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来她身材这么好。”一个女生嘀咕,“而且好白。”
“对呀,好像能反光……”
然而,很快,化妆间里的人发现,令人惊叹远不止身材……
望着化妆镜里明眸皓齿、眉眼精致立体的女生,郭琼都移不开眼,半晌才笑道,“宁安然,原来你是大美女啊。”
镜中,摘掉眼镜和将刘海梳到后面的女孩轻轻笑了笑,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裙角。
刚才,是她主动让化妆师帮忙梳起刘海的,但现在,对上郭琼大刺刺的目光,她又有些无措。
“老师,要不,还是往旁边梳吧。”她小声道。
“别啊,这样多好看。”化妆师捏着眼影刷,说:“你没听过吗?敢露额头的都是美女,你这脸型多好看啊。”
“可是……”宁安然目光移到右边额角的位置,那里有一条浅浅的印记。
化妆师秒懂,“别担心,等会我给你涂一点点遮瑕膏就看不见了。”
“其实不留意根本看不见。”郭琼总算明白小姑娘为什么总顶着这头厚重流海了,感情是为了遮住额角的伤疤。不过,小女孩可能太敏感了,疤痕很浅,又靠近发际线,别说不易看见,就是能看见,这点小瑕疵也根本压不住她的美貌。
望着镜稍加妆点就明艳动人的少女,郭琼忍不住又想,早晓得还真该让她和周司远来演主角,这得多养眼啊!
化好妆,宁安然呼吸越发紧张了。她不是没有过盛装打扮的经历。在富昌时,唱歌、跳舞、主持,比今天更大的舞台她都经常上,但现在她竟迟迟塌不出化妆间的门。
“堵这干嘛?”郑丹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安然咽了下嗓子,正想让路给她,手臂却蓦地被她挽住。
蕾丝手套擦过她的手臂,郑丹萍满是嫌弃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紧张什么?你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宁安然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弯了点唇。
郑丹萍却白她一眼,“笑什么笑,不知道你笑起来很迷人,尤其今天!”
宁安然这回是真笑出来,少女之间的情谊很奇妙,那回大吵一架后,她俩关系没有水火不容,反而逐渐趋好,尤其两人合力为九班拿下排球赛冠军后,更是有了点别样的队友情谊。
化妆间已经只剩下一班的两个女生,郑丹萍也不管她乐意不,半挽半扯地将她一路带回演播厅。
“卧靠了!”蒋铮亮第一个瞧见她们,直接惊叹出声,“真是仙女!”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哇,那是宁安然?”
“好漂亮!”
“女神!”
……
王维安更是看得直了眼,半晌才讷讷地问:“那是我妹子?我没眼花吧?”
“你没眼花,你只是眼瞎。”陈筱筱望着舞台边,被场光照亮的少女,油然生出一股我家稀世明珠终于拂开尘埃,重见天光的欣慰和喜悦来。
宁安然能感觉到众人的眼神,并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一束特别炽热。
她用力捻着手腕上的皮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抬眼,越过人群,对上那道视线。
四目相对,心跳如擂鼓,一下重过一下。
对视几秒后,周司远竟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走了过去。
郑丹萍早已识相地走开,留下宁安然心动过速地望着渐行渐近的少年。
他穿着同款的白T和牛仔裤,肩宽腿长,身形挺拔,每走一步都是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
行至近前时,周司远视线滑过她右边额角,说:“一点都看不出来。”
宁安然下意识抬手,触摸那处疤痕,喃喃:“用遮瑕膏遮住了。”
“不遮也没事。”周司远一本正经道,“反正你怎样都好看。”
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落入周围一群八卦群众支着的耳朵里。
“槽!”范逸臣一把掐住蒋峥亮的胳膊,压着嗓子说:“这他么要没在谈,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蒋峥亮被掐得龇牙,瞪着已带着宁安然走到旁边对台词的少年背影,小声骂道:“老子早就觉得这B不对劲。”
“+1”
“+身份证号”
……
听着众人纷纷加注附和,卢毅默默鞠了一把泪,再次回想起了羽毛球赛后的那天晚自习放学,周司远路过他座位时,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埋首数学题的他说:“第8题错了。”
“啊?”卢毅呆愣地抬起头,看着他,“错了?”
“少减了一次B。”周司远懒洋洋地说。
卢毅正准备仔细再看看,就又听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来临川找人是真的。”
啊?卢毅彻底懵了,什么真的假的?找人?找什么人?
