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那小姑娘就先离开了，江柏奕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等两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他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直到消失在宋杳的视线里。
“啧啧。”
少年少女啊。
宋杳躺回床上，点进江柏奕的对话框，朝对方发了六十六块钱的红包当作“封口费”。
越想越觉得吃亏。
她索性将刚刚拍到的照片又发了过去，还不忘留下一句威胁：“你要是说漏嘴了我就把这张照片发给柏悦姐。”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睡觉。
-
第二天，刺目的阳光从窗外溜进来，扫在宋杳的脸庞。一旁的闹钟还未响起，她便已经被自然唤醒了。
八月上旬的日光不像七月那般灼人。
宋杳麻利地起身，眯着眼睛脚步发虚地去洗漱。
餐厅里，宋平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他自己也是汲汲皇皇的，三两下将豆浆喝完，便去玄关穿鞋了。
“棠棠，馒头厨房里还有，爸爸要来不及了先走了啊。”
话落，随之而来的是关门声。
宋杳站在餐桌旁醒了醒神，才拿起馒头啃了一口。慢吞吞地盛了碗豆浆，直到一点甜味都没有的液体刺激她的味蕾，她才彻底清醒。
翻出白糖加了好几勺，搅拌。
喝了一大口，这才对味。
吃完早餐后，宋杳便出门了。依旧是撑着伞走路到青雨巷，按下卷帘门开关。
去北城之前没卖完的花如今大多都枯萎了。
宋杳纵然心疼，也不可能拿这些去糊弄客人。她把那些花通通都整理出来，卖相还可以的她打算之后有空了将它们做成手工艺品。
坐到椅子上，她从抽屉里拿出笔，点了点顾客的预订单。
心里大致有了个数。
她向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发了几条信息，和对方确认好这批货的数量。
正想处理一下那些已经没有了商业价值的鲜花，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小杳啊，今天早上在呢？”
宋杳抬头，惊喜道：“李婶？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李婶熟门熟路地走进来：“我七月初那会上我女儿家去了，住了一个月，前两天才回来。”
“我就说呢，还在想你怎么不来了。”
李婶看了眼地上：“你这些是要处理掉？”
“对啊，我临时出了个门，店里的花放了好几天，都枯了。”
李婶满眼疼惜：“哎呀，多浪费呀。”
宋杳笑着说了句“没办法”。
“婶，你那小孙女又嫌太热没跟着你出门啊？”
不知为何，说起这个，李婶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然后才道：“我那女儿把柔柔接回去了，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婆孙俩都上女婿家住。”
宋杳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头：“那您怎么想，去吗？”
李婶叹了口气：“你说我年纪也大了，身边也没个人，现在柔柔要上小学了，他们夫妻俩自然觉得孩子要放在身边教育。”
“你说我这个年纪啊，不帮忙带孙女，一个人就容易多想，总觉得生活没什么盼头了。”
宋杳宽慰她：“柔柔从小就是您在带，您这是生了感情。”
“唉，是生了感情，”李婶摸了摸那些枯萎的玫瑰，“所以我想了好久，还是要上女儿家去，至少能帮着他们带孩子，也不算没事做。”
宋杳站起身，笑道：“李婶，生活总要改变的嘛，您女儿估计也是念你，你去待个一年半载的，要实在不适应，或者等柔柔大了，您再回来。”
“到时候来我店里当店员，您包的花可不比我差呀。”
李婶笑了：“你这小姑娘，一张小嘴这么能哄人。”
宋杳嘿嘿一笑。
“其实我就是专门来跟你道个别，昨天来了一趟你不在，这回和你说完，我也就放心了。”
宋杳愣了愣，似是没想到自己在李婶心里这么重要，竟然她专程来道别。
她附身抱了抱李婶，拍拍她的背：“李婶，我刚开店那段日子，很谢谢你来帮衬我。”
“小姑娘，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李婶笑眯眯的，“只是碰巧年轻时候学了点花艺，不然我也帮不上什么。”
宋杳放开她：“您去了那边也别让自己受委屈，自家女儿，有事别不好意思开口。”
