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绝不追妻——比粥温柔【完结】
时间:2023-09-01 14:41:54

  “公主。”青鸢有些心疼地握紧她的手。
  “不是让你派人盯着她吗?”旋即,榻上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
  “听说今日在酿酒。”青鸢紧跟着道:“是给孟公子送去的。可见二人虽只见了了两面,但是情意匪浅呢。”
  赵浅羽的声音这才柔和了一些道:“是吗?以孟公子的才貌,哪有不动心的小姑娘。”
  “难得的是孟公子也喜欢顾姑娘呢。”青鸢笑着说完,可感受到赵浅羽的手一抖,立刻后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赶紧补道:“正如您上回所说,许是孟公子想求太傅提拔吧。”
  “你不必安慰我,我自然知道顾轻幼有她的好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赵浅羽感受到牙齿有些寒冷,自己收回手将锦被向上扯了扯,继续道:“虽然绵澈犯了错,可这件事不能耽误。”
  “您急着让孟夫人过来,是不是也担心孟夫人会反悔?毕竟太傅这些日子……”
  “她不敢。太傅是太傅,本公主的面子,她难道敢不给吗?”赵浅羽的声音渐渐变得郑重。
  而正如她所说,孟夫人哪里敢不给这位公主的面子。次日一大早,她便请旨入了宫,早早候在公主所居的宫殿外头。
  “您真要继续让小公子娶那位顾姑娘吗?若太傅大人真的要投诚渭北,咱们怎么办?”跟着孟夫人身边的中年女子问道。
  “有将军在,怕什么。”孟夫人挺直腰杆,神色雍容地进了门。
  “孟夫人来得好早。”赵浅羽身着广袖绣彩鸾上衣,衣领处一排细密浑圆的粉宝石,光艳如彩霞。
  孟夫人暗暗道了句好富贵的衣裳,唇畔的笑意更浓道:“昨日喜鹊在窗前叫,晚间便得知公主今日召见,想必是有好消息。”
  “你倒是知趣。”赵浅羽微微展了展广袖,笑道:“秋来鹤鸣园的菊花开了,我已吩咐人提前布置,后日咱们去赏花听戏。自然不止你我,场面上的夫人还多着。”
  “眼瞧着就入冬,是该热闹热闹,难为公主愿意替我们张罗。既然如此,就叫哥儿姐儿们都过去,也算给您解闷儿。”
  赵浅羽见她能听得明白,心里舒畅了一些,话也说得更直白了。“昨儿我与绵澈在退朝后起了纷争,你们私下都传开了吧?”
  孟夫人早知公主会有此一问,赶紧笑道:“倒是没说什么纷争不纷争的,大伙都说,远远瞧着太傅与公主站在一起,真像一对璧人。”
  这话让赵浅羽有些高兴,旋即想起李绵澈,却又黯然起来道:“你与母后是至交,从小母后就让我拿你当自家人看待。这些事我也不想瞒你,实在是绵澈一心要为渭北修缮驿道,我心里难过又失望,一时没忍住,便与他争执起来。”
  “公主也是为了咱们大誉。”
  “今日你也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只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赵浅羽摆摆手叹道:“母后如今病着,我实在没有可以交心的人了。”
  孟夫人本不想说太多,可此刻见赵浅羽眼圈略显乌黑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酸,不由得叹道:“公主您可知道,今日那位顾姑娘给幼子送来了一坛亲手酿制的酒。”
  “我知道。”赵浅羽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事。
  “您想想,虽说陛下没有斥责太傅大人,甚至答允了太傅大人所求。可如今世人谁不知道太傅大人此行径无异于出卖大誉,不光朝堂上议论纷纷,外头也是流言四起啊。”孟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道。
  “是啊。”
  “可这位顾姑娘呢?”孟夫人话锋一转,“我听小儿说,他特意打听了这些日子顾姑娘是否心情烦闷。您猜怎么着,据说这位小姑娘依然日日采果酿酒,从不知烦恼为何物啊。”
  “你不知道,她是个乡下来的,哪里能懂这些朝政之事啊?再说了,她没读过多少书,本就是没心没肺的性子……”赵浅羽不屑道。
  “公主此言差矣。”孟夫人语气更诚恳。“顾姑娘此举固然可以说是心无挂碍,但更可以说,她压根不觉得太傅大人做错了。或者说,她是真心信任太傅大人。公主,连一个外人都能相信太傅大人所做的决定,您呢?”
