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倾默了默,本来不应该是用癸癸杀赤望么?怎么反过来,变成小赤望追癸癸了?
不管怎么说,苏染的剑是控得越来越好了,癸癸姿态蹁跹,灵巧地在小赤望周围绕来绕去,愣是让它一点边都没摸着。
癸癸和小赤望足足捉了一两个时辰的迷藏,苏染方才觉得灵力不济。
苏染暗暗说声对不起,把小赤望引到远离巢穴的地方,控着癸癸猛然拉升,一个回旋,到了小赤望头顶,嗖地一削,小赤望头顶上那根毛就被削了下来。
让人家陪着练了半天控剑,总不能真的杀了人家,只是毛还是要取的。
小赤望吃了一惊,随即大怒,又来追癸癸。癸癸带着它飞远一点,然后落在地上,安静地一动不动了。
死了?小赤望跟着落下来,啄啄癸癸,癸癸仍旧不动。
好不容易来了个玩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小赤望守了一会儿,大失所望,飞回巢穴。
苏染过去捡起那支冠羽,红彤彤一根,弯弯的,比胳膊还长点,上面的毛飘飘洒洒,十分漂亮。
“我没杀它,你不会回去告密吧?”苏染握着羽毛问闻倾。
闻倾笑一笑,“想我不告密,可以。收买我吧。”
苏染怀疑地看着他,“怎么收买?”
闻倾用下巴指指赤望们的老巢,“看见里面最大的那只了吗?这一群里,只有它头顶上的那根毛,我还算勉强能看得上。”
眼光真好。
苏染默默坐下,空调大人善心大发,输出了一阵冷气,苏染调息休息了一会儿,又让癸癸升了起来。
那只最大的赤望应该是鸟王,一直留在巢穴中心,极难引诱。苏染绕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它连同其他两三只一起招了过来。
这一次不敢乱玩,苏染打点精神,和它们周旋,在几只的包围圈中钻来钻去,时不时舞出剑花稍作震慑,足足又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找到机会削了鸟王头上的毛。
日斜西山,天色将晚,两人下山回到半山腰集合的地方时,其他弟子也渐渐地都回来了。
“苏染,你们哪儿弄来的这么长的毛?”青叶遥遥地就看见苏染扛在肩膀上的羽毛,大惊小怪地叫。
青叶手中正捏着根弯弯的红色羽毛转来转去,看上去形状和苏染的很像,可只有两三寸长。
苏染这才发现,别人手里的羽毛都还没有手掌长。这样按比例算下来,人家杀的鸟翅展也就两三米吧。
原来少洪师兄没疯,坑人的又是闻倾。别人都去杀鸟,他带人去杀轰炸机。
“闻倾真厉害,这得是杀了多大一只鸟啊。不像小渔,那么小一只鸟,还御剑追了半天。”青叶拿过苏染手中的羽毛旗子般在空中晃晃,由衷感慨。
“其实是我杀的。”苏染反驳。
青叶完全不信。
有一小半的人还没拿到鸟毛,只能明天再说了。乱石中,少洪师兄找到难得的一大块没有石头的平坦地方,指挥回来的人点了篝火,准备原地露宿。
地上暖暖的,好像火炕,席地而坐一点也不冷。大家才围着篝火坐下准备吃东西,白衍急匆匆走过来,低声对少洪师兄说了句什么。青叶耳朵尖,连忙拉拉苏染,“他们说,战之扬还没回来。”
小渔连忙说,“战之扬?我回来之前看见他被好大的一只赤望追,御剑一直往山顶上飞过去了。”
白衍与少洪对视一眼,白衍对少洪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上去找。”
苏染着急,立刻一把拉起闻倾站起来,“白衍师兄,我们也去。”自己虽然没太大用处,但若是有闻倾在,战之扬一定没事。
白衍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居然答应了。
而苏染正后悔得直想咬自己的舌头。明明刚刚应该先对闻倾说,然后再迂回地让闻倾去问白衍。
一句话的配额,就这么没了。
第23章 保护
白衍二话不说,大剑自行出鞘,稳稳地浮在半尺多高的空中,回头找苏染。
只见苏染已经自动迈上闻倾的剑,站在闻倾身前,看看白衍,意思明显是,“走吧。”
三人御剑先绕着山转了一圈。天色将将擦黑,赤望们都已经回窝睡了,并没有看到战之扬的影子。
看来是真的在上面。三人直冲山顶。
南岭主峰极高,下面点燃的篝火很快就看不见了,再往上飞一段,景色突然大变。顶峰下沿着一圈明显的分界,将一座山分成上下两截。界线下是白天苏染看到的大片红色焦土,而界线上,却是白茫茫一片。
居然有雪线?苏染暗想,这山虽不低,可也没高到这种程度。更何况山腰那里就是滚滚地热,发着高烧,山顶居然就积雪了?
