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瞪了时小艾一眼:“别跟我瞎客气,这个家里什么情况我不比你清楚?还挂面,估计连颗米粒子都不会有了吧!
之前你小叔一家子可是来扫荡了一遍的,要不是咱几个老邻居把他们厂长找来,估计整个屋子都能给他搬空!
小艾,虽然你搬出去的早记不得小时候的事儿了,可咱两家是几十年的老街坊,感情好得很。你可不兴跟姨客气。大的忙帮不上,吃口喝口姨还不至于供不起……”
听刘姨提到二叔,时小艾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个人应该是这本书女主的爹。
书里关于这一家子的描述并不多,大概就是挺重男轻女的,对女主非常不好,这个爹也是个混不吝的街痞子。
但因为女主创业成功之后很快就把这一家人给收拾了,后期就没有再提。
在书里因为根本没有原主回城这茬事儿,所以这个二叔跟原主并没有交集。
现在因为她的穿越,想来整个故事线都将有所改变。
时小艾原本想多问几句关于这个二叔的事儿,可话没出口就看到刘姨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只得出声问道:“刘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问问,这个……你们仨回来了,孩子爸爸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呀?”刘姨终于说出了她惦记好久的话。
时小艾之前就想到这个问题必然会有人问,此时听到倒也没有惊讶。
要是原主面对这个问题可能不好回答,毕竟她自己都不知道男人跑哪儿去了。
可时小艾是看过故事梗概的人,知道程杨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回村子,那么找到这里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虽然她对这个人并没什么好感,必然不可能继续和他一起过日子,但是军人家属的身份怎么也比一个寡妇带俩孩子听上去更能镇得住人。
不是她想得多,实在是刚到一个新环境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她很坦荡地说:“孩子爸爸是军人,这会儿在部队呢,暂时回不来。”
“军人啊?什么部队的?有没有上前线?”一听说时小艾嫁的男人是当兵的,刘姨顿时来了精神,连声追问道。
此时国家正在打仗,拥军宣传搞得如火如荼。
听说时小艾的丈夫是军人,她和孩子都是军人家属,刘姨的眼中顿时多出了几分敬佩的光。
与此同时也快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要知道做好照顾随军家属工作,为军人解决后顾之忧是他们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
时小艾看的是故事梗概并不是原书,梗概中只写了一句“程杨从部队回来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人从哪儿回来了,更不知道他在部队里做了些什么。
她不想胡乱编什么理由,毕竟程杨参军一去不回头,把他们娘仨留在乡下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凡有心去查必然能够查到,掩饰毫无意义。
她只能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不知道?!”刘姨顿时震惊了。
她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小艾,你跟姨说说。”
“刘姨,我没有骗你的意思……”
时小艾将记忆中几年里发生的事捡必要的和刘姨说了一下。
因为知道程杨必然会找回来,同时也是为了维护儿女父亲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所以她只是平静地叙述。
不仅没有添油加醋,反倒很多地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可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小脸,身为过来人的刘姨又怎么会不明白一个年轻女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多不容易!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抓住时小艾冰凉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捂着,好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些年你日子过得这么难!”
说着,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起来。
一不小心勾得别人跟着伤感,时小艾顿觉不好意思。
她赶紧抬眸笑了笑,解释道:“姨,我没事儿,你别难受,你看我们现在不都好着呢。”
她的笑容明澈而干净,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苦楚或者委屈。
可越是这样,刘姨心里就更疼了几分。
好在做了多年群众工作,刘姨也算见多识广。
她想了一想,斟酌着说:“小艾啊,你也别太难受,这事儿可能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没准儿你家那口子也是没办法。
说起来和他类似的情况这两年我们也听说过一些。都是忽然和男人联系不上了,几年不通音讯,连对方是死是活都闹不清,后来才知道是上战场了。
战场上的事儿都是保密的,谁也不会提前通知啊,所以你男人可能也有苦衷。”
刘姨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在理儿,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她在时小艾手上拍了拍,激动地说:“肯定就是这样,再不会错的!哎呀小艾,下午我就跟主任汇报这事儿,你放心,只要你男人确实在部队,就一定有办法找到人,让你们一家子团聚!”
