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和秦先生从来都不是朋友,相反的,从和他争夺自贸区地块开始,我和他就是对手。”
“尤总!尤总!”另一个女记者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插话道:“我想知道,您是出于什么想法选择在今天公之于众呢?”
尤清和神色一沉:“我只是看到秦望东先生因为这点误会私怨竟然去举报嵇先生的父亲,哼,他输的一败涂地,竟然连对手都没找到,我不想无关的人受牵连。”
“那您……当初为什么要把巨摩收购枫威的消息发布在市场上?”
她微微扬起脸颊,朗声道:“房地产已经成为了夕阳产业,纵使枫威集团独占鳌头,也不可不承认它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我认为股民们应该得到真正的消息,千千万万的股民辛辛苦苦从工资里省一点钱炒股,无非是为了日子好过一点,他们对枫威集团怀着憧憬与希望,不应该被枫威集团粉饰的太平所迷惑,他们应该及早抽身。”
女性记者追问道:“那么您此举完全是为了股民,而无私心?”
“当然!”
另一名年长记者起身道:“尤总,在此之前,我听闻你与嵇云川先生有过一段恋爱关系,那么,这段恋爱关系会和此事间有关系吗?
尤清和斩钉截铁道:“我和嵇先生目前为止还是很好的朋友,而我乃至我家人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老百姓出生,我知道老百姓赚一点钱有多难!”
”那此事过后呢?你将会怎么处理你和嵇先生的关系?“
她一怔,眸光瞬间柔软,不过一秒,她吁了一口气,将心中千丝万缕一刀斩断:“我和他是朋友,同时也是争锋相对的对手!我想,在以后的金融市场上,我依然会对他发起挑战,我也会接住他发起的挑战。”
摄像机闪光灯不断晃在她的脸上,她的眉宇之间未曾有丝毫的慌张:“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代表我所在的青韵资本拿出一亿元在贫困区建立希望小学,给祖国的未来创造一个好的学习条件!
第96章
两个多小时的记者会结束后, 尤清和的衣衫全被汗水湿透,思想高度紧张后的猛然松弛,突然站起身,脑袋一阵眩晕, 她用手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 冷汗又漫出一层, 她将西装外套脱了挽在手上,拎包出了大楼, 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在后排上,精疲力竭, 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家,开了一瓶威士忌,倒入杯中,放了几个冰块, 猛地灌了一口, 长吁了一口气,她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 坐在了沙发上,手机响个不停,不用想,一定是那些看了新闻之后来“关心”、质问她的人, 她摆头轻嗤, 三两口, 一杯威士忌就见了底, 趁着微醺酒意未浓, 她洗了澡,换上丝绸睡衣,沉沉睡去。
酒精加上时差,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窗外夕阳绚丽,她更觉头脑晕沉,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风,回屋换了牛子裤T恤,想出去走走,而手机被她关机后,就一直没有勇气打开。
已是盛夏,小区绿化少,讽刺的是蚊子也相应少了,只有灯光下的飞虫聚成了一团,她站在楼下,去仰望自己的房子,曾因为归属感而买下这个房子,真正给了她想要的吗?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跑车毫不客气拦在她面前,车门被飞速打开,一个窈窕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冲到她面前,扬手一挥,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尤清和脸上。
尤清和本就晕沉的脑袋一时天旋地转,耳边一阵轰鸣,栽倒在地。
轰鸣中响起了尖锐的引擎声,尤清和在眩晕中看清了车子驾驶座的人,是秦雪!她双目赤红,透过车窗死死盯着尤清和。突然,秦雪露出诡异的笑容,车子失控般向她冲了过来!
尤清和一声惊叫,连滚带爬上了单元楼的台阶,车子重重撞在了水泥柱子上,一声巨响之后,车头被撞瘪了,发动机也冒了烟。
秦雪下了车,一脚踹在车头上,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十分钟内给我送辆车子来!晚一分钟我就要了你的命!”
她挂了电话,迈上台阶,一手提起尤清和T恤的领口,将尤清和硬生生从台阶上拖了下来。
尤清和双手抓住她的手,衣服领口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一丝气都出不去,一个音节都发不出,脸色憋得如猪肝一样。
呼啦啦围上了一群路人,几名小区保安冲了过来,一人从后面抓住秦雪,一人用力掰开秦雪的手:“我们已经报警了,这位女士请你放开!”
秦雪一边挣扎一边尖叫道:“谁敢拦我!放开放开……我要让你们都没了工作!滚回你们的老家去!”
两个保安抓着秦雪,尤清和从她手中脱离出来,一时半会站不起来,趴在地上,猛烈的咳嗽。
围观人群却脸上一丝微妙的笑,指指点点道:“一看就是抢了别人老公,让人打到家里来。”
“可不是,知三当三,丢人现眼。”
“哼,如果是我,也得把她好好打一顿,这都算轻的呢!”