  “我……”赵浅羽语塞起来。
  “您想想,太傅大人是帮陛下建立基业的人,他此刻讨好渭北,难道渭北候真的会领他的情吗?既然不会,那太傅大人此举的意义是什么呢?一定是对咱们大誉有利呀。虽然咱们都猜不透太傅大人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可臣妇觉得,以太傅大人之心智,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
  “可我实在想不出来,给渭北候封地修缮驿道对我们大誉有什么好处?”赵浅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止公主您,我夫孟将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这也是满朝文武议论纷纷的原因啊。可旁人便罢了,公主您要相信太傅啊。”
  “所以,他是真的自有计较?”赵浅羽想起昨日李绵澈所说的这句话。
  “太傅大人对您如此说了?”孟夫人眼里有惊喜。“瞧瞧,臣妇说什么来着,太傅大人一定有自己的主意呢。到底太傅大人对公主是另有情意的,虽然这话算不上什么交待,可到底还是让你放心的话不是?”
  “现在是不是后悔也晚了?他一定会怨我。”赵浅羽低头看着波斯地毯上精致的纹路,叹气道:“顾轻幼倒是傻人有傻福,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懂,却偏偏显得好像信任他似的。”
  听见公主说顾轻幼,孟夫人有些不乐意,她其实还挺喜欢顾轻幼的性子的。虽然是乡下来的,但举手投足并不见畏首畏尾,半点没有小家子气不说,胆气也很足的样子,的确很适合自己的儿子。
  不过她不好说公主的不是,只劝道:“公主这不是正要办赏花宴吗?趁着宴席的功夫,好好照看顾姑娘,让她回去替你说几句话,太傅大人也就明白您的苦心了。”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赵浅羽与孟夫人又说了几句宴席之事,正巧太后来人询问,孟夫人便赶紧过去给太后请安去了。
  留下赵浅羽一个人坐了一会,才开口吩咐道:“把那匹滚雪细纱的缎子给顾姑娘送去吧,还有八宝翡翠菊簪,正好应菊花的景。”
  青鸢正要道是,却又听上首的公主改了主意。“换一匹碧霞云纹的缎子,那缎子一样的贵重。大概,太傅府也没有吧。”
  滚雪细纱其实很适合顾姑娘。青鸢暗想,公主精于搭配,不会不知此事。唯一的解释便是,公主并不想让顾轻幼穿得好看。
  她暗自不解。为何公主总将顾姑娘视作仇敌一般呢?
