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送到路边吧,我打个车。”
云暮手握住方向盘,手指轻轻敲着,突然问:“几点了?”
宁殊点亮手机:“快十一点了。”
云暮:“所以你认为,这么晚了,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打车。”
宁殊无言。
云暮:“地址。”
恰巧这时,宁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云暮,接起。
“殊殊啊,你回来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阿姨不用了,这么晚了,你别折腾,我自己回去就是。”
“那你大概什么时间到?我等着你。”
“您别等了,早点睡吧。”
“药吃了吗?”
经这一提醒,宁殊才反应过来,她今晚好像忘记吃药了。
跟阿姨交代了几句,从包里摸出药和一直带着的保温杯,当着云暮的面将药吃了下去。
刚才的情绪一直起伏不定,是因为没有吃药吧。
……就该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会对着云暮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吃了药,情绪稳定了很多,就连心里那莫名的躁动也平息了下来。
知道云暮不可能会半路放她去打车,索性就直接说了地址。
又见云暮未多问,她主动解释:“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住的那个地方不太安宁,加上我之前情绪不太稳定,也受不得刺激……一个朋友的朋友正好有一套没人住的房子,环境比较好,我就暂时过去借住了。”
之前情绪不稳,又只想着逃离原来的地方,没有去多想,这会儿想着,当时的决定好像确实是有几分草率了。
云暮一直不说话,宁殊的心莫名紧张起来。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随便了?
“……所以,我在殊殊的眼里,还不如一个朋友的朋友可信吗?”云暮在红灯处停了车,偏头看向身旁的女孩,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受伤。
“不……不是。”
宁殊的声音到最后低到没有,更是不敢去看云暮的眼神,由此可见她也是心虚的。
云暮:“那为什么这种时候你想到的不是我?”
一句话,将宁殊问得哑口无言。
她要怎么说?
因为不想让你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所以总是赶你走?
还是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牵扯太深?
或者说是你先不声不响退役,不愿再当照亮我世界里的那一束光了?
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
好在的是,云暮只是发表了疑问,没有再追问。
宁殊逃过一劫似的松了一口气。
-
车停到庄园外。
宁殊解开安全带,正欲开车门,倏忽听到云暮喊,“殊殊。”
她动作顿住,回头看去。
云暮看着她,身子前倾,伸手为她将沾到脸上的碎发撩开,柔声道:“下次来看比赛跟我说,我给你准备票。”
宁殊想说,我这是最后一次去了,可一到嘴边,就变成了:“好。”
云暮收回手:“回去吧。”
宁殊抿着唇:“再见。”
云暮微笑:“回见。”
宁殊下了车,走了几步,回过头,见云暮还没走,脑子一热,跑了回去,对他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云暮点头:“好。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宁殊:“……”
她是不是不应该多此一举?
见她傻站着,云暮柔声催促:“夜里天气寒,快进屋,别冻感冒了。”
“哦……”
宁殊这次走得很干脆,没有再半路回头。
当她踏进大门,关门时,看到那辆车仍然还停着没动,动作稍顿,终究什么都没做,关上了门。
进到屋里,见阿姨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有些过意不去,轻喊了一声:“阿姨。”
“过来。”阿姨抬手招了招。
宁殊上前。
阿姨扯着宁殊左看看右看看,见她毫发无伤回来,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们殊殊可以走出去了,真棒。”
她脸上的笑容很真挚,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宁殊心间酸涩弥漫,忽地一把将人抱住,哽咽说:“谢谢您。”
谢谢您没有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抛弃我;
谢谢您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照顾;
谢谢您的暖心陪伴……
“好孩子,好孩子……”阿姨轻拍着宁殊的后背,“殊殊这么好的女孩,阿姨很喜欢,跟你待在一块儿,我也很开心。”
抱了一分钟,宁殊情绪稳住,往后退开,将包放下,拉着阿姨的手坐下:“阿姨,我想问一下,您儿子的那张票是从哪里买的?”
作者有话说:
见面了见面了,终于写到这儿了……
第33章 救赎 小姑娘长大了,怎么这么难哄?
回来的这一路上, 宁殊仔细思索了一番,又用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下,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什么所谓的特殊VIP票。
她会去看比赛, 除了阿姨, 应该没有人会知道的吧?
