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野用半打趣的语气接话:“我这么管用吗。”
祁安黏人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是呀。”
陈泽野看着她的目光深了些,明明这几
年受委屈的是她,可现在却又来贴心安慰着他的想法。
简直乖到让他心软,让他心疼。
陈泽野手臂不自觉收紧,指尖把玩着她一缕长发,声音突然变得晦涩:“安安。”
“还怪我吗?”
祁安摇摇头,牙齿在唇瓣上轻咬:“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呀。”
“就是你想把我推开,想赶我走。”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琥珀色干净澄澈,眼睛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配合在一起格外招人,闷闷说了句,“我有一点点不开心。”
陈泽野嗯了声,后悔与内疚不断发酵,鸦黑睫毛不明显地颤着:“对不起宝贝。”
“当时我...”那种心路历程他自己都不愿再去回顾,也不知道该怎样讲出口,最后只是很颓败地说了句,“想让我怎样补偿你都可以。”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能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好。”
“只是别生气宝贝,这样对身体不好。”
“不要道歉。”祁安脸颊主动贴上他的手,柔软的唇瓣在掌心纹路那里亲了下,“你能再回到我身边,我已经非常开心了。”
“之前还以为我们真的就这样走散了。”
“不会走散的。”陈泽野语气低沉而轻柔,重复着,“我们绝对不会走散的。”
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被触碰,祁安凑过去贴的更近,语气软软地说:“那能不能再亲亲我。”
陈泽野神色微变,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过来。
他吻得并不凶,带着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温柔,一遍一遍,来来回回,就像在对待一件稀世可缺的珍宝。
指腹揉在眼尾,混着粗粝又沾染滚烫,明明身上那件病号服很薄,可祁安却觉得每一寸皮肤都热到难受。
身体里有股电流在不听话地流窜,顺着脊椎骨向上,神经都要被麻痹掉。
脖子仰着渐渐开始发酸,手指摸索着扶上他后颈,短发有点扎手,发茬硬硬戳进软肉。
时间好像跟着停止,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扰这份情意。
陈泽野的定力也在反复遭到冲击,可他忍得很好,没有半点逾矩,只是这么吻着她。
能再次吻到她,他已经很知足了。
月色很浓,窒息感加重。
陈泽野不舍得欺负得太过分,帮她把凌乱的衣摆整理好,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到八点。
“饿不饿?”
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背,祁安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诚实地点点头:“有一点。”
“不要。”祁安脸颊就贴在他颈侧那块,眨眼时睫毛时隐时现剐蹭着,声音传进耳蜗更加清晰,“叫个外送就好。”
“这个点路上可能会堵。”陈泽野手心又贴上她小腹,“外送也需要等很久,不想让你挨饿。”
但祁安不听,枕在他身上反复说不好。
五年前的那个雪夜,陈泽野就是因为给她出去买东西,然后才消失不见的。
那件事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她实在没办法不害怕,害怕再次重蹈覆辙。
陈泽野哄了半天还是没拗过,只能依着她的想法来。
胳膊绕过她脖颈,陈泽野把人圈进怀里,手掌包裹住她的,带着她在外卖软件上慢慢挑选。
想着祁安胃一直不好,陈泽野给她叫了份比较清淡的蔬菜粥,还有鸡汁汤包。
那晚江北的交通很给力,外卖员仅用了二十分钟就把东西送到。
陈泽野下楼去拿外卖,祁安半窝在被子里,终于得空拿起床头上的手机。
微信列表上有显眼的红色气泡,住院这几天班级群里攒了不少通知,她一一回复过后,又看见闻姝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瑶瑶:安安,今天下午有个帅哥过来打听你的消息。】
【瑶瑶:我当时脑子没反应过来,直接告诉他了。】
【瑶瑶:对不起QAQ】
【瑶瑶: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祁安换了个姿势,单手打字:【没事的瑶瑶。】
【你别担心,他不是外人。】
【他是我男朋友。】
那个时间原本有节专业课,闻姝应该是在摸鱼,很快弹过来一长串问号。
半分钟后又跟着一串感叹号。
祁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条消息:【怎么了吗?】
【瑶瑶:他!居!然!就!是!你!的!男!朋!友!】
【瑶瑶:对不起安安,我有罪我道歉。】
【瑶瑶:下午那阵我短暂觊觎过他。】
【瑶瑶:滑跪.jpg】
祁安被她这几句话逗得笑了下:【没关系呀。】
【他确实好看。】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傻笑什么呢?”
