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多得写不完,乱七八糟地堆在桌角,黑板上的导数方程越来越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祁安那段时间莫名有点紧张,连续几天都没睡好,嵌在眼下的黑眼圈在她白净的皮肤上非常明显。
吃完午饭回班,祁安抽出教材想再看几个知识点,身后覆下一道颀长身影,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当中,陈泽野把她的书抽走。
他回身捞起自己桌子上的外套,叠好放在祁安桌子上,说话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先睡觉。”
祁安仰起头看他:“我不困。”
像是怕他不信,眼睛都跟着睁大了点。
周围其他人都趴在桌子上午睡,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块,陈泽野俯下身,肆无忌惮揉了揉她脑袋,明晃晃在哄人:“听话。”
“休息不好下午会没精神。”
“可是......”想起那些没做完的题祁安就头疼,眉心皱起,声线都委屈起来,“听说这次期末是市中出题,他们那边出的理综好难。”
陈泽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抬手把她耳侧的碎发拨开:“别怕,也别担心。”
攥着笔的指尖紧了紧,祁安在心里默默叹气。
怎么能不担心呀。
之前明明是她提出来要和他一起努力的,现在摇摆害怕的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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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半晌不说话,陈泽野在她脸颊上捏了下,语气含糊带笑,但态度很认真不是在逗她。
他说:“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发生什么都有我给你兜底。”
“而且。”他拿走笔攥住她的手,撬开指缝和她十指相扣,瞳孔里多了几分坚定,“我的人不会差。”
“我们安安就是最棒的。”
这番话好似真的有魔力。
再往后几天祁安状态很好,负面情绪通通跑掉。
时间又过去两个周,期末考那天是周三。
六校联考的难度确实很大,不少人都失手考砸,但陈泽野和祁安发挥得很稳定,毫无疑问包揽下年级前两名。
一下课老徐就把他们两个叫到了办公室,竞赛名单已经推选上去,冬令营的时间也正式定下来了,地点在临舟实验附中。
听到这儿,祁安眼神微动了下,很快又被她藏起来。
老徐对他们俩没什么不放心的,象征性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把人放回去了。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不巧又遇见了梁怀远。
这次期末他成绩下滑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状态明显不对,脸色也难看。
他淡淡扫了两人一眼,转身直接掉头。
距离出发去临舟还剩两天的时候,蒲兴他们组了个局,说是庆祝他们期末取得好成绩,顺便替他们践行。
那几天温度低得过分,陈泽野不乐意出去折腾,可蒲兴不肯罢休,钻着空子去磨祁安,可怜巴巴说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让她替自己做主。
陈泽野从她手里拿走电话,忍无可忍地嫌弃:“你恶不恶
心。”
“再来骚扰她我把你拉黑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顿饭他们没去吃火锅,换了学校对面的一家烧烤店。
临近年关,生意总是爆满,带着雾气的玻璃门刚推开,嘉嘉热情朝他们招手:“安安快过来!”
她亲昵地搂上祁安胳膊,悄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陈泽野无情拽到一旁。
男生臭着一张脸,可乐汽水糖被他咬得作响,漆黑的眸中情绪很淡,声音更冷,像是房檐下坠落的冰块:“你离我女朋友远点。”
嘉嘉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不是吧。”
“陈泽野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被点名的人毫不在意地嗯了下,揽着祁安在身旁的位置上坐好,胳膊搭在她腰上:“就小气。”
“你有意见?”
嘉嘉:“……”
蒲兴出来充当和事佬,笑着把人捞回怀里,眉飞色舞笑地很欠:“人家正是热恋期。”
“你理解一下。”
周围那帮看热闹的笑得不行,同时也有点不敢相信,没人想到陈泽野谈个恋爱居然能护短到这种地步。
烧烤和啤酒很快被送上来,男生之间的话题万年不变,前天晚上输掉的半局游戏他们没完没了能说很久。
陈泽野在一旁没怎么搭话,和祁安在一起之后,他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打游戏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似乎是没什么胃口,筷子也没动,大多数时候都是忙着给祁安弄。
“小龙虾想不想吃?”
祁安点点头说想,陈泽野便慢条斯理帮她剥起来,干净的虾肉一块接着一块被喂到她嘴边。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虽然这一圈都是熟人,大家对他们腻歪的行为也见怪不怪,祁安还是不太好意思:“又不是小朋友了。”
陈泽野不让她插手,往她嘴里多塞了块虾肉,又把嘴角沾着的油渍擦掉:“怎么不是?”
