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是君子,是好人,但他更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气盛,欲.望强烈的男人。
李幼白觉得他不对劲儿,抬手往他额头上一落,柔软的掌心像是暖玉。
“你有点发烫。”李幼白神色关心,“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卢辰钊打了个哆嗦,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眸眼若春水涟涟,就这么干净单纯地望着自己,他闭了闭眼,随即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起身,如猛虎一般将她摁在床上。
李幼白惊呆了:“你干嘛?”
卢辰钊亲她眼睛,她脸红了一层,他又亲她鼻子,她歪过头去,最后便是唇,先是轻咬,咬的柔软恬静后,最后才缓慢地,坚决地悉数纳入喉中。
李幼白没了力气,凭他为所欲为。
半青便在此时推门,李幼白下意识睁大眼睛,推他,他头也没回,反手挥落帐子。
半青走了进来,看了一圈问:“姑娘,卢世子呢?”
她转到窗前,试着推了推,回头:“也没从窗户跳走啊,人呢?”
李幼白咬着唇,瞪了眼上方那人,挤出几个字:“他出去了。”
“去哪了?”半青看到碎裂的圈椅,走上前,刚要扶起来,听到李幼白急急开口:“半青,我有点饿,你帮我拿点吃的过来。”
半青纳闷:“姑娘,天都快亮了,若不然等着一起用早膳吧。”
忽然,她瞥到帷帐外的一抹衣服,登时,眼睛睁的滚圆。
她背过身,忙拍着胸脯改口:“我这..这就去,我走了。”
一出门,她便急急跑到廊下,白毫见她脸蛋红彤彤的,不由问她怎么了,半青却说话也不说,拉着他便往小厨房快走。
“别问了,总之...”她咽了咽唾沫,小声道,“总之你别管。”
她心里却想,是该着手准备东西了,姑娘要嫁人,各种绣件都得提前做好,姑娘那个绣
功,实在太差,她得赶紧想想法子。如是便异常激动紧张,像是明日李幼白便要嫁给卢辰钊,半青觉得有忙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
两人清早收拾好自己,便去了宫中。
刘识在仙居殿,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意外,倒是崔慕珠,拉着李幼白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回头狠狠瞪了眼刘识。
“三郎,这便是你说的无妨!人都瘦了!”
刘识笑:“母妃可是冤枉三郎了,才几日而已,怎么就瘦了。”目光缓缓抬起,望向殿中人。
李幼白顺势跪下,行了大礼后,崔慕珠便示意她赶紧起来。
她跪直身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刘识捏着杯盏,淡声道:“只是不杀?”
“再谢陛下妙手搭救。”
刘识这才爽朗摆手:“起来吧,知道就好。”
崔慕珠又扫他一眼,还未开口,便见卢辰钊也跟着跪下去,两人并肩跪向崔慕珠,倒叫她吃了一惊。
“娘娘,今日卢辰钊有一请求,万望娘娘能够成全。”
崔慕珠登时明白过来,遂坐直了身体,目光变得慎重端肃起来。
“吾爱慕幼白已久,盼娶其为妻,若能如愿,吾定会一生一世珍重她,爱护她,不叫她受半分委屈。吾之所有,尽是她有,吾恳请娘娘,体念吾的诚心,将幼白许给吾做挚爱之妻。”
他深深跪拜,面庞紧张而又坚定。
崔慕珠没有点头,只是看着他,审视他脸上每一丝表情,少顷说道:“你知道她的身份。”
“吾知道。”
“虽如此,但她只能是李家长女,你可明白你们两家的门第差距?”
刘识便开口:“我可...”
崔慕珠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噤声。
卢辰钊道:“吾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与她的身世,门第没有任何关系。”
“据我所知,你不是不介意身份的人,从前幼白在卢家家学读书,听闻你对她百般刁难,苛责回避。怎么,如今反倒变了?”
崔慕珠自然着人去调查过他,不只是卢辰钊,就连卢家族中上下长辈郎君,也全都了解的差不多。
卢辰钊讪讪低头。
李幼白看出他的窘迫,“娘娘,他只是看起来桀骜,实则心肠很好。我在公府时,他对我照顾颇多,并不像您说的那般,他没有刁难我。”
崔慕珠笑:“你年纪小,阅历少,不知道男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李幼白:“娘娘...”