  隔日,恰好天朗气清,无风无云。
  “后院来人说,今日顾姑娘要去鹤鸣园赴菊宴。”小厮俯首传话,传过话便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去。
  李绵澈身穿一件常服,唇色绯然,眉如墨染。他手中的驿道图已渐雏形,十数条驿道或是爬过山峦,或是经历寒土,最终直达大誉富庶的腹地,宇州。
  他手腕微动,朱笔随之一圈,一个鲜红夺目的圆圈便紧紧将渭北包裹住,不留一丝空隙。
  优雅的俊容上随之泛起淡淡的笑意。
第10章
  距离世安院百丈的集福院内,孙氏正帮顾轻幼选衣裳,旁边的小丫鬟无论如何也插不上手,更插不上话。
  “姑娘穿浅色好看,可人家公子哥儿们都喜欢鲜艳明丽的颜色。你且想想,若是孟公子不喜欢艳色,公主怎么会特意送来碧霞云纹的缎子。可惜这宴席太过仓促,要不然我就亲自找裁缝把这碧霞云纹的缎子制成衣裳,到时候你穿过去,公主定然高兴。”一边说着话孙氏一边摆出了三件衣裳放在顾轻幼眼前。
  一件樱桃红素锦,一件刻丝银泥红织锦,还有一件琥珀黄散花锦。
  顾轻幼觉得这几件衣裳的艳色有些面熟,略想了想才发觉,原来都是云俏从前常穿的颜色。
  她混不在意笑笑,越过孙氏准备的几件衣裳,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件荔枝色暗花雨丝锦长裙,又随手挽了个百合髻。
  孙氏的脸色顿时一沉,可眼睁睁看着顾轻幼穿上那荔枝色的衣裳,整个人都衬得温柔又可爱,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再次慨叹这位顾姑娘的好命。
  须臾到了鹤鸣园,果然里头已经是一片热闹。为着赏菊,桌椅都是私下散着,没挤到一处,所以众人都是三五成群地坐着。赵浅羽是长公主,自然众星捧月,以至于周围桌椅不够,好几位夫人都宁可站在她跟前。
  瞧见顾轻幼进来,赵浅羽忍不住便撂下手中的红枣茶打量着她。二十左右岁的年纪,正是身材抽条的时候,脸蛋也愈发精致。远远看着,虽是素淡的衣裳打扮,但却丝毫不输那些富家千金。
  这样看上去,倒叫赵浅羽想不起来四年前初见她时的模样了。
  “秋天本就是枝叶枯黄的时候,你怎么还不穿些有颜色的衣裳呢?”赵浅羽招招手示意她起身,又笑着冲众人解释:“这便是当初救了李太傅的那一位医士家中的义女,名唤顾轻幼。”
  即便出了渭北之事,李太傅三个字却依然是大誉响当当的名号。公主的话刚落地,众人的笑意已经比刚才浓了不少。自然,这里头有多少人是出于对太傅大人的畏惧与讨好,便不得而知了。
  “到底是公主,若是换了旁人,怎么能请得动太傅家的人呢。”不知是谁笑言一句,旁人立刻附和起来。
  顾轻幼自然不会站在这任人议论,简单与公主说上几句话后,她自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赏花。
  说不期待孟庭轩是假的,但顾轻幼不会刻意在这种场合去寻找他。因为那样做太过失礼了。她虽不在乎,可若是影响了小叔叔的声誉,就不美了。
  鹤鸣园是为招待达官贵人而建,按照四季共分四个小戏院。如今是秋季,开的便是秋字号的戏园。此刻,院内处处绽放着金丝菊,颜色娇嫩,形如烟花,香气幽微,引人驻足。
  顾轻幼坐在距离人群较远的地方,□□荔枝衫,玉手柳枝腰,是人融于景,更比景妖娆。
  直到一位陌生的女子不知从何处拐出来,领着一左一右两位丫鬟,掐腰远远道:“真的是她吗?你们能确定?”
  “上回您吩咐奴婢去马场给孟公子送伞的时候,奴婢看得真真的,孟公子正护送这位姑娘出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左不过是哪家的亲戚罢了。誉州里贵胄人家的女儿没有我林馥儿不认识的,她不在其列,可见不是什么能上得台面的身份。”她说话间微微昂首,胸前的赤金璎珞圈光彩耀人。随即又略撇撇嘴道:“也不是什么花容月貌啊,庭轩哥哥怎么会喜欢她呢?”