那云暮又是怎么知道的?
并且还……那么精准的,找到了她的位置。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他走的时候就将票扔给了我,说是很不容易得到,让我拿来送人,我又不太懂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刚好你就在我身边, 就希望你能够出去走走,所以就给了你……”阿姨说完, 回味过来宁殊的语气有些不太对,担忧问,“怎么了吗?是票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宁殊勉强一笑, “就是这票太珍贵了, 好像都买不到,所以才会觉得好奇, 想着是不是您儿子的朋友送给他的内部票。”
“没问题就好。”阿姨拍拍宁殊的手, “管他是怎么来的,只要是正经的票就行。”
“也是。”宁殊对阿姨的话信以为真, 也就没有再多问, “时间不早了, 阿姨, 您早些睡吧。”
阿姨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 点点头:“那殊殊也回房间收拾收拾, 早些休息,明天早上我就不叫你起来吃早餐了,等你什么时候睡醒了,我再给你做。”
“好。”
看着宁殊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阿姨这才收回目光,拿起手机走向了她自己的房间。
-
夜里车流少,没有堵车的情况,车速快了不少,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云暮就到了城区。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他脑海中全是女孩逃离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手机铃声响,云暮按下接听,又按了免提。
“二少爷,殊殊刚才问我了,我都按照你说的跟她说了,她看上去没有怀疑。”
意料之中的事情,云暮没有多少惊讶:“我知道了,麻烦您好好照顾她。”
“不用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的,这孩子啊,是真的很可怜,稍稍对她好一点儿,就感动得不行,可见之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我也是当妈的人,看到她这样,心疼得很,好在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相信以后都会好的。”
阿姨是是在云家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人,善良淳朴,不然云暮也不会将她叫来照顾宁殊。
“今天的事情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应激反应,但她心思敏感,麻烦您多花点心注意一下她的情绪,如果有任何不对的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我现在的工作可能有少数的时间不能及时接听电话,如果您打了两通都没接,那就找楚成洋。”
“好,我知道的。”
云暮真诚又郑重道:“拜托您了。”
-
回到房间,宁殊将外套脱掉,坐到窗边的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夜色,脑海中仍还有怀疑。
阿姨应该是不会骗她,那张票可能就是内部人员赠送给阿姨儿子的。
那云暮为什么可以准确找到她?
呆呆坐了十几分钟,她琢磨出最有可能的解释――他是KPL的传奇,人脉自然不用说,可能是工作人员告诉他的?
在场馆内倒也好说,可在后来又为什么能找到她的位置?
该不会是……发现她之后,暗中叫人跟踪的吧?
他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担心她吗?
想到离开医院之时自己的状态,又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寻思着因为担心她而去做这些事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真的是这样吗?
宁殊心里不确信,却又期待着就是如此。
-
从浴室里出来,宁殊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正欲走向吹风存放处,手机铃声忽然在房间内响起。
脚下微顿,脚腕一转,走向梳妆台,拿起手机,看到上面跳跃着“哥哥”二字,宁殊一怔。
交换了手机号之后,他们就离开了饭店,经过其他事情的打岔,宁殊当时也就忘记了要看存的名字。
那些尘封的记忆随着久违的称呼而涌现,在来电即将挂断之际,按下了接听。
“殊殊。”
云暮特有的温柔嗓音从手机里传出,宁殊抿着唇瓣,自喉间发出一声轻浅的“嗯”。
“打扰你睡觉了吗?”
“没有,刚从浴室出来。”
“洗头了?”
“嗯。”
“记得要吹干头发。”
听着熟悉的叮嘱,宁殊噤了声。
沉默。
云暮突然说:“我到家了。”
宁殊:“……好。”
云暮:“那你早点睡觉。”
宁殊:“好。”
云暮:“晚安。”
挂断通话,宁殊放下手机,拿过吹风吹了头发,拿起手机上了床。
她躺到床上,缩进被子里,眼睛盯着天花板,双手捧着手机放在胸口,能够感受得到砰砰的心跳。
跳动是那么的剧烈,心口隐隐在发着热。
这样的感觉陌生又带着些熟悉,曾对相隔既近又远的Light有过,但云暮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哥哥般的存在,为什么对他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宁殊突然感觉很迷茫。
-
接下来的几天,宁殊将手机放进一个盒子里,无聊时就跟阿姨聊聊天,带着暮暮出去跑几圈。天气好时,拿着一本书坐到庭院的吊椅上看看书,或者拿起画具画画风景。
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吃药,按时睡觉。
不问外界纷扰,也彻底告别了网络世界。
日子过得规律又舒心,但却仍没能为心中疑惑找到答案。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之后,阿姨主动提起:“一会儿要到院子里走走吗?”