咳了半天,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尤清和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踉跄着向单元楼走去,不想却一名保安拦下她:“这位业主,我们刚刚报了警,等下警察就来了,还需要您配合交代一下。”
尤清和点点头,又摆了摆手,喘息道:“好,我在这里等着。”
说罢,她靠着柱子促膝坐在了台阶上。
秦雪双臂被保安死死嵌住,她嚎啕大哭:“尤清和!你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我不会放过你,你把我毁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围观的一名大妈劝道:“姑娘,你这是何必呢?偷腥的男人放他走好啦,别把自己下半辈子搭上……”
秦雪扭头骂道:“死老太婆!闭嘴!”
大妈躲开她几步,咂咂嘴:“这种脾气,难怪老公要出轨。”
“滚蛋!老不死的!”
围观人纷纷摇头,一个个都站着不走,等着看热闹。
不多时,一辆黑色跑车开了过来,下来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快步走到秦雪旁边,扶住她的肩膀,呵斥保安道:“快放开!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枫威集团的大小姐。”
保安一吓,果然松开了手:“大哥,您看这种情况,我们不好做呀!”
男人挥了挥手,扶住秦雪:“秦小姐,去车上休息吧。”
“嗯!”秦雪狠狠盯着尤清和:“别让她跑了!”
没过几分钟,警察也来了,秦雪闷着头一言不发,西装男递上一包烟:“警察同志,稍后我们有律师会来处理的,该罚款罚款,该交钱交钱,我们积极配合。”
警察推开他的烟,厉声道:“你们这是蓄意谋杀,情况严重是要坐牢的!”
西装男陪笑道:“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她就是一时气急,乱了方寸,开车撞到了柱子。”
警察转过身来问尤清和:“是这样吗?”
尤清和看了秦雪一眼:“我不知道,她一直情绪都很激烈,经常做疯狂的事情,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杀我,还是说气话。”
西装男忙道:“气话气话,当然是气话!警察同志,气话怎么能算数呢,算不得证据的。”
警察皱眉道:“废话少说,跟我去局子走一趟。”
“那我可以回去了吧?”尤清和问道。
“你也要去做笔录。”
尤清和一身T恤早被汗水浸湿,头发也黏在了额头上,她长吁口气,径自上了警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你们两个,快上车!”警察怒喝道。
西装男劝道:“秦小姐,去吧,反正等下律师会来,不用怕!”
秦雪瞪了他一眼:“我用你教?”
西装男噤声,秦雪走到了警车上,坐在了后排,西装男连忙跟了过去,也坐在了后排。
到了警局,做笔录,签字留档,尤清和离开的时候,正和秦雪的律师碰上,他匆匆而来,态度强势,将秦雪保释走了。
出了警局,天黑月淡,晚风吹过,T恤贴在了她的背上,城市里霓虹晃眼,车水马龙,路过的行人没有给这个失魂落魄又疲惫的女人多余的眼神,身上没带钱,手机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尤清和只好用步行的方式回去,她穿着拖鞋慢慢走着,看向远处的天空,这生活,真操蛋。
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家,她淋了一个澡,护肤品也懒得擦,瘫倒在沙发上,胸口闷闷的,像是要溺死了,她双手捂住脸,用了用力,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二天上午,她家的门被人用力拍打,她懒懒起身,走到门边从猫眼看去,是秦雪。
她毫不顾忌地开了门:“又想怎么样?”
昨天一顿鸡飞狗跳让她没有注意秦雪的脸,此时向她看去,才发觉她脸颊瘦削,眼眸暗淡,干瘪得像一颗即将燃尽的蜡烛。
秦雪昂起头:“你不怕我?”
尤清和扯起嘴角:“怕你什么?怕你杀了我么?”
“我不杀你了。”
“哦,那我谢谢你?”
尤清和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惹怒了她,她握紧了拳头:“你跟我走。”
“去哪里?”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不去!”尤清和撇了她一眼,“啪”一声,把门关上了。
秦雪又“啪啪啪”重重砸门:“尤清和!你可别逼我,失去了云川,我恨你一辈子,你自己不怕,难道你爸妈也不怕?把我憋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告诉你,我秦雪可不是省油的灯,……”
门又被打开了,尤清和面无表情道:“要出去是吧?等我换身衣服。”
门敞开着,秦雪向屋里看,家具陈设都普通得简直简陋,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穷女人!这样一个渺小底层的人!怎么可以改变她的命运?!秦雪浑身颤抖,眼泪在眼眶浮起,又被她咬牙咽下。
尤清和换了衣服出来,秦雪紧紧拉住她的手腕:“走吧。”
上了车,尤清和问道:“你不会想找个荒地活埋了我吧?”
车子启动了,秦雪手握方向盘:“你如果是我,你会怎么样?”