刘识咳了声:“李幼白,你还没嫁过去呢,矜持点行吗?”
他却是在此刻有些抱不平,想当初她跟闵裕文有婚约,也不见她为着闵裕文出头说话,平素里见着也冷冷淡淡,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
他曲指叩了叩桌案,招手道:“你起身,到这来。”
崔慕珠微微颔首:“幼白,听你哥哥的话,先过来。”
第92章
殿中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李幼白走到崔慕珠身边, 崔慕珠拉过她的手,盈盈一笑,随即用审视的眼神看向卢辰钊。
这架势, 有种三堂会审的意味。
卢辰钊捏紧拳头,心下却很慌,毕竟方才贵妃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之前的他与李幼白讲过的。现在回首,再看彼时的自己, 委实过于自负清高,自以为是, 单是这么听着便觉得羞愧懊恼, 恨不能面前有条地缝钻进去。
明明只过去不久,却好像他的前世。
贵妃的这番话,无疑在提醒他的倨傲骄矜,目中无人, 提示他曾经如此对不住她女儿, 他无话可说。
“吾任凭娘娘责骂, 没有半点怨言。”
“那就是承认了?”崔慕珠凛了笑意, 白净的手指点在桌上,敲了敲, “这样看来, 若幼白嫁给你, 仿佛是高攀了?”
卢辰钊脸色涨红, 此刻的难堪皆是当年种下的苦果。
“吾没有这种想法。”
崔慕珠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吾...”他出了一身汗, “没想那么多, 只是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那可是很长的日子, 现下她容颜如花朵一般娇嫩,日后呢,若她年老色衰,你又当如何?”
“她变老,我也变老,我比她还大上两岁,若说老也是我老的更快,我...何况吾对幼白的喜欢不是浮于表面,而是喜欢其所有。她学识才情不弱于任何小郎君,她聪颖果断,独立淡然,她不会依附任何人去存在,她不需要为着容颜老去而焦虑,因为比起外在的美貌,她有更多值得旁人去关注和喜欢的点。
她独一无二,值得我用所有去喜欢,我...”
他急于表明心迹,说话便有些颠来倒去。
“好了,你的诚意本宫知道了。”崔慕珠抬手,语气变得柔和许多。
李幼白默默替他擦了把汗,但听他如此坦白真诚,又觉得很是高兴。他回答的每个问题,她都满意,但她只在心里满意,怕叫贵妃看出端倪,连笑都压下来。
“但有件事你得知道,你能接受幼白是李家女,你家人未必愿意接受。毕竟镇国公府门第高,即便是你母亲萧子宁,当初也是高嫁,但李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比,都与萧家差了几截。
且本宫听说,你母亲已经开始为你物色成婚对象,也与几个官眷来往密切。若你的家人对于你和幼白百般阻挠,不允许你娶她,你又当如何?”
卢辰钊目光坚定,闻言回道:“总之,我只娶李幼白。”
“如果...”
“母亲!”李幼白晃了晃崔慕珠的手,带着两靥绯红,看了眼卢辰钊又垂下眼睫,难得娇憨,“今日我跟他一起来见您,便是因为我愿意嫁给他做妻子。”
刘识忍不住:“你的意思,此事不需要征得母妃同意?”
“不是,我希望得到母亲的认可,那样我会非常欢喜。但倘若母亲不喜欢他,我却也是要嫁给他的,这是我的决定。”
刘识气笑:“横竖是不需要母妃认可。”
李幼白:“不一样,稍微不一样,我虽有自己的决定,但终是希望能有亲人的祝福。”
崔慕珠不怒反笑,拍着她的手连连点头:“真是我崔慕珠的好女儿,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你说的对,自己喜欢谁,旁人无法干涉,自己的决定,结果不管苦与乐,也要自己来承担。
但是——”
她一顿,卢辰钊和李幼白齐齐看过去。
“我是你母亲,有责任在有能力的前提下使你幸福。我不是要干预,而是想让你们二人慢下来,你们可以在一起,但婚事,从长计议。”
“娘娘的意思,是让吾解决家中矛盾,不是要阻止我们成婚。”卢辰钊抓住重点,谨慎开口。
崔慕珠颔首:“若卢家人能以尚公主的姿态对待幼白,本宫才会答应你们成婚。”“母亲,我不...”
