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路边走了会儿,不知怎么就走回了公司附近。
中心公园旁边有家24小时便利店,她觉得有些饿了,准备进去买个面包,结果面包没有了。
“一根玉米棒。”
“一瓶水。”
异口同声,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一道清冷,一道低沉,混在一起竟有奇异的和谐感。
迟溪迟疑了会儿才回头望去。
蒋聿成没穿外套,上身只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他手里还捏着钱夹,侧头看过来时,修长手指自然地曲着,跟他这个人一样优雅雍容。
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生了一副好皮相!
迟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可能是今天流年不利的原因吧,根本没有给他好脸色。
店员递来玉米棒,她接过,拔腿离开,根本没有跟他打招呼。
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可她根本没有走出这扇门就被他的随从给拦了。
一行五六个便衣保镖,个个都是彪形大汉。
迟溪说不出是在这种境地下被他瞧见的难堪,还是恼羞成怒:“你想干什么?!这个礼拜末还没到呢!”
他却走过来,径直掰过了她的脸:“你脸怎么回事?”
语气之严肃肃杀,竟唬住了她。
迟溪愣住看着他,他眼底有压抑的火焰。
虽然表情很克制,但门口几个随从已经不敢说话。
空气都好像凝滞住了,气压瞬间降到最低。
迟溪愣了两秒,猛地别开头。
被谁瞧见都好过被他瞧见这样的一幕要好。
她嗓音喑哑,强自镇定:“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耳边听得蒋聿成冷笑了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已经天旋地转――他竟然将她打横抱起。
迟溪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蒋聿成抱她好像抱着一个洋娃娃一样,轻若无物,连一丁点重量似乎都感受不到。
迟溪的目光不由落在他刚毅俊美的脸上。
薄而红的唇,高高的鼻梁侧面望去犹如笔直的山峰,是一道锋利的直线。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张脸和过去那个蒋聿成重合了。
视线再往下,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微微内扣时,手背上有凸起的筋络,昭示着这是个完全成熟的男人。
到底还是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他以前也经常抱她,但她不会感觉这么不自在。
她心跳得不正常,不知道是觉得难堪还是因为别的。
他把她抱到车里时她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只是抱着膝盖沉默地坐在那边。
蒋聿成在黑暗里望着她,半晌,也只是沉声道:“是迟浦和打你吗?”
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是又怎么样,你要给我报仇吗?”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只是为了刺他,并无别的目的。
谁知,他定定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希望,我马上让他滚出港区。”
他的语调很平静,但是抑扬顿挫,掷地有声。低沉的声线自带凉意,仿佛混入了沁凉的夜风。
任谁都不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因为蒋聿成从来不开玩笑。
迟溪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他还会在乎她受不受伤难不难过吗?
作者有话说:
25、26号0点更,27不更~之后恢复为12:00更新
第13章 不容置疑的力量
夜已经很深了。迟溪朝落地窗外望去, 远处只有海岸边阑珊明灭的灯火。
这是一座环岛别墅,位于海岸边东南的一座山上。
这样一座独栋带山坡花园的私人别墅,必然是造价不菲。不过, 对于蒋聿成来说, 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过了会儿, 蒋聿成敲门进来。
迟溪抬头, 看到他手里端着装了消炎药和冷敷贴的托盘。
可能是这一天发生的实在太多,她实在没有心力应付,也懒得跟他争吵,便只是平静地把目光继续投到窗外。
他半蹲着替她上药, 手里的力道已经放得很轻, 可碰到伤处她还是会下意识地颤一下,可见下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
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恼火,恨不得把那个人立刻碎尸万段,也想问她为什么这样了还要忍……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只默默替她清理完毕、贴上冷敷贴。
也许六年前他才会问这种多余的问题吧。
还能是为什么?
她看中自己迟家三小姐的身份,看中迟浦和的那些东西, 她觉得这应当就是她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避讳自己野心的女孩,从小就是,做什么都很专注, 必须要力争上游。
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执着又特别的她吗?