闻倾带着苏染,一直稳稳地飞,既不比白衍快,也不比白衍慢。
“这山顶上有个连天池。”白衍忽然开口。
知道。苏染想,你前天推销家乡的鱼肉时已经说过了。
“池中有只恶兽,是一种龙,叫做枳螭,半兽半妖,已经住了几百年。平时都待在山顶,吸取连天池中的极寒灵气。”
“以前山下无知百姓拜它为神,每年都给它供奉童男童女,养出了它吃人的脾性,后来白家在山下立了别院,严禁百姓上山供奉,这件事才算是止了。”
苏染很想问,你们白家那么厉害,就不上去杀了它么?可是不能说话。
白衍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动回答,“枳螭躲在连天池里,池水太寒,不能下去。白家派人上山围剿过几次,每次都折损人手,无功而返,所以索性封了山。只是连天池里有碧漪,能卖出好价钱,总有人冒险偷偷溜上山去池边捞鱼,因此还是时常有人葬身枳螭腹中。”
闻倾点头不语,苏染忧心忡忡。小战身手不弱,到现在天都快黑了还不回来,想必是遇上了麻烦,但愿不是那只枳螭。
不一会就到了峰顶。峰顶冰天雪地,与山腰宛如两个世界,皑皑白雪被最后一线落日染成金黄色。向下看去,峰顶果然有好大一片池水,倒是没有结冰。
“那是战之扬吗?”苏染忽然叫出声。
只见池边的空中,一个人正御剑向外飞,而一根长长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正卷住那人的一条腿,双方拔河一样,陷入了僵局。
果然是小战。
那拉住人的东西像条黑色的藤蔓,一端紧紧缠在战之扬的腿上,另一端隐没在靠岸边的池水里,已经拉得极长。战之扬拼尽全力,御剑与它较劲,堪堪打平。
白衍和闻倾的剑此时都在脚下踩着,闻倾虽然徒手也可以施法,但是有白衍在,用了就要露馅。苏染也不废话,立刻抽出癸癸,向空中一抛,癸癸飞速向那条藤蔓射过去。
藤蔓像一条被拉长了的口香糖,看着已经被扯到了极限,癸癸飞到地方,抡圆了一挥。
藤蔓居然没断。
癸癸虽然老,可也不算钝,而且是乌金制成,居然没有削断。这藤究竟是什么东西,能结实成这样?
不过还是有点效果,那条藤好像是被砍疼了,猛缩一下,放开战之扬,转而来卷癸癸。
癸癸一个掉头,远远飞开,藤蔓再长,也不能无限拉长,只得缩回池水中。
战之扬趁机飞得远一些,落到地上瘫倒。不知他已经和那根藤拔河拔了多久,大概是累得不轻。
白衍来到战之扬旁边,伸手拉他,喝道,“战之扬,快起来,我们下山去。”
战之扬坐起来答,“好。放心,它在水里出不来。”说罢伸手召剑在手,正要御剑。
此时,最后一抹日光隐入地平线下,山上顿时暗了下来,连天池中忽然发出一阵异响。
“快走。”白衍有点着急。
话音未落,近岸处的池水忽然开始翻滚搅动,一个巨大的东西从水中浮现出来。无数只和刚刚一样的黑色藤蔓,巨手一样妖异地舞动着,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
苏染默了默,白衍不是说枳螭是种龙吗?难道是棵植物?超大型食人花?然而这棵花为什么是会移动的?
紧接着,苏染就明白为什么了。
在那一大坨根部彼此缠绕不清的黑色藤蔓之下,露出水面的是个巨大的怪东西。
这东西浑身覆盖着一层暗褐色的粗糙的皮,最奇怪的是,前面一左一右挨着长了两个头,很像龙头,却没有角。这东西的背上,那坨藤蔓好像长在上面一样,张牙舞爪地跟着它一起移动。
苏染纳闷,这东西到底是算动物呢,还是应该算植物?
没等苏染的生物学研究做完,闻倾已经带着她腾空而起,远离了那只枳螭背上的藤蔓可及的范围。
战之扬和白衍却没那么快。他们两个刚刚落了地,要再飞起来时,枳螭已经上了岸,那么大个,速度居然不慢,朝两人扑过去。
枳螭背上的藤蔓比枳螭还快,长了眼睛一样一齐去卷战之扬和白衍。白衍带着战之扬不停地翻滚,躲开一波波袭过来的藤蔓,完全来不及施法。
闻倾叹了口气,一个急转,兜回岸边,停在一棵树的树冠旁,把苏染放在树上。
“呆好,别动。”
苏染纳闷,为什么闻倾要把自己放在树上?枳螭的藤蔓又不是够不着树。忽然了悟,默了默,闻倾不是担心枳螭过来,而是担心他们打架时,自己一高兴冲过去捣乱。
这是被强制围观不许参战了。
闻倾嘱咐完,御剑落地,手起剑落,直接斩断两根藤蔓。枳螭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立刻转身来追闻倾。
苏染站在树上,看闻倾一边利落地躲藤蔓,一边随手削断几根,心想,他在白衍面前,什么法术都不能用,只能躲来躲去,不知行不行?
