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殊：“？”
云暮：“你不想跟我吃宵夜。”
宁殊：“……”
是这么个意思没错，但好像也不全是这么个意思。
云暮又道：“归根结底，就是你还是不太喜欢跟我待在一起，你在逃避我，在委婉地赶我走。”
“我……没有。”宁殊红着脸颊，这话说得特没有底气，显得有几分心虚。
“没有啊……”云暮轻笑，“那就是我误会殊殊了――一会儿想吃点儿什么？”
话题又绕了回来。
明明就是为了他好，不希望他跟队员们太生疏……虽然其中也隐含着自己的一点儿小别扭，但更多的肯定是因为前者。
不被理解就算了，还被误解。
宁殊心里有点儿不太舒服。
“我都行，你选吧。”她语气里稍带着赌气的成分。
云暮余光瞟了一眼，见她脸向着外面，后脑勺都好似写着我不高兴。
他勾起唇角。
宁殊最近为了尽快完结生病前的那一部作品，大多时候都在熬夜，哪怕有阿姨的监督，每天的睡眠也严重不足，这会儿车上放着舒缓的音乐，安安静静的，很快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就靠着睡了过去。
到了目的地，云暮正要出声叫宁殊，转过头看到她睡得沉，喉咙里的话被咽了回去。
他轻轻将座椅放平，又从后座拿了毛毯盖到她的身上，动作轻柔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开，后将驾驶座的座椅也放了下来。
侧身躺在上面，手机调成静音放到一旁，他目光温柔凝视着她的脸，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道了一声：“晚安。”
云暮跟着躺了几分钟，发现毫无睡意，下意识摸出一根烟，正要准备点上，才恍然清醒过来身旁睡了一个人。
将烟叼在嘴里，放下打火机，拿过手机连接上蓝牙耳机，打开了游戏。
刚一上线就看到了楚成洋的邀请，点了接受。
“你为什么会上游戏？”
“不是送宁妹妹回去了吗？”
“我记得她住的地方到你们俱乐部或者你家没有这么近吧？”
“所以，你现在在哪里？”
“是在宁妹妹的家里吗？”
“……”
“兄弟，你哑巴了？”
“能吭个声不？”
听着这没完没了的废话，云暮只觉得吵。
他打字――
[殊有暮光]：不方便。
看到这话，楚成洋更加来劲了，一连串的问题轰炸：“不方便？什么不方便？你在干什么不方便？”
云暮看了眼睡得正熟的女孩，收回目光。
[殊有暮光]：旁边有人在睡觉。
“噗……”楚成洋正慢悠悠喝着水，余光瞥见这句令人想入非非的话，一口水喷了出去，给自己呛得面红耳赤，“咳咳咳……”
待那股劲缓过来，丝毫不在意喉咙的疼，迫不及待问：“兄弟，虽然……但是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儿？”
意识到楚成洋想差了，云暮也懒得纠正。
[殊有暮光]：开不开？
“开！”中气十足的话音落下，楚成洋当即点了开始。
-
宁殊这一觉睡得很好，但并不久。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愣了几秒，收回视线，想拿手机看看时间，这才发现身上盖着的毛毯。
目光偏移，缓缓往上。
云暮脱掉了外套，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着座椅；他戴着耳机，垂眸看着手机，手指快速操作着；额前的碎发垂下，遮挡了光线，看不真切他眼中的神色，嘴角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清冷矜贵中带着些许的慵懒。
这是不一样的他。
在大众的面前，他是清冷的电竞男神，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勾动无数人的心神；在她的面前，他是温柔的邻家哥哥，性格很好，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脾气。
而眼前的他，慵懒散漫却不失贵气，叼着烟的模样又为他增添了一抹痞气。
熟悉中带着少许的陌生。
宁殊打量的目光过于专注，云暮有所察觉，转过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耳机里传来楚成洋的嚎叫，“我靠，你故意坑我的是不是？！都叫撤了你个没有技能了的残血法师还回头去做什么？是看对面太惨了，送温暖吗？你暮神什么时候心地这么善良了？你能不能多对你的队友我发发善心啊――”
云暮伸手将耳机取下，耳朵彻底清净了。
“睡醒了？”他柔声问，“饿了吗？”
宁殊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向着外面张望了几下，对这个地方隐隐有些熟悉感。
她回过头，正要问，见他黑掉的屏幕亮起，提醒道：“你复活了。”
瞧着她眼里流露出的兴趣，云暮将手机给过去：“我玩累了，帮我玩玩好吗？”
宁殊一怔：“我，可以吗？”
云暮：“跟楚成洋双排的，他是打野，虽然比在职业期间退化不少，但应对这样的路人局还是没有什么问题，带你一个不成问题。”
宁殊还没答应，云暮就将蓝牙切断，又打开了组队语音，说了一句：“我手感不太好，换人玩玩，小姑娘可能有些害羞，你别说不该说的。”
宁殊看到画面的中的打野小人站在蓝buff面前，跟蓝buff来了一个深情对视。
