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绝不追妻——比粥温柔【完结】
时间:2023-09-01 14:41:54

  身边的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能感受到她肩膀的微微起伏。接着,清柔的声音传入耳中,似比秋风更能抚平人内心的烦躁。
  “太傅府背临青云山,景色奇佳,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的须弥山。”
  提起须弥山,李绵澈的目光愈发柔和。
  外头,赵浅羽恰在这会也入了太傅府,自然孙氏亲自出门迎接。
  “你去告知大人,我昨日收拾父皇留下的书稿,发现了一卷当初渭北侯手书的步兵战图,想来对大人有用,今日特意亲自送过来。”赵浅羽坐在正厅,轻抖水袖,又抻了抻裙裾,方端庄坐了下来。
  孙氏听见是这样大的事,一时心里也不怕了,赶紧道:“那奴婢亲自去请太傅大人过来。太傅大人此刻正闲来无事,若是知道您送了这样要紧的东西过来,一定高兴!”
  “有劳了。”赵浅羽笑道,唇畔的酒窝为雍容的装扮增添了一丝甜美。
第6章
  半个时辰之后,赵浅羽拉着顾轻幼的手入了马场。“今儿倒是瞧着绵澈神采奕奕的,想来是渭北侯的事已经不足为虑了,大概也是那卷书稿有用的缘故。”
  说着话,她扭头看向顾轻幼,见顾轻幼一脸茫然的模样,忽然咯咯笑道:“你看,我都糊涂了,你哪知道什么渭北侯的事。走走走,咱们骑马去。”
  顾轻幼颔首,随着赵浅羽一道往马场去。一路走来,赵浅羽暗暗打量着顾轻幼。一身骑装修饰出她笔挺的双腿和盈盈细腰,浓密的发丝乌黑如云,衬出脸庞的精致清秀。这样的模样虽然谈不上绝色,但她眉宇间的松弛与快活,是很能感染人的利器。
  幸好她年岁不过十九。赵浅羽心想,若她再大几岁,与李绵澈相差无几,自己才真夜不能寐了。
  早有下人已经候在马场里头,此刻见公主驾到,乌拉拉跪了一群。赵浅羽笑着命人起身,扭头想去看顾轻幼羡慕的眼神,却发现人家的注意力早已被一匹枣红色的马所吸引。
  她自觉没趣,也不屑刻意再炫耀什么,只吩咐人牵了两匹马过来,温柔问道:“轻幼你骑过马吗?”
  “早年义父教过。”顾轻幼道。
  山野之人时常养马,赵浅羽毫不意外,点头道:“既然如此,倒是不必安排师傅教你了。咱们两个慢悠悠骑便是。若是你觉得颠簸不适,可要即使说才好。”
  “好
  。”顾轻幼毫不犹豫点点头。
  这一片马场入口不大,但进了里面便能发觉,实则是一片不小的山林围起来而成。远远望去,便见深处翠绿幽暗,似有神秘。而近处,则是一处靶场。
  顾轻幼顺着靶场尽头看去,才发觉靶场上有一少年。但见他身骑白马,衣袂飘飘,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泽流淌,是一种春风拂面,温润如玉的翩翩相貌。
  “驾。”他轻轻驱动白马,长鞭轻甩,白马很快四蹄飞奔而动。方才还淡漠的目光在一瞬间凝结,变得坚定果毅。待白马奔至二百步开外时,他才不缓不急地从箭袋中摸出箭矢,之后,是行云流水地弯弓搭箭。又只一息的功夫,但见一枚箭矢飞出,以目光追不上的速度射入靶心。
  而顾轻幼还未来得及叫好,便又见一只箭矢紧随之而来。她一怔的功夫,竟见后来的这一只箭矢将方才已经射入靶心的箭矢一分为二了。
  的确有些厉害。顾轻幼暗暗赞了一句。
  旁边的赵浅羽则已经赞出了声。“好厉害的箭法!不愧是孟将军之后。”丫鬟青鸢亦是附和道:“是啊,孟庭轩公子的箭法的确名不虚传,为人称道。”
  眉心的海棠妆映衬着艳红色的唇,让此刻的赵浅羽显得愈发娇艳。她的目光笑着从顾轻幼脸庞上刮过,道:“我与孟夫人交情甚笃,今日见到庭轩,自然不能不说上几句。顾姑娘先行一步吧,稍候我自会去林中寻你。”
  “好。”顾轻幼略略颔首,驱马先入了林中。
  眼瞧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赵浅羽才驱马走到孟庭轩跟前道:“你娘亲不是说你不肯来吗?怎么又想通了?莫不是孟老将军亲自出了面?”