受刘姨情绪影响,时小艾这会儿也觉得程杨应该是真上前线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他为什么莫名失踪,又为什么后来专程回村子找人的行为。
这时刘姨又继续说道:“现在政府对军属,特别上战场的军属是有特殊照顾的,小艾你赶紧给我写个情况说明,写详细点儿,我想办法尽早把福利给你申请下来!”
?
时小艾闻言迅速抬头,一脸震惊。
写情况说明?
还写具体点……
就她看得那一句话的故事梗概,写个锤子证明啊!
还写详细点,编她都现编不出来。
第11章 等他回来就离婚!
编不出来也得编。
在刘姨的催促下时小艾硬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憋出了一篇情况说明。
当然必不可能写得多详细。
但是在说明里她写清楚了村子的地址,同时还附上了当初程杨留下的部队番号和电话。
刘姨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特意交待让时小艾赶紧把户口落实。
只有户口落定她们一家三口才是巷子里的人,办事处处理事情才更顺理成章。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给俩小家伙做好饭,交待好让他们在家里乖乖等待之后时小艾就去了知青办。
知青办在民政局二楼,
可能是因为已经过了知青回城的最高峰,一大早这里就没有多少人。
时小艾很快就办好了落户证明,只要拿着它就可以去上户口办粮食关系,然后领各种票证,买粮食了。
看着那个证明,她心情大好。
而就在她快乐地准备下楼时,目光却无意中落在手里拿着的结婚证上,望着那张纸,时小艾忍不住皱了皱眉。
越看越觉得别扭。
上辈子恐婚恐育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穿越到一本书里,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捆绑到一起,而这种捆绑很可能还是一辈子。
这种感觉让她越想越心生气闷。
时小艾当即决定等程杨找过来时,一定第一时间跟他来把证儿给换了。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她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塞进了书包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时小艾?你是时小艾吧?”
她快速抬头,然后就看见在自己正前方站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娃娃脸,因为怀孕的缘故看上去有点胖,脸色却特别好,又红又白。
一看就能看出生活条件相当不错。
就在时小艾观察她的同时,那女人已经走了过来,脸上是满满的惊喜。
她望着时小艾,笑得一脸灿烂:“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李巧云啊,你初中同学,咱俩一个班的,有没有印象?”
望着她,时小艾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生,矮矮瘦瘦的,很是羞涩的模样。
于是她点了点头:“记得,咱俩还坐过同桌。”
听她这么说,李巧云顿时高兴了起来。
她一把挎住了时小艾的胳膊,语气激动:“我就说你不会忘了我的,过去咱俩关系多好啊!就算是这么多年没见面,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和小时候一点没变!
哎呀你不知道,那天时大喜在公司说你快回来了,我当时高兴的啊!还说这两天去你家那儿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
李巧云显然是真的兴奋,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而时小艾却被她话里带出的信息给吸引住了。
“时大喜?”
时大喜是谁?对于这个名字她没有一点记忆。
“就你那个堂哥嘛,以前总二子二子叫的那个。你爷爷不是把工位给时大喜了,他现在在国营饭店后厨打杂。
这次公司把他叫去还不是因为他们家把你爷爷的丧葬费领了,最后却不给火葬场结钱,他说你快回来了,家里的意思是这个钱让你出。”
说到这儿,李巧云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尴尬地望向时小艾,问:“那个,小艾,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
时小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巧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想了想才又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刚回来?工会的人还没有去找你?”
“嗯,我昨天才到家。”
李巧云的脸更红了。
她无措地松开了环着时小艾的手,干巴的解释:“对不起啊小艾,我没有在你们亲戚间翻闲话的意思。就是看见你太高兴了,一时间说话没收住。”
“没事,我没想那么多。”时小艾拉过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她本来就没把那所谓的二叔一家当什么亲戚。
如今听了李巧云的话,虽然说得半半截截的,可还是能听出这时大喜和他们家人在自己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绊子了。
对待这种人她更不会把他们当一家子。
只不过这事儿似乎关乎老爷子的身后事。
老人家对原主好,还把房子留给了她和俩孩子,那老人的事儿就不能不管,就必须问个明白。
她拉紧对方的手,面色变得严肃:“巧云,我听你的意思这事儿还和我爷爷有关?到底什么情况你先跟我说一下吧,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说着话时小艾朝四下里望了望,想找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可看来看去,别说坐下来休息,连个小吃铺、早点摊……可以请对方吃一顿的地方都没有。
她不由又望向李巧云挺起的肚子,面露迟疑:“巧云,会不会耽误你时间啊?站得久了你身体吃得消吗?”