可没等他问明白,周司远已经拎着书包走了。一头雾水的卢毅抓破脑袋没懂他打的是什么哑谜,直到临睡前,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了流传在女生们之间的那句话。
“周司远有喜欢的女生,他来临川就是为了找她。”
瞌睡虫瞬时鸟兽驱散,卢毅立即想到了下午那场莫名其妙的单挑,大骂了句:我艹!
不过,望着只差把般配刻在脑门上的两人,卢毅又自我安慰:能和周司远喜欢同一个女孩子,说明他眼光也是一流。
舞台另一边,宁安然被周司远直白的赞美夸得羞红脸,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落在花蕊上煽翅的蝴蝶。
周司远却嫌还不够似的,抬起胳膊,借着手卡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似玩笑似认真地说:“以后别用头发遮了,挡眼睛还热。如果谁敢笑话你,我削他。”
宁安然凝着他的眉眼,想到了他在得知她额上疤痕由来时,义愤填膺的那些话――
“什么狗屁理论,女孩子长得漂亮、穿得好看就会被不良份子盯上?不去教训骚扰自己学生的混-混,反来怪女生穿裙子爱打扮,你们教导主任有病吧?”
“你少听他放屁。”周司远义正言辞地说:“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还有……”他顿了下,抬手轻触过那道浅红色的疤痕,语带愧疚,“我那时应该一所所学校找过去的……”
嗒,灯光在一瞬间亮起。
宁安然回神,余光扫着四周纷纷跑向后台的同学们,对眼前的少年道:“周司远,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们失联,找不到对方了,就去学校的天台等。”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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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切准备就绪, 录制正式开始。
一束聚光灯落在舞台右侧,灯光下,五官俊朗的周司远笔挺地站着,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麦克风缓缓传出来。只是, 台下充当观众的两班学生们以及舞台后方紧张后场的演员同学们都发现了他垂在腿侧的左手腕子上有一根皮筋。
发绳是黑色, 细看上面有一颗星星的吊坠。
“尼玛, 太骚了!”蒋铮亮扯着露脐马甲啧啧称叹。
王维安难得同意,猛点头:“骚不过,他要不就趁今天直接官宣得了。”
“这他妈不就是官宣?”范逸臣瞥了眼在另一边候场的宁安然,视线从她脸上滑到她空落落的手腕上。
谁他么不知道, 那皮筋先前在宁安然头发上, 后来化完妆绑在她手上呢。
……
于是,在某人一通骚操作下。录制结束,张广张罗合影时,所有人一致将最中间的位置让给了两只小鸟。
“都看我这里。”郭琼在台下大喊, “我说一二三,大家喊茄子啊。”
少年少女们还沉浸在刚刚演出成功的喜悦中, 挤在一块,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大声喊道, “茄子!”
咔!
快门摁下, 闪光灯亮起。
啪!
一声惊雷, 透亮的闪电划过天空, 劈开了层层叠压的乌云。
宁安然从梦里惊醒, 有些怔然地望着车窗外挂满天际的黑云, 拧了下眉。
“要下雨了?”她声音有些哑地问。
前方副驾驶上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闻声转头过来, 笑盈盈地望着她, “宁记者,你醒了?”
――――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天地相连处,乌云如汹涌的海浪奔腾,带着轰隆隆的雷声滚滚向前,云浪整垛整垛地堆积着,越来越密,仿佛千军万马压境。
忽地,一道刺目的银电闪过,如一把利斧劈开灰暗的天幕,大地被照得惨白、透亮。
啪嚓!
惊雷响震空茫无垠的戈壁,磅礴且骇人。
宁安然下意识地闭上眼,人彻底清醒过来。
昨晚,陈筱筱非要和她挤在同张床上,拉着她“翻旧账”,一会儿吐槽她重色轻友,让周司远先知道了她额上疤痕由来的事;一会儿又怀疑她当初忽然去报名“国才杯”是为了周司远;到后面又开始老生常谈,追问起当年分手的原因来……东拉西扯,天南海北,无穷无尽,直至快天亮,宁安然困得舌头打结,千般讨饶才换来片刻小憩。
一路哈欠到上机,宁安然一坐下就戴上耳塞和眼罩准备补个觉,谁想后排有个熊孩子,先是对着她们这排座椅靠背一通狂练佛山无影脚,后面被换到其他空位后又开始上演狮子吼和大哭神功,闹得整个航班的乘客都不得安宁。最后,还是她和一位男乘客连翻上阵吓唬,小破孩才消停下来。
短暂补了个觉后,宁安然精神好了许多。她缓缓坐直身子,看向同她讲话的男人,弯了点唇,“程处,我们应该快到场区了吧?”
