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心底琢磨了一番陆嫔和她搭话的用意,表面弯了弯杏眸,轻声问道:
“陆嫔也这样想?”
陆嫔没有一点犹豫地摇了摇头:“嫔妾喜欢清静,颂雅轩不适合嫔妾。”
这种话,云姒向来都是左耳听右耳过,半点没放在心上说得这般无欲无求,这宫中又能有多少人真的如此?
云姒觉得没意思,没再和陆嫔搭话,她抿唇笑了笑,扭头看向内殿的方向,也没给陆嫔再和她说话的机会。
陆嫔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轻皱了一下眉头。
内殿传来动静,皇后娘娘很快出来,叫人意外的是,容昭仪跟在皇后娘娘身后一起出来,云姒陡然想起小公主还在坤宁宫,容昭仪会早早到了坤宁宫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
皇后娘娘坐下来,就直接道:
“后日就要前往行宫,你们都准备好,莫要缺带了东西。”
她还是没提苏婕妤小产一事的后续,有人按捺不住:“娘娘,不知苏婕妤一事是否有了结果?”
不然结果没出来,人心底总是要惶惶的,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算计。
在这后宫中,可不是什么都不做,就能永远清白的。
云姒觑了眼说话的人,是刘御女,当初制作香膏,害得卢才人小产的刘御女。
云姒挑了挑眉,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谈垣初把苏婕妤小产一事交给皇后娘娘查明,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在查,但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公布事情查到了哪里,是否有进度和线索。
众人被埋在鼓中,什么都不知道,也怪不得有人会按捺不住地跳出来。
皇后娘娘看了刘御女一眼,语气淡淡道:
“等结果出来,本宫自会告诉你们。”
刘御女一顿,也不敢逼问她。
云姒朝邱宝林看了一眼,邱宝林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嫔妾记得,这件事和刘御女无关,但刘御女好像很想知道凶手是谁。”
刘御女浑身一僵,她咬唇委屈道:
“姐姐这话是在怀疑嫔妾么?嫔妾和苏婕妤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作何要害她?”
云姒抬手抵了抵唇,这套说辞好像有点耳熟。
似乎当初卢才人小产时,刘御女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邱宝林有点惊讶:“刘御女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有些好奇,要是说错了话,刘御女还请见谅。”
刘御女一张脸被噎得通红,她咬声道:
“嫔妾是觉得害了苏婕妤的凶手一日没被查出来,宫中众人心底就会一日惶恐不安,云婕妤都被栽赃陷害过一次,要是别人也被陷害了呢?”
“嫔妾位卑言轻,当然会害怕。”
云姒没想到这里面还能扯到自己,刘御女是在暗示什么?
她都被栽赃了,等后面查出害了苏婕妤的凶手时,也未必是真正的凶手?
感情她被栽赃一事,日后还能让人借此洗白?
云姒轻眯了眯眼眸,她轻声缓慢:
“刘御女过于杞人忧天,有皇后娘娘亲自查案,自然不会有冤假错案,难道刘御女还不相信皇后娘娘?”
皇后眉眼间情绪寡淡了许多,她抬眼平静地看向刘御女。
刘御女额头冒出一点冷汗,她慌忙道:
“嫔妾当然没有!云婕妤说得对,是嫔妾想太多了。”
第73章 “今日行么?”【1更+2更】
刘御女偃旗息鼓, 讪讪地退回位置上。
云姒和邱宝林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很快,云姒敛下眸眼, 轻抿了口茶水, 随着动作, 她衣袖下滑, 露出了一截白皙的皓腕。
手腕上殷红的玛瑙珠串格外引人瞩目。
容昭仪余光不经意瞥见,蓦然一顿,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朝云姒手腕细看了一眼, 待看清她手腕上珠串的颜色时, 脸色倏然变了几番,她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云姒的手腕上,堪声:
“往日不曾见过云婕妤戴着这串手链。”
简短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云姒眉眼浮现过一抹讶然, 她一点不作遮掩地伸出手给容昭仪看,声音娇软:“昭仪娘娘是说这串玛瑙珠子?”
容昭仪眸底情绪冷了冷。
云姒仿若察觉不到容昭仪的神情变化, 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
她惯是知道怎么扎人心窝。
容昭仪不是喜欢谈垣初么?喜欢能够忍心伤害小公主,云姒怎么可能不利用一点?
整个皇宫, 云姒对其余妃嫔都没什么恶感, 再是言语相向也顶多是立场不同, 唯独容昭仪, 云姒对她厌恶至极。
皇后娘娘也瞧见了那抹殷红, 她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怪不得昨晚许顺福离开了坤宁宫一段时间。
云姒收回手, 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垂眸间平添了一抹让人怦然心动的羞赧:
“是皇上昨日送于嫔妾的,嫔妾欣喜,才会今日就迫不及待地戴上,昭仪娘娘觉得好看么?”