再去看白衍。白衍终于有机会握剑施法,对着枳螭长剑一抖。
无数雪白的剑影向藤蔓下的妖兽射了过去。
这枳螭的皮竟然极厚,像层装甲,射过去的剑影无声无息就没了,它全不在乎,动作连停都没停。
“眼睛!”闻倾喝道。
白衍醒悟,下一次,一连串裹着冰凌的剑影直奔枳螭两个脑袋上的眼睛而去。
枳螭这次嚎叫了一声,扭过头连退几步。
“腹下!”闻倾再开口。这一次他有了空档,也跟着白衍,催动一连串剑气,去射枳螭腹下的软肉。
枳螭在两人一连串的攻击下,扭头狂奔几步,没入水中。
苏染松了一口气,眼前却忽然有黑影一闪。
闻倾你这个笨蛋。
苏染的腰被藤蔓缠住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把人放在树杈上,藤蔓过来的时候连个退后躲开的地方都没有啊。再说这位枳螭,打着架呢,你没事绑架围观群众干什么?
藤蔓在空中攥着苏染,就要往水里拖。
闻倾长剑脱手,回旋着飞到空中,照着那根藤蔓一斩。
然后苏染就扑通一声掉进水里了。
池水极凉,早就胜过寒冰,却并不结冰,冷冷的倒是挺舒服,四周并不见枳螭,它没再追过来,不知躲到哪去了。
苏染刚要自己往上游,忽然看到白衍的大剑破水而入,到了苏染旁边,小心地托住苏染,把她往水面上带。
才到水面,就见闻倾已经御剑过来了,俯身一捞,居然把苏染横抱起来。
苏染莫名其妙,“你干嘛?放我下来。”
“下什么来?你早就晕过去了。”闻倾用身体遮住她,低声道。
苏染才想起这连天池水有极寒的灵气,虽然自己的雪灵狐之身倒是无碍,正常人掉下去大概是受不了的吧?连忙闭上眼睛。
闻倾见她识相地晕了,笑了笑,抱着落汤鸡一样滴滴答答的苏染飞回岸边。
“小染晕过去了?”战之扬问。
“这池水极寒,没人敢下去。以她的修为根本受不住。怕是要晕一阵子了。”白衍道。
闻倾依旧抱着苏染,“你们两个回去。我直接带她下山。”
白衍没和他争,“好,我还要看着其他弟子,她入水没多久,你带她回别院,叫下人帮你,让她暖一晚上,想来就好了。”
闻倾答应了,抱着苏染腾空而起,向山下飞去。
“现在他们看不见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吧?”苏染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四下里瞄了一下。
“现在是山腰,当心被宿营的人看到,再说一会儿就到别院了,要做戏就做全套。”闻倾不撒手。
好吧,就当你不是在故意占人便宜。苏染心想。不过闻倾的怀抱温暖有力,累了一天,被他这样抱着,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两人在别院落了下来,早有人看见,叫了管家。闻倾吩咐送热水暖炉过来,让仆妇帮苏染洗澡更衣,自己也去换掉了被苏染弄得湿淋淋的衣服,好一阵才算安置妥帖。
两个仆妇帮苏染打点好,让她裹着厚棉被,把暖炉塞进她怀里,好像在伺候一只正在抱窝的老母鸡。
下人走了,苏染总算可以掀了被子,把暖炉踹到旁边,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可以出来一次,人家都在山上围着篝火开心,自己却要被关在别院里盖着被子孵蛋。
这时一阵轻轻敲窗的声音传来,有人低声唤道,“苏染。”
是闻倾的声音。苏染连忙开了窗。
闻倾站在月下,一身清冷的月辉,低声道,“去把门插好,从窗户出来。”
第24章 捧场
苏染立刻来了精神,奔到门边从里面销上门,自窗子一跃而出,“要去干嘛?”
闻倾顺手帮她关好窗,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左右看看,拉着她隐到阴影处。苏染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做贼一样十分好玩,跟在他身边悄悄用气声道,“我们两个好像在偷情。”
闻倾冷静分析,“偷情的话,应该是我进去,不是你出来。”瞥苏染一眼,“看在害你掉进水里的份上,你要是真想,我今晚就舍命陪君子一回,如何?”
还是没他脸皮厚,苏染假装没听懂。
闻倾脸上带了点胜利的笑容,带着苏染到了别院无人的角落,悄悄御剑而起。
“我们又要上山吗?”看闻倾飞的方向,依然是南岭主峰,只是这次小心地避开众弟子露营的方向,唯恐被人看见。
“对。”闻倾简单答道。旁边没人,闻倾不必顾忌,御剑飞得极快,眼前的景物一闪而过,转瞬就到了山顶。
闻倾先谨慎地靠近,确定池畔没人之后,才飞了过去。
夜色中的连天池水面如镜,倒映着一轮圆月,枳螭不知去哪儿了,池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闻倾带着苏染在连天池上兜了一圈,看了看下面的池水,然后向岸边飞。
苏染转头盯着闻倾的眼睛,语气认真而严肃,“无论你要干什么,不许再把我放在树杈上。”
放在树上不让苏染动,害她无路可退任人宰割这种事,真是一次就够了。又不是巨婴,不是这么个保护法。
闻倾莞尔,“好。”和苏染落了地,“等我一会儿。”