  孟庭轩似乎有些紧张,手上的马鞭攥得紧紧的,不过依然难掩干净清秀的面容。“庭轩,庭轩已然想通了。”
  “哦?”赵浅羽眼里有几分惊喜。接着,她很快便看出,孟庭轩紧张的神色下,的确有几分年少心动时难以掩饰的欢喜。
  赵浅羽的手稍稍用力,粗糙的缰绳微微刺痛了她的掌心。她很难相信,孟庭轩,大誉朝四公子之一,风度翩然,相貌清逸,这样的公子竟真的一眼便喜欢上了顾轻幼。
  她想不通,也难以理解。可孟庭轩年仅二十,稚气未脱的岁数,眼底的真诚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想通了就是好事。”赵浅羽按捺住心里的波澜,笑道:“我身子不适,你替我找到顾姑娘再派人送她回府吧。”
  “多谢公主。”孟庭轩微微昂起头,少年的恣意与温润如玉的相貌交存,是让万千少女都心动的模样。
  辞别公主,孟庭轩白衣怒马,往林中而来。马蹄踏在落叶上,叶子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格外安心。然而这会,脸上忽然有凉意滑过。
  孟庭轩俯首去看,只见衣袂翻飞间,腰上的金丝玉如意上已落上晶莹硕大的水滴。竟是下雨了。
  想到林中的少女,他用力一扯手上的缰绳,腿上肌肉微微发力,向前奔去。
  然而,一阵风声过后,他看见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场景。
  没有料想之中的狼狈,没有寻常女子淋湿后的不虞。此时的顾轻幼正手擎一根细长饱满的芭蕉叶。翠绿欲滴的叶片下,是她那张清丽白皙的脸庞,被微湿的刘海简单修饰着,双眸微见慵懒,两条修长的腿轻盈地在马腹边晃荡。
  孟庭轩轻轻将缰绳在手掌间绕了一圈,复又松开。头一回,他觉得这片泥沱马场中的密林如化外之境一般,森气盎然,勃勃如翠。而她,则像其中的一只麋鹿,灵动而自在。
  “顾姑娘。”他鼓足勇气上前,眼眸却只敢盯着顾轻幼身下的马匹。
  “孟公子?”顾轻幼眼底有意外,却并无反感,只莞尔一笑道:“您也是来赏雨的?”
  没有世家女子的拘泥与谨慎,她的笑容大方而得体,这让原本十分紧张的孟庭轩心思一松,愈发沉溺在她的笑容里。而她能记得自己,孟庭轩心里愈发高兴。
  马场外头,因多少淋了一些雨,所以此刻赵浅羽正有些不耐烦的更衣。青鸢伺候在旁边,一边拿锦缎轻轻裹了赵浅羽的发丝,一边道:“奴婢吩咐人煮了热热的姜汤,您一会喝上一口,免得着凉。”
  赵浅羽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我记得上回你说,孟公子与顾轻幼没有碰面,更没有交谈。这就怪了,那孟庭轩怎么好端端的,就喜欢上顾轻幼了呢?”