本朝红色为贵,贵一字就代表了许多含义。
玛瑙珠串或许不够价值连城,但谈垣初许她佩戴红色,就足够令人觉得眼红。
容昭仪明晃晃地察觉到云姒的恶意,她掐紧手心,冷冷道:
“云婕妤喜欢就好,本宫觉得是否好看不重要。”
云姒拨了拨珠串,闻言,她勾起唇角,仿若乖顺地应和道:“嫔妾也这般觉得。”
殿内众人听着二人的交锋,都忍不住惊愕地看了云姒一眼,只觉得她真敢讲。
谁都听得出容昭仪是客套话,且说得不情不愿,偏偏云姒真的应下来,还赞同了这番话,也不知她是认为容昭仪觉得是否好看不重要,还是认为容昭仪不重要?
或许两者都有。
有人忍不住心底替容昭仪叹息一声,宫中惯来都说容昭仪冲冠后宫,但曾有杨婕妤和容昭仪分宠,后有一段时间苏婕妤恩宠也颇甚,如今更是冒出了一个云婕妤,云婕妤和容昭仪的恩怨甚至胜过曾经的杨婕妤,而且皇上对云婕妤明显不同,让容昭仪想拿位份压云婕妤都不能。
众人难免觉得唏嘘。
说到底,还是皇上给云婕妤的位份太高了,偏宠如此明显,叫人心底轻易就生出了不平。
就在殿内气氛变得有些凝固时,皇后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平静:
“云婕妤肌肤白,戴这般鲜艳的颜色最是好看,本宫还有一支红玉朱钗,和这玛瑙珠子很是衬配,待请安散后,本宫让人给你送到盼雎殿。”
云姒情不自禁地瞪圆了杏眸,她一头雾水,她是在故意刺激容昭仪,但红色到底有点犯忌讳,皇后娘娘不在乎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再给她添点?
云姒被这一出搞得有点无措,她眨了眨杏眸,忙忙拒绝:
“嫔妾无功无劳,怎么能接受娘娘的赏赐?”
皇后打断她:“好物配美人,这红玉朱钗最适合你不过,你戴得好看,总比在本宫落尘得好,本宫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你可莫要推辞。”
话说到这一步,云姒再有心拒绝,也只能把话咽回去,她欣喜地睁圆了杏眸,颇有点受宠若惊地起身谢恩:
“娘娘疼嫔妾,嫔妾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如此,嫔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妃嫔只能眼热地看着这一幕,什么叫最合适云姒不过,那般好看的朱钗,谁戴着不好看?
追根究底,皇上宠爱云婕妤,皇后娘娘就也跟着偏疼云婕妤罢了。
于是今日请安,云姒施施然地空手来,不仅刺激了容昭仪一番,还从皇后娘娘那里得了一件朱钗回来。
收获颇丰。
傍晚时分,御前传来消息,盼雎殿侍寝。
云姒掀了掀眼皮,忍不住提醒自己,瞧瞧,这人前日还难过得一夜未睡,短短两日时间,就调整好了心情。
苏婕妤小产,他没去看过一眼。
却是能如常地宣人侍寝,怎一个薄情了得?
若是真对这般人动心,怕是要落得一个万劫不复,喜怒哀乐皆系在这种人身上,估计整日只顾得心碎,还谈什么荣华富贵?
秋媛见她仍坐在软塌上,不解地问:
“主子不收拾一番?”
皇上第一次来盼雎殿时,婕妤可是早早就吩咐松福准备热水,态度要比现在积极许多。
云姒一支手托腮,不紧不慢地摇头:
“不着急。”
“你让松福带着人先把殿内颜色鲜亮的物件都收起来。”
秋媛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欲言又止:“主子,容奴婢多嘴,皇上应当知道您是什么性子,您做这些许是无用功。”
她今日还带着殷红的玛瑙珠子去刺激容昭仪,现在又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谁能想不到她是在装模作样?
云姒轻抬下颌,和秋媛道:
“我是不是真心不重要,态度总得表现出来。”
这宫中有几人是真的在替苏婕妤小产难过?多的是人连装都不装一下。
秋媛只好让人将殿内鲜亮的颜色都收了起来,有宫人碰到什么,清脆的声音传来。
云姒转头,瞧见脚尖处落了一颗铃铛。
她一顿,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弯腰捡起了铃铛。
等谈垣初到盼雎殿时,便见到的是殿内一副朴素至极的摆设,一点鲜亮的颜色都找不到,谈垣初脚步骤然停了片刻。
下一刻,谈垣初越过屏风,见到卧坐在软塌上的女子,她殿内养了一盆白色山茶花,含苞待放时已然是楚楚动人,如她一般。
女子见到他,一时惊愕,从软塌上起身,服下身子,娇声含了些许控诉:
“皇上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没等她蹲下,谈垣初就拉了她起来,顺势回答她的问题:“习惯了。”
她在养心殿时,不论是她进养心殿,还是他去她的厢房,从未有过让人通传。
谈垣初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半点没受昨日的影响,唇角勾着姣姣轻柔的笑,谈垣初眼底略深了些许。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昨日一事终究是他想得太多。
他倒是又上赶着了。
谈垣初松了手,轻描淡写地问:“刚才在做什么?”