李婶笑着应“好”。
说完这些，她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老人家微微佝偻的背，宋杳没忍住酸了鼻子。
说起来，她认识李婶不过才一年。她刚开业那会，这个小老太婆便时不时过来逛逛，还给了她很多建议。
起初宋杳觉得莫名，因为她不太相信会有人不需要回报地帮助别人。
后来相处之下，她才隐约知道，李婶年轻的时候也是开花店的。后来结婚生子，这项工作就没干了。
所以宋杳猜，她或许只是在怀念以前的自己。
整理好情绪，宋杳将地上的纸箱踢到一边。
新订的花要下午才能送过来，所以这会她也没什么事情干了。
她摸出手机给周鹤归发信息：【你在店里吗？】
对面很快就回：【在。】
宋杳推开门，往巷尾走。
【棠棠睡了：嗯？那我刚刚怎么没看见你经过。】
【周：你在和店里的客人讲话，没往外看。】
哦。
原来是把李婶当成过来买花的客人了。
【棠棠睡了：那你现在到书店门口。】
【周：做什么？】
下一秒，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木质门前。
而宋杳也刚好走到此处了。
她收起手机，走上台阶弯了弯唇：“出来迎接我啊。”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忽然想给弟弟单开一本高中校园的（摸下巴
第37章 文创 你是不同的。
周鹤归牵住宋杳的手, 将人带进店内。
“吃早饭了没？”
“吃了啊。”
“自己先玩会，”周鹤归走回收银台，“有个文创设计工作室要和书店合作，我正在和他谈。”
“你这书店也没宣传, 还有工作室找你呢？”
“陈翊的朋友, 他牵的头。”
宋杳戳了戳桌上的订书机, “说起这个，你什么时候和陈翊这么要好了？上次两人还一起去烧烤摊。”
“他挺热情的, ”周鹤归抬眸, “和你一样。”
宋杳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幽怨，语气也是：“周鹤归, 是不是谁对你热情你都会注意到？”
“那换个女生像我这样子追你，你难道也会答应吗？”
周鹤归顿了顿，而后道：“不会。”
宋杳的眼神里明晃晃地闪过一丝不信任。
薄唇轻抿，周鹤归在想自己的语言有时候真的太匮乏了, 特别是面对宋杳来势汹汹的谈论时, 他总是很难说出恰到好处的好话。
他看着她，斟酌半天，吐出几个字：“你是不同的。”
宋杳没忍住笑出声, 拍了拍手：“好吧，我勉强信。”
她不再打扰他，双手背在身后往书架处走。
书籍依旧排列得很整齐，纸张的气味浓厚, 飘进鼻腔里。
宋杳走到生活类的书架前, 面前的放置食谱的架子上不知何时多了好几种, 西式的中式的, 还有一些地域范围小到诸如川菜粤菜之类的。
“棠棠。”周鹤归忽然唤了她一声。
“嗯？”宋杳走出去, “怎么了？”
男人把手机摊到她面前，说道：“帮我选一下。”
宋杳低头，看见正在和周鹤归谈合作的负责人发了几张图片，内容是几种文创的模板样式，对方让他挑选两个。
她没忍住扬了扬眉，“你自己不会选？”
“你艺术细胞好，”周鹤归说，“眼光也是。”
“好吧，”宋杳压住唇边的笑，仔细地帮他挑选起来。
看了一眼，她发现这家文创设计工作室还挺别出心裁，设计的产品不是市面上千篇一律的那种，个人风格明显。
对方发来的这几样，宋杳很难抉择出两个。
她眼巴巴地抬头：“能不能都选？”
“你直接问。”周鹤归说。
宋杳索性拿起他的手机，噼里啪啦地输了一大段，言语间是满满的夸赞。
不过对方这次过了好久都没回，她有些失了耐心，自顾自地在桌上放着的稿纸上写写画画。
又过了两分钟，周鹤归看着手机道：“她说可以。”
男人在手机键盘上敲了敲，宋杳将脑袋凑过去：“真的吗？”
【文创负责人：可以。】
【文创负责人：但我有点好奇，这段话是您本人发的吗？】
宋杳看见周鹤归回了个：【是我女朋友。】
也难怪对面的人会好奇，前面几条交涉，周鹤归的回复就没超过十个字，一点废话都不多说。
而宋杳发的这一大段，对方一下子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周鹤归，你以前工作上的客户难道不会说你严肃吗？”
周鹤归仔细回想：“应该没有，我和客户几乎不聊和工作无关的事。”
宋杳“啧”了声：“你信不信，他们私下一定会讨论你，一定会说，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冷，感觉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周鹤归皱了皱眉，一本正经道，“这样的性格，会很不好么？”
“你在意？”
“以前不在意，”他说，“但现在，我怕你会觉得我无趣。”