宁殊帮忙将桌上的碗筷收到厨房,闻言,顺口就应:“好啊。”
-
晚饭吃得早,天色还没黑,天边有着浅薄的云霞映照。
宁殊与阿姨并肩走在高尔夫球场,前方是暮暮奔跑的身影。
“殊殊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但是有些时候如果有烦心事的话,可以跟阿姨说说,阿姨虽然不一定能懂你们年轻人的一些想法,但做一个倾听者还是可以的,千万别一个闷着。”
阿姨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令宁殊一怔。
她还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原来都被看在眼里。
宁殊看着前方的暮暮,手从衣袖里露出来,感受着微带凉意的风:“阿姨,您能说说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阿姨轻笑,“他啊,长得也就那样,是做小本生意的,人呢不太会说话,但心肠很好。我家呢,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有一次家里老父亲生了病,我取了钱要去医院交住院费,不料被不法分子给盯上了,钱被抢走。那是父亲的救命钱,我当时又慌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本能地追着那人跑。我们一前一后经过他的小店,他就直接追向了前方的人,还因为多管闲事被打了破了头,不过好在不严重。”
宁殊:“后来呢?”
“因为那一次的相遇,我就总是会想到他,一想到就会到他店里转转,久而久之,就熟悉了起来。我从他的口中打探出他还是一个人。而当时,我家里是给我说了一户人家的,但我对那人没什么感觉,也就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得知了之后,我就与那人断了,并且跟父母说明自己的心思,父母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看我坚持,又去打听了他的人品,得知是个老实人,也就没有阻止了。”
“那您与叔叔就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宁殊做出总结。
阿姨笑着点头。
宁殊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感慨:“这在您们那个时代,应该是挺不容易的吧?”
“是啊,那个年代,都是到了年龄就找一个人,条件合适就行,喜不喜欢啊,都是其次,感情是能慢慢培养的嘛……这是家中老人常会说的话。”阿姨笑道,“我比较幸运,父母虽然对我拒绝了他们安排的人很生气,但后来也想开了――还是你们现在这个时候好啊,自由。”
宁殊笑笑,望着远方的眼中有着惆怅。
其实幸与不幸,真的是跟时代挂钩的吗?
不见得。
“阿姨,您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喃喃,声音轻而浅,带着些羞怯。
闻言,阿姨转头看向宁殊,见她脸颊爬上红晕,担心她太害羞,也就没有多看,收回目光:“在我看来啊,就是不见的时候会想念,见了偶尔又会嫌弃,他偶然的一句话一个行为,就能让你心跳加速……最重要的是,想到这个人,你是开心的。”
是这样吗?
“那会有可能同时对两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吗?”宁殊的呢喃之声被风吹散。
阿姨没听得清:“什么?”
宁殊恍然惊觉,她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面对阿姨疑惑的眼神,忙说:“没,没什么。”
-
夜里,宁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像是被一团浆糊给糊住了,无法理清头绪。
她猛地坐起身,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个人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打完这可以说是十分荒谬的问题,宁殊猛吸一口气,敲下回车――
[会。]
[其实一个人不仅会同时喜欢两个,还可能同时喜欢N个人]
[可能喜欢一个人的美貌,也可能会同时喜欢另一个人的才华]
一路浏览下去,绝大多数的人都在说会,只有极少数在说――[一个人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下一个人。喜欢其实分很多种,有些时候我们常常会分不清。]
“是这样么?”宁殊发出疑惑。
回到床上,抱着抱枕,靠在床头,她开始思考对Light产生的萌动是不是真的喜欢;也开始梳理对云暮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