  青鸢听出主子不高兴的语气,却不明白为什么。毕竟当初一力促成这件事的也是自家主子。可她不敢多问,只是努力回想着当日在鹤鸣园的场景,淡淡道:“若说二人见面交谈,实在是没有的。只不过,奴婢后来与鹤鸣园的小厮说话的时候,的确得知了一件小事。”
  “什么?”赵浅羽微微侧眸,显然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青鸢手上的动作更加谨慎小心,语气温柔道:“主子您还记得吗?那日不光折子戏是那位顾姑娘点的,连当日所用的茶饮小食都是顾姑娘所点。最开始,那鹤鸣园的小厮推荐的是常州寒茶。可顾姑娘却说,孟夫人既有腿伤,就不宜饮寒茶了,还是换温润养身子的云州雾茶来。这件事之后,似乎孟公子也唤了那位小厮过去点茶。或许孟公子是得知了此事,才对顾姑娘上心的。”
  “区区小事罢了。”赵浅羽不以为意道。“孟将军为人乐善好施,在城中与公侯大官交好,孟庭轩自小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喜欢上顾轻幼。只怕还有旁的什么事。譬如,他也在意李太傅一人之下的身份吧。”
  “公主说得有理。不过奴婢斗胆,孟公子喜欢上顾轻幼,实在是一件好事。如此,咱们也算是没有枉费心思呀。”青鸢诚恳道。
  赵浅羽懒懒瞪了她一眼,却是再没说什么。
  另一边,顾念男女身份之别,孟庭轩远远将顾轻幼送回了太傅府。太傅府与那些贵胄府邸不同,它坐落在城外,背倚青云山,门前的泥金云柱上是皇帝亲书的题字。
  顾轻幼并不知孟庭轩相送,因此拎着裙裾进了门。反倒是孙氏远远见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一时惊讶道:“是谁送姑娘回来的?”
  虽是距离有些远,但孙氏依然能看清那少年的俊俏。她虽早从公主跟前的青鸢口中得知公主所打的主意,但此刻见到这样清秀又一身贵气的少年,还是大感意外。
  “是孟公子吧。”顾轻幼随口答道。她扭头见时,孟庭轩已经离开。虽然只看见个背影,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可是孟将军府上的孟公子?”孙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那位从前统领三军,力平越江之乱的孟昌盛孟将军?”
  “大概是吧。”顾轻幼哪里知道。
  “公主果然是对咱们大人上心的。”孙氏连连赞道。她赶紧追随顾轻幼身边,笑吟吟道:“既然公主赏识,姑娘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样好的郎君可是不多见。光说那孟府的富贵,虽然与咱们太傅府比不得,但比你从前待的乡下总是强千倍万倍的。”
  “我才不稀罕那些黄白之物。”顾轻幼不甚在意,笑眯眯道:“姑姑出去吧,我要更衣沐浴了。方才淋了些雨。”
  “你不稀罕?”孙氏气得牙疼,兀自不肯走,站在门口道:“姑娘真是好糊涂。哪有一家女议过两三回亲的?要是这一回不成,下回可比这一回还不如呢。好姑娘,您万万上心些吧,一桩好亲事可不容易呢。”
  顾轻幼不耐烦,但也不擅口出恶言,只一脸真诚道:“姑姑且操心云俏姑娘吧。”
  一句话堵得孙氏没了火气,半晌呐呐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酸又眼馋。
第7章
  世安院的书房之中,黑漆嵌螺钿桌案上摆放着寥寥几样物件。李绵澈不喜杂物,更不劳烦笔墨。然这空荡荡的书案,却丝毫不妨碍李绵澈把无尽国事料理得清晰利落。
  晚淮知道李绵澈近来在忙渭北侯的事,故而很多小事他都暂时按下不报,以免给主子增添烦恼。比如之前要自己查问的公主一事。
  但让晚淮没想到的是,李绵澈竟又亲自问了一遍,公主近来忙什么。
  看来太傅大人的确很把公主放在心上。晚淮如此想,略拱手把近来查到的事一一说明白,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等待李绵澈的指令。
  很多时候,晚淮觉得李绵澈是个猜不透的人。比如前几日在朝堂上,一向对渭北侯极为不满的李绵澈竟然提议要给渭北侯的封地修缮驿道,而且一修便是十数条。这件事几乎引得朝廷一片哗然。甚至有人说,太傅大人畏惧渭北侯,是在刻意讨好于他。
  晚淮虽然不至于听信这些人的昏话,但也实在想不明白,主子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这边正低眉敛目想着,便听外头有人来传话,说是晚膳的时辰到了。
  “大人,您先用膳吧。”晚淮劝道。
  李绵澈嗯了一声,随手将眼前精致的皇舆图收起来,淡淡道:“公主与孟府来往,无论是何缘由,都与朝政息息有干。你即便事忙,也要嘱咐手下人时刻警醒。”
  “是。”晚淮没想到李绵澈想到的是朝廷大事,立刻十分坚定地答应下来。
  另一边的膳厅里,顾轻幼正等着李绵澈一同用膳。远远瞧见他走来,顾轻幼便起身问小叔叔安。
  方才还眉目寡淡的李绵澈立刻噙了一丝温和的笑意道:“今天倒是眉飞色舞的。”
  顾轻幼笑着坐下,耳畔的淡紫色宝石轻轻摇曳,眼底光彩流转道:“小叔叔你可算来了,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那我可要好好听听。”李绵澈耐心十足。
  顾轻幼双手的指尖彼此勾着,转了几圈,方赧然道:“有人送了我一件礼物,我想送一件回礼。一定不要太贵重的,不过也得体现出我的心意来。小叔叔你最聪明了,你告诉我,我送件什么合适?”