尤清和偏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如果这个男人爱我,那么误会困难总是能解除的,如果他不爱我,就算没有障碍,也无济于事,所以,秦小姐,你不需苦恼,因为无论你爸爸有没有去举报,云川和你都是不可能的。”
秦雪毫无预兆地一声尖叫:“混蛋!闭嘴!云川是你叫的吗?他是爱我的!他以前就是爱我的!只是……只是最近他迷失了。”
尤清和冷笑一声:“你可知世界上最不能自欺欺人的是什么?是爱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情是心灵感应,是抚摸对方心底的触角,你感受不到,你得不到回应,就算嘴上逞强,就算我附和你说他爱你,可他到底爱不爱,你比任何人都知道。”
明明是炎炎夏日,秦雪却被她的话打了一个寒噤,绝望又在心底冒了头,车子向前开着,她却只觉如果就这样撞出去,是不是也会让小川心疼她。
她眼泪横流:“他以前爱过我,是我太任性,才把他弄丢了,这都是我的错,我……我会向他好好认错,我不会再这样了,所以,算你走运,我不打你,也不杀你,我,我只是把你拉到他面前,让他看看,你不过就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他……看错了人。”
车子出了城,走在了高速上,尤清和一惊:“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回杭州了,我要去他家找他。”
第97章
白色窗帘悬挂在窗边, 被阳光投射出淡淡金色,茶几上煮着一壶白茶,馥郁芬芳,刘姨给余归晚盏了一杯:“秦家姑娘在外面等着, 尤小姐本是在车里不下来, 听到我的声音才连忙从车上下来打招呼, 真是不像话。我可是对她们没有好脸色的,特别是秦家姑娘, 她和我说一句话, 我对她翻了八百个白眼。”
余归晚看了看窗外天色,午间时分, 烈日炎炎,太阳直冲而下,院子里除了她们,一个人都没有, 她道:“叫她们进来!”
“进来?”
余归晚气不顺:“难道让她们站在外面惹人围观让书记家看了笑话?”
刘姨跺跺脚:“我这就去!”
刘姨出了门, 隔着三五米,对院子里嚷道:“那个谁,进来吧。”
秦雪闻声一喜, 连跑了几步,又回头对尤清和道:“快点。”
尤清和慢慢跟了上去,俩人进了客厅,余归晚坐在皮质沙发上, 目光扬起:“来客人了?请坐吧。”
秦雪坐在旁边沙发上, 左右观望了一下, 干巴巴笑道:“余阿姨您好, 小川不在吗?”
余归晚似笑非笑:“云川忙着呢, 刚刚从法国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又被省政府请去了配合他爸的事情做调查,哪有空待在家里呢?”
她看了一眼还站着的尤清和:“尤小姐,这么久没见,难道还拘谨起来了?坐吧。”
“嗯。”尤清和坐在了另一边。
余归晚抬起手腕,拿着茶壶给俩人各倒了一杯白茶:“两位特地从上海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秦雪捧起这杯白茶,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好茶,余阿姨,我和您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在美国,您这最近身体好吗?”
余归晚眯起眼睛:“哦?我在美国见过你吗?”
“当然,当时……当时我和小川正闹不愉快呢,我从他家出来,正好……碰到了您。”秦雪越说越是紧张:“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也是最后一次,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在为什么生气,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竟然没有和您打招呼,就怒气冲冲地跑掉了……”
余归晚端起茶杯,拂了拂热气:“这倒不怪你。”
“嗯?”
秦雪一呆,尤清和也向她看去。
她嘴角一扬,笑得和蔼可亲:“怪就怪云川这孩子太懂事,把爸妈是做什么的瞒得死死的,别人都以为他是工薪家庭出国的孩子,一个工薪家庭的孩子,就算自己再出色,遇上家中富贵盛气凌人的女朋友,那也是没办法的。”
秦雪脸色一红,看了她几眼,又小心翼翼开了口:“余阿姨,您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专心致志地在准备我的雕塑工作室,完全没有去理公司商场那些事情了,家里也说了,让我彻底从商场里退出来,所以……所以……,我爸做了什么,我哥又做了什么,我和妈妈都是完全不知道的。”
“嗯?”余归晚收回眼光,慢慢品茶。
“后来一天,我好端端的待在家里,突然就得知我爸爸干了糊涂事情,我很生气,我气得头冒金星,可我能怎么办?在家里不吃不喝了好几天也挽回不了我爸爸的干的事情啊。”秦雪微微吁了一口气:“余阿姨,其实这件事也不完全是我家的责任,关键是有人在其中搞鬼,故意挑拨,我爸爸也是被奸人害了。”
“事情都发生了,还有解释的必要吗?”这句话被余归晚说得毫无情绪。
秦雪一颗心颤了一颤:“余阿姨,我爸爸做的事情真的和我一丝关系都没有……都是尤清和干的,她骗了小川,也骗了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