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绝不追妻——比粥温柔【完结】
时间:2023-09-01 14:41:54

  “避毒筷?”
  “俗气。”
  ……
  如此,二人在里头呆了小半个时辰,顾轻幼终于失去了耐心。
  “小叔叔。”她忽然回眸道。
  “嗯?”李绵澈随手将刚拿起来的一块沉香丢回盒中,又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指尖留下的幽微香气,挺括的胸肌立显。
  健硕的身躯配上精细的动作,显得魅力十足。
  但顾轻幼浑然没看见,只是叹着气道:“我就不该叫您一块跟我选。您的眼光怕是太好了,什么都瞧不上。”
  李绵澈抽出一把梨花木圈椅坐下,深邃的眼眸里映着一丝温柔,反问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我从进门到现在,已经选了十几样东西了,哪样您都说不好。”顾轻幼紧了紧身上淡紫色的海棠云纹袍。
  “真是冤枉啊。”李绵澈的眼眸狭长带笑。
  “罢了罢了。”顾轻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袍子顺势滑落下去。但赶在它落地之前,李绵澈随手一捞,利落地又递给她。
  顾轻幼不以为意地接过来,打着哈欠道:“今天咱们不找了。”
  李绵澈微微颔首,这回倒是从善如流:“送礼是要三思而行。”
  “嗯。”顾轻幼轻轻抿出笑颜,冲着李绵澈,微微歪头道:“还是要谢谢小叔叔。若是没有您,我可是身无分文呢。”
  李绵澈笑笑,唇畔的弧度浓浓勾起,却听她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我和义父,您现在还病着呢。”
  “是。”李绵澈不怒反笑,黑眸宝光耀耀。
  门前,晚淮一直听着动静,等到顾轻幼打着哈欠走了,他才敢上前道:“大人,顾姑娘要给谁送礼物?”
  李绵澈摇摇头,毫不犹豫道:“我并不知。”
  有您不知道的事吗?晚淮暗暗翻白眼,表示不信。
  太傅府的夜晚平静祥和,一轮明月升起又落下。可这几日的朝堂上却波谲云诡,暗雷阵阵。
  深深宫墙内,重檐庑殿顶,檀木梁下,皇帝赵裕胤正兀自坐在黄金打造的游龙腾云椅上,旁边的白玉传国玺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受命于天。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一阵香风,后头的小太监追都追不上,只哭丧着脸求饶命。前头的女子置之不理,只身冲到御案前,语气娇横道:“母后常说我命好,有一位当皇上的亲弟弟,谁都不敢惹我。我看呐,这话根本不对,应该反过来说。因为弟弟当了皇上,所以不管怎么欺负我,我都要忍着。”
  赵裕胤虽是帝王,然刚登基几载,周身并无什么天子气度,反而生得一脸真诚。特别是一双黑幽幽的眼眸,赤诚可掬。此刻他苦笑着摆摆手手,示意小太监下去,这才撂下手里的奏折道:“朕就知道过不了皇姐这一关。”
  “什么意思?”赵浅羽今日画着精致的蝶唇妆,唇瓣如双蝶展翅,色如春桃,启唇有香,十分妩媚。
  赵裕胤渐渐生了些火气,横眉立目道:“朕知道皇姐喜欢太傅,可李太傅竟然连日上奏要为渭北侯所辖的边陲二省修缮驿道。”
  “绵澈,他,他疯了不成。”赵浅羽轻轻咬住红唇。
  “正是。偏偏此事又被渭北侯得知,连翻上了奏折,一谢太傅大恩,二求朕务必应允。朕虽不情不愿,可为不打草惊蛇,只好答应下来。哎,李绵澈一言,害我国库损了三十万两白银啊。”赵裕胤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不会的。”赵浅羽摇摇头,发髻间的紫玉步摇轻轻摆动。“绵澈不是这样的人,我要去找他,我劝他收回奏折。”
  “你我姐弟,蒙李太傅之恩,荣登今日大宝。那么皇姐,你可曾见过,李太傅说过的话,有收回来的时候?”赵裕胤嘲讽道。
  “可他此举,简直是自陷不义啊。”赵浅羽担忧着李绵澈,却更想替他试探弟弟的意思。
  “呵,朕也看不出来,堂堂太傅大人,竟然曲意迎合奸人,害我大誉国库大损,满朝文武暗中生怨,实在可恨!”