她抿着唇笑，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
云暮玩的英雄是上官婉儿，这个英雄宁殊认识，技能她也了解，但是这个英雄在她手里大招就跟抠掉了似的。
她恐高。
云暮宽慰：“不要紧张，打架的时候就跟在楚成洋后面扔一二技能就行了，他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
“是啊宁妹妹，你别怕，跟着我就行。”楚成洋笑嘻嘻应和，语气却流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来。
对面很快察觉到了上官婉儿好似换了人，专针对她。
可是每次楚成洋都能在适当的时候出现，收割掉对面的人头，将残血的她救下。
从她接过手机开始算起，最多的操作就是回家补状态。
原本轻轻松松就能拿下的一局游戏，硬生生因为上官婉儿的换人，拖到了二十五分钟才拿下了胜利。
对局结束回到组队房间。
楚成洋开始八卦：“宁妹妹，你现在在哪里呀？”
“我……在车里。”宁殊赧红着脸将手机还给云暮。
“在车里啊……”楚成洋又问，“那刚才云暮怎么说你在睡觉？”
宁殊下意识看向云暮，在接触到他看过来的目光时很快收回，镇定道：“可能前段时间赶稿太累了，就在车里睡着了。”
“这样啊……”楚成洋恍然大悟，“那你们――”
“我们还有事，你自己玩吧，我下了。”云暮没给楚成洋说话的机会，直接退出了游戏。
刚要将手机收起，没有什么意外地看到了楚成洋发来的微信。
[楚成洋]：重色轻友！！！
云暮勾了下唇角，没回。
“这里是哪里？”宁殊倏忽问。
云暮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宁殊点点头。
“现在雨小了些，下去走走吧，正好吃点儿东西。”云暮说着，已经开始找车上的伞。
第43章 救赎 ……住，哪儿？
深夜, 四周都静悄悄，唯有眼前的烧烤摊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空位。
见到老板, 宁殊就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还住在这片区域时, 她常光顾这家烧烤，也算是熟悉的老顾客。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在。
也没有想到，云暮会带着她来这里。
坐在角落，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烧烤香味，看着前方人群的拼酒畅谈……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回到了还没离开的时候, 回到了那时候的他们。
在等待的间隙，云暮去买了一瓶牛奶, 插好了吸管放到宁殊跟前。
“谢谢。”宁殊条件反射道谢。
云暮笑笑，用湿巾擦了擦桌子，随后将手搁到桌上, 撑着脑袋看着宁殊, 问：“还记得这里吗？”
“嗯。”宁殊抿着吸管，轻轻点头。
“我记得那时候你很喜欢这家烧烤, 每次忘记吃饭, 都会大半夜偷偷跑来。”云暮笑，“还有很多次被我抓到你骗了我。”
宁殊纠正：“我那是不想麻烦你。”
云暮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 那个时候我们刚认识没多久, 殊殊还将我当外人。”
这话乍然一听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但一细品, 好像又有点儿不太对。
宁殊抬起头, 一双清丽的眼眸对上云暮微带着笑意的黑眸,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忘记了言语。
褪去了赛场上的明亮灯光，平静坐在这满含着烟火气的小店，处于人群之中，只余头顶那一盏昏黄的灯光照耀……
尽管如此，他依然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辰，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不似艳阳的炙热，也不似月光的清冷，是亮在她心间的一束散发着温暖而柔和光芒的特殊发光体。
让她向往，让她眷念，让她想要抓住却又害怕靠近……
“你们点的烧烤好了，慢用。”
听到声音，宁殊回神，见是老板亲自送来的，还不等她惊讶，就听对方说，“几年不见，殊殊是越长越好看了，都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喽。”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驱散了太久没见的陌生，宁殊也就没有面对生人时的那种紧张之感。
“刘叔叔。”她微笑着打招呼。
“殊殊还记得我呢？”刘元义哈哈笑了几声，听到有人喊，应一声“来了”，回头对两人说，“你们先吃着，不够再点。”
“我们能照顾自己，刘叔去忙吧。”说话间，云暮拿起一串鸡翅放到宁殊的盘中。
刘元义：“成！有什么需要的叫一声，如果等不及也可以自己动手，反正这里你也熟。”
宁殊咬着鸡翅，看着刘元义忙碌的背影，好奇问：“刘叔叔最后看着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反正这里你熟？”