其实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低头,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知道她的弱点所在。
可终究是不忍, 那些搁在书房的资料, 那些筹码, 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他最不能忍受的是, 她竟然这样作践自己。
沉默半晌后, 他忽然捏紧了毛巾,严肃问她:“迟溪,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我认识的迟溪不是这样的。”
迟溪原以为自己会窘迫、愤怒、不甘……甚至憎恨他,但事实上,她只是平和地笑了笑:“小老百姓要生活的,蒋先生。”又觑他,“我认识的蒋聿成,难道就还是以前的蒋聿成吗?”
“那个光风霁月、善良正直的蒋聿成呢?他去哪儿了?”
她永远是这样牙尖嘴利,性格倔强。
哪怕遍体鳞伤,也绝对不会把伤口展示在他人面前。
他喜欢她这样的刚强,但有时候又恨极了她这种刚强与自我。
蒋聿成默了半晌,竟是笑了笑,抬眸望着她:“这样的我,跟你不是更配?”
迟溪沉默。
他仍是屈身半蹲在她面前,可这个姿势,一点也没有让迟溪有俯视他的感觉。
他哪怕是半跪在她面前,目光也是逼人而凌厉的,让她胆战心惊。
毫无预兆的――他握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像囚笼般紧紧握住了她,掌心的热度似要灼伤她。
迟溪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手这么小,被他包裹着那么小小的一只。
而他的手,宽大而厚重,不用使多少的力气就能将她束缚住。
“你干什么?”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不能不慌乱。
何况他这样肆无忌惮。
迟溪只觉得被他握着的地方好像快要烧起来了,他的手比以前粗糙了,也更加有力,是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力量。
这种力量名为权势,让人俯首称臣,不得违逆。
偏偏他只是这样静静握着她,神色一派平和,她却觉得凄楚、无力。
就像迟浦和给她的那两耳光一样,她根本无力反抗。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只是握着她的手,抬头望着她问,“你想了这么久,决定了吗?”
他总是这样直接。
想到得到什么从来不避讳。
或者,如今的他已经不在乎她拒不拒绝,只要他想到就好了。
而他确实也有这个资本。
她连迟浦和都无法反抗,何况是更加位高权重的他。
如果没有这一层一层的阶级枷锁,没有这些那些的顾虑,她想她应该会直接给他一耳光。
“没可能了。”她努力压制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一点,“我们不适合。”
当年那一次本来就是意外,是喝多了头脑发昏的产物。
但酒精只是催化剂罢了,她很清醒,她很冷静,她就是想试试。
她确实也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她对这种事情看的不是很重,不认为睡过就必须要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她,叛逆、冷漠、孤僻、自我……她总有很多的奇思妙想,有很多想要尝试却不敢去跨出那一步的东西。
她是个很封闭很自我的人,她从小就不喜欢异性靠近自己,连那些男生的正常追求也觉得厌烦和恶心。
这是一种纯生理意义上的恶心,没办法控制,只能用冷漠来驱逐他们。
她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笼子,而他是笼子外的人。
他家庭幸福,衣食无忧,温柔、坚定、美好、善良……她想要他跟她一样。
其实,那种感觉她已经忘了,加上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也不算多么美妙的体验。但她还是很喜欢撩拨他的过程,用腿儿去搡他,脚心去碾压,看着他英俊的面孔因为忍耐而微微扭曲,心里倒生出别样的愉悦与刺激。
却忘了男女力量的差距。他是谦谦君子,但并不是圣人。
他后来受不了她这样的恶劣,将她推倒在清凉的席子上时,她眨巴了两下漂亮的眼睛,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笑起来,倒有几分孩子气的天真。
可只有他明白这笑容里的可恶。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他狠狠扣着她的手,像是报复似的,更加凶狠地进犯她。
她流血了,但她还在笑,白白的脸上生出别样的靡丽,像滴落在曼陀罗上的血,可那双眼睛始终是清明的,甚至有些游离的冷。
也许对她而言,这只是一种发现新玩具的刺激。
而且,比起感官上的刺激,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
午后的阳光穿透百叶窗,在昏暗的地板上投射出一道道横条状的格子纹。室内太安静了,只有风扇在摇摆的声音,可窗外又是嘈杂的,人声、歌声、鸣笛声、吆喝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却让人的心里更加安静。
在这样昏暗而静谧的环境中,就很容易滋生某种呼之欲出的龌龊念头。
或者,不该用龌龊来形容,那也可以是神圣的。
只是,在那个年纪、在他们当时那种关系来说――是跨越禁忌的。
毕竟在此之前,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朝夕相伴的同伙。
他比她的父母亲朋都要更靠近她,了解她。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她都不是热衷于情.欲的人。
她不喜欢男生靠近她,而他,在同龄的那些男生遛鸟走狗玩女孩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企业,替他父亲打理一些生意。