陈泽野拿着晚饭从外面进来,看见祁安在笑,嘴角也不自觉跟着扬起。
祁安把手机屏幕熄灭:“下午那阵你去学校找我了吗?”
陈泽野顿了下,没否认:“嗯。”
打开外卖盒的盖子,食物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陈泽野在祁安身后放了个软垫,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餐具外面的塑料包装撕掉,陈泽野试过粥的温度,不热不凉刚好温着,杳起一勺喂到祁安嘴边。
祁安觉得自己还没这么娇贵,伸手想要接过:“我自己来就好。”
陈泽野不同意,没有给她:“让我喂你吧宝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粥和汤包的味道都很鲜,陈泽野还给她买了从前在黎北常喝那个牌子的白桃牛奶。
吸管戳破锡纸,空气中满是白桃的甜腻气味。
那大概是她几年来胃口最好的一次,蔬菜粥的分量很足,她喝了大半份,汤包也多吃掉一个。
陈泽野抽出干净的纸巾,帮她把嘴角的水渍擦干。
祁安咬了下嘴唇,脸颊变得有点红,目光盯着他看:“你这样好像在照顾小朋友。”
“是呀。”陈泽野食指在她脸颊上蹭着,“可不就是我们家的小朋友。”
吃完饭的时间又空闲下来,护士说祁安现在需要好好休息,陈泽野便抱着她躺在床上。
祁安脸枕在他肩膀上,脑袋里没由得开始琢磨他说的那几句话。
“陈泽野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心隐隐约约开始阵痛,没忍住去叫他的名字。
“阿泽。”
陈泽野偏过头,唇擦过吻在她头顶:“怎么了宝宝?”
祁安看着他的眼:“以后你不要再这样说自己了。”
陈泽野蓦地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是什么都没有。”祁安向下摸到他的手,紧攥住,“你还有我。”
喉咙艰难滚出一个嗯,陈泽野又听见祁安继续说:“而且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只想要你。”
第86章 戳破
话音落下, 病房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家属与护士之间的交谈声,楼下便利店的玻璃门开开合合, 机械音重复播报着欢迎光临。
陈泽野没接话, 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漆黑眼瞳被夜色点染得更浓,茭白月色如水般流淌, 在他长而浓的睫毛上镀上一层如霜银光,又在眼睑下拓出很淡一层阴影。
祁安移动着朝他那个方向贴近,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凛的味道,感受着他心跳与呼吸。
体温相互熨帖, 祁安在他指尖上捏了捏,声音很轻:“阿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这份爱太浓,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太多,有时仅仅一个眼神, 或者一个动作, 都能破解出对方欲盖弥彰的想法。
就犹如盘旋在银河系中的两个星体, 磁场使然,只要存在,就会难以抑制地相互吸引, 相互靠近。
眼睫抬起落下, 祁安噙着一对杏眼看向他:“是不是担心给不了我更好的生活?”
深藏于心中的那层薄膜终于还是被这句话戳破。
陈泽野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 喉结生涩地滚了下,眉头一压再压,低声说出一个嗯。
搂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 不想她看穿自己眼中复杂难耐的情绪, 陈泽野阖上眼,嗓音仿佛被红热的烟灼烫过:“确实是有一点怕。”
他不是圣人, 当然会有不为人知的脆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怕。”祁安下巴抵在他颈窝附近,清浅呼吸均匀打在他身上,不断重复着,“陈泽野你别怕。”
小姑娘声线本就偏软,不急不躁还带着几分
甜,将他所有的矛盾与不堪,无声融化消解。
“爸爸和弟弟离开的早,妈妈又不喜欢我,回家的次数很少,关心与照顾更少,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磕磕绊绊一个人往前走。”
“再后来——”
祁安停顿片刻,指腹轻轻碰在他手背的青筋上,描绘摩挲:“再后来我转到黎北,进入一中,又在那里遇见了你。”
“我的生活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一点点变得有希望的。”
就像是穿梭在黑夜迷雾中的行人,跋山涉水龃龉独行,却被沿途的荆棘与苦难折磨出满身伤痕。
直到他出现的那个瞬间。
黑暗与寒凉湮灭退散,万物破晓,天光永明。
远处的霓虹灯光闪动变幻,祁安睫毛跟着轻颤:“我现在想要的不多。”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她又不太老实地去抓他的手心,小声说:“我知道你很爱我。”
高中那会儿,嘉嘉私下里不止一次和她说过。
说陈泽野长了副流连花丛的渣男模样,资本条件都摆在那里,看起来应该是玩得很花那种脾性。
实际圈子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干净。
在遇见祁安之前,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没和谁有过半分暧昧,身边关系好点的人只有蒲兴和江驰逸。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对她更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会主动和异性保持分寸,从不让她有胡思乱想的机会;会把她介绍给所有的兄弟朋友,之前从不发动态的人,朋友圈里却全都是她的照片身影。
坦荡磊落地将这份爱意公之于众。
会照顾她所有的小情绪,用最贴心的方式哄着也疼着,只要是她想吃的东西,哪怕在深夜,哪怕在寒冬,哪怕要跨越大半个城市,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所有心愿都能得到满足。
为她构建出充满爱与温柔的乌托邦。
“但你要知道,我也很爱你呀。”祁安凑过去在他下巴那里亲了亲,“我们都不要再用违心的话伤害彼此。”
“好不好?”