云暮以前不喜欢吃这种路边摊，他那一身矜贵的气质往那儿一站都会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他从未说过不喜欢，但从他每次都象征性的吃一两串，一进到这里眉头就微微皱起可以看出，他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但是今天……
她略带好奇的打量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气质与这样的场合依然不搭，整个人却意外的随和，脸上的神色看上去也没有丝毫的不喜。
赢了比赛不陪着队员们聚餐庆祝，莫名带她回到这里，又莫名跟她一起坐在这儿悠闲自得吃烧烤。
好奇怪。
云暮抿了一口果汁，将挑了刺的鱼夹进宁殊的盘中，慢悠悠回答：“这几年偶尔会回来，也会偶尔到这里来坐坐，久而久之，也就跟老板熟了，在他忙的时候也会偶尔搭把手。”
他这话说得自然，却是惊住了宁殊。
“啊？”她愣愣看着他。
云暮轻笑：“这么惊讶？”
宁殊：“不该惊讶吗？”
像他这种一看就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竟还会这些？
云暮抬手为宁殊擦去唇角沾上的辣椒，柔声问：“在你眼里，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这动作很自然，在以前也经常会发生，宁殊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她认真想了想，最后给出四个字的评价――“高岭之花。”
这个词在云暮听来十分陌生，虚心求教：“展开说说？”
宁殊低头吃东西，拒绝之意溢于表。
“行，回头我自己查查。”云暮浅笑。
说是回头查，宁殊看到他在说完话就拿出了手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查，但她觉得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是。
差不多两分钟的样子，云暮放下了手机，之后什么都没说，就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宁殊心生狐疑。
难不成是她多虑了？
两人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聊。
“我吃好了。”宁殊将擦嘴的纸巾放在面前的餐盘中，拿过牛奶喝着。
云暮起身去结账，宁殊拿起包跟了上去，正好听到老板说，“你们难得来一次，这次就算我是请了。”
宁殊看向云暮。
云暮还是用手机扫了老板的收款码，付了一个大概的数。
告别烧烤摊的老板，两人站在棚口。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哗啦地下，没见雨势有偏小的迹象。
云暮撑开伞，转头看向跟他保持着十厘米左右距离的女孩，无奈道：“站近一点儿，不然遮不到。”
“哦。”宁殊挪动了一下步子。
那挪动的微小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云暮只好靠过去些，将伞也偏过去。
“我们现在回去吗？”宁殊问。
“嗯。”云暮浅浅应，“回家。”
宁殊并未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走到车旁，也没见云暮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这才察觉出不对，站在原地没动。
云暮只好停下。
昏暗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身上，他们望着彼此。
“今天太晚了，加上又在下雨，这会儿开车回去不太安全，就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们再回去。”云暮先打破沉默。
宁殊抿了抿唇：“……住，哪儿？”
云暮：“我家。”
宁殊沉默。
“如果不想去的话，也可以在附近找一家酒店。”云暮考虑到可能会触景伤情，给了一个折中的选择。
虽然他现在不再是电竞选手，但他的人气可谓是一点儿都没降，那些粉丝又一个个都有着火眼精金，要是被他们知道他刚赢了比赛就带着女孩住酒店，必定会掀起舆论。
这对他很不利。
最后，宁殊做出决定：“那还是回家吧。”
云暮勾唇：“好。”
两人并肩，沉默着走到大门处。
云暮突然问：“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在他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宁殊十分违心地说了一句：“太久了，不记得了。”
其实那一场相遇，她至今都记忆深刻，只是她如今的状况时好时坏，不想成为他的拖累，故让他觉得她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他了。
“忘了也好。”云暮道。
宁殊一怔，仰起头看向他。
“我想那天对你而言应该是糟糕的，既然是不愉快的记忆，那忘了也挺好的。”云暮悠悠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