闲暇时,他喜欢背着包到世界各地走,领略各处不同的风情。他时常跟她说,人站得更高,走得更远,眼界就更广阔,人不能总是局限于某一块小小的天地。
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她一直没有机会走出去过。
她喜欢跟他待在一起,更多时候也是因为喜欢听他讲一些外面的趣事异闻。
如果当年他家里没有出事,他们还是门当户对的话,也许她会跟他在一起吧。毕竟,相比于其他男人,至少她并不反感跟他待在一起。
可有些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已经过去了六年,他们都不是曾经的彼此了。
她也已经早就放下。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她垂着眼道。
“可我没有忘!”他手里微微收紧。
迟溪吃痛,惊骇地望向他,他的眼神很冷,眼睛里好似跳跃着两簇幽暗的火焰,令她心惊。
可过了会儿,他又忽然平静下来,闷促地笑了一声:“说实话,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够好好坐下来谈一谈的。可你非要逼我,那我可就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他的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到迟溪都感觉恐怖。
“你想干什么?!”她说不清是对未知的害怕还是恼火。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他嗔怪,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指尖如玩味一般在她的皮肤上摩挲着,眼神却很清明,“是因为过去都是你欺负我,现在调过来了,所以不能接受吗?”
迟溪瞪着他,有种被他戳穿心事的羞愤。
确实,虽然过去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港区蒋家的大少爷,圈里众星捧月的贵公子……可说到底,他们的交往中她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他的情绪因她而牵动,他的目光总是凝在她身上。
她生病,他比她还紧张;她被迟中骏几人捉弄流落荒山时,正好下大雨,有滑坡风险,可他不顾下面人劝阻一意孤行地来寻她,背着她下山;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会比她更加难过……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纠缠她。
迟溪深感无力,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你等我一下。”他语气温和地说,起身离开。
仿佛她真是他盛情邀请回来的贵客。
迟溪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冷眼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他携着几个文件袋回来,很客气地弯腰放到她面前:“你可以看看,不过我建议你先看第一个。”
迟溪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将第一个文件袋打开了。
她不是懦弱的人,该来的总躲不掉。
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阴沉下来,目光如炬:“你……”
“先别急着生气。”他斯文一笑,慢条斯理地从她手里抽走了这几张资料,就着桌面叠了叠,动作优雅一气呵成,“其实你应该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截下这份资料,恐怕你弟弟已经在监狱里了。一年12万,虽然不多,可连续几年也是可观的数目。”
“是别人用他的名义开的,不关他的事!”她已经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她弟弟瘫痪后,就只能做一些财务之间的办公室工作,之前她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经由旁人介绍他去某合资企业做文员。
是他弟弟的某个孙姓领导用旁人名义签的一些报销钱款,去年孙某被查,央求她弟弟承认是签给他们部门的,只需要帮忙做个证就好,她弟弟念着旧情就答应了。
她事后也骂过他,说他这样被查就等于是从犯,很容易出事,他不该管。
中定却说,领导对他很好,他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他家里还有三个老人和妻子儿女要赡养,只是帮忙做个证而已,不会出事的。
没想到这就被人拿住了把柄。
也对,像蒋聿成这样的人,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迟溪说不出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蒋聿成盯着她端详了好一会儿,笑着将资料慢慢装回去:“原来这就受不了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看来后面的文件袋也不用拆了。”
她的目光却落在后面几个袋子上,眼皮不觉跳了一下:“……还有什么?”
他定定望着她,眸光湛亮,过了会儿,缓缓伏低了在她耳边说:“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男主的黑化女主有一份功劳,但她只是其中一个催化剂,还有别的原因,后面插叙里会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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