状态，瞬间脸便有些红了。只是，这莫名的忽然又不想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呢？
轻咳了一声，傅风华果断的按照心底所想，默默的又钻回了被子。
“这几日我们都是这样……睡的吗？”他的声音略低，又有些含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素衣却只随意的轻应一声，“嗯，是啊。”
还没等傅风华心跳加速默默开心完，素衣便继续随意的冒出下一句话，像盆水把他淋了个透心凉……
“可是你老是压着我的尾巴，害得我每次都要把尾巴放在外边保护它。”素衣说着，忽然有些不忿，“有一次我没有控制住它，不自觉便往你那边抽过去，可或许是你睡熟了，或许是我力道轻了，总之你是没有一点的反应。”
想起来就有些郁闷，她果然是真的很不喜欢别人动她的尾巴。
“……”
其实，忽略掉起床时候的这些小事，嗯……
这种感觉还是挺美好的。
傅风华在心底默默的对自己说。
早点不过一碗清粥两个馒头，傅风华却吃得无比满足。
是因为对面的人吧？看着她，再简单的东西也能变得滋味十足。
傅风华的心里是这样想的，素衣却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有些奇怪，看样子，这些东西似乎很好吃呢。想着，也没有说话，她伸手便掰了一块馒头放进嘴里。
奇怪的味道，想着，素衣随意的嚼了几下便咽下去。
“……”
看着她吃着馒头不满的眼神，傅风华忽然一下思绪又乱了，且先不说明明那盘子里还有一个馒头她却为什么要掰他手上的那个……素衣啊……你真的没有发现今天的画风不太对吗……
“咳咳……”傅风华想说话的，却不小心被那粥呛了一下，但就算是被呛到他还是很坚持的边咳便说着，咳得满脸通红的也不放弃自己想说的东西，那感觉真是非常的坚强。
帮他轻轻的拍着背，素衣有些无奈，“慢点说，别急，反正你现在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清。”
过了半晌，傅风华才终于平静下来。
“今天有庙会，外边会很热闹，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说起来，在太华山从小呆到大都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只有每年这个时候能下来看看，所以每年都还挺期待的。”
本来想说自己不喜热闹，不喜接近人群，但看到他这般开心的样子，她却一瞬不知该怎么说。而且，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人多拥挤，应该也还不错。想着，竟也不由得小小的期待起来。
一路说说笑笑，素衣发现，和他在一起，是真的不可能感觉到无聊。因为他的存在感太甚，足够填补她心底空缺的每一部分。
路过山脚，传来的是一阵清糕香味，勾的人馋虫都要出来了。即便傅风华早上确实已经吃饱了，可闻到这味道，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去。
嗯，小小的摊子前边围着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可是，这也就说明，那清糕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好吃。
“想吃清糕吗？”傅风华笑笑的转向身旁女子。
素衣有些无奈，自己把馋字都写在了脸上，她能说不想吃吗？
“嗯。”
轻应一声，随后果然便看到身边之人兴奋的模样。
“那边人多，你在这等等，我过去买。”
素衣轻轻点头，看着他步子飞快的便挤到人群里边。而她站在这路中间总归也不是太好，于是便打算到一旁的茶摊边上等他，他也好寻见她。
却正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
“姑娘留步。”
素衣转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须发灰白的卜卦先生。
她微微不解，“何事？”
“姑娘命中有劫。”
素衣笑笑，不置可否，想来眼前这人不过江湖术士，几句言语想要哄得她为那所谓命劫所难，然后再告诉她破财消灾，骗钱罢了。
没有打算再理会那人，兀自转身离去。
“姑娘留步。”再次唤住转身正欲离去的素衣，那人声音微沉，“姑娘既非红尘中人，又何苦自寻烦恼，恋这红尘中事？非本道之情，皆不过因缘易散，又何必执念其中。到头来回望，一切不过作茧自缚，苦了自己，累了他人。”
素衣顿住脚步，面上原本淡淡的笑也随着这话散了个干净。
只是，不过片刻，只回身之间，她又淡淡勾了唇角，“既是身处万丈软红之中，又怎会不是红尘中人？我虽不喜世间繁复，倒也还没有那么超脱，先生这句话真是玩笑了……又或许，先生的那句话，本就是落在那个人字上边？”
老者闻言微顿，他倒是不曾想过，她会这般直接。
“姑娘不是糊涂人，该是知道老朽的意思。既然知道，又何苦因这浅薄情字，沉迷一时？”
素衣微微垂眸浅笑，却没有半分退意。
“既然先生也说了这是情，那便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改变的。劫又如何，浅薄又如何，作茧自缚又如何？终归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不是。更何况，逃避之时不论，可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么，不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都不悔。”
闻言，那人倒是瞬间没了话，低垂着掩住情绪的眸底似是有些惊讶，而随后便是微微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纵然照你所说，身处红尘俗世，你也算是凡尘中人，但，那也是……”
“素衣~！”捧着手中的清糕，傅风华欢喜的笑着便朝她走了过来。
老者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收回了视线，低低叹了声，“仙凡殊途。”
素衣闻言微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短短四个字，却似乎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呆愣愣的，甚至傅风华走到了她的身边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瞬间，她忽然便想到了曾经那个一闪而过的疑惑。
他不过肉体凡胎，自然受不住山上寒气，容易生病。
可是，这样的人……真就能受得住天劫雷火，毫发无伤？
“怎么了？”