  李绵澈悠悠夹了一筷子炙鱼肉在青瓷碟中,眼看着鱼肉上遍布小刺,一时不耐,微微蹙眉道:“所以,那人送你的礼物是什么?”
  顾轻幼嘴唇轻挑,眼尾也勾勒出一道上扬的弧度,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过是一把伞罢了。”
  “一把伞啊。”李绵澈将碟中鱼肉用筷子戳成肉糜,唇畔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了。“雨中送伞,的确情谊匪浅。”
  “小叔叔。”顾轻幼佯装板着脸嗔怪,可转瞬又撒娇道:“您别闹,可不是什么情谊不情谊的事。只是我来到誉州这么久,还没交过什么朋友,这是头一个。要是,要是您不教我,我就只能去找义父教了。”
  李绵澈眸如星河,神若琉璃,“若如此,你义父定然会责怪于我。”
  顾轻幼不过一句玩笑,此刻听他如此说,唯恐他担心是否没照顾好自己,赶紧摇头道:“不过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义父了。哎,还是赖在太傅府里得好。所以,小叔叔,你得帮我。”
  “好。”李绵澈淡淡一笑,用手指轻扣膳桌道:“你先用膳。用过膳,我带你去库房里挑便是。”
  顾轻幼闻言利落地答应下来,眉眼弯弯,如彩虹,似明月。
  二人不再言语,很快用过晚膳。李绵澈便吩咐人开了库房的门,亲自领着顾轻幼去择选礼物。
  顾轻幼从小与义父住在一处,对金银宝物一向不放在心上,故而对这库房从无好奇。然而今日得见,却还是有些惊讶。足有三四间厢房打通而成的库房里摆满了箱屉与多宝阁,光是那盛放玉器的红木架子便有七八架,上头更有数枚夜明珠为灯。
  她咂咂舌,不敢去动那些贵重玩意,只踅摸一些精致又不算值钱的小玩意。
  先是拎了一把竹骨花鸟扇。她看向李绵澈,但见他轻轻摇头,语气淡然道:“弃捐箧笥中,不妥。”
  顾轻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捡了一块赤金镂花的香球放在手心里,跃跃道:“那这个呢?这个好不好?”
  “暗香袭人,倒是不错。”李绵澈微微颔首。可顾轻幼正要笑着抱起来,又听他语气戏谑道:“不过此香球是寝室所用之物。难道轻幼觉得,已经与这位朋友亲密无间了?”
  库房阴冷,顾轻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李绵澈随手将不知什么时候拎进来的袍子递给她,之后便把审视的目光又重新锁定在了那枚赤金香球上。
  眉眼里尽是疑惑。
  得,还是算了吧。看着小叔叔的眼神里,顾轻幼觉得或许他是舍不得这枚香球,还是算了吧。她吐了吐舌头,将香球重新放回去。
  “扳指?”
  “此物是前朝皇室所用,不宜面世。”
  “花瓶?”
  “太过沉重。”
  “茶盏?”
  “易碎。”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