气氛在此刻缄默沉静,陈泽野垂下眼,视线灼灼落在怀里人身上。
他长久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深,像不见底的漩涡。
女孩乖巧地靠在他身上,琥珀色的眼眸澄光,在昏暗暮色中格外明亮,散乱下来的长发散在两颊,柔顺而乌黑。
他的安安,他的宝贝。
她是那么温柔,那么漂亮,那么懂事,那么坚强。
又那样叫他心动。
她从不是什么任性胡闹的小女孩,即便经历过数不清的苦难,还是愿意付出满腔爱意,捧着沉甸甸的真心在他面前。
她像是细腻坚韧的白山茶,给予他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他怎么舍得离开她呢?
于是在这个静谧的雪夜,心跳频率共鸣的那个刹那,他倾身吻了过去。
唇瓣辗转相贴,呼吸声交叠,本就稀薄的氧气更是被悉数攫取掠夺。
这样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祁安承受不住地抬起手,纤瘦胳膊环住他的腰腹,雪松味道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围其中。
唇齿被轻柔地撬开,他的气息很深地渡进来,带着侵略性,喉咙里的细小呜咽全部被堵住。
浑身上下都跟着酥麻起来,热火燎原,痒与欲简直要把她融化掉。
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雾气,睫毛颤得过分厉害,视线模糊且昏暗,其他感官被无线放大。
衣服下摆不止怎么被蹭上去一截,露出少女漂亮精致的腰线,陈泽野掌心覆上去的那一瞬间,祁安感觉到自己的脊背都轻轻颤栗起来。
脸颊脖颈被反复亲吻,每一处都没有放过,世界下沉着也放纵着,犹如置身在无垠海水中,浪潮接连不断冲击拍打,颠沛到神智全失。
他额前的碎发扫过她薄薄的眼皮,拂开潮热的汗湿。
气氛燥到无可救药,窗外的街灯逐盏关闭,让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中,他们相拥着平复,久到天昏地暗。
陈泽野把脸埋在祁安颈侧,热气喷洒勾勒过耳廓,像是某种情.动的催化剂,时间滴滴答答流逝,他嘶哑着叫她。
“宝贝。”
祁安手指插进他的发茬里,黑白交叠形成鲜明的禁色,恍惚间听见他声音好低地说:
“你放心。”
“无论怎样,我绝对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陈泽野保证。”
他不会让她输。
他会不惜一切为她遮风挡雨,亲手为她创造出一个未来。
字句未落,祁安感觉颈侧传来湿意。
滚烫灼热,她分神怔愣好久,意识到那是陈泽野的眼泪。
心脏好似被泡进高浓度的柠檬水中,眼眶荡起层层酸涩,她掌心捧住他的脸,勉强挤出笑意安慰:“我相信啊。”
“你是陈泽野啊,是我男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当然相信你。”
“我会陪着你的。”祁安将他眼下的泪痕擦干,呢喃着安抚,“陈泽野我会陪着你的。”
“好的坏的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会陪你回到那个巅峰的。”
*
那天晚上,两个人挤在狭窄的病床上,想靠着说了好多话。
祁安问他这四年半到底去了哪。
陈泽野答得很含糊,告诉她是被家里人送去了美国,在那边读书,大三时发现学院和江大之间有交换项目,便提交申请回国。
祁安其实能猜到一点。
当年他不告而别,一夜之间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宛如人间蒸发般消失,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陈家。
手指微微蜷缩,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陈家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几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联系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