第8章
  一句句话振聋发聩,直吓得赵浅羽身子有些不稳。她紧紧蹙着眉头,唇瓣上的展翅蝴蝶像是要抱成一团。半晌,她才一掌重重落在桌上,叹道:“绵澈,你好糊涂啊!有此驿道,只怕此后渭北侯真成了咱们拔不出的眼中钉了。”
  “唉。”赵裕胤亦是长叹。
  “那皇弟可要惩罚李绵澈?”
  “即便朕想如此,却也不能。此奏折是太傅上朝时所请,朕本想迁延回复,可渭北侯的折子不日便送了过来。”赵裕胤摇头道。“皇姐也知,我大誉三军刚经越江之乱,如今的军力实在难以与渭北侯较量,故而朕为稳渭北侯之心,非但不能惩罚绵澈,相反还要赞其聪智,奖其忠心,答允其所求之事。”
  眼瞧着赵浅羽微微松了一口气,赵裕胤不想再多说,摆摆手道:“皇姐先回宫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皇弟的一张脸陌生而冷漠,让赵浅羽不敢再多问,应了一声是便仓促离开了大殿。
  瞧着公主脸色衰败地走出门,小太监才敢上前道:“陛下,公主她……太后恐怕惦记得很呢。”
  赵裕胤大改方才的颓败之色,只苦笑道:“你瞧朕这位姐姐,可否能得到太傅大人的心?”
  小太监不敢应声,也知道皇帝并不指望自己的答案,所以只垂手听着。果然又听皇帝自言自语道:“长姐喜欢的,其实是不会出错的完人李太傅。而李太傅所求,只怕长姐也毕生不会理解吧。”
  “陛下所言,奴才不懂。奴才只明白,若是公主心绪不快,太后娘娘也不会安乐的。”小太监试探道。
  “旁的事便罢了,这件事,朕也偏帮不了皇姐。且不说太傅为人刚毅,朕也不愿太傅娶一位不能让自己心有所安的人。”赵裕胤目光幽远道。
  “陛下言之有理。再有,陛下,李大人曾说,此事尚未周全,还需有人出首力争。”
  “此事不可宣扬。”赵裕胤冷声嘱咐道。“太傅自然会安排妥当。”
  “遵旨。”
  离了誉清殿,赵浅羽回到了自己宫中。卸下一身华衣,她颇有些泄气地靠在美人榻上,叹道:“果然当了皇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随时被我呼来唤去的弟弟了。”
  “此事也不能怪陛下生气,实在是太傅大人太过糊涂了。”青鸢将双手食指轻轻贴在赵浅羽的太阳穴中,稍稍用力揉按着。
  赵浅羽神色渐松,却又忽然一个激灵道:“青鸢,你说会不会是绵澈见渭北侯势盛,有心讨好渭北侯?”
  青鸢怔了怔,摇头道:“奴婢猜不透太傅大人的心思。不过,想来应该不是。若太傅大人真的有心投靠渭北侯,当年又何必扶持陛下登基呢?”
  “是啊。”赵浅羽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我该怎么办呢?”
  青鸢拈了一丝薄荷油在指心,用拇指轻轻化开,又重新将温热的指腹贴在公主的太阳穴上,才继续道:“公主的长处不仅在美貌,更在于您的聪智,在于您能与太傅大人手谈国事,宽心慰寂。既如此,公主何不在此时开解太傅大人一番?”
  “开解?”赵浅羽眉颦目转,指尖轻轻扣在檀木扇上。“他明明做错了,难道要我曲意讨好吗?堂堂的李太傅竟然替渭北候牟利,他太让我失望了。”
  “那您想怎么办呢?”