被身边之人唤回了神思，素衣看着他欢喜的模样，微微笑笑，“没什么。”
其实，作茧自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真的爱，那么，便是画地为牢，飞蛾扑火，又能算什么？只是，便是这样想着，那句仙凡殊途却仍是那样堵在她的心里，像一根刺，拔不出，略不去。
其实不过一个陌生人简单的言语，她未必就是信了那卜卦先生，但这种东西，就算不信，也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当没听到。
有些怪异的看了那老者一眼，傅风华把手上的清糕塞给那卜卦老者，“您这么大年纪出来算卦也着实不容易，可我们真的不太需要……也难为您那些，呃，善意的言语了。啊，对了……我们还有事，那么就此别过，山水有相逢，咱们江湖再见~！”
“……”捧着手上的清糕，那人看着慢慢走远的两人，他是真的有些无语。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还是没什么正形，便是历过了这些个劫难，再回仙班，也说不准还会做些不好说的事情吧？
便是如此，却也不能不管他。
生了这么久，他的朋友不多，而他是他唯一一个能与之谈心的人。
只是看这模样，若再不及时抽离，恐怕他真的会愈陷越深。到时候，没渡过这劫，照样是灰飞烟灭的后果，不但白费了他的苦心，还白白搭上了他的长瑧引。不是小气和心疼法器，虽然要说起来还真挺像的。
只……若是可以，他还是不希望看到他那般后果。
低眉，再抬眼，那老者转瞬之间已是变换了模样，面容冷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面含满了复杂。
·
而这个时候，傅风华正在嘻嘻闹闹的笑着。其实刚刚过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前边的话，只恰好听到了四个字。
仙凡殊途。
傅风华笑得夸张，嘴角都快呲到耳朵边了，“仙凡殊途？什么奇怪的话！我猜，他的本意是想说素衣貌若天仙，我等凡人配不起吧！嘿嘿嘿……怎么就给表达成这样了？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不过看那道人还算老了，如今出来怕也不过说些吉利话，讨个生计，也不容易。”
她闻言轻笑，看得出，他并没有在刻意掩饰什么，那些话就是他平时会说的。或许那个老者真的不过随意言语一句，或许真是她想的太多了吧？
更何况，她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除了人气以外，一丝其它的气息。
素衣轻勾唇角，“我怎么知道？或许是那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怔忪，难免会说些奇怪的话。”
“嗯，也不一定呢……”傅风华说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本就是修道之人，初次见你，便觉得你不像寻常精怪，没有那些个妖气……或许，你真是仙，只是一直在骗我的吧？”
第73章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素衣不自觉便有些好笑，“若是你第一眼见我就觉得我不似寻常精怪，为什么还会被吓得昏倒？”
“那个……说实话吗？”傅风华挠挠头。
素衣微微侧脸，浅笑，“你说呢？”
不好意思的笑笑，傅风华道，“虽然一直修习，但真正见过的妖并不多，心下确实没谱儿，但也不至于吓晕。只是，要想留下来，总要找些理由的嘛。”
闻言微顿，素衣忽然便淡了颜色，微微思索，却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其实，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是为何一定要留下来？”
“师父有命，要我来调查素衣山凶灵之事。”傅风华说得直接干脆，面色坦荡，眼底却有一丝紧张。
素衣笑笑，微微放松了些，“原来是这样吗……”
“你不会怪我吗？”傅风华闻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怎会……”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那般善解人意，一定懂我的！”傅风华大大的笑开。
可是，那笑只存在了瞬间，便僵在脸上。
“不怪？”
慢慢的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素衣的眼底藏着的是几分玩味。
看着眼前男子瞬间变苦的脸色，忍了一会儿，素衣终于忍不住了，一下便笑出来。
而见她忽然笑了，他一下子便跟着也笑了。
那一瞬，他想起来，经常有人发问，不知情为何物。
这个时候，他想，情或许就是这样吧。它本就不是多复杂的东西，只是世人终究把它看得太深太沉太遥远，无法接近。其实，随着她的笑而笑，随着她的悲而悲，这便是了。
不过一件小小的事情，不过一个浅浅的笑，就这样，也能让素衣原本不安的心瞬间放下来。
看着他弯弯的眼，她佯装生气，眼里却满是笑意。
“刚刚那到底算是我在逗你还是你在逗我？”
傅风华耸耸肩，“管他呢……对了，之前不是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吗？你都没有注意？！”
素衣微微皱眉，“什么？”
“清糕啊！”傅风华夸张的做出一脸愁苦的表情，“我好不容易买到的清糕就那样没了，这是不是很让人难过~！”
“……”
果然还是不能对他抱有太大期待。
身边的女子瞬间默然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又将唇边那个弧度带大了些。最近不自觉便有了个新的爱好，就是逗得她对他无言以对，每每看到她那样的表情，他总觉得很可爱。
只是，此时那个面上笑得灿烂的少年，在心底却微叹着。
素衣，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
叹着，却在看到她带笑的眼那一刻忽然坚定了起来。
素衣，我们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不是如果，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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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步子慢慢悠闲的晃过来，其结果，就是到山下时发现已是有很多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