他进来时,她正低头在弄什么东西,只是他没来得及看清,她就下了软塌。
闻言,云姒什么都没说,她勾住谈垣初的小指,似有点缠缠绵绵,她轻声道:
“您抱着嫔妾。”
话音甫落,谈垣初一顿,他忍不住挑眉。
她对二人亲昵,只有在无人时,才会大胆一点,如今殿内都是人,她居然也会说出这般话了?
许顺福忙低了低头,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很快,殿内只剩云姒和谈垣初两人。
谈垣初垂眸看向她,许久,才伸手抱住她,他心底有点说不清地憋屈,情绪带了一点出来,颇有点冷淡,似想看看她要做什么,下一刻,就见她抬脚踩在他鞋面上,她浑身都很白,一双脚亦是如此,生得雪白细腻。
她很轻,但到底有重量,就这般踩上他。
偏生她还觉得不舒服,轻声抱怨:
“有点踮脚。”
谈垣初快要被她气笑了,然后就见,她抬脚轻轻地晃了晃,一串铃铛声在安静的殿内响起。
谈垣初蓦然一顿,他垂下视线看去。
她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绑上了一串铃铛,绑得松松垮垮,垂落在脚面,她一动,便是一声轻响,脚惯来是女子隐秘的地方,如今就这般赤.裸地摆在他眼前。
某人在故意勾他,殿内燃着熏香,袅袅白烟升起给殿内添了许多旖旎,每一幕都是活色生香。
谈垣初轻轻闭眼。
有人抬手攀上他脖颈,还在火上浇油,她声音好像很无辜:
“皇上昨日说不行,那今日行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跳了下去,谈垣初睁开眼,见她穿着单薄的夏裙,两条白皙的长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赤着脚在绒毯上轻轻踩着。
一步一响。
谈垣初眼神渐暗,在她又一次经过他眼前时,他拦住了她,双手禁锢在她腰肢间,声音有点暗哑:
“云姒,谁教你这些的?”
她仰头,无辜又不解:“铃铛也不能戴么?”
能戴,怎么不能戴?
只一副简单的铃铛,却莫名让人想起靡乱一词。
谈垣初解开她腰带时,还暗含讽刺地问了她一句:
“收起殿内鲜亮的颜色,却又做这番姿态,你装都不装得全一点?”
云姒轻眨杏眸,很好说话:“那不然,您别碰嫔妾了?”
有人倏然掐了掐她的腰肢。
云姒立即咽声。
床幔被放下时,云姒借着烛火看清他眸底的神色,让人心下不由得一紧,云姒忍不住攥住了锦被,她怎么觉得她好像自找了个麻烦?
她的预感没错。
红烛不断地燃烧,渐渐落下蜡滴,随着床幔一摇一曳。
某人不许她摘下铃铛,于是,殿内一直有铃铛响声,云姒被逼得杏眸湿红,灼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满殿清脆的铃铛声也在其中一点点染上羞耻。
情深处,他指尖拨弄了一下铃铛,慢条斯理地问她:
“好听么?”
云姒说不出话。
是谁说房事间铃铛是个好东西的?
云姒只是恰好瞧见铃铛,一时兴起,如今却是追悔莫及。
半夜间,暗色浓郁得近乎化不开,谈垣初抱着女子去洗漱,待宫人们都退下去,谈垣初察觉到有人踹了他一脚。
不疼不痒,恰好踹在他小腿上。
谈垣初垂眼,女子钻在锦被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青丝还沾着点水汽,披散在肩头,杏眸湿凌凌地看着他,其中含着道不尽的恼意,也残余了些许春潮。
格外勾人。
谈垣初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杏眸,颇有些蠢蠢欲动,她被吓到一般,慌忙地伸手推他,声音含了些许哭腔,只是她力道很轻,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小模样好生可怜。
谈垣初到底是松开了她。
只是有人得寸进尺,锦被中,她又抬腿踹了他一脚,细腻的足尖蹭过腿腹,谈垣初情不自禁地挑了下眉,蓦然低笑了声:
“不是你问我今日行不行?”
云姒一点点抽噎:“……没您这般欺负人的。”
这都何时了?许顺福都送了三次热水进来,最后一次时,送热水进来的人都是路元了!
最后,他指尖缠绕着铃铛,一寸寸地逼近,还要慢条斯理地问她,好听么。
她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却不得不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