介意二字尚未说出,崔慕珠和刘识便冷下脸来,李幼白知道这是他们的底线,也知他们是为自己好,毕竟日后嫁到公府,身份地位决定了相处关系。如若卢家人不能待她以尊重,那便是无穷无尽的对抗和摩擦。时间会消耗掉激情,不管当初多么喜欢,一旦浪费在磋磨里,那些喜欢便如蒙尘的珠子,谁又愿意一次一次拿出来擦拭保养。
她看了眼卢辰钊,卢辰钊却是没有低头,依旧坚决。
心慢慢安稳袭来。
“好,我会做到。”
两人走出仙居殿,刘识便扶额轻笑:“母妃,她可真是您的女儿,先是考中状元,而后跑去大理寺兢兢业业,舅舅可说了,她做事勤勉谨慎,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就算后来的提拔过于凌厉,但她没有辜负众望,处理案件的速度比先前卢辰钊在时更快了些。
刑部钱杨舟还来禀报,道今年积弊案牍稍有改善,言外之意,跟大理寺的配合不无联系。
卢辰钊说的对,她不比任何一个小郎君差,甚至更好。比起她的婚事,我倒更期待她在朝务上有所作为,您方才的话,究竟是同意她嫁给卢辰钊,还是不同意?”
崔慕珠抚着茶盏,忽而抬眼笑着反问:“若是她要给生父翻案,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识一愣,崔慕珠静静看着他。
“三郎,难道你没有早早想好吗?”
.....
今年的除夕全城没有太过热闹,因刘长湛崩逝,原先准备好的红绸灯笼彩花爆竹也都被收起来,百姓间来往串门,门前也用白布裹了喜庆。
卢辰钊将王琰请到府上,与李幼白一道儿,三人一起过了年。
翌日清晨,王琰便去温泉汤浴了。
朝堂上,各部有条不紊,朝拜的使臣离开时,已经是上元节后,派往各地的文臣武将在一派安宁中完成更替。
刘识登基称帝,改年号为玄文。
待大事既定,诸事安稳后,卢辰钊便着手在京内购置住宅,他现在的宅院虽说宽敞,但终归不是长远之计。他筹划着成婚后的事,便决定暂且在此置办好两人的别院,毕竟都在京中经营,便是婚后恐也不会回齐州常住。
崔贵妃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他想尽快娶到李幼白,但家长里短又不可避免。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一大家子的事,身为公府世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责任和心情。
二月时,大理寺清闲起来。
这日李幼白休沐在家,便叫半青熄了炭火,将半边楹窗打开,端坐在书案前看书,前些日子太忙,以至于松懈不少,总觉得不自在,便决定这些天找补回来。
她搓着手,看的专注,就连卢辰钊进来也没察觉。
卢辰钊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青丝挽起的人,只穿着一件对襟小袄,坐的笔直清静,时而翻动书页,目光随之移动,全神贯注到头也不抬。
他靠着门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很想变成她手中的书本,任她反复揉捻。
终是没等到她抬眼,卢辰钊咳了声,走上前去。
“在看什么?”
“你来了!”李幼白语气轻快,看到他往后一靠,将书页翻给他看,“万年县的县志,过几日可能要出趟远门。”
“查案?”
“一桩旧案,关于万年县圈地的事。”
卢辰钊想起来:“我知道这件案子,钱杨舟转到大理寺了?”
李幼白叹:“然后崔钧把它交给我了。”
“果然...”
“果然什么?”李幼白不解。
卢辰钊挨着她坐下,笑道:“若是能办好这件案子,你的官程会更加顺利坦荡,你们那位大理寺少卿要外调,消息还没往外露,如此看来,崔钧是有意历练你,等你去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