宋杳怔了怔，随即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脸颊：“我不觉得，周鹤归。我要是认为你无趣，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周鹤归握住她的手：“嗯。”
唇边绽开一抹笑，宋杳把话还给他：“你也是不同的。”
周鹤归浅笑：“好。”
真好哄啊。
宋杳想。
他继续和负责人交涉，而宋杳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页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招聘网站。
“你在找工作啦？”她往下划了划。
周鹤归聊完了，收起手机：“嗯。”
“你地址是不是选错了？”宋杳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字眼。
周鹤归：“没有。”
“定位定到了川屿。”宋杳以为他没发现，帮他切换到深圳。
“……”
周鹤归没讲话，俯下身来将页面关掉，侧目：“中午回家吃饭？”
宋杳没太在意，立马便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我姐中午就回来了，我到时候得当面偷偷试探她一下，为什么去北城了。”
“嗯。”
宋杳揪着他的袖口：“明天再陪你吃，好不好？”
“好。”
他看着她，镜片下的眼睛朦朦胧胧，眼底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些温柔。
窗外是蝉鸣和鸟叫，以及大片大片热情的阳光。
宋杳微仰着头，暗示般地伸了伸脖子。
周鹤归将身子放低了些，目及越来越近的唇，还有一点点就碰上了。
不料。
在鼻尖相触的时候，横在两人中间的眼镜不合时宜地阻挡了更进一步。
宋杳顿了下，而后挤出一个笑：“眼镜挡住了，不让亲。”
氛围被打断，周鹤归有些烦。他抬手将眼镜拿下，而后轻轻往桌上一丢，发出“啪”的一声。
正想讲话，身旁的姑娘忽然站起身。
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我回家啦。”
之后步伐轻快地跑出去，像只蝴蝶一样飞走了。
周鹤归在原地站了一会，而后刚准备收拾电脑回家，门口的脚步声蹬蹬蹬的，忽然又探出来一颗脑袋。
“周鹤归，记得想我！”
又迅速不见了。
男人顿了顿，继续低头收拾东西，唇边挂着一抹很淡的笑。
……
中午，小区里此起彼伏的炒菜声，饭菜的香味不知道是从哪一户传出来的，刺激着宋杳的味蕾。
回到家，江柏奕正在帮忙端菜。
一见到她，少年嘴角轻扯，不满都要溢出眼睛了。
宋杳偏偏还故意般：“怎么没叫你那小女朋友一起上家里来吃饭？”
“不是女朋友，不是！”江柏奕咬了咬牙，不得不压低声音防止厨房里的宋平听到，“那你怎么不叫你男朋友上家里吃饭？”
宋杳睨他：“我叫你就叫？”
“……”江柏奕哼了声，“你就知道欺负我。”
中午饭做好，江蓉也回来了。
四个人不紧不慢地吃完午饭，宋杳才收到江柏悦的信息。
【江柏悦：我到家了。】
【棠棠睡了：我来啦！】
宋杳发完，拎起一旁的江柏奕的胳膊，对父母说：“柏悦姐回来了，我找她去。”
“她吃饭了没啊，”江蓉说，“要不要叫她过来，让你爸做碗面？”
“不用不用。”
宋杳一边说，一边推着不情不愿地江柏奕往外走。
“你拉着我做什么？”江柏奕揉了揉胳膊，暗想他姐力气真大。
宋杳：“你不想你姐啊？”
“是出去玩又不是干什么，有什么好想的，”江柏奕嘀咕着，“而且她都没给我发信息。”
出来得急没带伞，宋杳只好借着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弟弟的影子躲阳光。
快步走到江柏悦家，她按了按门铃。
身旁的江柏奕淡定地掏出钥匙。
打开门迎面和将要来开门的江柏悦面对面视线相撞，宋杳越过江柏奕往里走，直接抱了江柏悦一个满怀。
“姐――”
江柏悦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这么想我啊？”
小江弟弟走到她俩身边探头探脑，不满道：“姐，你真是两幅面孔。”
江柏悦带回来的行李箱还摊开在地上，摆放得乱中有序。
宋杳放开她，蹲在一旁和她一起收拾。
“买了一些东西，行李箱放不下，我就邮寄回来了，还在路上。”江柏悦说。
“那我的明信片呢？”
江柏悦顿了顿，而后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掏出三张明信片。
不过明显的是，这明信片上印着的，都是北城的地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