  “我不允许他如此糊涂。”赵浅羽咬咬牙道:“我要劝他收回奏折,再另想旁的主意,以安抚渭北候便是。”
  数千级的汉白玉石阶,一众身穿补服的朝臣鱼贯而出。李绵澈走在当中,左右便自然而然地肃静下来,无一人敢开口。
  不知是谁偶尔抬眸瞧见了什么,忽然低声道:“公主驾到。”
  年轻的朝臣微微昂首露脸,年迈的臣子则毫不掩饰欣赏的眼神。赵浅羽,大誉的长公主,为人聪慧敏黠,容色绝艳,长袖善交,为人称道。
  然而,赵浅羽的眼中却只有一人。
  “果然又是冲着太傅大人来的。”
  “公主与太傅,的确堪称绝配。”
  有年少轻狂的臣子则低声嘲讽:“太傅大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对公主爱答不理的。放眼大誉,哪有能比得上公主的女子。这要是我……”
  “是你又如何。”立刻有同僚嗔道:“你若有本事,也做太傅去。”
  “他……”少年臣子想说李太傅讨好渭北之事,可一想到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三缄其口道,悻悻道:“我不过是心疼公主罢了。”
  赵浅羽的眼中的确只有李绵澈一人。即便是心怀火气而来,可在人群中看见他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惊喜。一众凡夫,唯有他如天人鹤立,朗目如星。
  一向稳重的步伐里难得有几丝雀跃,走上前道:“太傅。”
  李绵澈面容淡淡,问礼间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两位都是一人之下的身份,谁都不敢在左右停留,故而一个个远远问礼便加快步伐。唯有那些自视家世不俗又觊觎公主的少年臣子方敢多看几眼。
  但赵浅羽从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看向李绵澈道:“我有要紧事跟你说,李大人,敢问替渭北修缮驿道,可是你的主意?”
  李绵澈幽幽看向不远处的下属一眼,方才回过神道:“此事不该公主过问。”
  “大誉是我赵家的天下,我为何不能过问?”赵浅羽的脸上微微有骄矜之色,但很快却又柔和下来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多说一句。绵澈,此事实在是你做错了,你该立刻想一想挽救之法才对。若渭北得此驿道,将来岂非渭北之兵更轻易入我大誉腰腹之地?旁人不敢说,是因为怕你,是因为畏惧渭北候势力。可我什么都不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错。”
  李绵澈抬手,轻轻转了转食指上的翡翠扳指,眼眸中映出深邃微凉的光芒。“臣,自有计较。”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什么?”赵浅羽咬牙,但对上李绵澈漠然的威势,又气焰矮了一截,只窝火道:“错就错了,我与皇弟都不会怪你。你即便一时畏惧渭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渭北的势力的确不可小觑。不仅是你,连咱们朝堂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投诚渭北。”
  “可你不一样。”赵浅羽刚刚低下的头又抬起来,微红的眼圈显得更加美艳:“你是我们大誉的李太傅啊。当初你以一己之力保我赵氏一族称帝,可谓脚踏白骨,身浸血河,可你何曾怕过啊?怎么如今……”
  缀着两滴珍珠的粉面玉妆容,却丝毫得不到李绵澈的半分怜惜。他的眉心甚至已微微蹙起。
  “你再执迷不悟,会后悔的。”赵浅羽见劝说无用,忿忿道:“我与皇弟虽一力信赖你,可渭北之事,不容商榷。今日我皇弟为安抚渭北候才容忍你此提议,可等来日平定渭北,定然会治你不忠之罪。到时候,只怕你求我也来不及了。”
  她的裙角迎风轻拍地面,鲜丽的锦缎让白玉阶多了几分颜色。
  “公主,陛下请您回宫。”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位太监。赵浅羽含恨看去,才发现来得是先皇所留下的大太监魏宁。她这才多少收敛了一些气势道:“何事?”
