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凛冬——拉面土豆丝【完结】
时间:2023-09-01 14:38:36

  “我只想让你补偿我,有这么难吗?!!!”
  许梦冬终于亲口承认。
  她并非下定决心一辈子不再原谅许正石。
  她只是希望许正石能认识到对她的亏欠,包括那些年的遗忘、抛弃、背叛、轻视......社会规则上他做的错事自有法律去处罚,六年,够了。那父女情分上的呢?
  “我一直在等你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我在等你告诉我,是你对不起我,你会弥补我,你会留下来担负父亲的责任,当个好爸爸,补偿那些以前。”
  许梦冬瘫坐在地上,冰凉的水泥地。
  “但是没有。”
  “如今你面前摆了一条更轻松的路。你走了,远离我,就不必受良心谴责,所以你还是选择抛弃我。再一次。”
  “是我的错,我根本不该抱有这样的幻想。”
  -
  对亲情依旧怀揣信心――许梦冬此刻清楚得以认知,这是她所有痛苦的源头。
  此时夕阳西下,最后一分太阳彻底坠入山那头,浩渺天地变成暗色的樊笼。
  许梦冬离开家,失神地走在田埂道上,石头硌得她脚心生疼,再往一边看,是一大片无垠似的墨绿,风吹叶浪,那是正在生长的大豆,它们在春日落地,在盛夏汲取太阳和雨水,而后即将在秋日迎来金色的丰收。
  这是自然规律。
  但她从小就听过另一句话,叫自然无常。
  即便是种地这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活计,也难免遇到天灾年,遇到洪水,遇到干旱,可能颗粒无收。
  付出,也不一定就会有回报。
  这就是无常,你得认。
  可许梦冬越是反复劝说自己,越是觉得委屈――她明明也没有奢求很多,就这么一点点,怎么就不能如愿了?
  刚刚她离开的时候,姑姑拉住她,屏着汹涌的眼泪里劝她:“冬冬,是你爸爸不好,是他对不起你,孩子你受苦了。”
  许梦冬没有看向姑姑,而是再次望向许正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他依旧低着头,依旧没有站出来,全程沉默,没有任何表态,连句话都没有说。
  这么多年,许梦冬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死心。
  他有什么滔天大罪吗?也未必。
  他只是自私而已。
  你无法指责他。
  -
  许梦冬发觉自己没地方可去。
  她在田埂边上坐了一会儿,她刚回来时,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看雪,那时是谭予朝她伸出手,把她拉起身。现在谭予不在,她得自己站起来。
  夏末的野外,蚊子毒得像是能吃人,许梦冬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都被叮了,一个又一个红肿的大包。一轮稀薄的月亮挂起时,她终于起身,往基地的方向走。
  她不会傻到一直在田地里喂蚊子,没人爱护她了,她得自己爱护自己。
  然而,然而。
  她走到基地厂房,工人们早已下班,院子里昏暗到只有月光照明,她估计是电路又坏了。她低头在包里翻钥匙,打算在谭予宿舍睡一晚。
  身后一道高大的阴影罩住她。
  很难说电光火石间她猜到了什么,还以为是谭予,还以为是谭予回来了。
  她转头,月光背投,只知道是个男人,却看不清来人的脸。
  可下一秒,一块砖头朝她额头砸了下来,力道十足。
  许梦冬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见了掉在地上的砖。
  半块,红色壳,黑色芯,比一般砖头更硬。镇子上很多废弃房屋报废,随处可见这种砖。
  她倒地,合上眼皮之前,看见红色的鲜血滴在砖上,开出惨烈的花。
  ......
  ......
  电视剧演的都是骗人的。
  昏迷之时,脑海中根本不会有所谓跑马灯一样的情景再现,起码许梦冬是这样的,她只是感觉到自己额角热热的,麻麻的,倒没有多少疼痛,就像是你困急,在车上打了个盹,晃晃悠悠之间就醒了。
  可是睁开眼的过程特别艰难。
  这是第一次醒来。
  她的眼皮都是麻木的,酸疼的,只能将将把眼睛眯起一条缝。透过那条缝她看见雪白的墙,来来往往的幢幢人影。听力貌似也未完全恢复,她隐约听到CT和消炎之类的词。
  她很清楚自己是被人打了,可却无力说话,微微张开口就好像用尽全部力气,电量耗尽,又坠入昏睡。
  第二次醒来,她听到机器的轰鸣,圆滚滚的桶,她想被塞进炉子的烤鸭。等她被机器运出来,做ct的大夫哎呦一声:“姑娘,你哭什么呀!”
  哭了么?许梦冬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脸上湿漉漉的。
  第三次醒来,就是在病房了。
  她这次醒来得很痛快,眼皮虽然还是麻木,但总算能睁得开了,光线侵入,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她床沿的谭予,他一只手握着她,另一只手握着输液管,以手心的温度缓解药液的低温,这样药在流淌进她血管里时就不会那么凉,那么难受。
  许梦冬抬手,晃了晃,声音特虚:“谭予,我昏迷了几天啊......”