  “那会不会是艳羡孟公子的家世,她主动攀扯孟公子的呀。”小丫鬟碎碎念道。“孟公子何许人物,怎么会看上这么不起眼的姑娘呢。”
  小丫鬟本是无心说话,没想到林馥儿闻言就急了。“这还了得。”
  “姑娘别恼,奴婢不过是随意猜想罢了。”小丫鬟见主子火气又起来了,心里慌得很。她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样,脾气大得谁都控制不住。
  “你是随意猜想,可也猜得十之八九。你看她一身衣裳就知道,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名门女子,不过是个好打秋风的女郎罢了。”林馥儿咬咬牙。“沐姨娘就是这种人,害得娘亲把嫁妆都搭进去了。”
  听得沐姨娘三个字,小丫鬟心知主子的火气又被勾起来了,怕是劝不住。她忙里看了顾轻幼一眼,但见她一身衣裳不起眼,倒是松了口气。想来这位姑娘身世的确寻常,要是能让主子出出气,也算她的福气了。
  这边小丫鬟不敢再劝,林馥儿也就越想越生气,再看顾轻幼一脸闲适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跟家中那个败家的姨娘一样,不由气得脸色通红。想到庭轩哥哥被这样的女子纠缠,她愈发不痛快,索性几步走过去,拍着桌案道:“你,你从哪来的?为什么要勾引庭轩哥哥?”
  桌子一震,连茶盏的盖子都被吓得掉进了杯中。
  顾轻幼倒是不慌张,只是微微蹙了眉,略有嫌色。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怎么如此不通规矩?”林馥儿见她眉目姣好,一身衣裳也贵重,心里有几分忌惮,可火气依然在,所以还是不管不顾地掐着腰喊道。
  顾轻幼微微歪头,眼眸里并没有半点畏惧,语气平然道:“等姑娘顺了气,我再跟姑娘叙话吧。此刻,我不想理你。”
  说罢,她自扭了头,目光懒懒地看向不远处的戏台子。此刻两位旦角已然上了台,正冲着四方鞠躬问安。
  “你……”林馥儿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此刻不由得气得咬牙跺脚:“我跟你说话,你就要回答的!你凭什么不回答我!”
  顾轻幼见她不依不饶,本想扭头离开,可一想到今日是公主设宴,万一闹出什么不高兴的事,只怕公主会下不来台。到时候,小叔叔一定会着急的。
  看在小叔叔的面上,还是平复此事得好。
  于是她随手示意林馥儿坐下,又不慌不忙地斟满眼前的两杯酒,方道:“你看菊花好不好看?”
  林馥儿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下意识便答道:“好看。”
  “仔细看看,哪里好看?”顾轻幼的笑容依然甜美。
  “你……”林馥儿粉拳紧握,“哪里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是能说出菊花三四桩好处来,你要是一点也说不出来,可就比不过我喽。”顾轻幼笑着咬了一口梅香果子。
  林馥儿果然不肯示弱,拿眼四处瞧了半晌,不乐意道:“鹅黄花瓣,深红花蕊,含苞者圆润可掬,开放者姿容灿烂……”
  “不错。”顾轻幼发自内心地赞了一句,又指着不远处的戏台子道:“你再听这戏班子唱得好不好?
  林馥儿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咿咿呀呀的唱念做打之声从远处传来,的确很是温婉动听。故而她虽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道:“好听……”
  顾轻幼笑了笑,指着杯中的葡萄酿道:“你再尝尝这酒好不好喝?”
  林馥儿半信半疑地蹙着眉头,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浓烈的葡萄香气与酒盏上的竹香结合,辅之醇美的米酒,的确香甜无比。
  “挺好喝的。”她想重重把杯子撂下,但桌案上摆着一个白瓷瓶,里头的秋海棠正开得奢靡,她手上的动作便轻了一些。
  可是语气还是不耐烦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顾轻幼见她眉宇间的戾气已经散了七分,才笑着反问道:“既然良辰美景,姑娘为什么要满腹火气呢?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也省得生气,我也乐意答你,不好吗?”
  林馥儿怔了怔。看了花听了戏吃了酒,此刻的确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远处的丫鬟也怔了怔。
  “我还是头一回见人能这么快哄好咱们的小主子。”
  “是啊,这位姑娘好厉害的本事,姑娘火冒三丈的时候,连咱们夫人都劝不得呢,越劝火气越大。今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姑娘能生这么大气吗?”
  二人窃窃私语,这边林馥儿的神色却莫名好了许多。平日里她发火,往往对方要么就是不耐烦地劝阻指责,要么就是口齿利落地反驳教训,回回弄得自己更加烦躁。今儿倒是头一回有人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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