“在我这儿你就是小朋友。”
那盘虾祁安只吃了一少半,陈泽野摘了手套,又把她面前摆着的那盘蔬菜端走。
“这个太辣了。”他说,“还是少吃点,怕你胃会不舒服。”
祁安乖乖哦了声。
她饭量一直都不大,已经有点饱了,撑着下巴发了会儿呆。
蒲兴又开了两罐啤酒,递给陈泽野一罐,祁安余光看过去,他那边零散放着好几个空罐。
唇往内抿,她轻轻扯了下他衣角,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你也少喝一点吧。”
“嗯?”陈泽野动作一顿,勾唇扯出一个笑,“要管我啊。”
“不是。”
祁安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很认真:“喝多酒不好。”
她目光就那么放在他身上,琥珀色瞳孔在暖光灯下更加清灵,肤色也白,刚刚喝过饮料,嫣红的唇上带着点滴水色。
让人不自觉想起春天的樱桃。
陈泽野的眸色一点点加深,想要亲她的冲动雨后春笋般疯涨,从里往外的燥热难耐。
手臂青筋浮突,喉结滚了下,半晌他才开口:“没说不让你管。”
易拉罐被推到一旁:“听安安的,不喝了。”
话音落,他拿起手边的桃汁,笑得有点坏:“那就喝这个吧。”
过了足足五秒祁安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拿的那个是她的杯子。
不止这些。
他唇瓣贴上去的地方好像也能和她之前的印记对上。
这算不算......
耳根唰一下红了起来,祁安不敢再想下去了,晃晃脸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丢掉。
可喉咙干得要命,心脏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一样,脊椎骨都跟着变麻,明明很宽敞的空间,可怎么坐都觉得不对劲。
连嘉嘉都发现了她的异常,咬着竹签问:“安安你怎么了?”
“是不舒服吗?”
祁安磕磕巴巴啊了下。
嘉嘉伸手指了指:“你脸好红,耳朵也是。”
“是不是包厢里面的空调开太高了啊?”
祁安赶快给自己找台阶下:“是、是吧......”
“我也觉得。”嘉嘉没发现什么异常,拿起旁边的菜单扇了几下,不太满意地嘟囔着,“热得我妆都要花了。”
陈泽野还是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贴得很近,胸腔起伏震动格外明显。
他手指贴上她脸颊,挑眉语调拉长:“热?”
祁安鼓腮看着他,赌气丢下四个字:“你故意的。”
陈泽野装不明白:“我故意干什么了?”
祁安不说话了,皱眉表情有点恼
陈泽野笑意更重,手指勾上她的,一点一点十指相扣,力度越来越紧。
掌心很快就烘出些许潮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叫她的名字:“安安?”
见人还是不理睬自己,陈泽野另一只手捏上她下巴,强迫人转过来与自己目光相对。
“这就生气了吗?”
“安安。”
他又叫了一次,声音更哑了,像是被红热的烟烧过,眼眸里的情绪翻涌着压不住。
“怎么办。”
他像是在询问,但更像在自言自语。
指腹若有若无蹭在她唇角,粗粝感磨得人难受。
“以后我可能比这更过分。”
第48章 手相
唇角那一小块被他蹭得发红, 酥麻顺着脊背骨节一点点蔓延开。
呼吸停滞几秒,祁安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下人是真恼了, 像炸毛的猫, 祁安一把拍掉他的手,起身到另一旁去找嘉嘉。
嘉嘉最近不知道怎么迷上了给别人看手相, 拉着祁安非要给她算一卦。
“右手给我。”
祁安乖乖伸出手。
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动,痒得让人想逃,嘉嘉盯着研究了好半天,眉头忽然一皱。
祁安心也莫名跟着揪了下:“怎么了吗?”
嘉嘉把头凑得更近, 语气似乎有点苦恼:“安安。”
“你这爱情线——”
“好像有点坎坷啊。”
“啊?”
祁安很明显地怔了下,她不太懂也不太信这个,但听见那两个比较敏感的字,还是下意识问:“怎么坎坷了?”
“就是...”