  谭予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变得很复杂:“别跟我装。从你被打到醒来,一共不到三个半小时......而且大夫说你是最近睡眠不足,睡着了,不是那种深度昏迷。”
  “啊?”
  “啊什么,”谭予瞪她,“嫌挨揍轻了?再来一板砖?”
  许梦冬想抬手碰碰自己脑袋,却被谭予拦下:“别动!绑着纱布呢!”
  许梦冬这次是确信自己是被打了。她觉得脑袋还挺昏沉,不过万幸,脑部CT和颈部CT都显示无大碍,就是外伤,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谭予,比如,我被谁打了?我是怎么从镇子到市里医院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谭予不理她。好像见她醒了就已经完成了义务。他起身,看也不看许梦冬,直接往病房外走。
  “谭予!”
  谭予顿住脚,看她。
  “我眼睛好疼呀,真的没事吗?”
  谭予说:“躺着吧,一会儿换人来陪护。”
  “别呀!”许梦冬急出软踏踏的哭音儿,“你别走呀。”
  “我不走留这干什么?”谭予哼笑一声,“我是你谁啊?我要留在这?”
  “你是我男朋友.......”
  “停。”谭予直接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闭嘴,“我是路人,我和你毫无关系,你的事轮不到我操心。”
  深夜,这间病房就只有他们两个。谭予的手放在病房把手上,幽幽看着脑袋绑着纱布的许梦冬,似是沉沉叹了口气,然后一指头指了过来――
  “许梦冬,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和我讲话。”
  “为什么!”
  “自己琢磨去吧。”
  他把门带上,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后翻
第58章 经验 三十岁的人了,这辈子就只谈过一段恋爱,只睡过一个人。
  许梦冬很快得知是谁下的黑手。
  阿粥的前夫来找阿粥, 两个人没谈拢,不欢而散,而对方本就是个情绪极不稳定的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阿粥动了手, 被人拉开, 然后又把矛头对准了许梦冬。
  他知道阿粥如今的工作是在菌种基地做电商, 也认着得许梦冬,且一心觉得是许梦冬给他们原本摇摇欲坠的婚姻压了最后一根羽毛。
  他一路坐车,一路打听,来到基地守株待兔, 用随手捡的砖头给深夜独归的许梦冬来了那么一下。
  是打更的刘大爷听见声响, 才赶紧找人把躺地上的许梦冬送到市里医院去。
  好在那砖头并没有打到严重的部位,这东西讲究个寸劲儿,指不定碰到哪里就极有可能脑部淤血,许梦冬走了运, 只落了个皮外伤。
  至于谭予,他是在许梦冬已经进了医院之后才知道的消息。
  他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当着民警的面动了粗, 照着阿粥前夫脸颊狠狠一拳,他那样理智的人,鲜少有那样失控暴躁的时刻, 民警把他拉开, 他还目眦欲裂指着那孙子吼:“我他妈弄死你。”
  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民警喝止他:“弄死谁!不许再说了!”
  当然, 这些细节都是借由别人之口告诉许梦冬的。
  医院建议许梦冬住院观察一个礼拜, 毕竟脑袋不是小事。许梦冬在床上躺着, 姑姑照顾, 除此之外来探望的人一波又一波。先是谭予父母, 然后是韩诚飞, 然后章太太,再然后是章启。谭予虽然对她说了重话,到底也没狠得下心真不管她,洗脸刷牙,擦手擦脚,谭予做得极其自然,只是有一点――他仍旧不理许梦冬。
  任由许梦冬怎么撒娇,怎么用手指够他手心,怎么趁着病房没人轻轻用脚蹭他膝盖......谭予无动于衷,被她搞烦了还会骂她:“你再欠儿欠儿的,我马上就走。”
  许梦冬撇撇嘴,消停了。
  姑姑给她倒热水,可暖壶空了,谭予站起身:“我去。”
  姑姑把他拦到一边:“不用不用,我去我去。你们朋友聊天。”
  韩诚飞和章启并排坐在病房的陪护床上打游戏。然然不会打,刚学,章启正在教她怎么回血。
  章启是最懂许梦冬的,来探病没买花,没买水果,反倒买了两大桶KFC和几杯奶茶,还有两大袋子零食给许梦冬打牙祭。许梦冬悄悄给他竖大拇指。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嘛,干嘛搞得兴师动众。
  这一天护士站调班,刚来的护士和许梦冬不熟,站在病房门口问:“家属?家属需要下楼缴费了哦。”
  “哦,好。”许梦冬应了一句。
  姑姑打水去了。
  许梦冬下意识就看向谭予,可谭予却跟没听见似的,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发呆。
  小护士悄悄看了看这一屋子人。
  她听护士站的同事们说这屋住了一女演员,特漂亮,他男朋友也长得特养眼,对媳妇儿跟哄女儿似的,凡事亲力亲为,简直羡煞旁人,她本就想来看看,于是发问:“要不叫你男朋友跟我下去一趟吧,正好签个字......额,男朋友是哪位?”