李巧云却不像时小艾那么紧张,听她这么问不由得笑出了声:“哎呀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细心。我没事儿呀,身体好着呢!”
说完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几张纸:“我就是过来开个准生证,手续已经办完了,现在正准备回公司呢。要不,小艾咱俩边走边说?”
时小艾自然立刻就答应了。
李巧云没有瞒她,很快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从她的话里时小艾才知道爷爷当初为了把这套房子留给她究竟费了多少心,经过了多少周折。
第12章 老爷子的苦心
老爷子一辈子没读过书,也不识字,更别说写信了。
更加上前些年闹得太厉害,把老人家的胆儿都给吓没了。
所以虽然他一直很关心孙女,却除了偶尔跑到很远的地方偷偷摸摸给小艾寄点吃的,根本没敢跟她怎么联系。
后来政策慢慢变好了,下乡的知青也纷纷回了城,想到自己大孙女还在乡下呢,老爷子就着了急。
他跑到办事处打听,办事处的人告诉他要么城里有接收单位,要么有直系亲属在城里,只要符合这两个条件中的一条,就可以申请回城。
老爷子年龄大了,其实也不太懂这些政策,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小艾的直系亲属,毕竟当初大儿子可是和他脱离了父子关系的。
但是老人家听明白了一点儿,就是——只要有工作就能回来。于是他就想着把自己的工作让给大孙女。
老爷子这时候其实早就过了退休年龄,只是因为手艺好,单位舍不得放人,所以就一直工作到了现在。
而当他下定决心要退休,提出把工作让给孙女的时候,知道他家情况的领导们就不好阻拦了。
领导们不阻拦,他二儿子石云鹏却不干了!
自己儿子还待业呢,亲爹竟然要把工作给那个他都忘到后脑勺的大侄女?!
于是他带着儿子就跑家里和老爹提抗议来了。
没有哪个爷爷不疼孙子的,更何况时大喜还是时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孩儿。
平时老爷子对他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就从来没有打过一个磕绊。
可这次不行了,听说他要抢这个工位,老爷子坚决不同意。
说得僵了,老头儿指着自己儿子就骂了起来。
说他没良心,当年他哥临和家里脱离关系之前还特意把工位让给了他,不然凭他那初中没毕业的学历能进得了化工厂?能在化工厂分到大三室的楼房住?
可他呢,自从大儿子一家搬出去后就恨不得从来不认识这个大哥,那是要多远躲多远,撇得干干净净。
多少年了,对他大嫂,大侄女问都没有问过一句,更别说关照了。
现在,知青们恨不得全都回来了,小艾还在乡下。他这个做二叔的不光不帮忙,还来抢工位!
这是抢工位吗?这是堵了孩子回家的路!
老爷子骂人的时候没有避着旁人,周围的邻居都听见了,所以李巧云知道得很清楚,学得更是绘声绘色,直听得时小艾心里五味杂陈。
“那后来呢?”时小艾追问道。
后来工位为什么又被时大喜给抢走了?
“时大喜那人多贼啊,听你爷爷骂,可能是觉得拿工位无望了,然后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哭了起来。”
李巧云说着撇了撇嘴,眼中全是不屑。
大哭了起来?
时小艾的嘴角抽了抽。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时大喜应该是时小梅的哥。
时小梅比原主小一岁,那这个人应该和原主差不多大,或者比原主大一点儿。
二十五六的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
想象着那个画面,她忍不住伸手在太阳穴处揉了揉。
“他哭得嗷嗷的,说找工作多难,说他这么大人了还在家里吃闲饭心里多窝屈,还给你爷爷跪下来,梆梆地磕头,求着你爷爷把工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