话刚说到一半, 对面突然飞过来一道冷飕飕的目光。
嘉嘉抬起头, 发现陈泽野正盯着她看, 狭长眼尾收拢,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脸色阴沉压抑得厉害, 手里捏着一罐未开的啤酒。
然后啪一下, 拉环被他干脆利落地掰断。
“……”
于是后半句话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嘉嘉提起唇角挤出笑:“没什么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一点都不坎坷。”
嘉嘉拍拍她的脸:“特别顺利,能和初恋白头到老那种。”
“嘉嘉你瞎说什么。”
祁安觉得她就是在逗自己, 亏得她刚才还真信了。
蒲兴在旁边跟着找补, 掌心往嘉嘉面前一摊:“来,给我也看看。”
嘉嘉刚和他闹过小别扭, 现在不怎么想理人,敷衍地扫了下,冷哼一声很随意:“生命线太短。”
“死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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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兴:“……”
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竞赛上面。
陈泽野出去接了个电话,蒲兴凑过来问祁安:“学霸,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啊?”
祁安抿了口果汁:“后天。”
蒲兴读的书少,对那些乱七八糟竞赛了解得更少:“我听说要是得了奖,高考的时候还能降分。”
“这是真的吗?”
祁安点点头。
“说真的,看见野哥现在这样,我挺为他开心的。”
蒲兴喝了七八罐,醉起来话也跟着变多,没遮拦什么都说:“还记得三年前那会儿吧,野哥刚刚到黎北,整个人身上的戾气特别重。”
“那几年镇上特别乱,混混比现在多好几倍,都是些不学无术的,见他是外面来的就各种找茬,但还不到半年,那帮人就全被他打服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就是撞见他和别人打架,当时给我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打起架来真的太凶,几乎是不要命的那种打法,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
“当时我有点看不下去,过去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结果他臭着张脸,看都没看我一眼,
转身就走了。”
蒲兴捏着易拉罐又喝了一口:“后来他到网吧的次数多了,我们才熟悉一点,可我总觉得他和我们这群人是不一样的。”
想了半天他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大概是不应该这么堕落吧。”
“再后来啊。”蒲兴笑了下,“学霸你到了黎北,他才终于有了点人样。”
“追野哥的人其实一直都不少,但他从来没和谁搞过暧昧。”蒲兴还在继续,“你是唯一能让他这么上心的。”
祁安静静地听他讲着这些,下唇咬得泛白,手指死死掐在掌心里。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来黎北吗?”
“不知道。”蒲兴摇头,“他从来都没和我们提起过家里面的事。”
“甚至连他之前是哪里的人我们都不清楚。”
正说到这儿,陈泽野推门从外面回来。
他身上带着风雪寒气,眉头皱起,声音也跟着低了两个度:“你过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不干什么。”
蒲兴连忙退到一边,自觉和祁安保持距离:“祝你们俩竞赛顺利。”
吃完饭后嘉嘉和蒲兴吵着说要去唱K,陈泽野没带祁安过去跟他们闹。
外面气温低的有点吓人,天上丝丝缕缕又飘起了小雪,怕祁安折腾感冒,他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贴心帮他们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玻璃窗上起了厚厚一层白雾,雪花凌乱黏在上头,街景夜色都变得模糊。
手被很紧地攥着,掌心湿热加重,祁安偏头去看身旁的人。
他阖眼半仰着头靠在座椅上,下颌折角与脖颈连出凌厉弧度,长睫在眼下拓出一层很淡的阴影,看起来很倦很颓。
祁安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了下,温度有点低。
这人冬天总是不喜欢穿棉服,就那么一件薄薄的冲锋外套,根本抵抗不了北方的深冬。
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关切:“不舒服吗?”
“没有啊。”
陈泽野睁开眼,指腹在她手背上凑了凑,眸光里多了几分温柔:“今晚有没有吃饱?”
祁安满脑子都是蒲兴和自己说的话,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还是觉得很难过。
她手攥得更紧了点,人也凑得更近,视线从下巴移到鼻梁最后看上他的眼:“陈泽野。”
“这几年在黎北,你过得好吗?”
陈泽野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慢慢又反应过来什么。
“蒲兴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就是忽然觉得。”祁安扯了扯他衣角,“你一个人在黎北应该没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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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想。”陈泽野手臂绕过她肩膀,把人用力按进自己怀里,“我过得一直都很好。”
“哪像你啊。”
他勾唇在她鼻尖上刮了刮:“你才是真的照顾不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