  许梦冬再次看向谭予。
  谭予依旧一动不动。
  “哎?”章启把手机揣兜里:“我去我去!”
  “去你大爷。”韩诚飞卷起一脚,踩在章启那双白鞋上了,“烧的啊你。”
  登时一个大脚印子。
  然然急忙去翻包拿湿纸巾递给章启,还埋怨韩诚飞:“小飞哥!你干嘛呀这是!章启这是新鞋!”
  许梦冬看着这丫头猴急猴急的样儿,再看看章启,俩人站得近,胳膊都快贴上了,她愈发担心起来。可无奈,现在有更值得让她担心的事。
  谭予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身份,将陌生路人的身份做到底了。
  最终还是姑姑接完热水回来去交的费。
  这不妙,这很不妙。
  接下来的几天,许梦冬越发担心起谭予,可他分明除了不跟她亲近以外,其他处处都无刻挑剔。
  又是一天。吃完晚饭,姑姑去涮饭盒。
  许梦冬朝在角落坐着看手机的谭予“嘬嘬”了两声。
  谭予没抬头。
  “嘬嘬。”
  还是不抬头。
  “谭予......”
  “有事就说。”
  谭予长腿交叠着,那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许梦冬恨得牙痒痒。
  “谭予,你过来一下呗。”她把姿态放低,声音软得跟小猫似的,“你过来呀,你帮我看看这里,有点疼。”
  谭予把手机放下,走过来。
  “哪儿?”
  “这,”许梦冬指指自己的额角。发际线靠里面一点,上面还有药水和缝线的痕迹。谭予俯身仔细看了看:“是不是沾水了,容易感染。”
  “不知道啊,好疼啊谭予。”
  “那我叫护士去。”
  “别呀!”
  她急了,直接伸手,双臂圈住谭予的脖子不让他动弹。
  “谭予......”
  “松手。”谭予脸色特别不好看。
  许梦冬不松,反倒努力挺身搂得更紧,以她冰凉的脸颊去贴谭予,声音细细小小的:“谭予,我头疼。”
  “我又不会治病。”
  他并无回抱她的打算,任由她像个考拉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这是个很累的姿势,她累,他也累,但他能忍。
  许梦冬胆大包天地去亲吻他的耳朵,小声问:“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我气呀?”
  好,很好,起码还知道他在生气。
  谭予往旁边侧了一下脑袋,躲避她的唇,冷言:“用不着,别跟我扯这套。”
  “干嘛呀你!”许梦冬火了,她哄人的耐心就两分钟,“不就是有事没第一时间打电话嘛!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嘛!”
  她说罢,蛮不讲理勾着他脖子勒令他低一点,然后二话不说就去亲他嘴唇,牙齿咬住,不让他躲,谭予还憋着气,想要把她扯开,却发现她用了特别大的力气,他怕一个不小心又伤了她的脑袋,索性就不动了。
  许梦冬以为谭予屈服了,急吼吼以舌尖探入他的牙关,接吻这档子事,她从未如此主动过,这次是急了,她像是汲取什么营养一样去吸吮,甚至发出O@声响,可谭予自始至终回应她的就只有冷脸,沉默,不动如山。
  他只将自己的手掌贴合她的后颈,以帮她保持平衡而已,除此之外毫无动作。
  他甚至还睁着眼睛,睁眼看许梦冬微阖双眼动情吻他的过程,像看擦边漫画似的,一帧帧,一幕幕。
  直到许梦冬自己有点呼吸不畅。
  她累了。
  “不亲了?”谭予用指腹擦了擦自己嘴角。
  “不亲了。”许梦冬丧气,躺下,然后缓缓盖上被子,“你走吧谭予,这几天麻烦你了,不用你照顾了,我马上也该出院了。”
  “好,我知道了。”谭予这么答了一句,起身,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然后去寻手机。
  他手机刚刚一直在响――
  “好,那就今晚见。”
  “可以,我现在就有空。”
  “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可以先点吃的。”
  “......这边晚上已经降温了,你穿个外套,别感冒。”
  .....
  在许梦冬怔忡的目光里,谭予挂断电话准备离开,推门前朝她瞥来淡淡一眼,说:“以后出去别说咱俩在一起过。”
  他在她床位站定:“你接吻像啃人,我没这么教过你,别砸我招牌。”
  许梦冬清楚感知到自己呼吸断断续续,气得。
  她盯着谭予,刚刚那点热情全都掉进汪洋里了。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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