“咱们先不去场区。”程俊指着导航告诉她,“得先赶去着陆场。”
宁安然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架在中控上的导航,偌大的显示屏上,只有一根蓝色的粗线,一个红色的小三角形在线上快速移动。除此之外,整个地图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任何路标或地名。
这里是戈壁,这里更是民用地图和导航无法显示的高州航天基地。
来这里前,宁安然接受了长达3个月的职前培训,其中讲得最多的就是有关航天人的组织纪律。她很清楚,从坐上这辆来接自己的车时,她就进入了最高等级的涉密单位,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成为了涉密人员。
在身份被彻底解密前,她在这里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只能烂在肚子里,甚至带进坟墓里。
把视线从导航移开,宁安然稍稍犹豫了下才试探地问:“是东腾着陆场吗?”
前排,开车的杨帆闻言目光一聚,抬眼从后视镜瞧着她,颇为意外,“你知道东腾?”
“来之前,航天中心给了我很多资料。”宁安然简单带过。
在三个多月的培训中,除了组织纪律,她还狂阅了好几大箱有关我国航天事业的各种资料,其中有关高州基地的内容就占了一大半。
高州基地是我国最大规模的的航天综合中心,集研发、制造和发射为一体,承担了除卫星外的所有发射工作,也是载人航天工程的心脏所在,自建成来已圆满完成了方舟1号到9号的研制任务。在那些浩瀚的资料中,宁安然尤记得其中有关空间实验室建设的项目中,有提到过将在高州航天基新建一个着陆场,专门用于空间站的着陆回收。
只把人类送入太空不难,难的是送出去后再安全接回来。而和飞机落地需要机场一样,太空归来的飞船同样需要着陆场,且要求更高、条件极其复杂。
当年,我国立项载人飞船项目时,航天系统的老专家们单是为了确定是学苏联的陆降,还是老美的海降就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去分析、论证、比较。而在确定陆降后,他们更是历时4年,经过7次勘测,跨越和地勘了2万多平方公里,算废了几台计算机才最终有了现金举世瞩目的红旗着陆场。
几十年来,远在红旗场见证了方舟一号到九号的全部降落回收历程,运行至今良好,但随着空间站布局,东腾着陆场应运而生。
来接她的程俊和杨帆隶属基地宣传处,按理除非有采访报道任务,否则不会去一个没建成的着陆场,更何况还是来接她去基地的途中。现在忽然转向,肯定是那边出了状况。
车外,黑云已笼罩大地。
宁安然打起精神,问:“程处,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杨帆在心里默默赞了句:不愧是名记者,这敏锐度真强。
程俊亦然,赞赏看了她一眼,道出原委:“勘测那边的同事车子翻了,人和设备都被困在雨里。我们的车离他们比较近,现在先赶过去支援。”
高州基地建在茫茫戈壁滩上,遇到这样的极端天气,情况怕是会很糟糕。
多年职业习惯,宁安然首先关心的就是人员安全问题,“人没事吧?”
“说是没有大的伤亡,但雨这么大……”程俊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
“师傅,你别太担心。”杨帆接过话,“师母经验丰富,肯定没事的。”
宁安然闻言一怔,看向面色凝重的程俊,“程处,您爱人也在那边?”
“对呀。”杨帆抢答,“而且还怀着孩子,都5个多月了。”
尽管早就知道能选择坚守在这茫茫戈壁的每一个人意志都不一般,尤其女性,更要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但听见程俊爱人怀着5个多月的身孕还在参加户外工作时,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您爱人是做勘测的吗?”宁安然问。
“她是做测控通信的。”
话音刚落,杨帆已打趣道,“师母是测控通信系统的副指挥长,比师傅官儿大多了。”
被调侃的程俊并不恼,笑呵呵地摸了把头,“对,她家里家外都是我的领导。”
简单几句话,就能看出这对夫妻感情不错。
啪嗒一声,一滴雨点打在窗上。
几乎没有任何间隙,斗大的雨块从天上倒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车上。
眨眼间,电闪雷鸣,雨声轰响,仿佛巨人咆哮在苍茫大地。
驻扎香江时,宁安然那每年都要经历几回台风,也参与过几次特大暴雨的报道,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雨,雨水既不是倾盆也不似瓢泼,而是像炮-弹,对,是远程炮-弹而不非子-弹,猛烈地轰-炸着大地上的一切,就连吉普车都被炸得连连晃悠。
车厢好似成了空鼓,承受着四面八方捶下的雨锤。
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前刻还在开玩笑的杨帆此时紧紧抓住方向盘,身子往前佝,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瀑布一般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