  “陛下严旨,请公主回宫。”魏宁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大白脸。
  “臣恭送。”李绵澈适时道。
  “你……”赵浅羽攥紧粉拳,却只能微微昂首,无力地威胁道:“你会后悔的。”
  “臣不会。”李绵澈唇畔噙了一丝冷笑。
  赵浅羽还要再说些什么,可魏宁已然挡在二人中间,赫然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李绵澈那张俊逸如仙的面庞,而是一张惨淡无颜色的模样。
  她咬住嘴唇,不甘地转过头来,说不清是在生气于李绵澈的执拗,还是在难过于他的不肯解释。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来求我。”回宫的路上,赵浅羽还十分委屈地念叨着。旁边的老太监魏宁一脸不屑地笑,像李绵澈这种人,他见得虽不多,却也很了解。
  一则,他永远不会求人。
  二则,他永远不会错。
  “办得好。”魏宁回到誉清殿复命,皇帝毫不犹豫赞道。
  “陛下过誉。老奴
  也是心疼太傅。”魏宁叹道。“三十万两国库银已然放出去,渭北又虎视眈眈,李太傅其身,扛着社稷江山啊。”
  二人口中扛着整个江山的李太傅,此刻脸上却并不见倦色。骏马嘶鸣而停,未及下马,他已闻到酒香。
  入府,但见院中已是深秋时分,虽少了葱绿,却多了几分雅致。绕过青石影壁,一池秋水泛着微澜,石砖垭口护住树木,粗细交织的褐色枝干上坠着红而饱满的果实。
  树下,一位少女穿着樱红色衣衫,手腕上的袖口被缠臂金收敛住,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她手中的竹制酒舀此刻正从酒瓮中被提出来。她将酒舀凑到鼻尖,轻轻一嗅,随着肩膀微微耸起又放下,她的神色静好而安逸。
  李绵澈立于影壁下,挺括的身躯将衣裳撑得满满当当,神色平淡道:“这个礼物,倒是不错。”
第9章
  “小叔叔怎么知道这是要送人的礼物?”顾轻幼将酒舀微微倾斜,一道小虹从中倾泻而出,杯中很快盛满了暗红色的琼浆。
  “您有口福,先尝尝吧,这酒好不好?”顾轻幼双手将翡翠杯举起。
  李绵澈轻轻摇头,“旧伤未愈,不便饮酒了。”
  “啊,对了。”顾轻幼想起义父的嘱咐,吐了吐舌头道:“我把这件事给忘了,义父分明嘱咐过的,一定不许您饮酒的。”
  “虽不能饮酒,但此酒瞧着颜色透亮,香气扑鼻,想来是不错的。”李绵澈随手拎起酒舀闻了闻,眉头随之蹙起。
  “义父最喜欢我酿的酒了,怎么会不好呢?”顾轻幼从旁边抱了一个酒坛,因有些沉重,双臂不得不微微用力,小脸也绷得紧紧的。
  李绵澈在旁看着,以舌轻轻鼓腮,神色莫名。
  “晚淮闲着,一会叫他帮你送去吧。”他别过脸起身。
  “也好,那就有劳晚淮哥哥了。”顾轻幼轻轻点点头,粉嫩的面颊上映着酒光,是一种别样的浅红。瞧着李绵澈起身往世安院走,她又笑着道了句恭送,语气写满欢畅。
  “大人,您真要让我去送酒?”晚淮有些不乐意道:“我打发小厮去,可好?”
  “还有一句话要带给孟将军。”李绵澈的眼眸中闪过幽色。
  “五日后,让他带幼子来太傅府。”他略加思忖,随手将手上刚染了一滴酒的扳指丢在案上,淡淡道。
  “ 是。”晚淮顿时神色严肃起来。
  “明日,请孟夫人入宫见我。”乌黑的发丝披在赵浅羽的肩上,配上明眸高鼻,精致的巴掌脸,使她美艳依然不减。相反因只裹着锦缎,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更添得十分诱惑。可惜,她眼里依然挥之不去今日李绵澈淡漠的眼神。
  似乎他从来不会被自己所吸引一般。
  “青鸢,你说顾轻幼会在太傅府里做什么呢?她的日子,一定每天都很快乐吧。”赵浅羽将手伸出床榻,另一只手将几根发丝从脸上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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